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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再延搁下去,行动就在今天晚上。
守望黄海獒场的日子里,我还做了一件事。这件事说起来有些下作,却是我天性发展的一个必然,有卑鄙也有智慧。我知道多数情况下藏獒对人的记忆依靠的是嗅觉,每个人身上不同的味道是它们判断亲疏的密码。而最能体现味道特点!跟指纹一样决不会重复的是人的操气,躁气来源于生殖系统,不论男女老少!干湿脏净,都与生俱来地带有这种气息。很多时候,藏獒也包括猫狗狼豹等等动物,熟悉你也就是熟悉你的尿躁气。这种尿躁气人一般是闻不到的,而对嗅觉超过人几十倍甚至上百倍的藏獒来说,就算你用超量的沐浴露刚刚洗过澡,你的尿躁气对它也是浓厚而强烈的。我要用我的尿燥气麻痹獒场巡夜的藏獒,让它们时刻闻到我的味道,以为我就是獒场的一部分,从而失去对我的警惕和防范。实现这个目的办法简单极了,那就是每天带着矿泉水,不停地喝,尿憋了就往菜地里那些小白菜和小油菜上面撒。
这些蔬菜虫眼累累,一看就是不用农药的。饲养员挖走后不会三遍五遍地使劲清洗,即便使劲清洗,尿液也会残留在菜叶的卷曲处和菜心里,这样我的尿操味很容易就会来到藏獒的鼻子底下。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就是你姑姑。那些藏獒再要是碰到我的味道,很可能就会把我当成给它们配制食物的饲养员。
傍晚时分,黄海獒场的铁门再次关上了。我走出树荫,去公路边一家小饭馆吃了饭,再回到树下时,天已经黑了。我靠着树干睡了几个小时,醒来时已是午夜。望着没有月亮的天空,我给自己鼓了鼓劲,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先来到门口,再沿着围墙往前走,几乎走了一圈,也没听到里面巡夜藏獒的叫声。
这是一次试探,是走向成功的第一步。我信心大增,解开裤带,朝着围墙撒出了针对獒场的最后一泡尿,然后来到早已确定好的可以翻墙的地方。
这个地方离獒场大门大约五十米,翻进去不远就是犬舍通道,通道尽头便是关押各姿各雅的犬舍。
大概袁最他们太相信巡夜藏獒的能力了,一人多高的围墙上面,既没有插满碎玻璃,也没有拦起铁丝网。我没费什么劲,就骑到了墙头上,朝下看了看,没看到藏獒,便悄悄溜了下去。我蹲在地上窥伺着,还是没看到巡夜藏獒的影子,正要起身,听到身后哈哈地喘气,扭头一看,巡夜藏獒就在我屁股后面呢。不过它不是在咬我而是在舔我,很友好的样子。我讨好地搏持它的毛,起身往前走去。几分钟后我踏上了犬舍通道,那儿有一张置放计食天平的桌子。这是我早就想好了的,我将借助桌子抱着各姿各雅翻出上锁的犬舍一人高的栅栏,还将借助它带着各姿各雅一起翻过围墙。我双手合十,感谢桌子的存在,感谢这个寂静的夜晚巡夜藏獒跟我的默契合作。
