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回到七哥家里,哥儿几个喝得兴高采烈的。他们看我进门,七哥第一句话就把我问蒙了:“打条了吗?”打条?从没听说过这个词。七哥马上意识到我不懂,连忙解释:“就是问它拉屎没有?记住了,这叫打条!”
提到屎,各位别觉得不雅,这对养动物的人来说是非常关键的一个课题。因为动物不会说话,要想知道它的身体状况,人必须要随时随地对它进行细致入微地观察。这观察,除了表相的东西,主要就是要看动物的粪便。有经验的把式通过观察动物粪便,能够知道它有何疾病,身体胖瘦,营养多少,肠胃如何,上火与否,甚至能看出这鹰还有多少天才能下地抓兔子,鸟儿还有多长时间才能开口大叫。所以养动物的人提到动物粪便时,不管什么场合,从来都不避讳。
七哥告诉我们,因为鹰的粪便是白色糊状,方便时翘起尾巴,粪便直线喷射达一米多远。所以养鹰的人看到鹰尾巴一翘,必要喊一声“打条”,目的是为提醒旁人闪躲。我告诉七哥:“两次。”七哥点了点头说:“来吧,坐这儿喝酒吧,你们谁换他?”那几个哥们儿早就围了过来,其中一个抢先接过鹰,美滋滋地出门去了。
放下了鹰,我才感觉到胳膊发酸,俗话说得好:远路无轻担。别看鹰才二斤多重,端在手里遛这一圈儿两个小时,这活儿实在是不轻省。按七哥的话说,就是缺练。
好朋友坐在一起喝酒聊天儿,是我最喜欢的一件事儿了。高兴、放松,没有任何拘束,云山雾罩,海阔天空,尤其是兴趣相投的一帮哥们儿,话题更是层出不穷。酒桌上七哥给大家介绍了鹰的习性和玩儿鹰的规矩讲究,几个人听得非常入迷。我们从鹰说到狗,从狗说到鸟儿,边吃边喝,边说边聊,不知不觉这顿饭吃到了下午四点多钟。
大伙帮忙刚把桌子收拾好,嫂子早就沏好了一壶茶端了上来。这时,最后一个人遛鹰回来了。这哥们儿是七哥的老街坊,发小的一个兄弟,从小和七哥玩儿到大,耳濡目染,对小动物也很感兴趣,而且接触得多了,对“玩儿”了解得也不少。大家叫他杰子,平时自己做点儿小生意,由于时间比较自由,这次七哥把他叫来一起过把瘾。
七哥看他架着鹰进了门,赶紧上前接过鹰笑着问道:“怎么样?胳膊酸不酸?”
杰子如释重负,咧着嘴说:“好家伙,刚架上还不显,端时间长了可真受不了。你走道儿,还得想着它别掉下来。它一惊再一飞,还得往回拽它,这活儿可不轻省,我这胳膊都快不会动了!”
听到这儿,大伙儿都乐了,七哥说:“你跟着较什么劲儿呀?你不用紧张,全身放松,它自己会找平衡,你看哪有鹰从树上掉下来过?”
这一听杰子也笑了,“话是这么说,我也知道。可它站在胳膊上你就不由自主地找这劲儿,我还怕它再抓着我,嘿!是够较劲儿的。”
七哥说:“你呀,就是架得少,习惯就好了!”
“我呀?哈哈!行了!这也就是跟你们玩儿几天图个乐儿,这玩意儿,好玩儿是好玩儿,你要真让我养,我可不养,忒麻烦。”
“你瞧,爱嘛!你喜欢一个东西,什么叫喜欢?就是你愿意照顾它,伺候它,琢磨它,不怕脏,不嫌累,有这个过程你才能跟它有感情呀!不然它哪儿能给你带来这么些乐儿呀?你光指着它逗你玩儿?凭什么呀?反正我就是这样儿,打心里这么爱,你说为了它干点儿什么,我愿意!关键是你只要看见它就痛快,天天吃窝头心里都高兴!”
