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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甚么意思?
李邦殊吸了一口气,轻轻地划了一下水,又道:‘我的意思
是,海水之中,充满了生命,属于海洋的生命,就像我们的生命
,属于空气和土地一样!’
温谷应著,但是他仍然不明白,何以李邦殊会在这时候,讲
起这种充满了哲学意味的话来。他只好道:‘是啊,海洋中有各
种各样的生命,有哺乳动物,也有肉眼看不见的浮游生物。’
温谷这样说法,是很自然的,对海洋生物有著普通常识的人
,在提及海洋生物之际,都会这样说。海洋中有最大的哺乳动物
,蓝鲸可以大到一百公尺开外,与之对比的,自然是小到要经过
数百倍放大之后才能看到的浮游生物。温谷也不觉得自己这样说
有甚么不对,可是李邦殊却陡然震动了一下。
他看来是真的感到了吃惊,因为他的身子,竟在陡然之间,
向下沉了一沉。而当他立时又冒起头来之际,他显然喝进了一口
水,样子怪异莫名。
温谷虽然不知道李邦殊为甚么会吃惊,但是他却可以看到,
李邦殊的行为十分怪异,他心中一定有著十分怪异的秘密!
李邦殊在浮了上来之后,用力向前游著,温谷紧跟在他的后
面。李邦殊游向一堆礁石,攀了上去,温谷压低了声音:‘如果
你要“失踪”,还是快点游上岸好!这里──’
李邦殊挥手,打断了温谷的话,注视著黑暗中闪光的海水,
道:‘你对浮游生物,知道多少?’
温谷皱了皱眉,也上了礁石,一面抹著脸上的水,道:‘一
无所知!’
他说著,甩了甩手,水滴自他手中挥洒开去。李邦殊盯著他
,缓缓地道:‘从你手中挥开的每一滴水之中,就有数以百万计
的浮游生物!’
温谷有点不耐烦道:‘那又怎样?’
李邦殊的声音陡然变得十分尖利:‘那又怎样?那是数以百
万计的生命!’
温谷感到十分迷惑。这时,他们离开黄绢的游艇,不过两百
多公尺,要是黄绢发现他们已经离开,可以轻而易举,把他们捉
回去!
而事实上,他也看到,游艇的一边,有灯光在闪动,隐约可
见有一个人下了快艇。温谷连忙向李邦殊打了一个手势,两人尽
量在礁石上伏了下来,他们听到快艇驶动的声音,看到快艇驶上
岸去。
温谷松了一口气,低声道:‘关于生命的定义,还是先到了
安全的地方再讨论,好不好?’
李邦殊叹了一声,没有表示甚么,也没有说甚么。又等了一
会,看到船上没有甚么动静,他们又继续向岸上游去。等到他们
上了沙滩,向前走去时,发现寂静的沙滩上,有一个人以十分奇
异的姿势,伏在沙滩上。
那人看来是跪著,但是头又低得十分低,双手各抓著一把沙
,任由沙粒自他的指缝之中,缓缓泻下来。温谷一下子就看出那
人的身形十分熟稔,而当他走近那人时,他认出来了,那是原振
侠!
温谷不禁发出了一下低呼声:‘天!原,你在这里干甚么?
’
他一面说,一面走近原振侠。原振侠的身子震动了一下,并
不抬起头来,仍然维持著原来的姿势,自他的口中,发出如同梦
呓一样的声音:‘一切全像是梦一样,神话中的梦!’
温谷不禁苦笑著,回头看了就在他身后的李邦殊一眼。在他
旁边的两个人,温谷都感到自己对他们无法了解。一个在海水中
要讨论生命的定义,而另一个,却在沙滩上说著梦话!
温谷提高了声音:‘快起来,跟我们走!’
他一面说,一面伸手去拉原振侠,原振侠抬起头来,神情充
满了迷惘和憧憬,道:‘这不是神话中的事么?突然之间,幻梦
醒了,宏大的宫殿,原来只是细沙,美丽的女郎,只是一个贝壳
,柔软的床,其实是海水。一切却全是那么真实,但又不可以触
摸!’
温谷苦笑了一下,他明白,原振侠在游艇豪华的主舱中,一
定又和美丽的黄绢,有了短暂的缱绻,但是那只是短暂的一刹间
。原振侠明知自己不可能和黄绢永久相处,短暂的相叙,对他来
说,已经是一个美丽如同神话一样的梦,但是回想梦境之际,却
也同时会带来无限的惆怅和伤感。
温谷抓住了原振侠的手背,把他提了起来,道:‘振作点,
你算是已达到你到这里来的目的了,是不是?有很多事要你帮助
的,快走!’
原振侠苦涩地笑了一下,他到夏威夷来的目的是甚么?他自
己也说不上来。刚才在豪华的船舱中,他和黄绢都像是完全忘记
了自己一样,但一下子,自己还是自己,黄绢还是黄绢!
他叹了一声:‘我不会再对任何事有兴趣,你‥‥‥你们让
我留在这里吧!’
温谷感到十分无可奈何,原振侠被情网困扰到这种程度,他
也想不出用甚么话去劝他,只好道:‘我和李邦殊,我们正计画
著,要和黄绢为敌!’
