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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妮不笑了,认真道:“鄢先生,你真健忘,你不是才在墨西哥阿及培哥出尽了风头么?我是从报纸上认识你的,世界上有多少像我这样的女人在为你倾倒……”
鄢之利恍然大悟,叹道:“看来我在阿及培哥的那笔钱没有白花,等于在全世界为自己做了一次广告。只可惜世上的靓女太多太多,而属于我的时间太少太少……真恨不得全世界所有美丽动人的女郎,都和我有鱼水之欢……”
和女人在一起,时间总是容易过去,葡国海外部很快就到了,下了车,鄢之利又犹豫了。到目前为止,他虽知道澳门赌业专营权审批由海外部主管,但他并不认识这个部门的任何人。
安娜妮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问道:“叶先生想找熟人?”
鄢之利反应过来,忙道:“是的。不过,我找的熟人与我交情不深,娜妮小姐是否有更熟的?”
安娜妮莞尔一笑,点头道:“有一位。不过,他不是主要负责人,才调来的。”
“这就够了,他叫什么名?”
“白理觉。”
鄢之利吃了一惊:“莫非是任过澳门总督的白理觉?”
“是的,你认识?”
鄢之利摇头:“不认识,算了吧,改天再来。今晚上,我太太熟睡之后……”
安娜妮正要答话,发现从大门口走出两个人。安娜妮忙对鄢之利说:“你看,白理觉出来了,要不要认识他?”
鄢之利认识白理觉,幸亏白理觉并不认识他,他轻声止住安娜妮,猛发现和白理觉走在一起的大胡子男人十分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大胡子男人也认出了鄢之利,迅速把头别向一边,然后钻进一部刚刚停下来的出租车。
出租车排出一道黑烟离去。醒悟过来的安娜妮失声叫道:“鄢先生,刚才那位男人我认识,他住在你的对面,昨晚上我来找你,发现他一直在你的门口……”
鄢之利心里“咯登”一下,凉了半截,想不到里斯本之行会出现这样多的怪事。
回到酒店,鄢之利回想起在海外部碰上的大胡子,越来越感到蹊跷,猛然,他终于明白了什么,对太太说:“丽丽,对门是高可宁派来盯梢我们的人,我们的行动被发现了,你说该怎么处理?”
贺丽丽也吃了一惊,脱口道:“识破他!”
鄢之利二话没说,起身推开门,按响了对面的门铃。
里面的“大胡子”以为是服务员找他,发现是鄢之利,一边关门,一边用英语说:“先生,你找错门了,我不认识你!”鄢之利强行挤进去,冷笑道:“邱老六,你不认识我,可你烧成灰我都认识你!”
邱老六见伎俩已被识破,只好请鄢之利入室,双方各怀心事地沉默了很久。
邱老六突然问道:“鄢先生,你愿不愿意和我们高老板合作?”
鄢之利已经料到了这一招,为探虚实,顺从地点了点头。
邱老六松了口气说:“出门前高老板对我特别吩咐,只要能使叶汉得不到赌牌,泰兴公司愿意和所有人合作。”
“具体怎么合作?”鄢之利进一步问道。
“当然是‘三三’分股。你、高可宁还有傅继业各占一份。”
“说话能算数吗?”
“我马上打电话,只要鄢先生有诚意,你可以直接和我们高老板通话!”说着,抓电话真要打澳门长途。
“不必了。”鄢之利止住邱老六,“如此重要的事,最好是回澳当面商量为好,对了,你今天去海外部找白理觉干吗?”
“为了叶汉。”
“为叶汉?什么意思?”鄢之利皱眉道。
邱老六冷笑:“鄢先生总不会如此糊涂吧,白总督在澳门干得好好的,就因为叶汉捅给里斯本的告状信,使他灰溜溜地回了葡萄牙。”
鄢之利总算明白过来,点头道:“原来你们是合计对付叶汉。”
“是的。”邱老六望着鄢之利,“白先生恨透了叶汉。为了报仇,他想尽办法争取到海外部做事,为的就是直接决策澳门赌牌条款,千方百计不让叶汉的计划得逞。”
鄢之利也紧盯着邱老六,突然问道:“你也恨叶汉?”
