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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妮摇头:“上班时间不可以,你能等到午夜后吗?这是我们酒店的规矩。”
叶汉吸了口气,说道:“不必了,本来我没有心情,看到你,使我想起过去的一位朋友——真的,你很像她。”
阮妮莞尔一笑,这笑十分甜美,叶汉不禁为之一动,啜声道:“太像了,她叫琼枝……”
阮妮摇头:“我不认识她。对不起,先生,如果你不需要特殊服务,我该走了。”
叶汉呆呆地望着阮妮离去,想起在江门时邱老六说过琼枝已生有一女,莫非就是她?太像了,而且还是越南人!叶汉早就猜出琼枝是一位越南姑娘,交往时,因她对此事讳莫如深,一直不便细问。
叶汉从女人堆里找出鄢之利,把他拉到房间问道:“我向你打听一个人,你应该知道,因为她是女人!”
鄢之利如坠五里云雾,说:“难道所有的女人我都会认识?你把我当公用男人了——像公猪那样神通。”
叶汉领教过鄢之利的幽默,但此时他没有半点笑的心情。认真道:“这位女人也是位大众情人,叫琼枝,过去在陈济棠的姨太太莫秀英手下做事,后来又随傅老榕来到澳门。”
鄢之利笑了起来:“原来你问她,她不是跟你有过一段情?怎么,又想她了?别不好意思,男人嘛,不好色能叫男人?不过,琼枝早已过时了,她有位女儿,你应该找她女儿。”
“是阮妮?”
“想不到你鼻子挺灵的嘛,才来几个钟头就和她有了,滋味好吗?”
“老鄢,你正经点好不好!”叶汉一脸认真道,“请你告诉我,琼枝去了哪里?”
“回越南去了。”鄢之利不再打趣,表情严肃起来,“难怪琼枝一直挂念你,原来你对她如此痴情。”
叶汉听琼枝回了越南,心凉了半截,坐在床沿上发呆。
鄢之利叹道:“琼枝是位苦命的女人,原是越南西贡人,十几岁随父亲在广西贩卖烟土,遭桂系人盘查。白崇禧见她有点姿色,留在身边,经常带到外面去。1934年,桂系与粤系密谋倒蒋时,陈济棠看上了琼枝,白崇禧当一件礼物相送。陈济棠本欲纳她为妾,知道她是越南人后就打消了念头,派她帮助莫秀英打理赌场,也就是在那段时间与傅老榕认识的。”
叶汉听罢,如梦初醒,叹道:“难怪她对自己的身世讳莫如深,有几次我提出她的名字很像越南女孩,她很不高兴。老鄢,琼枝为什么要离开澳门,这位阮妮又是什么来历?”
鄢之利盯着叶汉道:“为了你,她才离开澳门的。”
叶汉吃了一惊:“为了我?”
“是的,你临走时说过很快会返回澳门,要她与上层结交,到时为你竞投赌场开路,有没有这回事?”
叶汉点头:“我是这样吩咐过。”
鄢之利鼻子一哼,骂道:“你这个狗男人,太不负责了!你走后人家老老实实照你说的去做,无偿与澳门有关政府官员结交,关系打通了,可你迟迟不回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她望穿秋水,青春就这样浪费了……慢慢她年老色衰,不再讨男人欢心,而你一直不见回来,她只好饮恨离开澳门回西贡老家。”
听到这里,叶汉已泪如雨下,痛心疾首,想不到为了他的一句承诺,琼枝竟付出了一生的幸福……他仰起泪脸:“老叶,这位阮妮到底是哪位男人的孩子?她今年多大了?她为什么不随母亲一起回越南?”
鄢之利摇头:“这属于她母女的隐私问题,我搞不清楚。阮妮就在楼下接客,你自己问她去。”
叶汉拭去泪,转身朝楼下走。妓院里,稍有姿色的女人都有了生意,只剩下几位色衰的非洲黑妞,她们围过来挑逗叶汉。叶汉找不到阮妮,问她们道:“阮妮在哪个房间?小姐,请你们一定要告诉我!”
