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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希望我怎么帮你,玛蒂?”
“我相信这一切的背后都是一个人在操纵。他利用了罗杰·奥尼尔,然后杀人灭口。如果我们能彻查这一系列事件上的关键一环,就一环,比如股票的事,然后再看看和其他事件的联系,一切都会水落石出,总会查清楚的。而且我们还可以——”
她小孩子般地喋喋不休,把心里想的一切一股脑都倒了出来。他大步迈向她,抓住她的手臂,轻轻地捏了捏,示意她停下。
“你看起来很来累,玛蒂。你情绪非常不好。”
“你不相信我。”
“我非常相信你。你面对的可能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伟大新闻报道。威斯敏斯特是个有时特别肮脏的阴暗角落,人们为了享受短短几年权力的乐趣,不惜出卖自己的原则和尊严。这是一个由来已久的游戏,从古至今,但也是一个危险的游戏。你必须慎之又慎,玛蒂。如果你是对的,有人蓄意谋杀了罗杰·奥尼尔,那么你肯定是身处火线,有人已经把枪口对准你了。”
“我该怎么做,弗朗西斯。”
“你能允许我在未来一段时间先帮你操心一下这件事吗?运气好的话,明天我就能毫无顾忌地问各种问题了。我们引蛇出洞,看看能发现什么。”
“你会这样帮我?”
“为了你,我愿意做任何事,玛蒂。我相信你知道我的心。”
她猛地把头扎进他的胸膛,充满了感激,感到轻松又放心,“你是个非常特别的男人,弗朗西斯。世界上的男人都比不上你。”
“你可以这么说,玛蒂。”
“很多人都这么说。”
“但你知道我绝不可能发表任何评论。”
他笑了,两人的脸庞离得那么近。
“这件事你必须完全信任我,玛蒂,好吗?不要对别人吐露半个字。”
“当然了。”
“不久以后的圣诞假期,也许你可以抽个周末到我乡下的家。我会找个借口,比如要去那里清理点资料什么的,我妻子会在欧洲的某个角落听乐队演奏瓦格纳。你和我又可以单独在一起,把这件事搞明白。”
“你确定吗?”
“那时候新森林一带会非常美丽的。”
“你住在新森林?”
“林德赫斯特附近。”
“就在M27公路附近?”
“是的。”
“罗杰·奥尼尔就是在那儿死掉的。”
“是吗?”
“相距也就几英里吧。”
现在他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她退后几步,一种虚弱和晕眩的感觉奔涌而来,她不得不靠着栏杆才算勉强站稳。拼图的碎片在她脑子里旋转,突然间严丝合缝地拼在了一起。
“你的名字不在名单上。”她低声说。
“什么名单?”
“内阁成员的名单。因为党鞭长不算是内阁的正式成员。但因为你负责党内的纪律和立场,他们必然会向你请示取消医院扩张项目的事情,还有地方自卫队裁军的计划。这样你就能——用你的话怎么说来着——做点手脚。”
“你这么想可太傻了,玛蒂。”
“另外每个政府部门都有相应的党鞭,确保他们按照政党立场行事。你们随时都把握着政府的节奏,什么风声都能事先有所耳闻,一切的一切。那些都是你的人,弗朗西斯,他们有什么都会向你报告。你是党鞭长,所以你知道所有人的小癖好、小缺点,谁喜欢可卡因,谁和谁上了床,也知道在哪儿偷偷放个录音机……”
他的脸色变得灰白,双颊的光泽退却了,整张脸变得像个石膏面具,只有双眼仍然凛冽有神。
“有动机,也方便下手,”她低声自语,惊讶得气喘连连,“在短短几个月内,就从名不见经传到问鼎首相宝座。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她自嘲地摇摇头,“我真是盲目,我想这是因为我爱你,弗朗西斯。”
“所以你就没那么客观了。你也说过,玛蒂,你完全没有证据。”
“但我会挖到证据的,弗朗西斯。”
“这样追寻真相有什么乐趣吗,玛蒂?”
