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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还是不想你死,你为何就是不明白──叶翎潇捂住额前的撞伤,脑中晕眩,几乎站不住脚步。
莫舒雨。
韩断心寒如水──果然,果然还是莫舒雨。
“对,你说我杀了莫舒雨,我实在该死,”韩断轻轻说道:“我落得如今这个下场,都是我自取其辱,原是怨不得别人。”
一直沈默的独孤苍柏忽然从袖中掏出一条巾子,蹲在韩断身旁笑道:“你真把自己当成牲畜,赤身露体不介意,我却忽然不想让别人看到你被我爱过的地方。”说著,毫不避讳的当著叶翎潇和释怀的面,用巾子裹住手指,将手指伸入里面,蘸出已经快要干涸的汁液。
“独孤苍柏,我韩断服了你,论起侮辱人的手段,你无愧天下第一。”韩断咬牙忍耐,在他的刻意把玩下,破碎的身体还是不受控制的有了感觉。
“我哪是在侮辱你,我是在照顾你。”独孤苍柏忽然拿出手指,将巾子扔在一旁,转而帮韩断整好了衣服。
韩断一愣,却在下一刻被独孤苍柏拖起来,狠狠的抱在怀里。
“独孤苍柏,你想怎样!”叶翎潇抢上一步,忍住头痛怒道。
韩断这时才看到叶翎潇额上的伤痕。
他移开眼睛,将头靠在独孤苍柏的肩上。他不想与独孤苍柏如此接近,可他更不想再看到叶翎潇额上皮开肉绽的伤口──再看一眼,也许,他就会忍不住重蹈覆辙沈沦下去──他不想,因为他实在是太过疲惫,已经懒得挣扎,懒得去奢求什麽了。
“独孤苍柏,你放开他。”叶翎潇以为自己可以很淡然的放下。即使是亲眼目睹韩断在别的男人身下,他也没有愤怒到失控。
可是,在看到韩断柔驯的依偎在别人的怀中的时候,一种名叫嫉妒的陌生情绪,忽然让他想要毁灭眼前的一切。
他的内力已经灌注於掌锋,他的血液已经燃烧到瞳孔。
可是一道轻柔的指风,就在这时袭上了他的肩井,将他所有的愤怒凝固在无形中。
“叶施主,你知道什麽叫印随吗。”释怀双掌合十,虽是对著叶翎潇在说,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过独孤苍柏的背影。
“放开我!”叶翎潇发出怒吼,可是这吼叫却被释怀轻柔的声音湮灭。
“刚孵出的小鸭子会跟著母鸭子的脚步,母鸭子走到哪,小鸭子就会跟到哪,可是,如果小鸭子来到世间的一霎那,看到的不是母鸭子,而是公鸡,山羊,或者贫僧,它也会把第一眼看到的当成妈妈,亦步亦趋的跟随。”释怀清秀的脸上露出一抹了然的微笑,“叶施主,你就像那出生时没找到母鸭子的小鸭子,在痛失挚友的时候遇到这个名为韩断的牲畜,你以为自己在意他,其实只不过是对他抱有不真实的幻想期望罢了。你还要迷惑到何时,才能斩除这毒花织就的锦帐呢。”
只是在合适的时候,合适的地点,遇到了合适的人吗?
或者不如说,是在不合适的时候,不合适的地点,邂逅了不合适的人……
叶翎潇有些茫然的想著,心中的愤怒渐渐凝结成深沈的痛,然後散入了身体的每一块骨骼,每一片血肉,每一个毛孔。
人若是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麽,就会全力去争取,哪怕不择手段。
可若是根本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麽呢。
就这样放弃一切?
还是不管如何,先牢牢抓一样在手里再说?
