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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告的是官,要见的可能是皇帝,不绑,难道还用轿子抬不成?”尉官似乎说笑,但目光一抹狠戾,“那绳子绕个几圈,给人看的。”
最终,这队都护军把人串成了一长条,尉官说要抄近道,往静巷中走去。
这一去,对盗头这些人而言,已是黄泉路。
萧维和墨紫赞进等人回到受袭的巷子,就见横尸遍地,却找不到对方的武器,哪怕是一把斧头。蒙巾之下,都是些老实困顿的苦哈脸。
赞进和丁狗上前看了,回来跟她说,没有他们对付的那几个杀手的尸身。
“已经让人清理过现场了。”墨紫懊恼说一句。
萧维正听亲随来报,说几乎所有人都死于剑下,不由目光拐到墨紫身后四人,均是佩长剑的。
“这些人不是我们杀的。”墨紫微微往前,与他视线对上,“有人陷害我。”
萧维目龙不移,“宋女官虽是大周百年来第一位女官,却当上不过数日,无权无势。便是朝中大臣颇有微词,也不会这么快就生事。萧某想不通何人要陷害你?”
突然他直直走近墨紫,俯身贴耳,低声说道,“大求王会来射铃助兴,那最后三箭,他似与你话长不绝。宋墨紫,你究竟是谁?”
墨紫轻轻退开一步,眸沉若水,“我过去是谁,并不重要。现在,我和萧少将军是同朝之臣。大求南德两国各怀心机,不知在暗中有多少阴谋挑拨,我们可千万别自己人打自己人,让他人从中得利。”
萧维俊眼盯紧她,“墨紫姑娘,萧某今日才知自己愚钝,竟再三看走了眼。”
巷口传来马蹄声,而且还是很多匹马,很多精甲骑兵。
“少将军,我们到了。”领头的对萧维下马行礼。
“挨家挨户给我搜,发现可疑金银财物,一律要问出来历。说不出来辞闪烁者,给我带出来,我亲自问话。告诉他们,都城有谋逆大盗劫官财,分藏金银。今怀疑这条巷子就是大盗藏赃物之处,若有替他胡言乱语狡辩者,视为同罪,就地处斩。”萧维一声令下。
骑兵们嘿嘿应下,分小队,开始敲人门板。
这是明显在帮她了。然而,墨紫却不知道该对萧维说什么。因为,他调他自己的人马过来要胁平民百姓,而她不能光明正大说谢。
“不必感激我,是元澄这么说的。”他不会归功于自己,况且对这种毫不讲道理的方法,他本不屑为之。但元澄说,墨紫无辜,若不比对方狠,就只能看她被欺负到无力还手。
一时间,这条巷子被搅得沸沸扬扬,搜出来的金元宝却填满了两只麻袋,让其中几张厉害的刁嘴巷民耷拉下脑袋,再不敢说一句宋女官的不是。二十来户人家又让骑兵们狠狠吓唬带亮刀,个个老实交代,说有人以性命相要挟,以银两诱惑,让他们说谎。
这时,天大亮了。
日出之光虽然还照不进这条小巷,但她已经清白。
有一匹快马飞至,骑士在萧维耳边说了几句话,萧维脸色顿然沉冷。
“诬陷你的那些人死了。”他对墨紫说。
墨紫不惊讶,因为她想起元澄的那句话。
“还有,尉官和他手下那队人,全死了。”萧维这才说完。
“怎么……他们也死了?”说不惊讶,还是惊讶了。
萧维因为那个也字,耸耸眉,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说,“虽然,今日之事他帮你良多,然而,有句话我还是要说。你最好不要跟他太接近。他做事手法随心所欲,不顾律法,不讲正道,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小心,让他拖累了。”