一片孤独的雪花从天空飘落。他注视着这一幕,想起第一次进入议会时,一位年事已高而怀才不遇的同僚对他说的话,他说从政的生涯毫无意义,就如同将你的野心附着在一片雪花上,片刻荣华优美,转眼消隐无踪。
“你怎么杀掉罗杰的?”她直截了当地问道。
她胸中仿佛燃烧起熊熊的火焰,让她无法自持。他知道不用再搪塞遮掩下去了。
“我没杀他,是他自己杀了自己。我只不过把枪递给了他,在他可卡因里混了一点鼠药。他是个瘾君子,一直走在自我毁灭的路上。这个男人太虚弱了。”
“没有任何人该去死,弗朗西斯。”
“那天晚上你自己跟我说的,我还清楚地记得你当时说的话。我记得那天晚上的每一个细节,玛蒂。你说你想读懂权力,追逐权力需要付出的牺牲,权力之中的各种欺骗和谎言。”
“但不是这样。”
“如果你真的懂得权力,你就会明白,有时候牺牲是必要的。如果你懂得我,你就会知道,我有着一个伟大领袖的潜力,我可以成为永载史册的伟人。”他声音里有着逐渐高昂的热情,“而如果你懂得爱,玛蒂,你就应该给我机会,你是所有人里最应该成全我的那个人。否则……”
“否则什么,弗朗西斯?”
他安静地站着,一动不动,嘴唇颤动不已,面色突然憔悴。“你知道我父亲是自杀的吗?”他问道,声音是那样轻柔,在冬日凝重的空气中一飘就散了。
“不,我不知道。”
“你想让我也那样做吗?”
“不!”
“你觉得我会那样做吗?”
“绝对不会!”
“那你为什么对我穷追不舍?”他突然走上前,紧紧握住她的双臂,脸上的表情极其扭曲,“一生中我们必须做出很多选择,玛蒂。有的选择很艰难,很绝望,甚至孤注一掷,不计后果。可能会让我们深深憎恨我们自己,但不得不这样做。你和我,玛蒂,我们必须做出选择。我们俩都一样。”
“弗朗西斯,我爱你。我真的爱你,但是——”
这声“但是”轻微而尖锐,他爆发了。他心中的迷乱突然间停止了骚动。他深深凝视着她,眼神在痛苦中融化,好像那片从威斯敏斯特上空透明蓝天上掉落的雪花。他放任自己绝望地呜咽一声,如同笼中痛苦不已的困兽,接着他猛地举起她,将她狠狠摔过栏杆。
她惊叫着急速下坠,惊讶多于恐慌。很快,这年轻娇小的身体就落在石板路上,直挺挺地躺着,再无声息。
她是个特别的女孩。我想她是有些迷恋我了。对身居高位的人来说,这种悲哀的事情有时不可避免。她就那样在某一天的深夜,突然出现在我的门阶上,毫无预兆,毫无防备。
扰乱了我的生活?你可以这么说,但我无法评论。不过我知道她最近离开了老东家《每日纪事报》,一直找不到新的工作。我不知道她到底是辞了职还是被炒了鱿鱼。很显然她是独自一人生活。真让人难过。
她去屋顶上找我时,看上去很苦恼,状态也很糟糕,甚至有些衣冠不整。有很多人,包括她新闻界的一个同行,以及宫里的一个常驻警察都可以证明。她请求我帮她找个工作。我告诉她这不可能,但她不愿就此罢休,一直纠缠着我,变得歇斯底里。我一直试图让她平静下来,但她根本不听,反而变本加厉。我们就站在栏杆旁边,她威胁说要跳下去。我走过去抓住她,但她好像踩在冰上滑倒了,当时的情况特别危险,我还没反应过来,没能抓住她,她就消失了。她是故意吗?我希望不是。这么年轻的生命就这样白白死去,真是太可惜,太悲惨了。
这件事情成为我首相生涯的开端,实在不是件好事。有那么一会儿我甚至想是不是应该隐退,不再继续肩挑这副重担。但我现在想通了,一定要密切关注年轻人之中的心理疾病。我们必须采取更多的行动。我将永远铭记屋顶上那悲惨的瞬间。这听起来也许很奇怪,但我相信,这位年轻女士的惨痛结局将会给我力量,让我有工作下去的动力。我相信你们懂的,对吗?