拉不到生意的妓女们不无妒意地推开叶汉,生气道:“什么阮妮,我们不认识!”
叶汉无奈,只好寄希望于来日。
第二天,叶汉早早来到妓院,却找不到阮妮,一连几天都是如此。他向妓楼经理打听,才知道阮妮已经被其他男人赎身出去了。
叶汉怅然,这数日里他几乎天天在寻找阮妮,同时还盼望傅老榕召见他。现在寻找阮妮无望了,而傅老榕仍没有动静。简坤、邱老六虽时常来看他,但问起傅老榕何时回来,都用“快了”来搪塞他。
就这样,叶汉在国际酒店住了半个月后,鄢之利过来问他:“叶老板,你怎么还住在这里,公司没给你安排住处吗?”
叶汉知道鄢之利在打趣他,愤然道:“傅老榕真不是个东西,现在还赖在香港没回来。”
鄢之利不认识似的上下打量叶汉,摇头道:“我左右看你都不像白痴,怎么说出这种傻话来?我告诉你,傅老榕根本没有离开澳门,这间房子也是邱老六和简坤私人替你掏钱订下的!”
话说叶汉从江门来到澳门,邱老六和简坤向傅老榕汇报,就在这一刹那,傅老榕又后悔了,装做没听到,大声道:“老六、简坤,你们不去赌场往董事局跑干吗?”
邱老六胆小,不敢吭声,这些年他就是靠夹着尾巴做人才获得傅老榕重用的。
简坤见邱老六缩头乌龟似的,干咳一声重复道:“老板,叶汉已经过来了,住在国际酒店。”
傅老榕瞪了简坤一眼,说:“知道了,叶汉不是两位的朋友么?住酒店的钱你们替他垫上,算是你们接待他。”
简坤忍不住了:“老板,叶汉是你同意请他回来的,怎么现在又变卦?”
傅老榕从老板椅上坐起:“我没说不用他,他想回公司做事,让他主动找我。”
简坤、邱老六面面相觑。
傅老榕干咳一声:“老六,你出去。”
邱老六于是诚惶诚恐地退出。董事局偌大的办公室里,就剩下傅老榕和简坤面对面坐着。
“简坤,你刚才的表现令我很不满意!”傅老榕气咻咻道,“有外人在场你不可以当面顶撞我。现在没有外人,我才是你姑爹,有什么话你可以讲了。”
“老板——不,姑爹,叶汉现住在‘国际酒店’,等你去见他呢。”
傅老榕扶了扶眼镜,眼睛射出深不可测的光,看了简坤半晌才说:“你知道老板一般喜欢什么样的手下?”
“老实听话,工作卖力,没有个人野心……”简坤低下头,“不过这些话都是你说的。”
傅老榕点头:“你说得对。所以,叶汉这家伙怎么看也不像个好马崽。他恃才傲物,目无尊长,好出风头,野心勃勃,很不安分!”
“可是,姑爹已经叫他来了呀,言而无信会失去威信的。”
“我要他来,是让他在赌场打工,可以安排他在邱老六手下做事,他肯吗?”
简坤此刻对傅老榕有了明显的反感,说道:“目下赌场面临新的问题,邱老六和我都没有解决的能力,必须由叶汉出山才能解决。姑爹既然要用他,怎么安排他在昔日的下属下面干事呢?古人云:‘用人莫疑,疑人莫用’,姑爹,你这样翻来覆去,任何热心肠也会变冷,就算你勉强收下他,日后也是一个祸根!”
“算你说对了!”傅老榕道,“当初我支开他去上海,就是担心留他在身边碍手碍脚,现在也是因为同样道理才临场变卦。你是我的亲戚,相信你也不愿意泰兴公司将来姓叶。解铃还须系铃人,你不必再哄他了,就直言我在澳门,随时等他主动找上门来!”
