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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香-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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蕙兰的发绣大致落成,如同书画中的淡墨,极是细微雅致,于佛像,又有一种清静宁和。中间,畏兀儿来过几回,这一位施主很大方,隔四五月便送一份针线灯油钱。每一回畏兀儿看见,回去都要向施主学说一番,施主再向亲朋好友学说一番。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发绣还未露面,已经被渲染得十分热烈。就有人到龙华寺找畏兀儿,托请他定制下一幅,甚至有莽撞急切的,直接上新路巷叩门问询。街坊上则是从李大这边索求,谁家女儿要出阁,绣一幅霞帔;谁家生了小子,要一件襁褓;或是老太太做寿,请制一具绣屏。天香园绣早已天下皆知,可却是高山流水,平民百姓想见一眼也难得。如今却仿佛落到市井人间,好比深闺中的女儿嫁作他人妇,终于得有面缘。难怪一时间风起云涌。争先恐后,天香园绣名声大噪,比之前任何时候都富美誉。绣阁中自是一个清静天地,外面世界却已经吵嚷成一片。盛况之下,蕙兰却是日益忧惧,如此鼓噪,与天香园绣的娟秀清贵渐离渐远,可说背道而驰。尤其想起婶婶希昭,便觉着有玷辱的罪过。再加上私自收徒,就更是罪上加罪,都该打!这些日子,惠兰犹如惊弓之鸟,日日等着申府上来人问责。稍有风吹草动,就以为门响。然而怕什么有什么,一天夜里,都各回各屋歇下了,巷内后门却真的敲响了。
蕙兰披衣起来,穿过院子和夹弄,进到天井,隔门问是谁。门外应是“阿暆”!赶紧拔了闩,拉开门,黑影地里站了一个人,看不清脸,只有眼眸亮亮的,果然就是阿暆叔。蕙兰引他进院,要去叫夫人,但被拦下,说不惊动了。叔侄二人就立在院子里说话,东窗里忽传出一声婴啼,阿暆笑了,问:就是那送女? 蕙兰说:什么都瞒不过叔叔啊!原来畏兀儿一直与阿暆通消息,也是阿暆托畏兀儿照料这一家老小。蕙兰问阿暆叔这些时日究竟在哪里,又做什么,为何一点音信没有?阿暆说:不当知道的还是不知道好!蕙兰说:听人传阿暆叔是在苏常一带,入了东林党。阿暆收起笑容,脸色沉下:说过不当问的不必问!蕙兰却执着道:侄女虽是妇道人家,又在家中坐着,可坊间传言极盛,不想听也要听,都说朝中党派林立,又是叶向高,又是徐兆魁,还有沈一贯,相互倾轧,叔叔千万不要卷入过深! 阿暆又笑了:放心,君子群而不党,然而兴天下事,却难辞其任,所以不露面,也是怕连累大家!蕙兰一听,更是着急,道:我们并不怕连累,叔叔自己要珍重!阿暆又一笑,不再回答,只说要看灯奴一眼,这回上门就是想极了灯奴。蕙兰引叔叔进屋,将灯盏移到床内,灯奴熟睡中,梦里不知到了哪里。阿暆看一时,说:脚都抵到床跟,长大这许多了。伸手将被角掖了掖,便合上帐门,告辞了。
送走阿啪,重新上门闩,走回院子,青石板上一层霜,蕙兰好似做了一场梦。进屋上床,将灯奴伸出的手脚推进被窝,触到一件东西,摸出来,是一头九尾龟。不知什么石材制成,呈紫金色,内有红纹,丝丝可见。握在手里,温润如玉。就是方才阿暆叔掖进来的,晓得叔叔一心盼灯奴长大成人,是式微的家道中,勉力照应他们的一个长辈。继而便想起灯奴说他舅叔公的那句话:神龙见首不见尾!

