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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厉害了。往下,他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任秋风几乎是用哀求的口气说:“我
有啥说的。咱们,已经这样了。还是……办了吧。”
苗青青说:“离,当然离。这你放心。再怎么着我也是一白领吧,高级记者,
我不会赖着你的。”
任秋风赶忙说:“那……把字签了吧。”
苗青青就在沙发上靠着,很调皮地说:“我的字不好,得练练,不能太丢你
的人不是。”
任秋风沉着脸说:“还有啥想法,你说。”
苗青青说:“别的想法没有。就是字不好,你让我好好练练。”
任秋风沉默了,他心里急,却又说不出来。
苗青青歪了一下身子,说:“等不及了?真等不及了?不至于吧,九年都等
了,还差这一天半天的?”
任秋风说:“总这么拖着,也不好吧?”
苗青青说:“有什么不好?我看很好。我不就那一个疮疤么,你来一次,就
揭一次,这多好!我这丢人事,不得好好亮亮?过去有句话,叫亮私不怕丑,斗
私不怕疼。你是帮我改正错误哪。”
任秋风说:“你也别这样说。我没那意思。”
苗青青说:“真的,你一天来三趟都行。你是教育感化帮助我,你只当扶贫
呢。你得让我认识到我是一个坏女人。”
任秋风无话可说。
苗青青依旧不依不饶地说:“今后你也得注意。九年回来七次,你的警惕性
也太低了。你得找个一生一世不犯错误的。”
任秋风不想费话了,说:“要不,我改天再来?”
苗青青说:“当然欢迎。你得多来,你再来时先打一电话,让我焚香沐浴,
把耳朵洗干净了,再备好茶点果盘,好好听听你的教诲。一个有污点的女人,怎
么能不接受批评教育呢?”
任秋风彻底没辙了,他站起就走。
到了这时候,苗青青才说:“哎,那个字儿,你不要了?”
任秋风停住步子,回过身来,怔怔地望着她,不知她又会出什么妖娥子。他
没想到,苗青青的变化会这么大,大得让他有点招架不住了。
苗青青也总算潇洒了一把。她叹一声,直起身子,说:“出了门才知道,世
界很大呀!人活一世,谁也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不就三个字么,拿来吧,我给
你签。”
任秋风象遇上了大赦一样,赶忙从兜里掏出他准备好的第三份离婚协议书,
默默地递了过去。
苗青青接在手里,看都没看,从茶几上拾起一支圆珠笔,唰唰唰,就在上边
签上了她的名字……尔后,她说:“满意了吧?”
任秋风赶忙接过那张纸,象拿到了大赦令似的,紧着说:“那,啥时办?”
苗青青很大气地说:“随你便。”
十一章
一
“丽江的月亮,又肥,又白,又大,真美啊!”这是在他们到达丽江的当天
晚上,上官云霓硬拽着任秋风出来看月亮时,说的话。“星星。你看那星儿,一
颗,一颗,满天,满天,银钉儿一样,多亮。哪一颗是你,哪一颗是我,你说?”
任秋风跟上官云霓结婚了。两人是秘密结婚,连家里的老人都没有告诉。是
呀,时间在那儿赶着,肚里的娃儿一天天在成长,就跟白娘子似的,再不结就显
形了,那多丢人哪!
