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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康民说:“我发誓,真的。”
眼能开花么?没有人相信。可后来这句话还是传出去了。再后,传来传去的,
竟传成了一个典故:说中原商学院有个“眼睛能开花”的美人……连外校也有专
门来看的。可传闻虽多,却始终弄不清这人究竟是谁。
自此,就有人开始注意江雪的眼睛了。这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呢?假如你注意
上十分钟,就会发现那里会一时一时地生出一朵一朵的涟漪,涟漪一波一波,抖
然会泛出一种奇妙无比的光。那光似是会幻化的,有魔力的,它会让人一下子灿
烂起来!这时候,你会觉得她脸上的每一个部位都是生动的。特别是在课堂上,
当老师讲到妙处,或是江雪心有所悟时,那双眼睛就真的开出花来了!那眼里电
光四射,有一种放射状的亮光水一样地溢出来,那光先是还有一点邪,烟烟的,
罂粟一般地邪。倏尔,那顶端就象是奇迹般地开出了一支雪莲,雪莲慢慢地从烟
邪的眼波里长出来,在幻化中浸润,在浸润中飘渺,在飘渺中奇诡,美艳洁净,
简直绚丽极了!人,一下子就变得如仙如玉,光彩无比!那一刻,真是顾盼生辉,
千般狐媚,万种风情。可那眼的底部却尤如冰做的深潭,透丝丝的寒气;又象是
万只蚂蚁眼织成的井口,萤萤幽幽,叫人不能近!
于是,齐康民有一次酒后说:……中原商学院,从眼睛上看,江雪第一。可
究竟是什么第一,他没有说。
然而,对于齐康民极力夸赞的江雪,开初,任秋风并没看出她的重要性。他
甚至认为这位老朋友太偏爱自己的学生,夸过头了。所以,当江雪前来应聘,又
一次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说:“考虑好了?”
江雪说:“考虑好了。”
任秋风看了她一眼,笑了笑说:“听说,在商学院,你的学习最好。我考考
你吧。你说说,从人类意义上说,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江雪说:“不知道。”
任秋风说:“有点偏,是吧?那么,从商品意义上说,是先有蛋还是先有鸡?”
江雪仍然说:“不知道。”
任秋风说:“你很诚实。那么,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法国葡萄酒是
如何打进美国市场的么?”
当问到这个问题时,江雪似乎是迟疑了一下,可她最后仍然说:“不知道。”
一连三个“不知道”,任秋风有点愕然。他停顿了片刻,说:“好吧,你如
果不知道,我告诉你。法国葡萄酒打入美国市场是1951年。当时,法国酒商借助
于美国总统艾森豪威尔67岁生日,趁机以法国的名义给艾森豪威尔送去了两桶窖
存了67年的法国白兰地。这件事经媒体的大肆宣传,法国葡萄酒由此在美国家喻
户晓,从而一举占领了美国市场。”
江雪说:“明白了。”
任秋风说:“你不是优等生么?”
江雪说:“其实,我很一般。”
任秋风想了想,说:“你是老齐着力推荐的。既然来了,我决不亏待你。这
一点你可以放心。这样吧,你明天上班,至于分工,我再考虑一下。”
江雪说:“好,那我走了。”她这么说着,却从背后拿出了一个大纸袋,慢
慢说:“任总,这是我业余时间画的几张草图,也许没什么用,你看看吧。”说
着,她放下那个牛皮纸大信袋,扭身走出去了。
等她出门后,任秋风先是摇摇头,喃喃地说:“这个老齐,什么优等生?”
尔后,他有几分好奇地拿起了那个大纸袋,从里边抽出一看,竟是一叠一叠
的四季彩色套装图样。有天蓝的,米黄的,绛红的,牙白的……看着看着,任秋
风简直惊呆了,这可以说是正中下怀。他太喜欢了!任秋风用力拍了一下桌子,
快步跑出去了。
他跑到楼梯口,高声喊道:“——江雪,你回来!”
过了一会儿,江雪上来了。可任秋风并没理她,仍在专心致至地在看那些图
样……等他转过身的时候,江雪小声说:“任总,我好象记起了一点点,法国葡
萄酒打入美国市场的时间是——1950年。”
任秋风喝道:“——调皮!”尔后,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说:“你有
一个缺点你知道么?”
她说:“我不知道。您说。”
任秋风用审视的目光望着她:“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是你为商场重新开
业设计的标志性套装,对吧?”
她说:“是。我只是……试试。”
任秋风说:“是春、夏、秋、冬四季的吧?”
她说:“是。”
任秋风用责备的口吻说:“你这个设计,有一个明显的缺点。”
她说:“您说。”
任秋风说:“一流的商场,要有整齐划一的、标志性的服装。就象军队一样,
服装是体现风貌的。你的想法很好,设计嘛,也还是,不错的。但是,这里边有
一个明显的缺陷,我们的商场,将来是要走向世界的!服装上怎么能没有商场的
标志呢?这是一个重大的失误!”