41 登门

蕙兰想得到又想不到的是,婶婶希昭竟真的上门来了。午后时分,一顶蓝布小轿停在临街的门前,轿夫打起轿帘,希昭出得轿来。身穿靛青裙衫,裙幅上是同色线绣木槿花,冷眼看不出花样,但觉着丝光熠熠,倏忽间,那花朵枝叶便浮凸出来,华美异常。日头未有一点偏移,正正地照下来,让人目眩,于是希昭抬手挡了挡,发髻上的凤头钗摇曳一下,发出清泠的叮哨声。就有一种窈窕,不是从她身上,而是在她周遭的空气里,生出来。希昭举手叩了门,出来应门的是夫人,一时上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等希昭深深一揖起来,方才唤一声:婶婶来了!蕙兰在东屋听到动静,针都刺了手,忙不迭跑出来,希昭已走到院子中央。正是仲夏时节,院里的木槿在开花,美人蕉也开花,女贞长了一人半高,枝叶稠密,桂花树,香樟树全是新绿幢幢,将院子挤得更逼仄,却又十分繁荣。希昭好似从花丛中走过,一头一身的亮和影。夫人将贵客引到厅堂,蕙兰尾随身后。婆媳二人全是凄惶的神色,只当是问罪的人来了。希昭转身看见,不由微微一笑。夫人依次问亲家人平安,希昭一一回答都好。夫人略定下神,就唤戥子上茶,话一出口就觉不妥,收也收不回了。戥子应声端茶过来,看是二太太,想退也退不下,硬着头皮上前,放下茶碗逃也似地跑走,很失礼仪,蕙兰不由满脸羞红。见一家上下局促不安,希昭又一回想笑,但怕夫人见怪,忍住了,垂下眼睛喝茶。喝一会茶,道明来意:听说蕙兰侄女绣了一幅新品,是用头发辟丝绣成,百闻不如一见,所以按捺不下,直接就跑来了!行动鲁莽,请亲家母见谅。夫人说:哪里的话,请也请不来的,实在是喜出望外,’这才乱了手脚,让亲家婶婶见笑。说话时,蕙兰就去取来发绣。已从绷上卸下,隔了绵纸卷起,装入锦盒,等畏兀儿来取。
夫人早知道这婶侄二人情义不同一般,又像是母女,又像是姐妹,当有无数体己话要说,借口晌午有一眠进屋内去,由她们自去纷争协调。蕙兰移开茶盘,解开锦盒,取出绣品,铺在案上,将绵纸一揭,大佛小佛活脱跳出。希昭俯身看一时,又让远了再看一时,看了针迹,又看丝路,至上至下,至左至右,足有半个时辰。两人都不说话,默着,任由日光挟着花影从绣卷上从东到西。希昭终于看完,说出一声:果真不凡!蕙兰不由吁出一口长气,说道:为婶婶这句话,这会儿就死也值得!希昭斜她一眼:莫高兴过早,还有不中听的在后头!蕙兰眼睛又睁大了,希昭看她一眼,心中不落忍得很,轻叹一声:好,好得很,把心放回肚子里去吧!蕙兰却不肯罢休了,扯住希昭的袖子说:婶婶要不说出实情,决不放手!这一刻又好像回到往昔,蕙兰做姑娘的日子,有多少时光与事故来了又去了,希昭的鬓脚约略见白,蕙兰呢,素衣素裙,茕茕孑立。两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有一股伤感,蕙兰松了手。希昭说:是真的好,亏你想得出,也绣得出,堪称世上一绝!蕙兰不相信:是真的吗?希昭说:什么时候说过假话?不过——蕙兰心里一紧,怕就怕“不过”两个字!希昭说:不是让道实情的?蕙兰一闭眼,横下性命似的:说吧,说吧!
希昭说:毕竟太过刁钻了!蕙兰睁开眼睛,看着希昭,这话几有振聋发聩之势,已不止是好和坏的意思。希昭说:多少有些炫耀,自然让世人耳目一新,然而,终究不是大道。蕙兰此时心平气和,婶婶的话字字入耳:发绣果然有蕴含,因是受之父母,又是身体气血,用于言志明心,可寄托寓意,但到底是在绣外,走的是偏锋,偶尔为之尚可,不能成气候!蕙兰惟有点头。希昭接着说:技艺这一桩事,可说“如履薄冰,如临深渊”,稍有不及,便无能无为;略有过,则人 “雕虫”末流!蕙兰这才开口,疑惑道:如何才能不偏不倚居正中?希昭笑道:这就不好说得很了!沉吟片刻,又说:大约要牵涉到绣之外了,不止是针线的事,天香园绣与一般针黹有别,是因有诗书画作底,所以我常说,不读书者不得绣!蕙兰脸红一下,想到私下传授于民女婢女,不由阻断希昭话头:方才说发绣偏入绣外,此时又说天香园绣也涉及绣外。都是绣外功夫,应是如出一辙!希昭叹道:所以我说薄冰与深渊呢,这一辙不是那一辙,南辕北辙就是从此得来!先头说的那绣外,是在技;后头的绣外,则在心!