墨紫知道他在说元澄,心中来气,实在不得不顶两句,“若不是他不择手段,墨紫今日大概会被皇上推出午门斩首了。少将军正义凛然,却不知这世间不是只有正义才能救人于水火的。恰恰相反,自以为是的正义,会成为别人利用的杀器。正义很好,但要学会反手来用。”
除了元澄,没人说得过墨紫,萧维也一样。
“多谢萧将军助墨紫从圈套中脱困。尉官和盗头他们死得蹊跷,我只能说,多行不义必自毙。想必你要去处理此事,请许我先赶往朝殿,向皇上秉明。且元大人受伤之事,也需及时告诉皇上。幕后之人,不惜刺杀朝廷命官,可见必有惊天阴谋。我担心皇上和其他重臣的安危,还是早一刻准备得好。”势头一转,给对方倒扣上谋逆的罪名。
萧维自然不能说不。
墨紫带赞进丁狗,往皇宫赶去。
早朝快散,东门已下,她用来去自如令进宫,疾书奏章 一份,让小太监急送给伴驾在皇帝身边的刘公公。
刘公公最会看眼色,知皇上对元澄墨紫极为信赖,立刻偷偷递了上去。
皇帝一看,大发雷霆。先当众官面,读了墨紫的奏章 ,又宣墨紫上殿,呈述今早发生的事。
墨紫俱实说。
恶人都死光了,而巷民画押招供意图冤枉她,有两袋金元宝为物证,还有品质决不遭人疑问的萧少将军,以及新进官员中人气很高的元澄。群臣多数变了颜色,纷纷要求一定要查出凶手,否则难安人心。少数派不敢唱反调,只好潦潦附和。
于是,皇帝令大理寺主审,御史台协同,彻查此案,向中书省细报。这一次,尚书六部被排除在外,只能配合调查,没有行使半点权力。
散朝后,墨紫被留,入御书房。
“元澄伤势如何?”皇帝与元父笃深的师生情感,令他对元澄十分宽待。
“他说还好,可我瞧着,箭头没入肩肉,似乎扎得挺深。”第一次入宫,第一次进皇帝办公室,墨紫却一点没心情打量。
皇帝叫来刘公公,让他派最好的御医前往诊视。
“丫头没事?”皇帝又问她。
“说实话?”墨紫反问。
“谁要听假话?”皇帝再反反问。
“我吓得不能想不能动,以为自己死定了。”大实话,“皇上,您把我这官帽和官印收回去吧。想来想去,只能是因为有人不喜欢您封我当官。”
皇帝喜欢她的实话,笑过摇头,“我不收。不但不收,还找了个机会升你的官。”
“皇上,您交待的事我没办好,还能升什么官?”她受官印,主要是防大求人。
谁知人一旦穷凶极恶了,什么都做得出来。
●● 第310章 倒霉哥仨
“皇上,您刚刚说什么?”墨紫微侧头,将耳朵往前凑。
“朕让你代表船司担制模首官,在这回三日的大匠师评定中,露一手给司正那些人瞧瞧,省得搞些小动作挤兑你。你想在船司里干出点实绩,就得先把上下都给收服了。司正先提的这事,朕也不是不知道他的心思,可朕还是答应了他。因为,这就叫顺水推舟。”皇帝挺洋洋得意。
墨紫暗暗叹口气,什么顺水推舟,分明就是中了他人下怀,对她逼上梁山。
“请问皇上,什么是制模首官?”动手虽然是她的长项,但她并不想给阿猫阿狗看。
“测艺,分为好几个部分,其中有一项就是照工部所给的模子原样做一件出来。往年由各司选技艺高超的大匠师来给那些征考的人出题,今年工部说你是朕亲口赞过造船技艺高的,加上船司上下一致口径赞你能干,就同意由你主领另外两名大匠。朕要是不答应,岂不是承认我错看了你?”洋洋得意的背后,其实是要面子。
“皇上,墨紫虽然掌一家小小船场,可我连匠师的名衔都没有,怎么能去考别人?”不算欺君吧?