叶翎潇低下头,周身弥漫的肃杀之气似乎已经变成了死气。
不是死亡的死气,而是死气沈沈的死气。
释怀伸指,解开了叶翎潇被禁锢的穴道。
“叶施主想通了吗。”释怀习惯性的微笑著。
叶翎潇仿佛被他宁静的笑容传染,竟然也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他刻意凝望著窗外的碧空,笑著,喃喃的说道:“这几天天气真好,明晚大概也能看到晴朗的月色吧。听山下报信的人说,燕北北,已经快要到天山了。”明明没有去看韩断的表情,他却还是清楚的看到了──听到自己的话,韩断的脸已变色,变得比不老峰上的积雪还要苍白。
所以,他继续说著,继续看著韩断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
“唉,明天晚上的除冥大会,一定很热闹。”
“叶翎潇!”韩断用力闭上眼睛,然後睁眼瞪著叶翎潇,奋力推开独孤苍柏,踉踉跄跄的站直身子,“翎潇,你如何对我,我都绝无怨言,可是北北并没有任何过错,你不能害她。请你念在,念在,我曾经──服侍你的份上,放过北北。”
“你居然又叫我翎潇了。”叶翎潇微微一愣,眼中一闪即逝的温柔被讥诮代替,“只是几句甜言蜜语就想换燕北北的命?你的北北的命何时变得这麽不值钱了?”
“你想让我怎样。”韩断扶著墙,苦笑著撑住身体。
叶翎潇依旧努力的让自己不去看向韩断,也依旧失败的将韩断的悲伤无奈尽数纳入眼中。
他无法去面对韩断的悲哀,却又拼命的想要发泄自己的悲哀。所以,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著什麽──他的声音,实在是尖锐的有些刺耳。
“我想让你怎样──你又能怎样,韩断,你是不是打算弄点水把里面好好洗洗,然後再爬上我的床。可惜,你觉得你能洗干净吗?”
羞辱至死,莫过如此了吧。
韩断垂下头,脸上的苦笑已经凝固──他从未如此憎恨过自己,他恨自己为何要生在这个世上──这个有著“叶翎潇”的世上。
匹夫无罪怀璧其祸。莫非自己果然是得了不该得的珍宝,是这份僭越的留恋为自己招来了无尽的苦痛吗。那麽自己已经不敢再奢望了,已经放弃了,已经随波逐浪听凭命运的击打了,为何,为何还要受到这种痛彻心扉的羞辱。
滴答滴答的水声渐渐停止了──并不是冰晶停止了消融,而是那消融加剧,从间歇的水滴,变成了无声的水流。
“叶翎潇,从小到大,我一直活在你的阴影里,吃的用的都是你挑剩的东西。我一直就存了念头,想看看你的东西被我用了,你会是何种表情。”沈默已久的独孤苍柏忽然伸出手,握住墙上延出的铁链,用力扯下。韩断本就摇摇欲坠的身子被他拉入怀中,肩头已然跟皮肉长在一起的铁链被抻出数寸,骨头和金属摩擦的声音中,绽裂的伤口血流如注。韩断倒吸冷气,颤抖著吞下溢到唇边的惨哼──即使呼痛,也不会有人在乎,那又何必自取其辱。
“你看,”独孤苍柏捏住韩断的下颌,强迫他面对叶翎潇,“他的一切一切,从里到外,你碰过的没碰过的,全都被我碰过了,怎样,你嫌他脏?你真的不要他了吗?”
叶翎潇咬牙不语。
韩断低笑,独孤苍柏什麽意思──他想说他之所以如此折磨自己,只是因为想要抢叶翎潇的玩具?还是觉得自己被羞辱的不够,想要继续羞辱自己?
释怀低眉垂目,口角却在不知不觉间挂上一抹残忍的笑意。
可是,独孤苍柏接下来做了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说了一句让人意想不到的话,霎时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
他其实并没有做什麽惊世骇俗的举动,也没有说什麽惊悚不堪的话语。
他只是拿起韩断无力的手指,放在唇边轻轻一吻。
他说:“叶翎潇,就算你还想抢回韩断,我也不会把他还给你,我要他伴我一生。因为我发现,他不是玩具,而是我找了好久才找到的珍宝。”
珍宝。
韩断有一瞬间,几乎想要大笑,可是酸楚的笑意渗到眼角,不知不觉间就变成了水滴。
自己的珍宝不属於自己,自己又是属於谁的珍宝……
这个世间,别人纵是生如夏花,也总有霎那芳华,可是他韩断,自始自终,只是草芥罢了。
他恋慕的人,从未将他印入眼帘。
他敬畏的人,在落寞疯狂中夺走他的处子之身。
他养育的人,因别样心思互相伤害至深。
他贪恋的人,从开始的美好邂逅就注定了日後的悲惨离别。
他厌恶的人,却在将他变成畜生之後深情款款的说要羁绊他一生。
这莫大的讽刺还要持续到何时?
