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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旗顶着心上人的口水进了店门,环顾四周,廉价封的木头顶上垂下了不少塑料葡萄,但葡萄明显买多了,所以店里哪都是葡萄。米旗说:好多葡萄啊。
小妹没发声,弯腰找毛巾。
米旗说: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妹妹说:我叫秦艺。
米旗说:哈哈好啊,秦艺,好名字啊。有情有意。
秦艺说:你们男人有没有新意啊,都这么说。我是艺术的艺。
米旗说:是是是。
秦艺说:你等等,别动,我把你头上的东西弄掉,哟,恶心死了。
米旗委屈道:那是你自己的啊。
秦艺说:是啊,在我自己嘴里就不恶心,出来了就恶心了。你说大便恶心不恶心,但肚子不一样吗,拉出来就恶心了,自己的都恶心,拉你头上更恶心。
米旗大惊,想,这太有哲学了。口上说:你都是怎么想出来的?
秦艺说:低头。洗发水都到脖子里去了。老仰着个龟头做什么?再低点。
米旗顺势低头。
与此同时,大麦正在听哈蕾唱歌。哈蕾特别喜欢给她做的笼子觉得回响比较好。大麦想每天把笼子搬到空场上,然后坐在椅子上背对江水听哈蕾高歌。那些技术人员正在歌声下琢磨怎么用最小成本把需要的东西做出来。这些东西,做好了就叫炸弹,没做好就成烟花。
曾丽梅的小帮派从十年前就开始建立。此人从小喜欢汽车,长大后就如愿成了出租车司机。但出租车司机是最难发家的。曾丽梅在一次带客中,突然发现后座落下一个包,拉开发现有一堆钱,仔细一看,不是人民币,看着像冥币,而且还是小额冥币。思前想后决定留着以后烧给祖宗。但那包里还有几百块钱人民币,怕失主通过出租车公司打电话来找,马上自己拉了好多张发票。后来出租车公司真打电话来了,但曾丽梅举着一堆发票说,今天客人实在太多,我实在不知道是谁拿了。
在清明那天,曾丽梅去烧钱,旁边的看客直发愣,觉得自己无脸见自己死去的亲人,相比起旁边的一百美金一烧的孝子,自己真是愧对。大概烧了一半后,曾丽梅才知道自己每烧一张就是一个月工资,一点,还烧剩下两百多万人民币。
这件事情引起了轰动,曾丽梅的解释是,这是遗产。他一烧三百万人民币的事情还引起了报纸的大讨论,曾丽梅说做人要用良心,要对得起祖宗。这钱是先人留下,除了烧给先人外,自己还偷偷拿出了五百万做慈善事业,但是,要低调,所以,具体做了哪些,就不方便透露了。最后,他都要拍着自己的胸说,我讲的就是情义。他的举动吸引了很多刚看完《英雄本色》的年轻人。但是冷暖自知,一想起自己失手烧了三十辆自己的宝贝出租车,心就直抽痛。所以每次演讲的拍胸其实是在安抚。曾丽梅决定用最短的时间把钱赚回来。
他先用一百万开了一个酒楼,取名“孝子”酒楼,生意大火,全部都是听闻了事迹以后全家出动。三个月就回本了。
但跟着他的年轻人越来越多,姑娘每次收完以后,都安排做了服务员,以至整个孝子酒楼里所有的女服务员都服务过曾丽梅。男的崇拜者就做保安,但随着保安队伍的越来越多,曾丽梅担心再过几年,这保安的人口都要超过旁边的军区了。再不好好安排一下就要被部队收编了。曾丽梅就这样毫无想法莫名奇妙地组织了一帮人。但他很快发现这对他的生意很有好处。首先,这些小弟非常卖力,从电影里学习先进或者老土知识,通过各个手段,孝子的分店就开了三家。
米旗洗头洗到一半,女人的口水刚刚洗干净,自己正要流口水的关头,进来两个青年,先是摸了一把秦艺的胸,然后问,你们老板娘呢。在楼上吧?