为此,上官曾哭了好多次。她太委屈了,一个杨柳细腰的美人,也就偷了几
次嘴,肚子就鼓起来了。她能不伤心么?!她哭着非要让任秋风还她的青春,赔
她的美丽。可青春能赔么?美丽能赔么?……后来好歹算是办了证。说是旅行结
婚,结果也成了象征性的。丽江是去了,可他们在丽江仅待了三天,在丽江古城
转了转,连玉龙雪山都没上,就回来了。
丽江还是很美好的,虽然只有短短的三天,毕竟有柔情蜜意的时候。不说白
日里那相互依偎走在石板路上的感觉;就仅是晚上,望着鳞次栉比的小街,还有
那一盏一盏的小灯笼,上官拉着任秋风听肚子时的缠绵,就很难忘。她说,“你
听你听,他叫你呢。你摸摸他么。”任秋风就摸,摸着他说:“你别让我摸,我
一摸就不好了。”她说:“你坏,你坏死了。我就让你摸。”他说,“好,我摸。
这娃儿,就跟敌人一样,挡着我不让我前进。“她说,”你坏吧。不就是你
做下的事情么?你说,你是不是嫌我丑了?我挺一肚子,很丑,是吧?“他说,”
你不丑,一点也不丑。你没见那老外,还跟你‘哈喽’,一个劲儿回头看你。那
会儿,我真想上去揍他。“上官撒娇道,”是么?真的么?要不是这肚子,回头
率才高呢。——唉,丑就丑吧,丑也是你的,我跟定你了。“可说着说着,愁意
就上来了,上官叹一声,”要不是他,我就上了玉龙雪山了,那多好。哎呀我太
惨啦,这个小东西害死我了!“任秋风故意说,”那,咱把他杀了?“她说,”
你敢?“他说,”好,我就给自己树一个敌人吧。“她说,”哼,我知道,你才
舍不得呢。“
按上官的想法,本是可以多待些日子的。丽江多好,天蓝得象洗过一样,水
清得有一群一群的鱼儿在游,还有古色古香的小街,悠悠的石板路……可她的妊
娠反映太严重了,吃什么吐什么,吃‘饵块’吐,吃‘豆焖饭’吐,吃‘过桥米
线’还吐,辣的就更不能沾了……再加上云南那边紫外线强,上官又怕晒,一路
上走走停停再吐吐,无论走到哪里,手里总提着一个呕吐袋,你说这还有什么意
思?任秋风呢,心里一直记挂着商场的事情,不停地打电话接电话,也是不可能
多待的……就这么一个美好的蜜月,仅拂光掠影地呆了三天,两人还不时闹些小
别扭,这蜜月有苦意拌着,杀了不少乐趣。
回来后,上官就没法再上班了。可想而知,她心里是多么憋屈。父母那里,
也总得说一声吧?于是,两人又一块分别去了双方的父母家,上官的父母自然是
严厉批评了任秋风,说我们的女儿不说“千金”吧,也是娇生惯养的。怎么能这
么草率?最后还是偷偷塞给女儿了一个存折。任秋风的父母当然也是批评自己的
儿子……离婚不说,结婚也不告诉家里,象话么?最后,也算是认下了这个既成
事实,让媳妇住到了家里。不管怎么说,这婚事虽然是先斩后奏,总算是有了交
待。
尔后,按任秋风的想法,这就告一段落了。可上官不依,说是总得请同学吃
顿饭吧?不然,偷偷摸摸地,这算什么?!于是,任秋风勉强应了。两人商量来
商量去,一再地缩小范围,就请了齐康民,江雪,小陶三个人。
然而,这顿饭却吃得有些别扭。上官认为,这“别扭”主要来自江雪。这顿
饭本就带点后补婚宴的性质,所以订在了一家名叫“春江花月”的餐馆,以示喜
庆。在餐馆二楼的一个包间里,众人自然是纷纷向任秋风和上官云霓表示祝贺。
齐康民跟任秋风是“发小”,又是上官的老师,自然是当仁不让地坐了主位。
齐康民这人,讲的是君子之交淡如水。所以,他送的礼物是他亲自用毛笔书写、
尔后又请人装裱过的十六个字:关关雎啾,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小
陶送的是一套中档的床上用品,有枕套,床罩、被罩。礼品最贵重的,当属江雪。
