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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亚南手一摆,“算了,老古心比我细,他敢把大为扔在家里,肯定啥都安排好了,咱们还是准备应付赵省长的突然袭击吧!”说着,拨起了古根生的手机。
片刻,手机通了,石亚南问:“老古,你现在在忙些啥?在什么位置?”
古根生公然撒谎说:“看你问的,能在什么位置?在家陪公子读书呗!”
石亚南哑然失笑,“好,好,那你关了手机,马上用家里的电话回给我!”
古根生瞒不下去了,“有事就说,我在外面陪一位外地朋友喝早茶呢!”
石亚南问:“哎,什么朋友啊?男朋友还是女朋友?不是会小秘吧?”
古根生没好气,“这你别管了,反正是工作,就算是女朋友也不涉及爱情!”
石亚南笑道:“行了,老古,别给我绕了!我知道你确实是在工作!你没在外面喝早茶,是在车上,一台旅游中巴,车牌号是汉A23219,对不对?”
古根生那边半晌没作声,其后声音低了八度,“哎,你咋啥都知道?”
石亚南自嘲道:“废话,我如果连领导的位置在哪里都不知道,还怎么紧跟领导啊!”又很体谅地说,“你的难处我知道,也许赵省长就在你身边,我不为难你,你悄悄听着就是,不要你多说什么,只要个简短的回答,是或者不是!”
古根生的声音依然很小,“好,好,你说,你快说吧!”
石亚南问:“你们突然袭击的第一目标是文山吗?”
古根生悄声回答说:“不,准备先去银山,银山农民不是刚闹过嘛!”
石亚南又问:“赵省长带上了你,是不是暗查文山的钢铁项目?”
古根生简短道:“是,你和正刚小心了就是,这位领导的作风你知道!”
石亚南最后问:“赵省长是不是已经抓住了我们啥把柄?实话实说!”
古根生声音更低了,“可能要查两起征地引发的群访,好了,就这样吧!”
也只能这样了,古根生同志能说到这个程度已经相当够意思了。
放下电话,石亚南对方正刚说:“情况已清楚了,赵省长这次下来还真有线索,看来咱们也许让下面蒙了,工业新区的征地拆迁起码有两起赴省群访!”
方正刚苦笑起来,“好,好嘛,我又吹炸了,就伸出脑袋让赵省长弹吧!”
石亚南却道:“还是想法争取主动吧,好在他们先去银山,补救还来得及!”
方正刚起身就走,“那好,我马上去新区,先找到这两起群访线索再说吧!”又不悦地抱怨道,“真他妈的荒唐,我们没掌握的线索,赵省长倒先掌握了!”
石亚南又交待,“哎,正刚,这话可别在外面乱说!我们咋没掌握呢?已经掌握了嘛,而且还处理好了!记住,找到线索当即立断处理,别和我商量了!”
方正刚在门口回过头,“好,好,石书记,你也和你家老古保持联系啊!”
这种事还用得着方正刚提醒?这种时候,她当然要和古根生保持联系。可奇怪的是,方正刚走后,古根生的手机竟关机了,这混账老公,就知道爱惜羽毛。
好在基本情况大致摸清楚了,赵安邦既然要先去银山,那么起码两天之内到不了文山,有这两天时间做准备,表皮上的问题应该能遮掩过去。又想,银山和章桂春也许真要倒霉了。他们那个硅钢项目十有八九上不了,征地两千五百亩省里没权力批,他们是学着文山,拆零报给省国土资源厅批的,现在只批下了六百亩,搞不好就得露馅。文山却不怕,动作比较快,六千多亩地全拆零批过了。
于是,在面临突然袭击的情况下,石亚南阵脚没乱,仍不慌不忙地按原计划带着两个和她一起过节的孤儿到市博物馆参观去了。由两个懂事的孤儿,又想到了儿子古大为。参观之前,再次给省城家里打了个电话,对儿子的生活起居交待了一番,且带着渺茫的希望问儿子,是不是到文山团聚一下?儿子的回答很简洁,“NO!我已经习惯了没有父母的生活!”放下电话后,石亚南禁不住一阵心酸。
周梅森《我本英雄》
十八
古根生再没想到赵安邦会没收他的手机。这事发生得很突然,和老婆石亚南的通话结束没多久,坐在前排座位上的赵安邦不知咋的想起了他,回转头,四处看了看,向他招手说:“大古,过来,过来,坐到这里来,我和你交待点事!”