邱老六垂下头:“不恨也不喜欢。”
“那你为什么千方百计地阻止他竞投赌牌?”
邱老六欲言又止。
鄢之利平静地说:“据我所知,你和叶汉一直没有交恶,即使有过节,也只是一些小问题而已,记得他从上海回来,你还替他在傅老榕面前说好话,并且亲自去江门接他,为什么在他上一次竞投赌牌时又不择手段搞他?现在仍然不肯放手?”
邱老六避开鄢之利的视线不语。
鄢之利觉得自己问得太急,改用平缓的口气:“是不是高可宁给你很多好处?”
“这些很重要吗?”
鄢之利摇头:“不太重要。不过多了解你们之间的矛盾,我可以在今后与高可宁、傅继业相处时懂得注意什么、忌讳什么。”
邱老六这才说道:“这辈子我和叶汉确实没有太大过节。早在30年前,就跟他同在卢九手下做荷官,关系十分融洽。直到上海分离时,我们一直是很要好的朋友……上海那一次是我对不起他,心里一直不安,因此,他落魄时,我愿意帮……可是自他从西贡回来,雄心勃勃要与傅老榕争高下,我的心,说什么也无法平静……没有经历过这种事的人是很难理解这种心情的,鄢先生,如果你处在我的地步你是怎么想,同样的人,从小在一起干事,不论哪方面一直不相上下,彼此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如果有一天突然别人发达,你会是什么感想?真的,除了叶汉,谁持得赌牌我都没有想法,偏偏是他就不可。他如果登上澳门赌王的宝座,这一生我都不会平衡……”
听到此处,鄢之利心里涌起一股酸酸的味道,人,活在世界上,整个过程似乎都在寻找“平衡”,因此,对邱老六的这种念头,并没有谴责的意思。
“鄢先生,你听了我的表白,是不是认为我很坏?”邱老六捂着胸口道:“可我不是坏人,天在上,地在下,我邱老六还是有良心的。如果叶汉现在很穷,最好是没有饭吃,我愿意帮他,有我一口干饭,就不能给他稀的。真的,我可以做到这点,就是不愿他比我强很多很多……”
“人是一个最复杂、最奇怪的东西。”鄢之利听罢邱老六心灵的表白,突然得出这么个结论。
为了把气氛搞轻松,鄢之利笑道:“如果我做了你的三老板,你也不平衡?”
“不不不!”邱老六连连摆手,“我们以前虽认识,并没有在一起共过事,而且你的岳父原来就是亿万富豪,我没有一点要妒嫉你的基础。更何况,你加盟泰兴公司能让叶汉的‘赌王’梦破灭,我们是一条战线上的同事。对了,鄢先生,江湖上都称你是‘智多星’,你有什么妙计妙策,可以让泰兴公司打败叶汉?”
“你们不是有一张王牌么,何不利用白理觉打击叶汉?”
邱老六叹道:“刚才我和白理觉谈到这问题。他最苦恼的是,叶汉过去弹劾他的报告引起了政府的高度重视,如果从正面下手,又留下‘打击报复’的口实。”
鄢之利想了想,提醒道:“海外部在合理的前提下,可不可以在马济时呈送来的方案上增删有关条文?”“这个可以。”邱老六说,“白理觉还要我想一条呢,可是,我哪有这能耐,对了,鄢先生,你可不可以……”
鄢之利咽了咽口水:“我当然可以想出一条置叶汉于死地的条款,可是,万一高可宁他……”
邱老六连连摇头:“不会不会。高可宁、白理觉、傅继业,他们共同的敌人是叶汉,你能帮我们铲除叶汉,如此劳苦功高,大家都会记着你!”
