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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一样。可她也注意到了,男人的办公室里放一折叠床,床上是他的铺盖。看来,
男人是要在这里安营扎寨了。
苗青青是有备而来的。当男人回过身,看见她的时候,竟有了些惊讶。是的,
她换了发型,特意做了个离子烫。而且,她身上穿的那件鸭蛋青的风衣,极自然
地衬出了她那修长典雅的身材。里边穿的那件黑色的开士米毛衣,把饱饱的胸一
下子就托凸出来了,还有那带有装饰意味的长丝巾,打着一个很新潮的结儿,就
这丝巾的扎法和搭配,把一个女人韵致照亮了。那就象美发厅的九九说的那样,
阿姐,“万人迷”呀!
可是,那讶然是片刻的。望着她,任秋风的第一句话是中性的,有点突兀。
他说:“你眼光很好。”
苗青青以为他指的是她的服饰,就提了心气,用半撒娇的口气说:“眼光?
——你以为呢?“
任秋风点了一下头,用词含蓄地说:“嗯,你是很有、眼光。”
苗青青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是双关语。那话里,是含着讥讽的。女人哪,千
万别让男人抓到什么!
往下,任秋风的口风变了,他冷冷地地说:“有事么?”
苗青青说:“听说,你被人抓走了……我来,看看你。”
任秋风“哼”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苗青青说:“你去了六个小时,就被放回来了。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任秋风摇了摇头,不屑地说:“纯属胡闹。”
苗青青说:“胡闹?你以为是胡闹?可人家是有证据的……告诉你吧,是我
一个姐们儿给我透的消息。我给法院打了电话,人家才答应放你的。”
任秋风淡淡地、不以为然地说:“是么?那,谢了。”
苗青青觉得机会来了,撒了一个娇,嗔道:“怎么谢?”
任秋风望着她,很久不说一句话。尔后,他的眉头动了一下,背过身去,终
于说:“——离婚吧。”
苗青青虽说是有精神准备的,却还是觉得陡了些。她眼里慢慢起了一层雾,
很艰难地说:“就这么、谢我?”
任秋风默默地说:“我这是为你好。你不是已经这个……离了吧。”
苗青青含着泪说:“你,还是不原谅?”
任秋风沉默。
苗青青喃喃地说:“我是有错。我知道我对不起你。能不能……?”
任秋风仍是一声不吭。
苗青青丫站在那里,心里的怨气象黑雾一样慢慢涌上来,她一字一顿地说:
“那,我也、谢谢、你吧。谢谢你的、铜雕。谢谢你的、报纸剪贴本。谢谢你,
九年来,七次,不,八次,这应该算是第八次吧?好心的探望……还有,夜里睡
不着觉的时候,我会,把窗户打开,让风进来,那就是你的恩赐。这,也是要、
谢谢的。”
灯光下,任秋风的影子印在墙上,印出一片孤清的模糊……久久,任秋风很
艰难地说:“我执意要转业,本来,是想给你一份惊喜。想不到,真想不到……
算了,不说了。你,好自为之。“
苗青青无声地啜泣了一会儿,扭身向外走去,她走了几步,却又扭过头来,
说:“你、写吧。”
任秋风说:“写什么?”
苗青青说:“你不是要离婚么?离婚协议书。——写好了,请通知我一声,
我随时,签字。”
在这座城市里,到“上岛”去,已成了一种品位和时尚。
以典雅著称的“上岛”,是一个专营西点和咖啡的酒吧。里边的装潢设计全
是欧洲风格的,大厅里是一排排隔开的情侣沙发座。灯也是小的,桔色的,給人
一种很温馨很私密的感觉。自那次会议后,邹志刚和苗青青第一次单独约会,就
是在这里。
还是那个靠里的老位置,邹志刚焦躁不安地在那儿坐着。短短两个小时,他
已先后往苗青青的BB机上发了二十一条信息!可还是一直不见她的人影。终于,
当他最后一点耐性快要散尽的时候,她来了。
苗青青看上去脸色很灰,是那种带有风尘感的灰,于是就有了更多的俏和魅。
当她坐下来的时候,邹志刚很殷勤地问:“喝点什么?卡布其诺?”
苗青青只说了一个字:“——酒。”
邹志刚愣了一下,说:“你……那好,喝什么,干红?”
苗青青说:“干红。”
邹志刚按了一下桌上的钮,片刻,服务生来了,说:“先生,要点什么?”
邹志刚说:“一瓶干红,要最好的。”等服务生退下后,邹志刚急不可待地、
也是有些拗口地问:“那谁,那那、那啥……回去了么?没,没再跟你闹吧?”
苗青青突然笑了,她笑着说:“酒呢,酒怎么还没上来?”
正说着,服务生端着一个托盘走过来了,他把两杯红酒放在两人面前,尔后,
又小心翼翼地把那瓶红酒放在了桌上。苗青青二话不说,端起面前的那杯酒,一
吟而尽!
邹志刚吃惊地望着她,说:“你喝得太猛了,慢点喝,这酒后劲大。”
苗青青看着手里那喝空的酒杯,突然说:“那啥,你,愿意娶我么?”
邹志刚有点促不及防,窘了片刻,说:“这事,当然,我是爱你的……不过
……还是……”
苗青青直直地望着他,问:“当然什么?不过什么?还是什么?!”
邹志刚还是没有正面回答,他象牙痛似的吸了一口气,说:“这事,我知道
是要负责任的,我也不是不负责任的人。只是,该怎么解决好,咱们得拿出一个
妥当的办法……你说呢?”
苗青青又是一口把杯中的酒喝干,再倒上一杯,拿在手里晃着,说:“你打
算怎么解决?”