蕙兰“哦”一声,似有领悟。停了一时,喃喃自语说:婶婶的意思是先养心,方学技。希昭亦沉浸在思绪中,兀自说道:都知道天香园绣好,谁又知道天香园绣中有多少心事呢?你大伯祖母先要希昭学绣,其时万般抵触,后来几乎是,看见大伯母就要绕道走,从小读了些书,自视不是女红中人,多少妄自尊大! 希昭轻笑一下,笑自己年少时的轻薄,哪里知道个中深浅。日头偏了,庭院里的光和影都移了地方,徐徐地,互相错着,错着,然后停住,又有一长段的静止不动。虫啊,鸟啊,都在午眠。希昭看蕙兰一眼:你知道咱家从谁开始这绣的?蕙兰懵懂地望着希昭,她还以为天生就有。希昭说:其实是从闵姨娘起始的。闵姨太?蕙兰眼前悄然浮起一个细瘦白皙的身影,坐于角落里的窗下。埋头在花绷。极少听见她言语,甚至都难得与她照面,却有一双手,一上一下,递针接针,转眼间,一片彩云,一泓流水,一朵花,一株草,显现绫面上。真不敢相信,蕙兰说。希昭耐心道:你看绣艺啊!闵姨娘的绣艺是最上乘,那些行针,辟丝,其实全出自闵姨娘的传教。那闵姨太又从何处得艺?蕙兰还是不甚相信。希昭老实说:这就不得而知了,大约是苏州,苏州向有衣被天下之盛名嘛!莫小看草莽民间,角角落落里不知藏了多少慧心慧手。只是不自知,所以自生自灭,往往湮没无迹,不知所踪。蕙兰“哦”了一声。希昭说:大块造物,实是无限久远,天地间,散漫之气蕴无数次聚离,终于凝结成形;又有无数次天时地利人杰相碰相撞,方才花落谁家!要追根问底,恐怕一无所得,只好从有形之时说起。蕙兰同意:好,那就从闵姨太说起!
希昭接着说下去:闵姨娘将绣艺带来咱们家,倘不遇上大伯母,大约也就止是个针线女红,无非是略精致华美一筹,可大伯母却是书香中人——说到此,希昭不免羞红脸:年轻时不知天高地厚,只当自己读过几本书就当得上书香,岂不知山外有山,天外有天!莫看上海不过是商渎之邦,几近荒蛮,可是通江海,无边无际,不像南朝旧都杭州,有古意,却在末梢上,这里是新发的气势,藏龙卧虎,不知有多少人才!你大伯母可是有渊源的,据说年轻时,大伯父纳娶闵姨娘。大伯母心中郁闷,作过璇玑图,如今不知藏哪里了,要我作可作不来;闵姨娘的绣艺里掺人大伯母的诗心,就更上一层楼;除去这两位,还有一个人,也注入过心思。谁?蕙兰问。这个人你没见过。我也没见过,却与你我都有亲缘,就是我的婆母,你的亲祖母!蕙兰“啊”一声,方才想起自己是当有一个亲祖母的。希昭说道:极早的时候,她便去世,在世时,与大伯母最知心,闵姨娘也得她照应,是极为大度善解的一个人,若不是她,只怕大伯母和闵姨娘到今天还不说话,也谈不上有什么“天香园绣”了!她入殓时的装裹,是闵姨娘与大伯母亲手所绣,据家中老仆人说,此生此世,再不能有如此绝品,艳到惨处!可惜你我都无缘看上一眼。
此话说罢,两人又是沉默,院中花影再移一回,又不动了。东屋里悄无声息,好像也在侧耳聆听。希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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