我经过一长溜犬舍,每间里面都有藏獒,但它们一声不吭,有的趴卧在地,懒得理我;有的好奇地望着我,仿佛在问:半夜三更来干吗?我想它们都吃了沾染着我的尿燥味的小白菜和小油菜,对我已经非常熟悉了。我小声说话,安抚地给它们打着招呼,碰到靠近栅栏的藏獒,还会伸手进去摸摸它的头毛或者下巴。很快我来到了关着各姿各雅的犬舍前。生怕它一见我就激动得叫起来,我搓着两手,发出啧啧啧的声音,示意它安静,安静。各姿各雅是理解我的,张大嘴用粗声喘气的呵呵声跟我打着招呼。我轻声问候了一声:“各姿各雅,你好吗?”看它朝我走来,就要回身去搬桌子,却见犬舍里面的黑影中又冒出一只比各姿各雅更大的大藏獒来。我惊呆了,眼光直勾勾地望着它。即便是黑夜,我也能清晰地领略它作为一只雄性大藏獒霸悍!刚劲!伟岸!凌厉的风采。它是谁?怎么跟各姿各雅圈在一起?大藏獒看着我,善意地吐出长长的舌头,就像面对着一个相识已久的朋友。“各姿各雅,你好像认识它?”话音未落,我又“噢哟”了一声,这一次的吃惊让我的心几乎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我看到在各姿各雅和雄性大藏獒身后,走来了一片小藏獒。八只,一晃眼我就数清楚了,它们一共八只。
片刻的呆征之后,我突然意识到那些曾经让我悲伤!绝望!悔恨!无奈的小藏獒的尸体,那些被撕碎的皮毛和骨肉!头颅和身躯以及艳丽的鲜血,都已经不存在了。各姿各雅的孩子!品相超凡的八只小藏獒蟠然复活,不,不是复活,它们根本就没有死。而我就像一个傻子,在一场并不高明甚至有些拙劣的戏剧表演面前,一次比一次深地陷人着,直到对方完全败露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是啊,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想法咫风一样掠过脑海:各姿各雅和八只小藏獒跟这只雄性大藏獒是什么关系?我一下子亢奋起来,放弃了偷走各姿各雅的计划,也打消了突然冒出来的同时偷走八只小藏獒和那只雄性大藏獒的念头,转身就走。依然是脚步轻轻,喘息都不敢大声大气,但心脏却跳得跟打鼓一样。我原路返回,在巡夜藏獒诧异而平静地目送下,翻过了围墙。我一刻也没停留,穿过黑夜,走向寂静的公路,走了很长时间才碰到一辆出租车。我让它送我回到了我下榻的旅馆。
3
我狂猛地灌了几杯水,压住我心头的火气,然后拿起了电话。早就想给王獒人打电话了,又担心他会向袁最泄密,一直在犹豫。但是现在,不能再犹豫了,我必须从他那里证明我的猜测,不然我就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王獒人很吃惊我会在后半夜给他打电话,一再问怎么了。我把我来蓝岛的所有经历都告诉了他。当我说起袁最要两千四百万的赔偿时,王獒人禁不住打断了我的话:“傻瓜,他提出两千四百万并不是要你赔偿,他就是希望你赔不起,然后留下各姿各雅。如果你真的把两千四百万拍到他面前,他又会找借口涨成三千四百万!五千四百万。他其实不要钱,要的就是藏獒。这是他唯一的目的。像各姿各雅这样的母獒实在罕见,一旦错过那就是一生的悔恨,无法弥补的。”
我又说起如何从机场返回,如何守望,如何潜入獒场发现八只小藏獒没有被咬死。王獒人听着激愤地吼起来:“你一说八只小藏獒被各姿各雅咬死了,我就知道他骗你呢。如果我是他,我也会这么做。快告诉我,你偷出来了没有?要偷一起偷啊,决不能丢下八只小藏獒。”
“没有。”听他失望地叹了口气,我又说,“遇到一件非常蹊跷的事,我放弃了。我感觉到我要是偷走它们,或许就是帮助人家消除罪证。但这件事需要你来证明。当初你帮助袁最在西海府机场办了托运对吧?
一起托运走的除了八只小藏獒,还有一只大藏獒。你说是一只很棒的公獒,跟各姿各雅是绝配。它叫什么名字?”
他紧张地问:“你见到它了?怎么样,我说得没错吧?”