七哥这番话让我感触很深。养宠物确实是这样,你喜欢一个东西,你下决心要养它,实际上是你对它付出的过程。如果你是真心喜欢它,就会心甘情愿地为它服务,你会把照顾它、伺候它的工作认为是你兴趣的一部分,而不是负担。
比如狗,大部分人看到狗都会觉得很可爱,但一想到它的防疫、驱虫、异味、粪便、洗澡、做饭、运动等琐事便望而却步了,不愿意为了它而影响自己的生活,这样的人也只能叫作喜欢。而真正能够下决心付出,把宠物当作家里的成员之一,并且能够站在宠物的角度上科学地、按照它的生活习惯给予无微不至照顾的人,确实在平常的生活中要有很多牺牲,而能够做出这种取舍,才叫爱。
当然,爱与不爱都是个人喜好,无可厚非。关键是不要冲动,要理智看待饲养宠物的问题。像杰子一样,自知没有耐心饲养,喜欢了就到朋友家看一看玩儿一玩儿过过瘾,这是极为明智的做法。而不是看到宠物可爱的一面,脑子一热,买回家养一段时间,等体会到照顾它的辛苦时才感觉麻烦,半途而废,不是送人就是抛弃。这样的做法,对宠物是不公平的。我想到哪儿说到哪儿,个人观点,仅供参考。
熬鹰就得出尽狠招
说话聊天儿的工夫,七嫂端来一个小盆放在桌上,盆里放着几条羊肉,和一小团麻。这羊肉和给鹰开食时用的羊肉可不一样了,之前的肉鲜红精痩,不带一丝肥肉,而这次虽然也是纯痩肉,但是泡在水里。一看就是泡了很长时间,肉色已经发白。
七哥说:“熬鹰的目的实际上就是让它痩下来,身上没肉,肚内无食,它自然也就不会再折腾了,正所谓:人穷志短,马痩毛长。鹰也一样,饿得前胸贴后背,它肯定没有其他心思,心里总想着这口肉。这时人再拿着肉喂它,它就会消除对人的敌意。时间长了,它就会明白一件事,要想吃饭,只有找人。但怎么让它痩下来呢?让它吃,它就不会痩,不喂食,它就饿死了。所以,咱们把羊肉切成小条,在水里泡上半天,把肉里的油脂和其他营养成分都泡没了再喂它。这样,它肚里有食,却没有营养,只能消耗自己身体中的热量了。这还不够——”说着话,七哥从水中捞起那团麻,挤干了水,用一小片羊肉裹住,让鹰吞了下去,“这个行话叫‘下轴’,鹰有一个习性,在野外捕到鸡、兔时,皮毛骨肉一起吞下,遇有消化不了的东西,会在胃中团成一个椭圆状的球形吐出来。咱们就利用它这个特点,给它喂下一团麻,麻,鹰是消化不了的,下肚以后,麻粗糙的纤维会刮下鹰肚中的膛油,带着油脂被鹰吐出来。这样,双管齐下,里外结合,用不了几天,它就会俯首帖耳。”
听了这番话,我当时的反应就是:人真是太聪明了,可也够损的。这主意是怎么想出来的?就这么折腾,甭说鹰,搁人也受不了。
天渐渐黑了下来,七嫂又摆上了一桌子的菜,七哥说:“来吧,都坐,喝酒,吃饭,鹰先不遛了。这遛是让它熟悉人多的环境,现在晩上人也少了,它也看不见了,咱就不出去了,但在家喝酒可也不能闲着。”七哥边说边慢慢来回转动左臂,臂上的黄鹰站立不稳,被动地来回倒着脚步,“看见没有?这叫倒拳儿,为的是不让它睡觉,老得让它活动着。这鹰肚里没食,要靠睡觉来补充体力,不让它睡觉也是消耗它的一个重要手段。之所以叫熬鹰,说的就是这个。但是鹰有一个与众不同之处,你如果只是盯着它不让睡,它会一只眼睛睡觉。你看到的这只眼睛总是睁着的,其实是一个假象,也许背面你看不到的那只眼睛已经闭上睡觉,你很难发现。所以只能这样来回倒拳儿让它总是站不稳,它就无法入睡。”
听七哥说完,我随口一句:“这人是真够缺德的,不给饭吃,从肚子里往外刮油,再不让睡觉,这也太狠了吧?”
