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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克斯股票的事情,也坚决说自己在帕丁顿没有假地址,并肯定自己与这件事情没有任何关系。目前我能说的就这么多。你们能写的也就这么多。”
“省省吧,弗雷迪,”人群中的一名记者咄咄逼人地说,“就说这么点你可走不掉。如果科林格里奇两兄弟是无辜的,那《观察家报》那篇报道你到底怎么解释?”
“我无法解释。可能身份弄错了,那是另一个查尔斯·科林格里奇。我怎么说得清呢?但我结识亨利·科林格里奇已经很多年了,就像你我也是老朋友一样。我清楚他的为人,他做不出这么肮脏下流的事情来。我这位老朋友是无辜的。这一点你们可以相信我!”
他的语气十分激烈,将自己的名誉和首相拴在一起。记者们面对这位过去的同事,起了一丝敬意,今天就暂且饶过科林格里奇吧。
“我们是无辜的!”第二天《每日邮报》头版就出现了这个醒目的标题。其他人也没能挖出更新鲜的定罪证据,所以大多数报纸都写了类似的标题,但也只是暂时而已。
“弗朗西斯,这种时候就只有你还笑得出来。”
“亨利,一切都会好转的,我向你保证。只要线索没了,那些猎狗崽子们就会退散的。”
两人同坐在内阁会议室,棕色的桌布上散落着一份份报纸。
“谢谢你的忠诚和陪伴,弗朗西斯。这个时候这对我意义重大。”
“暴风和乌云正在渐渐散去呢。”
但安慰没什么作用,首相重重地摇了摇头。“我也希望是这样。但你我都清楚这不过是个喘息的片刻。”他长叹一声,“我完全不知道同僚中我还有多少坚定的支持者。”
厄克特没有反驳他这个观点。
“我可不能逃避。我必须给他们一些可以信赖的东西,告诉他们我没有什么好遮掩的。现在又是需要争取主动的时候了。”
“你打算干什么呢?”
首相静静地坐着,咬着笔头。他抬头看了看眼前高耸的油画,画中人是罗伯特·沃波尔,他任期最长的前辈。就这样百年不变地站在大理石壁炉上方,“他熬过了多少丑闻和危机呢,弗朗西斯?”
“肯定比你要多得多。”
“我没他那么能干。”科林格里奇悄声说道。他直视着画中人睿智深沉的黑色眼睛,想从里面找到一点鼓舞与灵感。突然间,阳光穿透了秋日灰白的天空,洒满了整个房间。这给他带来了些微的希望,生活还将继续。
“‘周末观察’那帮狗娘养的邀请我周日去上节目,为自己辩护,说要平衡一下,听听双方的说法。他们就是一窝毒蛇,我要相信他们才怪呢!不过,我想我必须去赴这个约——然后表现得很好!他们承诺说,讨论《观察家报》上那些胡说八道的东西不会超过十分钟,然后就讨论一下整体的政策和我们对第四次连任的期望。我主要是去引导一下人们的视线,从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转移到比较重要的政策方针上来。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首相?我是党鞭长,我没有什么‘觉得’要发表。”
“我知道我让你失望了,弗朗西斯。但现在我身边最好的战友就是你了。等这件事情结束了,我向你保证——你想要的一切都会有的。”
厄克特感激地缓缓点了点头。
“你会去吗?如果你是我的话?”科林格里奇又一次发问,“弗雷迪·雷德芬说太危险了。”
“什么也不做也危险啊!”
“所以呢?”