邹志刚小心地斟酌用语,说:“最好是……不要闹。闹起来,谁脸上都不好
看。我想,是不是弥补一下……我还是可以出的。”
苗青青说:“你,什么意思?”
邹志刚小心翼翼地斟酌着:“就是说,让他,不要再追究了……五万,怎么
样?”
苗青青看了他一眼,说:“五万?”
邹志刚说:“按说,一个当兵的,五万,不少了。”
苗青青目光一凌,说:“你,——卖肉呢?”
邹志刚忙说:“我不是那意思。你别误会,我没有那意思。”
苗青青乜斜着眼看着他:“怕了?”
邹志刚干干地笑了一声,说:“这不是怕的问题。你要相信我。我怕什么?
无非是……对不对?“
苗青青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托腮,冷笑着说:“你仪表堂堂,怎么就长了一
个狗胆?你不用怕。我说出一句话来,你就不用怕了。我告诉你,他,已经不是
军人了,他转业了。”
邹志刚听了这话,先还是阴晴不定的脸,陡然间释然了许多……他说:“青
青,你不能再喝了,你喝得够多了。实话告诉你,我已经去法院问过了……我真
不是怕。这点事,在现代社会里,算个啥?他是军人又怎样?你又不是军用物资。”
没有想到,苗青青端起酒,一扬手,泼在了邹志刚的脸上,说:“你真下作!”
顿时,邹志刚一脸一身都是红色的酒液。酒沥沥淋淋地在他的头上、西装上
流淌着……人显得十分狼狈!邹志刚站在那里,正想发火,看周围有人乱纷纷地
探头看,就说:“你喝醉了,你真的喝醉了。”
不料,只见苗青青跳将起来,大声喊道:“看什么看?我是个坏女人!我告
诉你们,我就是个坏女人!”尔后,她趴在桌上,呜呜地哭起来了。
这时候,隔着四个情侣座,坐在靠西边座位上的齐康民对他的三个女学生悄
声说:“别看,誰也别看,这个人我认识。”
齐康民是被他三个女学生特意约出来的。
面对毕业,她们本是有很多遐想的。可是,在实习时,任秋风的一段话,把
她们打动了。她们也相信老师的分析:中国,即将进入商品时代。可是,那个号
称要打造中国第一商业王国的人,他可靠么?所以,她们把老师约出来,希望他
给出出主意。
齐康民对她的三个女学生说:“先说,啤酒管够么?”
上官云霓说:“老师,你想喝多少都行,放开喝。你要喝多了,我们三个把
你抬回去。”
齐康民推了一下眼镜,说:“那就好。我这人没别的嗜好,就好喝一点啤酒。
既然酒管够,我是卖嘴的,你们不让我说,我也要说。中国是什么?对于世
界来说,中国就是一个市场,一个很大的市场。当然,这个市场目前还不太规范,
但慢慢会规范的……“
陶小桃说:“老师,你等一下,啤酒还没上来呢。”
齐康民说:“没事,我以话当酒。现在的问题是,要抢占先机。谁最先拥有
了新的商业理念,谁就会成为中国的‘洛克菲勒’,成为中国的‘比尔盖茨’。
我现在要说的是,你们相信老师么?你们只要相信我,就应该相信任秋风。
跟着他干,是没有错的。“
这时,啤酒上来了。江雪把一大杯啤酒放在老师面前,说:“老师,你喝一
口,润润喉咙。”
可齐康民的兴致已上来了,他只是随意地端起啤酒呷了一口,连看都没看,
接着就舞动着手臂说:“这个人,我用两个字来概括:极其优秀。我给你们说,
我跟任秋风是少年时期的伙伴,是从打架、偷书开始认识的。他参军后,是干侦
察兵出身,上过越南战场……这个我就不多说了。你们别看他是个军人,读书特
别多。这些年,我们一直通信,他的认识,可以说一直是很超前的。我现在给你
们讲三个有关他的细节,你们就知道这个人了。你们知道,他转业了。可在转业
前,部队一直是想留他的。他原是正营(他的副团是临走时才提的,其实他早该
了),可当初人家要提他当副团,你猜他怎么说?”
陶小桃问:“他说什么?”
齐康民说:“他说,我没有做副职的习惯。听听,这话说的,有点意思吧?”
上官云霓问:“他就这么说呀?”
齐康民说:“他就这么说。第二,回来后,他要改造这个商场,需要资金。
预算造了三百万,可人家银行不见他。你猜怎么着,他连续三天,在人家行
长家门前站着,笔直地站着,就象旗杆一样,一站就是九个小时!……终于把那
行长打动了,行长破例给了他一个小时的时间,贷款就拿下来了。再往下就不好
说了,事关隐私,算了,不说了。“
陶小桃托着下巴,催促说:“说嘛,说嘛。”
其实,到这会儿,齐康民已经兜不住了,你不让他说,他也会说的:“他转
业回来的当天晚上,就遇上了一件很遭糕、很尴尬的事。开了门,屋里有人,那
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故事……遇上这样的事,任何人都是无法接受的。你们
猜他怎么着?他一下子吐了,吐了后,只说了三个字:继续吧。尔后,关上门,
扭头走了。”
听到这里,三个姑娘一下子怔住了。上官云霓说:“真的?”
江雪说:“真的?”
陶小桃说:“真的呀?!”
接下去,上官愤慨地说:“太不象话了!”
陶小桃摇摇头,说:“太伤人啦。怎么能这样呢?是吧。”
江雪咬了咬牙,说:“无耻!”
齐康民说:“这也算是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吧?你们想想看,这需要怎样的
胸襟和气度?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干不成的?”
江雪闷了一会儿,忍不住说:“可是……?”
上官问:“可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