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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简尘贪婪地眯起眼睛说:“把你的八只小藏獒给我们。”
就像一根矛枪刺疼了心脏,袁最倒吸一口冷气。
对他和黄海獒场来说,八只小藏獒是最有潜质且前途不可限量的一笔财富,跟嘎朵觉悟和各姿各雅同样重要,怎么能随便给人?不过他最终还是同意了,和获得博览会冠军以及得到色钦作家的两只藏獒相比,八只小藏獒当然是位在其次的。再说了,一旦在博览会上达到目的,想别的办法保住八只小藏獒也不是没有可能。我袁最是什么?心有多深,血有多黑,肠子有多诡,谁也不知道,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袁最已经从早就到达北京的王獒人那里详细了解了博览会的活动日程以及聚餐下榻等等细节。等他说出计划后,李简尘和黑胖子没有提出异议。他们都微微一笑,会意地点着头,好像袁最的心思他们早已摸透了,他们在心里轻蔑地说:也不过如此嘛。这让袁最非常不快,告辞的时候一脸冷峻,没说任何多余的话。
袁最没想到,就在他前往黑胖子獒场请求帮忙时,李简尘和黑胖子也正在商量如何利用藏獒博览会达到自己的目的。他们目的与獒肉加工厂有关。加工厂的产品供不应求,好像在中国豢养藏獒有多火爆,吃獒肉的人就有多热闹。尽管他们已经决定用普通狗肉甚至牛肉和猪肉冒充价格不菲的獒肉,但产品的百分之二十还得是真正的獒肉,因为送去某些机构检验的不能假!销售给大饭店的不能假!进入一些大超市的不能假。藏獒,他们需要大量的有待屠宰的藏獒。所以对两个狗阎王来说,参加藏獒博览会就跟参加菜獒(可以食用的藏獒,类似菜牛!菜羊)采购会一样。那些威风八面!仪表堂堂的藏獒在他们眼里,就是可以剔骨去膘可以温肾壮阳!补气养阴的新鲜獒肉。“当然,我们还是养藏獒的,羹界的地位不能失去。以后我们也要像袁最那样,要养就养最好的一流的。”似乎是为了安慰自己,李简尘一再说。
袁最走了以后,他们的话题又回到自己的目的上。
“你真的想帮袁最的忙,就为了八只小藏獒?”黑胖子问。
“能帮就帮,我还是希望他得第一的。他得了第一,就是黄海獒场得了第一。谁都知道,我是黄海獒场的实际老板。”
“要是不得第一呢?”
“不得第一就坚决抛弃。袁最说了,他的藏獒是偷来的,抢来的,骗来的,不打自招就是个犯罪分子。
这样的犯罪分子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的。”
“什么意思?”
“到那个时候咱们就散布出去。”李简尘笑了。
“火,火是他放的?”黑胖子瞪着眼,拍起了巴掌。
袁最回到美场,把花馨子叫到自己宿舍,盯着她看了半天说:“真想带你去北京,琢磨来琢磨去,还是算了吧,你留下。”说着,关上了门,抱住她,柔蜜地亲着。花馨子随顺着他,一句不吭。她知道自己有点难了,去还是不去?袁最正在发疯,一个更加黑暗的深洞已经被他撕开了,一旦进去,出来是不可能的。即便法律够不着,李简尘和黑胖子也放不过他。她的经验告诉她,如果不能让你吃更大的亏倒更大的霉,李简尘和黑胖子决不会帮忙。而袁最却稀里糊涂的,以为加上李简尘和黑胖子,就可以减去她花馨子。也许袁最并不糊涂,正是因为意识到那个黑洞因为有了李简尘和黑胖子的参与将变得更加深不可测,他才要摘除花馨子。他希望花馨子干净!纯洁得像一个真正的人。可花馨子想到的是,我宁愿跟袁最犯罪,也不愿意洁身自好,因为她在认识袁最之前就已经是一个有罪之人,洗清自己已经不可能了。那还是去吧?不,留下来,留下来……
