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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他把任秋风强拉到了一楼大厅那个大廊柱的一旁,两人站在那儿,悄悄地观
察着那个香水柜台。
这时候的香水柜台,就象是一个课堂、或是一个办讲座的地方。它的四周竟
围有二三十位女性,她们正津津有味地听这个眼里爬满了蚂蚁的姑娘在讲着什么。
江雪仍在柜台里站着。她身旁的台面上,摆着一个由香水瓶组成的水晶玻璃
塔。那塔晶莹剔透,塔的每一个棱角都折射着迷人的流光溢彩,里边的液体或粉
红、或嫩绿、或绛紫、或米黄、或银白……就象是有千百个不同肤色的婀娜多姿
的女人在塔里翩翩起舞。
只听江雪说:“一位哲学家说,活着可以被理解为感觉着。感觉是什么?感
觉就是一种味道。美国的一项最新研究显示,女性身上如果涂了有个性特征的香
水,男性会觉得你比实际……年轻9 岁。”
江雪说:“女人的味道是千差万别的。您不用开口,味道是自然放射出来的,
也叫魅力。您站在那里,自然就站出了一种味道。比如那位女性,比较纯比较正
的,您适合用CD,它凌,也烈,可以调出您内心的一些东西。这不是香水在起作
用,而是您的内心在起作用。这样的话,您不用开口,往那儿一站,就先声夺人
……当然,这只是我的建议。”
这时候,一个女孩说:“我呢,我呢,说说我。”
江雪说:“这一位,年轻,是粉做的。那就回去一点,回去一点正好,那就
用‘雅诗兰黛’吧,把你的‘善’提出来。人活泼,又善良,就是一个留有余味
的女孩。善是根基,又可以放射温柔,会时时让人想,让人念。一个让人时时回
想的女孩,是最有魅力的。”
江雪指着一位,说:“还有这位,是否可以用一点‘圣罗兰’,也叫‘鸦片
’。这种香水很跳、很个性,也很神秘。那一点点似有若无的辣,就是刺激,调
出了你内心的灵动。就象一个很有品的女性,偶尔叼了一支烟,那女人味,才叫
好呢。”
江雪又指一位:“那边那位,那么娴淑,那么静,我建议您用日本的‘三宅
一生’。它透视的是自然、纯粹的美。它调出了您内心的宁静,淡淡的,尤如泉
水一样的清纯,还有幽雅。就象是梦开了花一样……”
渐渐,围的人越来越多,人们在柜台前涌动着,有些纷乱……
躲在廊柱后边的齐康民用赞叹的口气说:“怎么样,我从未看错过人!让她
当营业员,你不觉得太可惜了么?!我告诉你,她是很下功夫的,她夜夜都猫在
图书馆里……”
任秋风说:“——图书馆?你怎么知道?”
齐康民一下子张口结舌,说:“你你你,什么意思?我的学生,我当然、当
然关心……是吧?”
任秋风望了他一眼,说:“哎,你怎么把胡子留起来了?也想赶时髦?”
齐康民捋了一下下巴上的胡子,说:“怎么样,前卫吧?我告诉你,这就是
学院派。”
任秋风默默地点点头,说:“你说的对,她是个人才。是个商业奇才!”
齐康民有几分得意地说:“我告诉你,我推荐的学生,论经商,她是排第一
的……”可他正说着,突然不说了,眼睛朝着香水柜台望去。
这时候,只见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子,拨开众人,一下子站在了香水柜
台前,他“砰!”地把一瓶香水放在柜台上,指着江雪的鼻子骂道:“你什么东
西?骗子吧?年轻轻的你就出来诈骗,你是人不是?!”
齐康民扭身就要冲上去,却被任秋风拽住了。他死死地拽住他,低声说:
“别慌,先看看再说。”
江雪的脸白了一下,仍然微笑着说:“先生,对不起,你有什么事么?”