“是的,见到了。所以你也用不着兜圈子,直接告诉我,它叫什么名字?别说你不知道。”
他犹豫着说:“它就是嘎朵觉悟。你既然见了,就应该知道嘛。”
王獒人的回答并不让我意外,但我还是被震动得浑身一抖,毕竟是期待中的吻合,我的调查迈进了一大步。袁最现在拥有青果阿妈草原最好的公獒嘎朵觉悟!最好的母獒各姿各雅,以及它们的后代最好的一窝八只小藏獒。他是怎么得到的?如果我没有各姿各雅被骗的亲身经历,我也许会相信袁最的鬼话:买的,都是买的。但现在打死我也不相信了。搞到这些藏獒的任何正常手段都跟品行恶劣的袁最没有关系。他是个极端无耻的大坏蛋,而我要做的,就是用事实证明他这个坏蛋到底有多坏。
“我以前只是听说过嘎朵觉悟,没见过它。而你是见到了它才知道它叫嘎朵觉悟的,为什么不告诉我?”听王獒人一时语塞,我便吼起来,“我对你说过,嘎朵觉悟是青果阿妈草原最著名的公英,为了它,有人纵火烧死了数百只藏獒包括嘎朵觉悟。你早就知道它没死,为什么要替袁最保密?我知道你们是朋友,但我决不相信你跟他是同伙,你会参与图财害命的犯罪勾当。王獒人你应该明白,这是一起重大无比的刑事案件,烧死的不仅有藏獒,还有人,人命关天,獒命关地,你要是还打算庇护下去,吃不了兜着走。”
王獒人并不在乎我的威胁,朗声大气地说:“色钦作家,你这样说就是贬低我了。我王獒人的为人你是知道的。袁最是我的朋友,我当然要向着他。你说为了嘎朵觉悟,有人纵火烧死了数百只藏獒,还烧死了人。这个纵火犯就是袁最吗?我要是袁最,一嘴就顶回去了:“嘎朵觉悟是我买的,三百万,怎么样?”其实袁最早就这样说了,你怎么能证明他是撒谎呢?包括八只小藏獒,他说是买的,说得有鼻子有眼。你非要说他是偷的,也可以,但得拿出证据来。”
王獒人说得对。虽然我认定袁最是个大坏蛋,但我还是没有把握把他想象成那个纵火烧死了数百藏獒的罪犯。我心里依然牢牢横亘着哥里巴:有人在地震后看见一个蓝色牛仔裤!棕色皮夹克的人走进了举办藏獒节的展览馆,然后就着火了。蓝色牛仔裤和棕色皮夹克恰好又出现在哥里巴的女人白玛的帐房里。而且冥獒咬死哥里巴的事实也说明遭到报复的纵火者就是他。哥里巴是纵火者,袁最是大骗子,他们两个人之间有什么关系呢?嘎朵觉悟是怎么被袁最搞到手的?八只小藏獒是被偷的,偷窃者是袁最还是另有其人?我说:“他用欺骗讹诈的手段从我手里夺走了各姿各雅,我就是证据。其他证据,迟早会有的,不信咱们走着瞧。”
“这个我相信,但你没必要跟我较劲。”王獒人解嘲地一笑,语调平缓地说,“你失去了各姿各雅,我很同情你,毕竟你也是我的朋友,还是一个主持正义的朋友。你说,你想让我做什么?”
“袁最有家吗?家住在什么地方?有没有老婆和孩子?”
“不知道,这个我没问过。应该有吧?”
“袁最说他是律师,是蓝岛哪个律师事务所的?”
王獒人无话了。我知道他答不上来,立刻又问道,“放下电话以后你想干什么?是不是要把我给你打电话的事告诉袁最?”
“你觉得我会这样做吗?我王獒人的为人藏獒是知道的。”
“但我现在真的需要你给袁最打个电话,告诉他,你前些日子在西海府见到了我,听我说起了各姿各雅咬死八只小藏獒后被他扣押的事。你可以为我打抱不平,臭骂他一顿。然后告诉他,我去了青果阿妈草原,短时间不回来了。”
“色钦作家,你还是让我装哑巴吧,别让我欺骗他,好像我跟你是一伙的。万一说漏了嘴,你又会说我是告密。”
王獒人的拒绝让我知道他是一个有原则的人,他的立场可以变化,但人格却很坚定:不欺骗,不告密。我也就不勉强他了,对他说:“再见。”
我上床躺了一会儿,用一种带着使命感的庄重心情迎来了新的一天。首先,我洗了一个澡,刮干净脸上的胡子,再去旅馆一楼的餐厅吃了早餐,然后按照服务生的指点,去了附近的一家网吧。我在电脑上查到了蓝岛所有挂牌营业的律师事务所,一个个打电话过去。当我把第十五个电话打给蛮睐律师事务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