“丫头谦逊。”皇帝却是有小道消息的,“你能闯过三关,朕就不说了。给太后祝寿的那艘船,朕也不说了。重阳船帮龙舟赛上,你红萸龙舟出类拔萃,工部以此为基,设计出轻巧灵便的蜻蜓艄,将专用在水寨侦查上。你可别跟朕说,这些船不是你制的。”
墨紫张张口,否认的话,就是欺君,“造船是一回事,给那些本身工技极高的人出题又是另一回事。一艘船,是红萸全部人的共同心血并非墨紫一人之功。”
“墨紫,不用你动手,只用你聪明的脑袋。不是还有两个大匠师在么?”皇帝有些地方想得挺多,有些地方完全忽略。
小太监进来,说萧维萧将军觐见。
皇帝最后对墨紫来一句,“你要出道题,把那些自命不凡的匠人打击得跟你一样谦虚,朕就记你一功。”
她想混官做,偏要她挑眼。墨紫不能这么说,只能讪讪退走。
在门外遇到萧二郎,因关心事态走向,问道,“将军可查出蛛丝马迹?”
萧维在皇帝书房外遇到她,感觉又异样,但随即摇头,“只知那些诬陷你的人死于尉官和他手下的刀下,尉官他们则让人用某种针型暗器射中要穴致命。”
“我能瞧瞧是什么样的暗器么?”她这话随口一问。
想不到萧维从怀中掏出一方布帕,真打开给她看,“此针奇特,中间空长头如尖桩,尾带倒挂小钩,即便扎不中穴位,也能破血管导致对方大失血,且一旦入体,很难拔除。针上呈乌黑色,有剧毒。无论如何,是一种不太会舒服的死法。”
墨紫看了一眼便挪开视线,“将军此针是大求祁刘族所制,专用于处置贪生怕死之徒。”
“大求?”萧维星眸寒光乍现,“你确定?”
“自然。我与大求有国仇家恨,对他们杀人的方法,还懂得不少。针上之毒,入血才蔓。”墨紫说罢,转身走了。
萧维目送她的身影,若有所思。直到小太监催请,他才走进御书房去。
墨紫一入元府,就去看元澄。谁知,到了他住的院里,却扑了个空。一个面有点熟,她却叫不出名的护卫告诉她,大人在湖心亭。
“湖心亭?”这样的天气?这样的身体?是不是书读多了,什么都讲究文雅,连治伤也要选个好看的地方?
“金大少来了,硬拉着大人去的。”元府里没有笨人,个个会看脸色。
“难怪了。”墨紫说出这三个字,发现自己放心了些。那两个人平时一见面就互相冷嘲热讽,她习惯以后,倒觉得这就是结义的兄弟情。
湖心亭这个冬日早早生了暖火。
一黑一白两人,各执一黑一白,下棋。
华大夫坐中间,揪着胡子,看得专心。
一个扎两边包髻的小童,正顺风扇药炉。药味让风吹了一半留了一半,不苦只香,诱得人深吸气。
华大夫最先看到墨紫进来,“元大人,是不是贵府的风水有问题?这个让人打,那个让人扎。”
元澄看向墨紫,半晌,“我无事。”
华大夫了一声,抗议道,“有事没事,我说了算。墨紫姑娘,元大人可算是你几次的恩人了,我家老太婆那么大岁数,让他差来差去。不说那些报恩俗套的,至少烦你亲手洗米做羹汤,好好照顾他几日。他这伤,往小了说,那是被蚊子咬了一口,往大了说,一条胳膊差点废了。我已经尽了人事,身为大夫,该做得都做了,现在就看天命。老头子我看人准,瞧着这天命大半在娘手中,千万小心着。”
墨紫还没开口顶回去,金银嘻嘻笑,“三妹,这可好,他的命让你掌着,你往死里整便是。棺材板,我来备。”
“华大夫,请收下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