那男子很粗鲁地说:“狗屁!你给我退了,你立马给我退了!什么东西,要
两千四百八,你劫路去吧!”
江雪低头看了一下,说:“先生,你别急。你要退我可以给你退,可这事,
你跟你爱人商量了么?这是她指名要买的……”
那男子手一摆说:“退退退,坚决退。就这么姆指肚一顶点小瓶,两千四百
八,顶我三个月的工资,你想让我喝西北风啊?”
江雪说:“退是没问题的。我们这里的任何商品,都是可以退的。这瓶香奈
尔五号,是你妻子坚持要买的……”
没等她把话说完,那男子指着江雪喝道:“你怎么说的?当时你是怎么说的?
我给你说,你胡吹八吹的,她都告诉我了!“
江雪说:“是的,我告诉她,香奈尔五号,是一位法国女子布瑞拉。夏奈尔
创立并以她的名字命名的,美国影星梦露是它的代言人……这香水很贵。可你的
妻子说,她就是仨月不吃饭,也要买一瓶。我曾劝她另选一种,可她说,她就喜
欢这个味。”
那男人吼道:“什么味?什么狗屁味?味能当饭吃么?你给她吹的天花乱坠,
她能不上你的当么?!”
江雪仍是不卑不吭地说:“先生,你要这样说,我给你退掉就是了。可我要
告诉你,你的妻子是个好女人,她爱你,是想把美展示给你……”
那男子喷着唾沫星子说:“我老婆我能不知道,还用你说?”
这时,江雪看了他一眼,一字一顿地说:“一个女人,不吃不喝,也要买瓶
最好的香水,你说她是为什么?”
这一眼是极具杀伤力的!那男子一怔,说:“为啥?你说为啥?傻呗!”
江雪稍稍停顿了片刻,接着,她从柜台下拿出了一个极为精致的小瓶。尔后,
表演一般地伸出两只手臂,左右递着,让人们看了那小瓶……接下来,她的手象
玩魔术一般地翻转着,不知那瓶儿是怎么打开的,就见她两只手腕相互轻轻地碰
了两下,一股极为奇特的、迷人的香水味飘了出来…江雪说:“这就是香奈尔五
号。”
那气味让站在柜台周围的女人们都睁大了眼睛……立时,周围哄声四起,女
人们群起而攻之:
“这还是个男人么?什么东西!”
“这种男人,只佩扔到粪坑里吃屎去!”
“这女人也真瞎了眼,嫁这样的男人,要是我,一天也不能过!”
“就是,买瓶香水,还巴巴地跑来退,啥人呢!人家把心都扒给他了,他还
不领情!……”
“这年头,好男人都死绝了!真气死人了。你不要,不要不是?我要,我要
了!我买了那怕是摔地上,也比让这样的男人瞎糟蹋强!”
那男子象是淹在唾沫星子里了……他回头四望,一下子显得狼狈不堪!此刻,
他的汗手紧紧地抓着那瓶香水,用哭腔说:“我我,我不退了,我不退了还不行
么?”
江雪轻声说:“先生,请你把手松开,别脏了它,这香水是很贵重的。不管
怎么说,它也是你爱人的一片心意。当时,她在这儿待了很久,我都被她感动了
……不过,你还退么?你要退,随时可以退。”
那男子象是被周围的目光锁住了,他走不出来了……他站在那里,恨不能有
个地缝立马钻进去。他的手捧着那瓶香水,喃喃地、一叠声地对江雪说:“对不
起,对不起,我不退了,我不退了……”说着,就那么倒着身子,在女人那刀子
一样的目光中,很畏缩地退出去了。
就在那男子走后,江雪一下子卖出了七瓶香奈尔五号。
站在廊柱后的齐康民痴迷地望着江雪……这时,任秋风拍了拍他,说:“我
要重用她。你放心,我会重用她的。”
三
傍晚时分,齐康民象是踩着棉花一样,来到了香水柜台前。
他说:“我买瓶香水。”
江雪正勾着头对一天的票帐,她随口说:“请稍等,您要哪一种?”可是,
等她抬起头来的时候,却发现站在面前的是老师。老师显得很奇怪,他留胡子了。
脸刮得很干净,却留了一撮山羊胡儿。她笑了,说:“老师,你要香水干什
么?”