我即将开始唐宁街的生涯,怀揣着全新的决心和意志,要将我的人民团结在一起,立志消除掉蚕食国人意志的颓废与愤世嫉俗。要将我的生命和热情献给国家的事业。我将确保斯多林小姐的生命不会白白牺牲。
现在,请你们原谅我,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全篇完)
后记
这是二十五年前犯下的一个最光荣,最了不起和最具里程碑意义的错误,完完全全地改变了我的一生。就是这本书——《纸牌屋》。
当时我身处一座叫做戈佐的小岛上,心情很是苦闷。我开始抱怨身边的一切——太阳、大海,特别是最新的畅销书。很快我的另一半就受不了了。“别他妈这么自大了,”她说,“要是你觉得你能写得更好,那看在上帝的份儿上,赶紧动笔吧。我是来度假的,可不是来听你拿那本破书发牢骚的!”
在她的“鼓励”和鞭策下,我开始沉下心来。我从来没想过要写一本书,但我手里的确有一个本子,一支笔和一瓶美酒。一个作家还需要什么呢?当然,还有些烦人的细节需要想明白,那就是人物和情节。我能写什么呢?我神游到几个星期之间,想起我如此愤怒和苦闷的原因。
一九八七年的保守党总部。大选日前的一个星期,我还是玛格丽特·撒切尔的幕僚长。她当时即将史无前例地赢得第三次首相连任。但玛格被一系列不负责任的民意调查结果和不知所谓的神经过敏弄得心烦意乱,觉得自己可能会输。她可能有好几天没睡觉,牙痛得厉害。于是决定把痛苦转嫁到别人身上,那个人就是我。有一天,后来我们称之为“摇摆的星期四”,她爆发了。她搅起一阵暴风雨,残忍而不可理喻。她不断向我大吼大叫,甚至有拳脚相向的冲动,我即将成为历史上的一个不起眼的脚注。
我们出了她办公室之后,副首相威利·怀特劳,这只聪明而敏锐的老猫头鹰翻了翻眼珠子,下了结论,“里面这个女人永远不会再参加下次竞选了”。他已经看到了自我毁灭的萌芽,很快就为全天下所知悉。
我坐在自家的游泳池旁边,威利的话仍然萦绕在耳畔。我一手握着笔,一手握着酒瓶。三瓶过后,我想我找到了自己的主人公——他的名字缩写是“FU”,同时也想出了一个大概的情节,主要就是如何除掉首相的。于是乎,弗朗西斯·厄克特和《纸牌屋》就这样诞生了。
我当时根本没想要出版这本书——对我来说这不过是对个人心病的治疗。但没想到好运如此眷顾我,这本书出版了,还很快成为畅销书。BBC正在对其进行改编,要拍成能斩获很多大奖的电视剧,主演竟然是演技精湛的老戏骨伊恩·理查德森。我伤痕累累地从政坛第一线隐退,成为一个全职作家。现在距离那本书首次出版已经整整二十五年了,“FU”又开始改变我的生活。凯文·史派西担纲主演,新的改编电视剧震撼开播,又耸立起一座新的“纸牌屋”。
现在“FU”获得新的生命,我也抓住机会,对小说做了一些改编——并没有大的改动,读过最初那版的人都看得出来。但叙事变得紧凑了些,人物更多面了些,对话可能更活泼了些。我一遍遍地重读里面的字句,反复进行修改,以报答多年来《纸牌屋》所带给我的乐趣。永恒不变的是,这本小说依然充满着恬不知耻的邪恶与阴谋。请沉浸其中,好好享受。
那么,被玛格丽特·撒切尔狂轰滥炸一番到底值不值得?这个嘛,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