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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平无可奈何地站起来,走进浴室梳洗起来。
如果可能的话,修平希望在浴室里接到妻子的电话,如此一来,就不必担心谈话内
容被叶子听到,他大可自由地畅所欲言。
但天不从人愿,梳洗的当儿始终没有电话,走出浴室,坐下来正要喝一口叶子泡的
茶时,电话铃声却响了。
“喂……”
妻子的第二波攻击似乎算准了最佳时机。
“回来的时间决定好了吗?”
“还没有决定。”
修平感受到背后叶子的视线,于是毅然决然地说道。
“今天可能会晚点回去,所以还无法决定。”
“有事吗?”
“对……”
“我特地要让弘美高兴一下的,你不能想想办法吗?”
“不行。”
断然拒绝后,妻子什么话也没说。就这样沉默地僵持了一会儿,修平有点过意不去,
正想打破僵局时,妻子却先开了口:
“我知道了,那我挂了。”
“没关系吧……”
“没办法啊……”
电话即被挂断,修平看了听筒一眼,才放了下来。
“你太太打来的吗?”
修平回头时叶子正好问道。修平腼腆地点了一根烟。
“是不是有急事?”
“根本就是无聊嘛!”
抽了一口,修平突然对妻子的作法感到十分生气。她任性地一早就打电话过来,得
知修平无法和她配合,就立刻把不高兴的情绪表现出来。她始终不提自己擅自外宿的事,
却一味地指责自己,这种作法简直是不要脸嘛!
“怎么回事?”
叶子紧盯着修平。她那种担心的眼神,令修平产生一吐为快的冲动。
“她在外面有男人。”
“你说什么?”
“昨天晚上她好像和其他的男人一起住在大阪。”
“怎么会呢……”
“我看错不了。”
说完之后修平并不觉得尴尬难堪,于是话匣子就打开了。
“我亲眼看过那男的送她回家。”
“可能是误会吧!”
“不是误会,根本就是证据确凿嘛!”
修平的口气十分凝重,叶子突然变得不知所措,她以一种半惊半疑的眼神看着修平。
接触到那种视线,修平立即变得十分尴尬。
一个大男人在一个女人面前坦白相告妻子的红杏出墙的事实,无异宣布自己是个戴
绿帽的龟公。
“她实在太过分了。”
修平苦笑着把香烟揉熄,叶子缓缓地点头说道:
“你太太实在很幸福。”
“你这话什么意思?”
“因为她被你深爱着。”
“我才不爱她呢!就因为不爱她,我刚刚才会断然地拒绝她。”
“可是,你不是很生气吗?”
“当然生气,被人骑到头上,难道你还要我默不吭声吗?”
“你生气就证明你还爱着她。像我先生,他根本连生气的火气都没有。”
“不会吧!”
“难道他是强行压抑下来的吗?”
“他爱你,所以才会压抑。”
“也许他根本没有所谓的男性自尊心。”
“说不定你先生和我太太很适合哦!”
“一个是强行压抑的丈夫,一个是戴着假面具的老婆?”
修平想起了换偶俱乐部。
“改天让他们见见面,试试看。”
“好啊!”
“可是我们说好没有用,他们不答应的话还是行不通。”
“冲着新鲜这一点,我想他们会愿意的。”
修平突然觉得十分可笑。在旅馆的房间里,一个有妇之夫和一个有夫之妇,居然兴
致勃勃地谈着换偶的话题。
“总而言之,一对男女如果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太久,一定会合不来的。”
修平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啤酒,倒了两杯。
“大概是在一起太久的话,两个人都会原形毕露吧!”
“一切都不像恋爱时那么美好了。”
“可是我和他从一开始就不是很好。”
“如果不好,你为什么要嫁给他?”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回想起来,修平也不是因为深爱芳子才和她结婚。如果叶子问他相同的问题,他也
会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和他现在都分房睡。”
“如果他想向你求欢,该怎么办?”