他说:“你不说香水是人的第二层皮肤么?我皮肤太老了,换一层。”
她说:“换一层?”
他说:“换一层。”
她笑着说:“那你还不如镀镀。”
他说:“你度吧。”——两人都在开玩笑,却说的不是同一个字。
江雪在老师面前从没客气过,她说:“你开什么玩笑?整天邋邋遢遢的,去
去去,还不如好好洗个澡,换身衣服呢。”
他头上冒汗了,说:“我,我送人呢。”
江雪有点惊讶地望着他:“送谁?那我得好好替你选一选。”
他小声说:“我送给我的学生,不行么?”
江雪说:“学生?不是不让用香水么?那你送哪一种?…算了吧,老师,我
还不知道你?香水很贵的。”
他嚅嚅地说:“你不是说,每个女人都有自己的味道么?你用的是那一种?”
江雪说:“我呀,我从不用香水。”
他诧异地说:“你把香水说的那么好,为什么不用?”
江雪说:“我是卖香水的。”
他望着她,用欣赏的口吻说:“我看了,你是个天才。”
江雪有点伤感地说:“也就你这样说。明明是一筐烂杏,还说自己卖的是黄
桃。”
他说,“你记住我的话,在我齐康民的学生中,你是最有前途的。将来,足
可以打遍天下,一览众山小!”
江雪说:“算了,老师,别在这儿吹了,我都不好意思了。你走吧,要不,
让人看见了,会罚我钱的。”
他几乎是用哀求的口气说:“江雪,晚上陪老师吃顿饭吧?”
江雪说:“你请客?”
他说:“那当然。”
江雪说:“请我们三个?”
他说:“不,就请你一个人。”
江雪一冷,眼里的蚂蚁一窝一窝蓝着。她说:“你是可怜我吧?算了,老师,
我晚上还有事。”
他走了,这会儿脚下已不是棉花,而是钉子。他就象是一只瘸脚老鹌鹑似的,
一歪一歪地走着。
这天夜里,十一点的时候,江雪从商学院的图书馆里走出来。她象是有感应
似的,往图书馆右边的台阶上看了一眼,见一个黑影儿在那儿蹴着。她迟疑了片
刻,走过去,站在他的面前,说:“老师,你在这儿干什么?”
齐康民说:“我看星星。”
江雪说:“哪儿有星星?”
齐康民说:“不在天上,就在心里。”
江雪说:“你酸不酸哪?快起来吧。”
齐康民很听话地站起身来。江雪说:“老师,你别再送我了,我没事。”
齐康民叹一声,说:“江雪,我看过你的档案,我知道你是个孤儿。从小就
……”
江雪正色说:“谁是孤儿?我有父有母的……乱说。”
齐康民说:“好,我不说。我不会对任何人说的。”
江雪望着远处的灯光,说:“老师,别再送我了。我实话对你说,在这个世
界上,敢对我怎么着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齐康民心里一寒,喃喃说:“我要是太阳就好了……”他想说,我就可以暖
暖你了。可他没敢说。
江雪说:“可惜你不是太阳。你要是太阳,早把我们烤(考)糊了。”
齐康民说:“你要相信……”
江雪截住了他的话头,说:“我当然相信。走吧,我送你。我送你好了。”
往下,就象是押送俘虏似的,江雪把齐康民送到了商学院家属院的楼门口。
在楼口处,江雪说:“老师,过去一直是你教育我们。现在我们已经走上社
会了…有几句话,我想对你说,你愿听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