她送的是一高档的童床,这童床是可以升降、折叠的,移动的。既可以当童
床、也可以当童车,价值2000多元。在喜宴上,齐康民的祝酒词是:“这个任秋
风,从偷书到偷人,他都是有一套的。我们商学院的一枝花,让他给挖走了,我
很伤心哪!我再送你两个字:好好待她。秋风啊,从今以后,你就低一辈儿了,
你是我学生的家属,你明白么?好,喝酒!”任秋风笑着说,“明白,明白,你
也不用倚老卖老了,我敬你一杯。”陶小桃的祝酒词是:“上官,祝福你。祝你
永远美丽。任总,祝你们百年好合。”上官听了,差一点掉下泪来,她说:“谢
谢。”
轮到江雪的时候,她的祝酒词只有四个字:“早生贵子。”
在饭桌上,由于上官怕吐,她很少动筷子,大多时间是看他们吃……这么一
看,就看出了些讲究。在嘻嘻哈哈之中,仿佛是不经意间,江雪用筷子夹起的菜,
总是放在任秋风的碟子里,一小块排骨或是剔了刺的鱼;而齐康民如果觉得哪个
菜好些或放得远,就会夹起来放在江雪的碟子里;小陶呢,不着意什么,看到素
些的,会给上官夹一点;偶尔也会夹起菜放在老师的碟子里……这表面看来,并
没有什么,可那筷头动来动去,伸伸缩缩,却是很有些含意的。特别是那道主菜
:红烧圆鱼。上来的是一只老鳖,老鳖大补,这谁都知道。可这是任秋风和上官
请客,自然是让客人吃。于是,上官主动地拿起筷子,把那只盖在最上边的鳖盖
放在了齐康民的碟里,说:“老师吃吧。”可齐康民却夹起那只鳖盖,顺手放在
了坐在他身边的江雪碟里,自嘲说:“这东西让我吃有点可惜,老鳖的裙边胶质
丰富,可以美容,江雪替老师吃了吧。”可江雪却又把那鳖盖夹起来放在了任秋
风的碟里,说:“还是老总吃吧,新郎倌,也该补补了。”众人一笑,上官也不
好说什么了。
尔后,上官夹了一只虾,在自己碟子里剥好,放在了任秋风碟子里;接着她
又夹起一块鱼,放在了齐康民的碟里,着意说:“老师,你吃。”;小陶是南方
人,她给小陶夹了一只糯米蒸的藕匣;给江雪夹的却是一只螃蟹。上官说这东西
要注意,别夹了手。江雪说,没事,我不怕。上官说吃这东西,南方人都用钳子,
专用的。江雪说,是么?看来,各有各的道。上官说道亦有道。江雪说道可道非
常道。两人说着,也笑着……上官还不时地以女主人的身份招呼众人,“吃啊,
你们吃。”
等酒宴结束后,上官云霓挽着任秋风的膀子,悄声提醒说:“对江雪,你要
警惕。”
二
男人对女人,一旦警惕了,就变成了一种关注。
江雪在管理上极为严格。每天清晨六点,她就准时站在了商场的大门口,直
到夜里十点钟所有的人走完,她才最后一个离开。在业务上,她也早已熟练了,
不管是进货还是销售,她都非常内行,那目光洒到那里,一阵风,脚步就到了那
里,一、二、三,准确地说出各种货物的数量、质量及销售的情况,把一个大商
场管理得井井有条。这一下就省了任秋风很多心。
让任秋风感到奇怪的是,别看她小小年纪,整个商场没有一个人不怕她的。
每每她往哪儿一站,就连商场里有名的刺儿头,见了她也是服服贴贴的。有
一次,一个部门经理说他们那儿的货发错了,不是60件,只有59件。江雪一皱眉
头说,不对,是60件,我查过的。你去找。果然,查来查去,最后在一个箱子里
的塑料袋下边翻出来了。那部门经理伸了伸舌头,服了。一个大商场,上万种的
货,她怎么就记住了?
不过,凡是需要拍板的事情,她都会及时地向任秋风请示,获得批准后她才
办理。这一点,更是得到了任秋风的赞许。
采购这一块,权力很大,本是江雪管的,突然有一天,她却主动让出来了。
他找到任秋风说:“任总,我给你提个意见。”任秋风说:“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