鄢之利又咽了咽口水,附着邱老六的耳朵,如此这般一番吩咐。
邱老六喜出望外,伸出大拇指道:“妙!妙!实在是妙!这一次叶汉死定了,我马上去向白理觉转告!”
见邱老六真要到海外部去,鄢之利这才起身回到自己房里,把与邱老六说话的内容全部告诉贺丽丽。
贺丽丽问道:“你真要和高可宁合股?”
鄢之利叹道:“叶汉树敌太多了,如果和他在一起,也会成为众矢之的,不过跟高可宁合伙,也不是上策。”
贺丽丽不悦道:“你不和叶汉合作,又不和高可宁合股,那你到底想干什么?”
“山人自有妙计!”鄢之利得意道,“你过来,我告诉你!”
贺丽丽附过耳朵去,听罢大喜,然后又担心道:“这样能成吗?”
鄢之利自信道:“你等着瞧吧,要不了多久,我提议的那一条,就会写进澳门赌牌竞投规章!”
两日后,邱老六转告鄢之利,他提议的那一条已正式写进规章里,已用急电发往澳门,然后,他高高兴兴地飞回澳门去。
鄢之利迷恋安娜妮,在里斯本又多住了两天,因时间紧迫,不得不分别。分手时,他让安娜妮给他留下通讯地址,无限依恋地对她说:“六十大寿我会把全世界所有的女朋友再聚集在一起——你也在邀请之列,希望你能带上丈夫和儿女一起来!”
安娜妮幸福地闭上双眼,喃喃道:“从现在开始,我就一心一意地等待那一天来临……”
鄢之利在葡萄牙又欠下一笔风流账,一拍屁股离去。
鄢之利飞回澳门,知道叶汉正在心急火燎地等待,遂住进一家很不起眼的旅社里,立即打电话约见叶汉。
见了面,鄢之利将门掩了。叶汉从他的举止中已预感不妙,急问道:“是不是高可宁联合白理觉在里斯本搞我?”
鄢之利吃惊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为什么不能知道?”叶汉直视着鄢之利反问。
鄢之利脸上一阵火辣,避开叶汉的目光:“你料事如神,当然该知道。”
叶汉收回目光:“过奖了,其实我也不是诸葛亮,派你去里斯本之前,马济时已经提醒了我。”
“他怎么提醒你?”鄢之利总算松了口气。
“有一次,我和他在一起谈到下一届赌牌竞投的事,因我过分自信,他说我太不了解葡国政治内幕,后又建议我找一个合作伙伴……当时我就预感到,这中间一定存在着某种不利于我的玄机。之利,你告诉我,里斯本那边发生什么情况了?”
鄢之利为了把气氛弄得逼真,不让叶汉看出什么破绽,故意欲言又止,经叶汉再三催促,才用沉重的口气说:“叶先生,说出来你可要顶住……高可宁派邱老六去了里斯本……”
叶汉心里一惊:“去里斯本怎么啦?”
“和白理觉研究对付你的方案。”鄢之利见叶汉不会再怀疑,直言道:“白理觉为了报仇,特意在海外部做事,在制订竞投规章时,他特别建议,从今年开始,澳门博彩区的竞投人,必须是葡萄牙正式公民……”
叶汉哽咽了,很久才悲戚地问:“这一条建议采纳了没有?”
鄢之利点头:“白理觉的建议理由很充分,说是让外籍人持有赌牌,万一经营不善,赌场垮了可以一拍屁股走路,澳门政府白白受损失。因此,这建议被正式采纳。”
叶汉脱口道:“高可宁也不是葡萄牙公民呀,他可不可参加竞投?”
“可以。”鄢之利道,“白理觉又在后面加了一条:原持牌人,在澳门或葡国拥有6000万以上固定产业的外籍人,在签署抵押书的前提下,可以参加竞投。”
叶汉惊呆了,这两条正是专冲他来的。
第二十章陷入圈套
叶汉情绪沮丧地坐在旧椅上,沉默着,鄢之利开口说:“我知道叶先生这一辈子的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