这时,他们这辆汉A—23219旅游中巴正以每小时八十多公里的速度沿省金高速一路向北急驶,恍惚已出了省城地界。古根生应召走向赵安邦时,感觉有点不太好,担心赵安邦已发现了自己向石亚南通风报信。可紧张地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可能,他接石亚南这个电话时车上没谁注意,况且他又坐在最后一排。
古根生便坦然,坐到赵安邦身边后,笑着问:“赵省长,您又有啥指示?”
赵安邦也在笑,“我哪来这么多指示,和你聊聊天!大古,保密要求没忘吧?”
古根生心里一惊,这哪是聊天啊?审问嫌疑犯吧?!却笑得益发自如了,“赵省长,看您说的,您亲自规定的纪律,我们敢忘吗?没忘,没忘,真的!”
赵安邦收敛了笑容,目视着道路前方,“那就好!不要向石亚南、方正刚他们通风报信,突然袭击就是突然袭击,我这次就是要看一看下面的真实情况,谁吹炸了,我就让谁报牛皮税!”说到这里,赵安邦的视线从车窗外收了回来,看着古根生,似乎很随意地问,“哎,大古,你刚才好像接了谁一个电话吧?”
天哪,赵安邦竟注意到了这个电话的存在!古根生没敢否认,“是,是,赵省长,是接了个电话!嘿,我儿子古大为打来的,这坏小子,都气死我了!”
赵安邦看着古根生,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是你儿子打来的,还是你老婆打来的?大古,你说老实话,你家那位石书记是不是在搞我们的侦察啊?”
古根生苦笑不已,像似很委屈,“赵省长,真是我儿子打来的啊,问我他中午吃什么!哎,你说气人不气人?十六岁的人了,他连个挂面都不会下,还要我在电话里现教!我都想好了,到了文山就对他妈说,这宝贝儿子我是不管了!”
赵安邦不听他叨唠,手一伸,“好了,好了,别说了,把你的手机给我!”
古根生以为赵安邦要查看他手机上的来电显示,当即把手机掏了出来,“好,好,赵省长,你看嘛,如果我真和石亚南通过电话,来电显示上应该有!”说这话时心里颇为得意:幸亏他心细,通话一结束,就把这个已接电话号码抹去了。
不料,赵安邦接过手机根本没看,顺手交给了秘书小林,交待说:“古主任的手机你先保存一下,从文山回来前不要还给他,他这位同志有泄密的嫌疑!”
古根生叫了起来,“赵省长,我还有那么多事呢,万一有急事要处理……”
赵安邦道:“你们孙主任就在车上嘛,找不到你,让他们找孙主任好了!”
手机就这样被赵安邦突然没收了,而且让车里的同志都知道了他有泄密的嫌疑!同志们便拿他和石亚南开起了玩笑,问他是忠于赵省长和组织呢,还是忠于自己老婆?国土资源厅陈厅长替他回答说,当然是忠于老婆啦,不忠于老婆,石书记就不让古主任上床,现在咱们古主任一颗忠诚的心只怕已经飞到文山了!
赵安邦也跟着开起了玩笑,“哎,那好啊!同志们,我看这样吧,我们今天不去银山了,先去文山吧!照顾一下咱们古主任,让他和石书记早点团聚嘛!”
古根生忙道:“哎,别,别,赵省长,我们老夫老妻了,还是工作第一!”