“这种火烧眉毛的时候,这么危急的关头,我觉得应该听从你的内心。”
“很好!”科林格里奇大喊,高兴地拍了拍手,“很高兴你是这么想的。因为我已经接受了邀请。”
厄克特赞许地点点头,但首相突然咒骂了一声。他正看着自己的双手,钢笔的墨水漏了,他手上全脏了,嘴上也是。
佩妮·盖伊以为帕特里克·伍尔顿今天会来电话。他不知道怎么找到了佩妮的内线电话号码,然后就一直打,想邀请她再出去一次。他坚持不懈,她却固执不从。那只是党派会议的一夜风流,没别的了。尽管她不得不承认他很幽默风趣,作为这个年纪的人也很健壮。那是一次错误,但也算是愉快的回忆。然而,眼下的这个电话来自厄克特,想跟她的老板通话。她接通了电话,几秒钟之后,老板办公室的门被小心地关上了。
又过了几分钟,佩妮听到奥尼尔提高了声音,不过她听不清他喊了些什么。过了一会儿她这边电话的灯灭了,说明电话打完了。奥尼尔那边没有传来任何响动。她又犹豫了几分钟,接着在好奇和关心的双重驱使下,她轻轻敲了敲他的门,小心地推开了。
奥尼尔坐在房间角落的地上,就在两堵墙之间,头深深埋在双手之中。
“罗杰……?”
他抬起头,一脸惊异,眼中全是混乱与痛苦。他的声音低沉沙哑,说话内容语无伦次。
“他……威胁我,妮妮。他妈的……威胁我。说我如果不做,他就……我必须要改文件……”
她跪在他身边,把他的头揽进自己的双乳之间。她从没见过他如此慌张和彷徨,“什么文件,罗杰?你必须要做什么?”
他无力地摇了摇头,拒绝回答。
“让我来帮你吧,罗杰。求你了。”
他猛地抬起头,脸上出现近乎疯狂的表情,“没有人能帮我!”
“我送你回家。”她一边说着一边试着把他扶起来。
他狠狠地推开了她。“从我这儿滚出去!”他大吼大叫,“别碰我!”接着他看到她眼中的痛苦,心中的怒火似乎减轻了一些。他瘫倒在角落里,像个做了错事的小男孩一般羞愧地低着头,“我毁了,你看。完全毁了。你什么也做不了。谁也帮不了我。你走吧。”
“不,罗杰——”
但他又把她推开了,动作很野蛮,她仰面跌倒,“滚开,你这小荡妇!……你走吧。”
她满眼热泪,满心疑惑,慢慢站了起来。他低下了头不敢看她,一言不发。她走了,听到门在她身后“砰”地关上了,并且从里面上了锁。
第二十三章
〔雄心壮志彻底破灭之后,散落的烟尘能汇聚成最壮美的夕阳。我热爱傍晚散步,看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十月二十四日 星期日】
“周末观察”,这是全国观众瞩目的节目。这是基督徒要喂入狮口的时候。至少一个基督徒要去送死。节目开始后,科林格里奇渐渐放松了。两天以来他一直都在努力排练,现场提的问题都是预料之中的。他抓住机会畅谈了一番未来几年的雄心壮志。他坚持让节目组把关于查理和《观察家报》报道的问题留到最后。他可不想让控制室那些婊子养的不按原来说好的只问十分钟。不管怎么说,他都想自己控制采访的步调。在整整四十五分钟畅谈国家利益和美好未来之后,恐怕任何神智正常的人都会觉得提出关于他弟弟的问题有点恶毒并且离题万里吧?
进最后一段广告的时候,萨拉就坐在演播室里边上的一个座位,脸上带着鼓励的微笑。他向她飞了个吻。常务经理向他们挥了挥手,意思是又要开始直播了。
“首相先生,节目的最后几分钟我想谈谈上周《观察家报》对您哥哥查尔斯的报道,还有这其中关于不正当交易的可能。”
科林格里奇点点头,表情严肃,但并没有畏缩的意思。
“我知道本周早些时候唐宁街发表了一份声明,否认您的家族和这件事情有任何关系,并暗示这其中可能是搞错了人。对吗?”