“放心吧!这种事绝不可能发生。”
“可是,如果发生了呢?”
叶子的丈夫比修平年轻五、六岁,一个时值壮年的男人,居然不会想和叶子这样的
老婆亲热,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那时候我会以各种理由拒绝。女人扯这种谎简直是轻而易举。”
听叶子这么一说,修平觉得有些不安,自己该不会也被妻子巧妙的谎言欺骗过吧!
“他会相信吗?”
“就算他不相信,这种事如果不是两厢情愿的话,那不是很乏味吗?”
叶子的确很了解男人的心理。修平把杯子里的啤酒喝完,然后又倒了一些在杯子里。
“你太太没有用这些方法对付过你吧?”
“没有……”
“那你们两个还有救。”
修平觉得自己被叶子看得太低了,又一口气把啤酒喝完。
“你先生在外面是不是也有女人?”
“我想应该有吧!”
“你爱不爱他?”
“这个嘛……以他给我充分的自由这一点来看,他的确是个好人,而且我本身也很
喜欢工作。”
叶子似乎有点避重就轻,修平不太了解她说的话。
“就算他外面有女人,我想也应该仅止于不牵扯感情的肉体关系。”
“即使是真心相爱的夫妻,也难保对方不会走私。”
叶子虽然才三十出头,对于婚姻却似乎了解得颇为透彻。
“我的朋友每个人都有她们对婚姻的不满与牢骚。”
“是不是她们的要求过高了?”
“也许吧……”
“她们是不是只是发发牢骚,不会有分手的念头?”
“那是因为她们还没有找到其他的对象……”
“这么说,如果找到适合的对象,她们就会要求离婚?”
“这个嘛!我想只要找到,她们都会要求分手。”
女人的大胆实在出乎修平的意料。必要时,她们可以干脆地抛弃一切,至少,叶子
就具有这种壮士断腕的决心与勇气。
“最近,女人提出离婚要求的比例不断地增加。”
“女人都有洁癖,一旦讨厌一个人就绝无法忍受和那个人一起生活。”
“男人也无法忍受啊!”
“可是,你不会离婚的。”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人好……”
说到这里,叶子以一种戏谑的眼神看着修平。
“而且你又爱着你太太啊!”
“喂,不要开玩笑好不好?”
“可是,你并不打算离婚,不是吗?”
“被你突然这么一问,我……”
“我说嘛?你果然是爱她的。”
修平认为夫妻是否离婚,其间牵扯的问题十分复杂,但如果有人问他:“你不离婚
的原因是什么?”他也无法立即回答。
“我们不要再谈这种无聊的话题了。”
或许从一早开始就尽说些严肃的话,修平和叶子都感到有些疲倦。
叶子明快地打下休止符,修平点点头表示赞同,然后看着窗外。
没有梅雨季节的北国天空,万里无云艳阳高照,绿意盎然的青山在不远处耸立着,
仿佛在对修平招手。
在视眼良好的第十二层日式食堂吃过早饭之后,修平和叶子先到植物园参观了一阵
子,紧接着又漫步于自然景观十分雅致的东北大学。
中午,他们在山脚下的露天餐厅吃了一顿丰富美味的成吉思汗料理,随即驱车前往
支笏湖。
途中,他们请司机在俯视湖面的了望台上,为他们拍了一帧照片。隔着取景镜,修
平心想计程车司机不知道是以什么眼光看他和叶子。
从年龄与外表来看,他们也许像一对夫妻,但举止似乎稍嫌亲呢,不像是结婚多年
的夫妇,或许司机已经看穿他们只是一对露水鸳鸯。
当修平发觉自己的表情不够自然时,司机正好按下了快门。
“我们走吧!”