赵安邦笑眯眯的,弄不清是什么意图,“能照顾的还是要照顾啊,你们连春节都没见上面,应该早点团聚,我的原则是,既要搞好工作,也要兼顾生活!”
省政府办公厅肖主任认真了,请示道:“赵省长,这么说,计划改变了?”
赵安邦点点头,“改变了,在前面齐家店上省文线,直接到文山工业新区!”
古根生这才发现,人家省长同志真是大大的狡猾,谈笑风生之间,就没收了文山的侦察成果。由此看来,赵安邦不仅怀疑他泄密,甚至已认定他泄了密。
真是着急啊,赵安邦手上掌握着文山征地引发群访的线索,工业新区的六大项目又有那么多违规,让赵安邦逮个正着还得了?不说影响石亚南的政绩,也没法向石亚南和方正刚交待啊!他刚才在电话里还说先去银山,石亚南和方正刚会以为他骗他们呢!起码也得找机会透个风过去,让他们挨批受罚也落个明白!
机会终于来了。在齐家店生活区停车上厕所时,古根生见赵安邦没有下车方便的意思,便磨蹭着下了车,在厕所门口堵住了最后一个方便出来的国土厅陈厅长,手一伸,急切地道:“哎,陈厅长,帮个忙,把你的手机借给我用一下!”
陈厅长眼皮一翻,“怎么?古主任,你这家伙还真给石书记通风报信啊?”
古根生一把夺过手机,“该报的信就得报,你不怕查到你国土厅头上啊?”
陈厅长心里有病,一下子老实了,一边替他望着风,一边说:“你快打!”
古根生便打了,却没找到石亚南。办公室没人接,手机一直是忙音。
陈厅长也跟着急了,“哎,老古,你咋这么蠢啊?让市委值班室转达嘛!”
古根生没好气,“这种泄密的事能让值班室转吗?别叫了,我打方正刚!”
真是见了大头鬼了,这要命的关键时刻,方正刚的手机竟然不在服务区!
这时,汽车喇叭响了起来,一声声催他们上车。古根生不敢再拖了,把手机还给陈厅长,垂头丧气地跟着陈厅长上了车。上车后就想,这或许是命吧?也许命中注定了石亚南有此一劫,他老古这回真是很对得起文山干部群众了……
赵安邦却存心要对不起文山干部群众,随着中巴车轮向文山的急速滚动,脸色渐渐挂了下来,一直到车进入文山工业新区,脸上都没一丝笑意。车里的气氛变得沉闷起来,连最爱开玩笑的陈厅长也不敢造次了,一车人都看着窗外的美好景致装聋作哑。其时,中巴车已进入了文山新区,目光所及之处的景致真是很不错,打桩机冒着烟四处轰鸣,一座座高炉、一片片厂房已经建起来了。可赵安邦和车上的同志都麻木得很,对这一幕幕大好的建设场景竟视若不见。古根生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领导和同志们注意自己老婆和文山同志的火热政绩,遂试探着感慨说:“看来文山的工业新区搞得真不错啊,一派热火朝天的动人景象嘛,啊?”
没谁接碴。赵安邦不睬他,装没听见,其他同志就更没必要听见了。同志们心里都清楚,领导同志此行是下来查问题的,歌功颂德不太符合领导的意图。
古根生仍不识相,又鼓足勇气,和赵安邦搭讪说:“赵省长,要我说,就算文山工业新区建设过程中有些问题,成绩也是主要的!文山速度就值得肯定!”
赵安邦仍是不睬,一边注意地看着前方道路,一边对肖主任指示说:“先不要去他们的办公区,在前面路口左拐弯,直接去大王庄,看看那些拆迁户!”
肖主任心里有数,“赵省长,您的意思,先去看看告状的李顺之他们?”
赵安邦点了点头,脸色益发难看了,“方正刚和文山的同志气壮如牛啊,醉死不认这壶酒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