七哥听我说完,反倒像逮着理了似的,马上说:“哎!就得狠!老话讲善不赢人,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你要不这么狠,你但凡心疼它一点儿,它永远也驯不出来,那咱们就输了手艺了!那咱就不如不养。这道理跟人一样,你想学点儿东西,你不下功夫不吃苦能学会吗?你要想出好成绩,所下的功夫必须要超过常人。这就叫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呀!
可话说回来,这驯动物,饿,可是个技术活儿,讲究的是一个劲儿。饿不到位它不听话,饿过劲儿了就饿死了。糟践东西不说,照样输手艺,让人笑话。一定要恰到好处,有时差这一顿饭就能饿死,这劲儿太难掌握了。都管玩儿这个的叫把式,怎么讲呀?不是打把式卖艺那把式,是把着手里这把食!把食!玩儿这东西不靠别的,把这食研究好了,那就没问题了!”
话说得有道理,而且七哥给了“把式”这个词做了独特的解释。不管是从字面理解还是从字意考虑,这肯定是老一辈玩儿家代代相传,通过实践总结出来的门道儿。而且这些说法通俗,准确,深入浅出,让人不得不服。
聊天是打发时间最好的方法,七哥说了,不困就聊,谁困了也别撑着,就在床上歪会儿。就这样边吃边喝边聊,鹰在大家的手中轮转,你托会儿,我架会儿,不知不觉聊到了夜里四点。突然架着鹰正在倒拳儿的胜军焦急地喊了起来:“哎!七哥!它怎么了?”
大家赶紧盯住他臂上的黃鹰,只见它缩头耸肩,作呕吐状。大家都不知所措了,生怕出现什么意外情况,目光不约而同地望向了七哥。七哥很淡定地说:“没事儿,要出轴。”这个词虽然也是头回听说,但有了前面的铺垫,也就不难理解了,鹰现在要吐出傍晚吃进肚中消化不了的那团麻。只见它端着肩,脖子一缩一缩地晃着,酝酿了一会儿,头一甩,吐出了一个类似橄榄状的东西,出轴以后鹰立刻归于平静。七哥过去捡起轴拿给大家看,这团麻已经在鹰的胃中被反复揉搓缠裹得很紧了,并且外边还包着厚厚的一层油脂。掰开看,里边除了麻就是油,很硬很黏。七哥说:“嗯,够肥呀!看来起码还得三天才能跳拳儿。”
大家对七哥的话似懂非懂,大致意思知道,但什么叫跳拳却不明了。可谁也没有开口问,反正一起玩儿,往下的步骤很快就会遇到,慢慢听七哥讲吧。
人熬鹰,鹰也熬人
接下来的几天都是这样过的,白天轮番出外遛鹰,晚上倒替在家熬鹰。黄鹰每天喂三顿,都是泡得发白的羊肉。傍晚下一个轴,夜里三四点钟出轴。每次七哥必然捡起来细细观察一番,看得出来,随着天数的增加,七哥心中也越来越有底了。大家在一起每天除了驯鹰就是吃吃喝喝,侃山聊天,过得无比快乐。只是睡觉少点儿,但谁都不愿意因为睡觉耽误听讲。因此几个人每天都瞪着两只红眼睛,依旧嘻嘻哈哈地玩儿着。大伙儿开玩笑说,与其叫人熬鹰,不如叫鹰熬人。
四天过去了,经过这几天的努力,黄鹰有了明显的变化。体重减轻,架在胳膊上比先前轻了许多。用手摸它的前胸,胸骨两侧的肉已经消失,没有了圆滚滚的感觉,只能摸到凸凸的一条骨头竖在胸前。眼眶也陷了下去,最主要的是它看人的眼神中透出了和善,不似当初那般犀利。这证明鹰在与人接触的这几天里,随着体重的减轻,野性在慢慢消磨,它对人的敌意也逐渐减弱了。
这天早晨喂食的时候,七哥让我架着鹰,把手中的绳子(五尺子)放长,而他戴上了另外一只棉套袖背对着我站在了我的身前,抬起戴着套袖的左臂,右手拿肉,将肉搭在套袖上,扭回头看着黄鹰,嘴里“嗨!嗨!”地叫着它。黃鹰早已看到了羊肉,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压低身子,翘起尾巴,头颈前伸去够羊肉。七哥却不让它吃到,看着它的动作随时调整着左臂的距离,黄鹰够了几下见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