“没有关系,没有。完全没有。可能是另一个查尔斯·科林格里奇,他们给搞错了。但我没什么资格来解释《观察家报》那篇精彩的报道。而且我可以告诉你,我家的任何一个人都和雷诺克斯的股票没有任何关系。我用我的名誉保证。”他一字一句缓缓地说出这席话,身子向前倾,直视着主持人。
“您的哥哥也否认,说自己从来没有在什么帕丁顿的烟店开假的居住地址。”
“当然没有,”科林格里奇斩钉截铁,“大家都知道他现在状态不太好,但是——”
“原谅我打断您一下,首相先生,我们没多少时间了。本周早些时候我们的一个记者寄了一个信封,收件人写的是自己,注明转交给查尔斯·科林格里奇,用的是开账户的同一个帕丁顿的地址。那是个很醒目的红色信封,这样才能确保显眼,能收到。昨天他跑到那个地址去收信,我们跟拍了整个过程。我想请您看一下监视器,不好意思,拍得不是很清晰,但我们必须用隐藏摄像机,因为店主非常不合作。”
主持人把椅子转过去,好让自己和观众都能看到自己身后的大屏幕,里面播放的片子很不清晰,但仍然可以辨认。科林格里奇有些担心地看了眼萨拉,然后警惕地转过了身。
片子里记者走到柜台,从钱包里拿出几张卡片和纸张亮明身份,然后向店主解释说,有一封委托他转交给查尔斯·科林格里奇的信,用的地址就是他自己的邮件地址。店主,就是几个月前跟佩妮打过交道的那个大腹便便,总是一副别人都欠了他钱样子的店主说,除非有人能拿出当时的收据,不然他没法把信交出来。“有很多重要的信件,”他吸着鼻子说,“不能来个人就交给他啊。”
“但您看看嘛,就在那儿,那个红色的信封,我在这儿都能看到。”
店主挠了挠肚子,不确定地皱了皱眉头,转过身,从身后一个编了号的邮箱里拿出几个信封。一共有三个。他把红色的信封放在柜台旁的记者面前,另外两个信封放在一边。他看着信封上的名字,某某某转交查尔斯·科林格里奇,和记者身份证件上的名字一样。而此时摄像机推近到另外两个信封上。几秒钟后才对好焦,信封上的文字清楚地映入眼帘。两封信的收件人都是查尔斯·科林格里奇。一个上面印着土耳其联合银行的标志,另一张来自党派位于史密斯广场的销售与文献办公室。
主持人再次转向眼前的采访对象,手无寸铁的基督徒此时走投无路了。
“第一个信封是来自土耳其联合银行的,看上去应该确认了是这个地址用来购买和出售了雷诺克斯医药化学公司的股票。但让我们想不明白的是,您自己的党派总部竟然寄去了一封信。所以我们给销售与文献办公室打了电话,假装是持有查尔斯·科林格里奇账单的供应商,但不太清楚他的地址。”
科林格里奇知道自己必须要做什么。他必须要阻止这场对他哥哥名誉的中伤,谴责节目组所使用的卑鄙阴险的手段。但他突然发现自己口干舌燥,张开口却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整个演播室充满了电话录音的声音:“……所以您能帮我们确认一下科林格里奇先生的地址吗?这样我们就能马上把货发给他了。”
“请您稍等一分钟,”一个急于表现的年轻声音说道,“我马上用电脑查一查。”
接着传来敲击键盘的声音。
“啊,找到了。查尔斯·科林格里奇。伦敦W2,帕丁顿区,普雷德路216号。”
“谢谢你,非常感谢。你帮了我的大忙了。”
主持人再次转向科林格里奇,“您想对此发表什么看法吗,首相先生?”
首相先生呆呆地盯着屏幕,一言不发,心想自己此时是不是该直接走出演播室。
“当然,我们也十分严肃地考虑您的解释,可能是身份搞错了,可能是另一个查尔斯·科林格里奇。”
科林格里奇很想大喊说这不是“他的”解释,这不过是他的新闻秘书长私下里义愤填膺说出的话。但还没等他开口,主持人已经继续往下说了,没给他留下一条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