“我知道你是对我好,我听你的。你想干什么都行,反正我也拦不住。发疯吧,我的爱人你就发疯吧。”说着,花馨子推开他,很悲壮地脱光了自己。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似乎这是最后一次。但她不甘心,要挽救,她心说不能啊,不能是最后一次,我们要天长地久。这样想的时候,她哭了。
袁最说:“谢谢,谢谢你的一切。”
“你谢什么?你看着我,看我好不好?世界上不会再有我这样好的女人了,你舍得丢掉?”花馨子说着旋转起来,把自己的前胸后臀!腰肢大腿尽量完美地展示给他看。“袁最,其实我们也可以不犯罪。要发疯你就在我这里发疯。我留下来,你也留下来,什么这第一那第一,我们不要了,就老老实实办好我们的獒场。”
袁最遗憾地摇摇头:“到了这种时候你才说这种话,晚了。我问你,我要不是个杀人纵火犯,你会爱我吗?我要不是冒着掉命的危险胡乱折腾,会有我们的今天吗?你是好人,我也是好人,越是好人就越喜欢敢于犯罪的人。你想想,我们崇拜的英雄哪一个不是犯罪分子?每一个人,都对犯罪有一种期待甚至渴望,都有许许多多说不清道不明的犯罪动机,就是没有机会显露出来。我不过是一个偶尔得到了这种机会的人。你觉得我会放弃吗?我放弃了冒险就等于放弃了一切,这个一切里也包括你。花馨子,你越不让我去,我就越要去。”
花馨子的眼泪哗啦啦流下来。袁最扑上去抱住了她。
第二天,袁最起得很早,起来后和花馨子一起吃了早饭,就出门去了。出租车上,他接到了飞飞的电话。飞飞说:“爸爸,你回来看看妈妈吧,妈妈病了。”
他间什么病,为什么不去医院。飞飞说:“妈妈在发烧,伤口化脓了,已经去了医院。”“什么伤口?”袁最突然想起了二性子怪獒,立刻改变了口气,冷冰冰地说,“我很忙,不能去,你们好自为之吧。飞飞,以后不要给我打电话。”不想拖累她们,就只能这样让她们在感觉到他的冷酷与绝情之后自动放弃。他挥手抹掉因牵挂而生的烦恼,按原定计划去了基督山。
刚刚做完礼拜,信徒们从教堂络绎而出。袁最逆着人流,左躲右闪地走进教堂大门,等了一会儿,人才散尽。约翰牧师站在讲坛上平静地望着他。他走过去说:“牧师,我又来了。”约翰牧师点点头,眼里贮满了疑问:说吧,有什么事?袁最烦躁地搓着手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来这里,反正不是来忏悔的。”
约翰牧师点点头,走下讲坛,示意他坐下,自己也坐在了第一排的长条椅上。他已经在礼拜仪式中布道了很久,非常疲倦了,好像身体正在对他说,尽管这个老人是上帝的使者,上帝也无法帮助他像年轻人那样结实挺拔。
袁最沉默着,突然说:“对了,我是来告诉你,上帝失败了,我上次来过之后并没有得到他的拯救。我的忏悔让我比先前更加歹毒了。我想上帝是拯救人的灵魂的,我没有灵魂他拯救什么?上帝和你们为灵魂不灭而活着,可我早已死了。我死了,很多人都死了,我的周围到处都是污秽!争夺!忌恨!贪婪!诱惑,就是没有你说的爱。我想上帝的爱能赎一切罪,在上帝赎买整个世界的时候一定包括我。我到了那个时候也一定会是个公道正义的圣人贤者,是真理的化身,但我需要的是现在而不是将来。说实话我心里藏着让我自己和所有人获得新生的秘密,储满了消除所有罪孽的力量,但这股力量一出来就成了罪孽本身,成了死亡的前奏。这是为什么?我怎么就不能跟人相亲相爱呢?我像一个野心勃勃的政治家要掐死所有的政敌,又像一个永不屠足的银行大亨要霸占天下的金钱,还像一个垄断成性的资本家要掠夺所有人的财产。不掐死不霸占不掠夺不行吗?