米旗心里大怒,但看着旁边的秦艺也没什么反应,心想自己只是一个消费者,而且那秦艺是真名还是艺名都不知道,就别管这事了。问道:他们是熟客?
秦艺说:他们是来收保护费的。
米旗说:这样过时的手段都还有?你们这里的历史面貌真是保留的还行。
秦艺说:每个月都来一次,一个月两百,要保护的。
米旗说:如果不给保护费那怎么样?
秦艺说:不知道,还没人不给过。估计就不受保护了。
说着把米旗的头摁了下去,说:你管那么多呢。
米旗说:那说点别的吧,这能住宿吗?
秦艺说:不能,我们只洗头。
米旗说:房间没有?
秦艺说:我们都住在店里的,我们三楼有住宿的,但要走旁边楼梯。怎么,你是外地人?
米旗说:外地。
当天晚上,米旗就住宿在楼上。他要等待毛片的出炉。晚上星空明朗,仿佛只是白天抽去了光线,世界抽去了人声。米旗靠着窗,看着依然开业的麻辣烫,口水都快流出,低头一看,正好一只脑袋,他连忙把口水咽了回去。仔细一看,正是秦艺。她正四十五度角看着天空。原来秦艺也是一个喜欢看窗外的忧郁之人。米旗觉得差点被她白天豪迈粗暴的性格所欺骗,原来在暗夜的掩护下,女孩子的细腻心思显露无疑。他庆幸刚才的口水没流下去,要不然姑娘还以为他很记仇,一有高人一头的机会就要报复。
米旗轻声道:秦艺,你在想什么?
秦艺把脑袋的角度又提升了四十五度,一看是米旗,道:你这死猪还没睡啊。
米旗暗想,女孩子就是嘴硬,掩饰自己临窗忧伤的感情。说:我在看天空,我在我的城市已经好久没看到星星了。你看着天在想什么呢?
秦艺提高声音道:妈的老娘在找手机信号呢。店里信号不好。我那个死男人不知道是去嫖了还是赌了,现在都没给我电话。
米旗黯然缩回了头。这街道有着永亮的黄灯,正好穿透雾气的色温把这湿答答空气的夜晚划分成了好多黄灯区,更加穿透空气的交通信号灯把不是红灯区的地方都变成了红灯区。深夜还亮着红灯是多么可笑的文明,几乎所有人都睡了只是这东西维持人类发明的规则。还有可笑的金融贸易系统。当米旗第一次接触到期货的时候,就觉得这个成人游戏太幼稚了。米旗非常憎恨现在的金融系统,他的理想就是摧毁一个国家的经济,为此,他进行了大量的研究,结果越研究就越觉得这个东西幼稚,术语越多的东西越有着需要掩饰的幼稚。但是,他却不幸考成了精算师。
这个晚上,王智跑到了街上去找小姐。他到现在都是一个处男。他的父母逼着他马上回去相亲,和一个大他五岁家中条件非常好的姑娘谈谈。王智一直没敢回去。他觉得,第一次给了小姐肯定要比给了大姐好点。
王智的人生中,有一件事情他时常想起,所以他必须要不断去做事情说话,一旦平静下来,这事情就困扰得他不能安宁。小时候他认识一个姑娘,但一直暗恋,没能表白。王智那时候尚小,所以非常在乎自己在那个姑娘面前的形象,只要走过那个姑娘在的隔壁班级,他总要给自己先梳头,每次课外兴趣小组在一起活动时,先要跑到寝室里刷牙。每一句话都是晚上想好的,当然,基本上不能对上,因为没串过台词。总之,他希望自己在这个姑娘心中留下美好印象,等将来有一天,出身贫苦的自己能够出人头地,再回头去寻找对方时,能让对方记得他的美好。
到某年,这姑娘转去学医。王智想,说不定某天,自己在一场帮派斗争中,头破血流,被送去医院包扎,给自己包扎的那个护士就是这位姑娘。王智说,没办法,帮我们老大争地盘。
在王智的思维里,从来没有自己要做老大的情结。可能是小时候看《上海滩》只看了一半的缘故,他觉得,牛逼的人往往是老大的帮手。