够了,他已经够了!
韩断猛的推开独孤苍柏,他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将独孤苍柏推的一个踉跄,自己也撞到了冰冷的墙壁上。
金属的撞击声中,韩断拖动铁链,在地上留下点点血迹,一步一步走到叶翎潇的身前,颓然的跪倒在叶翎潇的脚边。
“你……”叶翎潇心如刀绞,铁链上的血迹触目惊心,他想伸手按住他肩上的伤口,可是伸出去的手停在韩断的身边,再也无法递近半寸。
韩断跪在地上,闭上眼睛,唇边再次绽开无奈的苦笑。在叶翎潇震惊的注视下,将头狠狠磕在地上。
冰牢的地面远比叶翎潇房间的地面粗糙坚硬,两声闷响,韩断的额上就现出了伤口。
“你想干什麽。”叶翎潇的手握成拳头,指甲刺入肉中,他却觉不出疼痛。“韩断,你想干什麽。”他怔怔的问著,心中叫著不要磕了,不要再伤害自己了──他想伸手拉他起来──可是他的手却真的拥有了自己意识,只是紧紧攥著拳头,缩在袖间。
韩断磕了十几个头,终於再也支持不住,他伏在自己的血泊中,轻声说:“我想求你放过北北。”
“韩断,你真多情。”叶翎潇听到自己的声音说,他有些晕眩,这声音明明是自己的,可是为何,却对韩断说著连自己听了也会心痛的话。
“你以为自己还有资格要求我吗。”为什麽要这麽说,明明很想说,很想告诉韩断,有些事情,就是自己也没有资格阻止的啊。
“你为了北北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呵呵,我为你磕头求师父,你为了北北磕头求我。这算什麽?现世报吗?”不是,其实自己只是想说,只是想说为什麽你就是不明白我的苦心呢。
叶翎潇咬著下唇,将咬破嘴唇的血珠吞到腹中。
“我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求你,”韩断低著头,他只能听到叶翎潇冷冷的话语,却看不到叶翎潇痛苦的表情。“我只想告诉你,我的身上有连心蛊,如果北北死了,我也不能独活。”
“叶翎潇,你杀北北,等於杀我。”
叶翎潇冷笑。
发自内心的,很寒冷的微笑。
韩断居然说,叶翎潇,你杀北北,等於杀我。
中了连心蛊?
韩断啊韩断,你骗人的本领未免太差了。
叶翎潇开口说道:“韩断,我很失望,你最终还是为了北北,不惜欺骗我。”
韩断一怔,猛的抬起头,惊讶的望著叶翎潇,不知道他为何说出这种话来。
“我没有骗你。”
“你有!”叶翎潇厉声道:“你可能忘了,我却不曾忘记,和你在一起的一点一滴我都铭记在心──你还记得在求仙洞的事吗?那时候你亲口告诉我,你身上寄生著可以克制天下蛊毒的食蛊虫──你倒是说说,你这样百蛊不侵的身体,又如何能有连心蛊存在?”
食蛊虫……
韩断目光如灰,霎那间熄灭了最後一点光华。
叶翎潇说到把和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都铭记在心,他又何尝不是把那一幕幕的情形、一句句的话语都铭刻肺腑呢。他当然没有忘记在求仙洞的通道幻境中,自己告诉过叶翎潇关於食蛊虫的事。
他只是忘记了,自己刻意没有告诉叶翎潇的,在蒹葭山的时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