不行不行,就不行。我好像不是一个养藏獒的,我是一个人面兽心的家伙,有那么多阴险毒辣的诡计,它们让我热血沸腾,心潮激荡。我知道谁也不能平息我内心的骚乱,老婆!孩子!藏獒!花馨子,还有我自己,都不能让我做一个安分守己的人。就算有人能绑住我的手脚,也绑不住我的心。我心里的欲念,强大到连喜马拉雅山都挡不住。牧师,你见过海啸吧?那就是我的心。”袁最急慌慌地说着,好像立刻就会有人堵住他的嘴似的。他从脖子上取下拇指大的圣像,又从衣袋里拿出《圣经》,放在长条椅上。“我把它们还给你,我不需要了。上帝跟你有缘分,跟我八竿子够不着。我装模作样地拿着它们,以为自己是上帝的信徒,其实是在站污他老人家。我明确告诉你,我马上又要去犯罪了,杀人,或者不杀人。如果你现在能打消我的念头,阻止我的行动,我就坚决信仰上帝。”
约翰牧师说:“当然,上帝一定会阻止你。信仰的力量来自于心灵,忏悔是心灵通向上帝的唯一桥梁。
不管你信不信,到了这里,你就得忏悔,就算是最后一次吧。我可以向你保证,上帝没有抛弃你,你将在适当的时候看到上帝就在你的头顶。”老人起身过去,打开了忏悔室的门。
袁最犹豫着走了进去。和上次一样,他跪在了垫子上。约翰牧师做出要离开的样子。袁最说:“在我眼里你就是上帝的代表,你走了我怎么忏悔?”牧师轻轻“哦”了一声,坐到桌子后面,从抽屉里拿出用以笔录的纸和笔。袁最说:“这次你不要记,你听着就行了。”牧师立刻收起了纸笔。袁最又说:“你要向上帝保证,除了告诉上帝或者烂在你肚子里,你不会告诉任何人。”
约翰牧师神情庄严地看了看四壁朦胧的浮雕和“神往的路”一行字,看了看那盏悬挂在壁端的灯,最后又望了望头顶的圆形弯隆,仿佛看到通道之上比太阳更远的地方,天国的属景正在遥遥欲现。他用因布道而倦怠的沙哑的嗓音说:“你是一个不信神的人,对吗?对不信神的人,罪恶是必然而合理的出路。
但我要以上帝的名义告诉你,只要是人,就都能从自己身上找到悔改的力量,这个力量就是上帝的赐予。
上帝是博大的,世上不可能有一种罪超过他容忍和宽恕的限度。哪怕你现在深陷罪恶的泥潭,上帝还是爱你的。就像我们常常说的,天国喜欢一个悔过的人胜过喜欢一百个本分规矩的人。现在,请罪孽的人真诚忏悔吧,我保证除了祈告上帝以便赦免你的罪,不会告诉任何人,我保证。”
“包括瞥察,就是说不能报案。”
“是的,包括警察。上帝不能依靠警察拯救人的灵魂。”
袁最慑哺着说起来,说着说着就流畅了:北京藏獒博览会。色钦作家的两只好藏獒。输不起的嘎朵觉悟和各姿各雅以及“又只小藏獒。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抢夺,哪怕杀人,哪怕……所有的心思以及谋划和预期的后果他都说出来了。最后他眼睛像山洞一样张开着,幽深暗昧而又伤感乞怜地望着约翰牧师闭实的眼睛。
“你怎么不说话,牧师?”
约翰牧师低头不语,等他开口说话时,声调里有一种孤绝纯粹!义无反顾的味道:“也许是时候了,为了你,我真的可以戴上荆冠走向十字架了。”说罢就开始呼味呼味喘气,好像一个从远路上走来的使徒,经过了漫长而艰难的跋涉,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却再也不能布道了。
“你说什么我搞不懂。难道我听了你这句话就能浪子回头?”
“我是说,我已经无话可说了。”
“为什么?骗子,骗子,你为什么不劝阻我?你已经向我保证,上帝没有抛弃我,是不是?”袁最气急败坏地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