她说:“我明白了。”
任秋风对特别看重的人,从来是只批评不表扬的。他望着她,说:“你拿回
去吧,三天以后送我再审。商场就是战场,我的队伍,服装上只有一个要求:第
一流的设计,第一流的样式,第一流的标志。”
她说:“我再试试。”
江雪临走时,却又被任秋风叫住了。他说:“你回来。”
江雪扭过身来。任秋风望着她,说:“你还有一个缺点——”说到这里时,
他停顿了一下,说:“眼太毒。”
江雪一下子怔住了。
商场的老牌子摘下来了。
这家有着三十多年历史的国营商场,在文革中先后改名为“人民”、“红卫”,
一直到一九七八才重新改回来。可这才经营了十几年,它就又跟不上形势了,特
别是近期以来,偌大的商场,日营业额竟不足万元,光水电费都付不起……只有
停业整顿了。
在商场关上大门之后,面对全体员工,任秋风在讲话中说:“从今天起,咱
们停业整顿。同志们,咱们只有一百天的时间,在商场装修这一百天的时间里,
咱们必须以全新的面貌,全新的经营理念,出现在顾客面前!从现在起,全体人
员进行封闭式培训。训练合格的上岗;不合格的,下岗!训练的第一关,就是换
脸!……”
这时候,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喊一声:“你一家伙定了一百多个条条,我们背
不下来!再说,我们是商场的营业员,不是卖笑的!换啥脸?不就是卖笑么?!”
一时,人群里有人跟着嗷嗷说:“对呀,我们卖东西,不卖笑!”
任秋风站在那里,沉着脸,目光炯炯地望着众人,说:“这话谁说的?!请
你站出来。”
顿时,众人都不吭了。任秋风接着说:“我们不是一直常说,顾客是上帝么?
面对上帝,我们为什么不能把送上一份笑容呢?“
这时,人群里又有人说:“我们又不是军队,为啥要搞军事化训练?专门训
练我们卖笑?!”众人乱哄哄地应道:是啊。是啊!
任秋风说:“站出来说,让大家都听听。”
此刻,又有人在后边高声说:“让李劳模说!让李劳模说说!”就此,众人
把一个四五十岁的女人推出来了。这女人叫李尚枝,曾是市里评的劳模。李尚枝
有些局促,她没想到众人会把她推出来。站在那里,她一下子显得手足无措,嘴
里嘟哝着说:“我,我说啥,我有啥说的……”
任秋风说:“好。李劳模,你说吧。有啥意见你说?”
李尚枝在众人的鼓动下,嘟嘟哝哝地说:“我,没啥说,我笑不出来。”
任秋风说:“你笑不出来?”
李尚枝委屈地说:“我,我不是不想……我就是笑不出来。我真是、笑不出
来。那、那牙……”
任秋风黑着脸说:“你要实在是笑不出来,你就下岗吧。”
李尚枝一听,就那么捂着脸,哭着跑掉了……
任秋风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说:“——还有谁笑不出来?”
人群中再也没人吭声了。
任秋风严厉地说:“在这里,我重申一遍,商场就是战场。商机就是战机。
在培训时,我们必须搞军事化管理,我们得有一支过得硬的队伍。不然,我
们在这个三角地带,是站不住脚的!现在,我给你们请来了三个经理,一个是采
购部经理,一个是销售部经理,一个是公关部经理。也是你们培训阶段的老师。
来,跟大家见个面吧!“
当众人疑惑不解的时候,只见上官云霓、江雪、陶小桃三人从楼上的换衣间
走下来。顿时,人们眼前一亮!三个女子,一个身着天蓝色的职业套装,头戴天
蓝色的船形帽;一个身着米黄色的职业套装,头戴米黄色的船形帽;一个身着绛
红色的职业套装,头戴绛红色的船形帽,一个个肩上都戴着肩章,帽上有帽徽,
象画一样飘逸、洒脱地从上边走下来。
当三个人站成一排的时候,任秋风说:“从正始开业的那天起,这就是我们
商场的职业套装,穿上它,就体现着我们一流商场、一流员工的标志和水准!…
…“当他正要介绍三个经理时,突然有人跑过来说:”任总,不好了!李劳
模跑顶楼上去了!“
商场的员工一时议论纷纷……可任秋风仍然站在那里,他有一分钟的时间一
句话也不说,以目光对目光,望着众人,直到把众人的嚷嚷声压下去!待众人都
静下来的时候,他才说:“你们干你们的,分开培训。我上去看看。”
李尚枝果然在楼顶上坐着。
她一脸愁容地坐在楼顶的最边沿处,两眼呆呆地望着天际处……风,吹着她
那苍苍的头发。
任秋风上了楼顶,默默地望着不远处的李尚枝……他知道,如果这件事处理
得不好,万一出点什么事,就会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要是那样的话,他的雄心
就会化为泡影,他也就完了。可他仍咬着牙,一步步地朝李尚枝走去。
这时候,李尚枝扭过头,看了他一眼,很悲凉地说:“任总,你要让我下岗,
我只有跳下去了。”
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任秋风站住了。他站在那里,默默地从兜里掏出烟来,
点上吸了两口,说:“我知道。”
李尚枝伤心地说:“我在这儿干了25年了。”
任秋风又说:“我知道。”
李尚枝说:“我上有公公婆婆,下边还有一个正上学的儿子,我丈夫也下岗
了。”
任秋风还是说:“我知道。”
说着,李尚枝泪流满面。他含着泪说:“我不是不想笑,可我笑不出来。你
那条条上规定:笑,还得露七颗牙。你看看我的牙,我的牙掉了,有一颗还是搬
货时撞掉的,上边,只有五颗……”
任秋风仍然说:“我知道。”
无论李尚枝说什么,任秋风都说他知道……这么一来,李尚枝反倒不知说什
么好了。她想说,她是“劳模”,她当了十三年的“劳模”,上边有规定的……
可她一时又张不开口,往下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任秋风吸完了那支烟,说:“你下来吧。你过来咱一块聊聊。你要觉得我说
的有道理,你就听我的。你要觉得我说得没道理,不对你的心思。那,你就跳下
去。你跳下去,我也跟着你跳下去。咱们就不操这个心了。”
听他这么说,李尚枝迟疑了。她是一个善良的人,一下子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了。片刻,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