简坤从董事局出来,一肚子委屈,又感到没脸面见叶汉,遂请鄢之利出面,把前后过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叶汉在国际酒店住了半个月后,已不再耐烦,听了鄢之利讲的情况,愤怒地把房间里的茶具、热水瓶砸烂。当时,大陆已经解放,叶汉只好去了香港,投资开了一家茶楼,忧闷度日。
澳门这边,因人口急剧减少,赌场生意日淡,举步艰难。
泰兴公司架子拉得很大,从业员工千余名,日常开销庞大,傅老榕不从长远利益着眼,采取裁员方式应急。
被裁的员工失去生活来源,迁怒傅老榕,组成一股势力,天天入赌场捣乱。三大赌场的主管一日数次报告赌场混乱情况,令他心急如焚。
这时候邱老六、简坤再次力荐叶汉,傅老榕考虑再三,认为也只有此法可扭转局面。
1950年9月间,简坤奉傅老榕之命前往香港请叶汉。
叶汉冷笑道:“这一回我不会再上当了,我叶某当然有办法挽救赌场,但必须他傅老板亲自出面来请,否则我是不会过去的。”
简坤面露难色:“傅老板现在年纪大了,被人恭维惯了,凡事总爱摆点架子,恐怕……”
叶汉沉下脸骂道:“丢他老母,我叶某在江湖闯荡半辈子,在赌界也算是有头有脸,多少人想巴结我还轮不上呢。他在我面前摆这种臭架子有资格吗?告诉他,他不来请,这事免谈!”
简坤央求道:“叶先生,你不满意他,总得看我们的面子。如果泰兴公司倒了,我们这些人去哪里混饭吃?”
叶汉“哼”地一声朝地上吐了一口痰说:“傅老榕是什么东西,当初叶某大破‘听骰党’,力挽狂澜,使泰兴公司在澳门站稳脚跟,老傅不仅毫无表示,还把我充军到上海,最惨的是老子落难,他见死不救!他欠我的太多了,连这点面子都不肯给吗?”
简坤想了想:“要他亲自来香港请,可能拉不下面子,这样吧,为了我们,也为了你自己,你让让步,要他写封信来如何?”
叶汉把一口痰用卫生纸包好,扔在纸篓里,抹抹嘴说:“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如果老傅真有再用我的意思,你回去叫他写封信来。”
简坤话一出口,又有点后悔了,又改口说:“打电话可以吗?”
叶汉连连摆手:“打电话不行。电话中说过的事,到时候他又说没说过;写信是硬家伙,白纸黑字,他想赖也赖不了。”
简坤回去向傅老榕禀报,傅老榕又犹豫了,认为这是叶汉在要挟他。信先压下不写,把精力全部集中在赌场上,如果能扭转局面,当然就不必请叶汉了。
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赌场一乱起来,就牵出一系列的问题,如:其他黑社会组织混水摸鱼;固定赌客顾虑人身安全不敢光顾赌场;卢九等旧派势力开始蠢蠢欲动,筹划东山再起……
四个月后,傅老榕一咬牙,给叶汉去了一封信。
叶汉考虑再三,最后还是决定回一趟澳门,以自己为“筹码”,与傅老榕赌一“铺”。
1951年初,叶汉再次回澳门。这一次终于受到了傅老榕的礼待,一踏上澳门码头,简坤驾着傅老榕的专座——一辆漂亮的名贵房车——来接叶汉。
房车奔驰在大街上,简坤边驾车边高兴地说:“叶先生,你赌赢了,老板这回真下决心召你回来啦!”
叶汉问道:“你先载我去哪里?会不会又是你私人掏钱租酒店给我住?”
简坤红着脸道:“你别提了,上次你干的好事,发脾气砸东西,害得我和老六各赔了好几千。这次我不会再当灾了,有本事你多砸些!”
房车直接把叶汉送到泰兴公司的“旗舰”——中央酒店,傅老榕事先已通知酒店主管,安排叶汉在一个接待贵客的套间住下。
叶汉扫视豪华典雅的房间,心里总算有了踏实感。仿佛赌“骰宝”时听到“骰子”清楚的滚动声——傅老榕派房车接他,包括安排在这里住下,都是好的预兆。
简坤见叶汉露出满意的形色,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叶先生,我给你安排一个精彩的节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