原振侠一怔,张大了口,温谷又道:‘我们要破坏那个海底
资源会议!’
原振侠又陡然震动了一下,温谷不等他有进一步的反应,拉
著他,就急步向前走去。在通到马路的那一条林荫道上,还有一
两对情侣,紧紧在树下拥在一起。到了路边,他们一面沿路走著
,一面留意著计程车。
三十分钟之后,他们已来到了一幢大厦的顶楼,一个小单位
之中。温谷在开门让他们进去之际,解释道:‘这是我一个朋友
的住所,他到大陆去了,要我随时来照顾一下。李博士躲在这里
,绝不会有人发现。’
在途中,原振侠已经知道了李邦殊要做甚么。这时,他盯著
李邦殊,问:‘为甚么?’
李邦殊把他自己埋在一张安乐椅之中,闭著眼睛,道:‘苏
耀东快来了吧,我先要写一个声明,在大会的开幕仪式上,由人
代我宣读,我‥‥‥太疲倦了!’
他的话有点语无伦次,虽然他说自己疲倦,但是他又站了起
来,到了书桌前,乱翻著,找到了纸和笔,迅速地写了起来。
原振侠斜眼看了一下,发现李邦殊的字迹十分潦草,而且是
法文,他无法看得懂。他咳了一下,道:‘如果代你宣读声明的
责任,落在我的身上,你最好用英文来写这声明!’
李邦殊陡地停了笔,吸一口气,道:‘是!’
他团绉了已写了十几行字的纸,又重新写著。原振侠望向温
谷,温谷无可奈何地摊著手,表示他也不知道,究竟李邦殊心中
在想甚么?
三个人在那个小单位中,没有人讲话,空气之中,似乎充满
了谜团。东方,在连绵的山影之上,已经现出了一线曙光。
黄绢是被一连串的拍门声惊醒,那使她感到极度的愤怒。她
陡然自床上跃起,抓起了自卫鎗冲到门边,一打开门,就把鎗紧
抵在门口的人的心口。
拍门的是黄绢一向信任的一个手下,这时吓得呆了,一直是
维持著敲门的姿势,眼珠转动著,不知是应该注意抵住他心口的
手鎗,还是注视黄绢丰满柔润的半裸酥胸好?由于怒意,饱满的
双乳,在轻轻颤动,足以使人忘记一切。
黄绢的声音硬得像岩石一样:‘说,是为了甚么?’
她的手下所发出的声音十分怪异:‘报告将军──李博士─
─离开了游艇,那个红头发的小个子──也不见了。’
黄绢感到阳光刺目,原振侠离去之后,她很快就陷入沉睡之
中,一直到被吵醒。她有点不明白,原振侠为甚么要离去,只记
得在极度的疯狂之后,极度的疲倦之中,原振侠在她的耳际说了
一些话。那时,她只感到男性炽热的身体,令得她的倦意更浓,
原振侠说了一些甚么,她根本就没有听进去。
她知道原振侠离开了她,如果她真要不让原振侠离开,还是
可以留住他的,但是她却并没有留。原振侠走了之后,她睡得十
分满足。
可是她的手下,却带来了这样的一个消息!
她双眼之中闪烁的那种光芒,是令人心悸的,是以她那手下
的声音更加发颤:‘已经和各方面联络过‥‥‥都找不到他,只
知道大会秘书处接到李博士的通知,开幕那天,他会发表一个声
明!’
黄绢镇静下来,转过身,把鎗抛向床上,同时拿起睡袍披上
。那手下贪婪地盯著黄绢半裸的背影,一时之间,甚至忘记了自
己的这种行径,可能使他丧失性命。
黄绢一面慢慢地系上睡袍的腰带,一面道:‘你的意思是,
李博士躲起来了?’
那手下道:‘看来是这样!’
黄绢感到怒火自体内升起,李邦殊躲起来了,那等于说是躲
开她!那是几乎想得到一切的黄绢,不能忍受的一种侮辱!
黄绢早就计画好,在会议之前,她要先得到李邦殊的工作记
录。然后,在大会上为她所代表的阿拉伯势力,争取到最大的利
益。最后,在会议之后,并不打算遵守会议上的决定,而动用她
所能动用的庞大资金和技术力量,立即进行对海底资源的开采!
那将会使她的地位,升到另一个新的高峰!
可是,李邦殊却躲起来了,那将使她的计画,全部化为泡影
!她是如此之愤怒,以致她的身子,不住在发著抖,她要竭力抑
制著,才使她的声音听来,不像是猛兽的吼叫,她道:‘在大会
开幕前,尽一切力量把他找出来!’
那手下大声答应著,奔了开去。黄绢在床边坐了下来,设想
著李邦殊为甚么要躲起来的原因。
黄绢想不出李邦殊为甚么要躲起来,就像苏耀东想不出李邦
殊为甚么十万火急,要他到夏威夷来会面一样。
苏耀东在他的私人飞机中,望著下面一望无际,在阳光下闪
耀著夺目光采的海洋。
在大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