计程车司机载着他们从了望台往下行驶,然后开上呈半圆状围绕支笏湖的收费公路,
不久就抵达湖畔。
他们两个人在那里又拍了几张照片,在湖畔的餐厅略事休息后,遂往飞机场方向出
发。
“如果时间充裕一点的话,你们就可以看到夕阳西下了。”
计程车司机好心地说道,但是这么一来,他们势必会赶不上飞机。
修平心里一直担心,万一叶子执意在湖畔观赏夕阳的话,他就一定回不去了。
到时候,叶子大概会开口要求:“我们再住一个晚上好不好?”
不知道为什么,修平居然感到继续和叶子一起旅行,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两个人
旅行虽然快乐,但是修平无法抗拒叶子的魅力,似乎将一步步地沉人无底的泥沼。
计程车穿过白桦树林,驰骋在黄昏的草原上,到达千岁时已经六点四十分了。
搭机的手续办完之后,他们来到二楼的登机大厅,修平总算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
回家了。
“只玩一天实在不够尽兴。”
透过玻璃帷幕,看着被夕阳染红的天空,叶子轻声说道。
“如果现在能再折回支笏湖,那有多好啊!”
修平点点头,叼起一根香烟。他们就这样眺望着渐渐天黑的机坪,不久,机场服务
员已透过麦克风催促飞往东京的旅客进关了。
“走吧!”
说话的同时,修平的脑海里又浮现表示想在羽田见面的妻子的脸庞。
修平心想实在应该答应和她碰面,但事到如今,想想这些都已于事无补了。
飞机在七点多一点起飞。他们的位子相连在一起,叶子坐在窗户旁,修平的座位则
靠近走道。
“累了吗?”
“我还好。”
叶子昨天来今天就回去,对她而言,这实在是一次相当紧张的旅行,不过她丝毫不
感觉疲倦。倒是修平离开家已经五天了,这段期间他参加医学会议,又招待叶子畅游北
海道,到现在已经有点疲倦了。
若是平常,回家后他真想好好地休息一下,但是,今天晚上妻子的脸色想必不会太
好看。
“下了飞机你是不是要直接回家?”
飞机呈水平线飞行时,修平问道。
“对啊!怎么了?”
“没有……”
和自己一起旅行的叶子待会儿就要回到另一个男人等着她的家,修平觉得太不可思
议了。
“恕我冒昧地问你一句,你先生会不会在家等你?”
“我不知道耶!今天是星期一,我想他应该比较晚回家。”
“再怎么晚也会和你碰面吧?”
“大概是吧!”
“到时候你要怎么解释来札幌的事?”
突然间,叶子噗嗤地笑了开来。
“原来你心里还在想着你太太的事。”
修平被说到痛处,赶紧摇头否认。
“到时候我大概会说和朋友一起来的吧!”
“和朋友……”
“对啊!我已经想好某个朋友的名字,到时候我就说是这个人约我的,他绝对不会
怀疑的。”
“可是,假如他打电话到你朋友家问,那不就穿帮了吗?”
“不会的,男人绝不会打电话到太太的朋友家。再说,就算会打电话,只要事先串
通好,不就万无一失了?”
“有这么好的朋友吗?”
“这叫做互惠嘛!”
“什么意思?”
“她和男朋友约会时,还不是拜托我帮她圆谎。”
“原来如此……”
修平本来以为只有男人为了坐享齐人之福而绞尽脑汁,没想到女人也发展出一套有
利于红杏出墙的对策。
“你最好也小心一点。当你太太拿她的好朋友做挡箭牌时,就表示其中必然有诈。”
“我太太是因公出差,所以……”
“就是这样问题才更严重,职业妇女最容易有外遇了。”
这些话虽然只是叶子个人的想象,修平听了还是觉得相当不安。
“你自己也要谨慎一点。”
“我知道!万一被他赶出来的话我不就无路可走了?再说你也不会收容我!”
修平苦笑了一下,然后用毛巾擦了擦手。
在这个世界上,似乎有许多夫妻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