在两年前的某天,王智终于在医院看病做手术的时候遇见了这位姑娘。那天的情形是这样,王智躺在病床上,主刀大夫说:没事的,这是一个小手术。
王智没有说话,因为从小到大,王智的话都特别少。
大夫说:先让护士给你做点准备工作,先清洁一下。
说着护士端着盘就进来了。王智一看见女护士的脸,正值女护士还没戴上口罩。这一看看得连手术部位的血都往脑袋上涌,恨不能从七窍喷出,全身所有的毛孔都打开,帮着已经不能呼吸的嘴巴大口呼吸着空气。而不知道什么原因,眼前的金星也冒了出来。终于看见自己这么多年,每个晚上都在想的护士姑娘了。可是这时机太不恰当了。如果当时手边有把枪,王智肯定毫不思索给自己太阳穴一枪。
大夫看出了王智的异常,说:没关系的,没关系的,这是个小手术,不用紧张,我们这里,一天要做很多起阴茎包皮过长的环切手术的。
说完,大夫指着一旁的护士说:来来来小吴,先把这个小伙的阴毛剃掉,把生殖器清洁消毒一下。
苍天给王智一千个假设,王智都不能想到自己和这位暗恋很久,乃至成为生命意义的姑娘的第一次身体接触,对方就在揪着自己的小弟弟并给它剃毛。
从此,王智的世界观和人生观就崩塌了。虽然韩国电视剧里很多浪漫的故事和邂逅都发生在医院,但这实在是最好的场景最差的结果,况且如何再去相见,该割的都已经割了,不该剃的也都剃了,拿什么理由再去啊?上次没割好,要再割?还是自己的皮肤组织和常人的不一样,上次割了现在又长出来了?或者索性擒贼擒王彻底根治,把小弟弟一起割了?想来想去,觉得无论如何,这辈子是完了,混吧。
此时的王智迷茫地走在街头,不太复杂的街道看来都似迷宫,太安静了让王智不时想起医院的恐怖经历。两年了还不能忘记。而且越来越清晰。什么事情经得起几年都不去想,更有什么事情经得起每天想好几遍?王智每次缓解的办法就是,想点别的女的吧。
所谓的别的女的,就是王智在确定了自己混,并且跟着大麦混的时候认识的一个姑娘,这个女孩长相普通,虽然大麦夸奖身材很好,但王智没怎么看出来。王智对身材的理解始终在身高上,觉得女孩子一米六五以上,就叫身材很好,哪怕一百六十五斤。而这个姑娘只有一米五九,和身材有什么关系呢。
这个一米五十九的妖娆姑娘在王智受伤的岁月里给了王智迅速的关怀。王智在做完生命中最难堪的手术的第三天就遇见了大麦,第四天就遇见了她。她是大麦的一个疯狂粉丝,按照当今的流行说法,她就是“麦片”。王智看见麦片的第一眼就觉得麦片的相貌很像自己老家那片的人,神韵也像自己的姐姐,最关键的是,看见麦片,就忘记了在医院的苦楚,王智对麦片顿时大有好感。
麦片很疯狂,在大麦介绍认识后的当天晚上,麦片就把王智约到了自己外面租的房子里,说:我今天是危险期。
王智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以为大哥身边的女人都有人要陷害,于是环顾了四周一圈,问:多危险?
麦片说:总之是第十四天,最危险。
王智说:没关系,有我在。
麦片娇声道:有你在才危险。
王智说:放心,我肯定会挺身而出的。
麦片说:那你还等什么,先做点给我看看。
王智说:马上。
说完王智从椅子上飞速站起,紧张而大义地看着房间里,闷声走到角落,操起一根棍子,看着麦片坚定地说:这就来了。
麦片大为诧异:看不出你小小年纪,喜欢玩这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