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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传来爱人的心跳声,鼻端闻著混著血腥的体味,叶翎潇依偎在韩断的怀中,沈淀在心底的悲伤哀痛,随著眼泪消融在温柔宁谧中。
今年洞庭湖畔的夏天,雨水多的让人不耐。
韩断胸口的伤已经好了七八分,只是连日来的阴雨天气,让他手腕和肩膀的旧伤酸痛不止。叶翎潇每日用煮熟的鸡蛋帮他热敷肩膀,可惜心意甚浓疗效甚微。柳文达见叶翎潇跑前跑後照顾那个废人,心中又是嫉妒又是不齿,偏偏每日还是凑到二人房中,不嫌自己多余。
叶翎潇似乎拿柳文达无计可施,只是敬而远之。
韩断知这柳庄主是死看不上自己,心下好笑,也没拿他当回事,只与叶翎潇一样,将他当成房中的摆设。
这天清晨,天色好不容易放晴,叶翎潇搂著韩断还未起身,那个不识趣的柳文达又在外面砸门。昨夜和韩断喝酒,不知不觉就喝多了,叶翎潇捂著额头呻吟一声,因著宿醉心中烦躁,只想将砸门的混蛋一掌拍死。
“这柳庄主真是有趣,难不成他真的爱上了你?每日这一通呱噪,弄得好像大老婆到小妾房中捉奸一样。”韩断酒喝的不比叶翎潇少,此时头痛欲裂,却还是伸手指帮叶翎潇轻揉太阳穴。叶翎潇自然而然的也伸出手,帮韩断按摩肩膀。“别理他,天知道他发什麽疯。”
“他们姓柳的虽是世代行医,可惜贪图权势利欲熏心,空有妙手却失了医者的仁心。定是被老天爷不齿,才弄得一家子疯疯癫癫没个正常人。”
“算了,毕竟住在人家的地盘。”韩断苦笑,“让他在外面大呼小叫未免难看,我们起身吧。”
叶翎潇按住韩断的肩头,忽然欺身上前笑道:“过几日等此间事了,我带你回天山吧。”
韩断一愣,犹豫片刻颌首道:“好。”
“你不要担心,”叶翎潇亲亲韩断的嘴角,说道:“聂水天虽然是我的师父,但是一向对我有求必应。我带你到不老峰我的住处,每天陪你看日出日落。”
韩断也没问叶翎潇留在碧水庄所为何事,只是想到日後要与他前往天山,心中忽然浮起一丝恐惧,只盼叶翎潇能在外多耽搁几日才好。
门外忽然安静下来,下一刻,只听!当一声,门闩折断,房门竟被人从外一脚踹开了。
叶翎潇脸色陡变,一掌挥落了床帐。
柳文达从门口走进来,气定神闲根本看不出方才踹门的就是他。他冷眼看著帐子里似隐似现的交叠身躯,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说话的声音却依旧清冷平静。
“翎潇,玉凤又为你缝制了一身新的衣裳,你快起来试试吧。”
“你站在这里,我如何起来。”叶翎潇冷声道。
柳文达一笑,走到床边,捡起叶翎潇的衣服,远远放到条案上。“你我都是男子,有何可避讳的?你的身子可以给别的猫狗畜生看,却不能给我看吗?”
叶翎潇气得额头青筋乱冒,一时倒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韩断无奈摇头,从床上坐起身,将昨夜被叶翎潇剥下来团成一团的衣裳抖平了穿在身上,伸手拉开被子盖住叶翎潇,然後撩起帐帘闪身下地。
柳文达目光扫过韩断颈上的吻痕,冷哼一声:“无耻。”
韩断也不去理他,只是走到条案前,将叶翎潇的衣服抱起来,然後走回床边,从床帐中将衣服递给叶翎潇。
“哼,我就奇怪了,有些人放著好好的男子不做,偏学那母狗去拉腰低胯的服侍男人,是天生下贱还是怎的?”
叶翎潇大怒,隔著床帐就想出掌,却被韩断隔著帐帘握住了指尖。
韩断但笑不语,也不去理睬妒火中烧的柳文达。
“翎潇,你一会儿梳洗好了,带我去游洞庭湖吧,难得今日放晴了。”韩断从玉瓶里倒了水进银盆,自己先净手洗脸,然後拿起条案上的梳子沾了水,将微卷的头发梳成一束,斜斜绑在肩头。
叶翎潇隔著床帐,眼睛瞬也不瞬的望著韩断梳洗完毕,口角不禁浮起微笑,应声说道:“好。”
柳文达恨恨的盯著韩断。他一直觉得韩断貌不惊人,又是三十多岁的残废,对他简直鄙视到不能再鄙视,可是此时见他被自己恶语挖苦,却依旧神情自若,气度竟是说不出的宁静雍容,顾盼之间,一双眸子清澈潋滟,竟是有种说不出的风情。盯著盯著,心中不屑更胜,只觉这残废举手投足都透著媚态,难怪迷得叶翎潇神魂颠倒。
韩断却不知道自己在柳文达的心目中已经从野狗荣升为狐狸精了。
叶翎潇穿好衣服,韩断帮他撩开帐帘,将擦脸的手巾递给他。叶翎潇接过来擦了脸,然後指著梳子,让韩断帮自己梳头。
“……”韩断以为他是故意气柳文达,一边暗笑他孩子气,一边用刚刚痊愈的左手拿来梳子,想了想还是说道:“我的右手使不上力,一会儿弄疼你可别叫。”
“反正,你把我梳成秃头,就得赔我一辈子。”叶翎潇搂住韩断,调笑道。
韩断虽觉气气柳文达倒也无妨,却不愿让别人看到二人亲昵的房中秘事,手里拿著梳子就有些犹豫。
叶翎潇倒真不是想要刺激柳文达,实是觉得韩断在这氤氲的晨光中风姿撩人,忍不住兴起调笑之心,此时见韩断愣神,这才惊觉柳文达还在一旁。
“柳庄主,早饭後我要和韩断游湖,你若无事,可否著人为我们准备船只。”
“游湖!”柳文达猛的跺脚,瞪了韩断一眼,好半天才吐出一个字,“好。”
等柳文达走了,叶翎潇一把抱住韩断,将他拥到了床上。
韩断与叶翎潇四目相对,身体也渐渐被爱火点燃,困窘之下只得笑道:“门闩都折了,一会儿有人来怎麽办?”
“不管他。”叶翎潇放下帐帘,连衣服也没脱就化身为禽兽了。
“翎、翎潇,啊──”韩断呻吟出声,“在这样下去,我早晚被你、被你弄得纵欲过度。”
“过度就过度,到了天山我炖鹿鞭给你吃。”叶翎潇褪下韩断的下衣,轻车熟路的捅进去,极尽癫狂。
听他又提到天山,韩断还来不及忧虑,就被吻的头脑发昏,沈浸在身体交合的快乐中。
本来说好早饭後游湖,二人开著房门躲在帐子里胡天胡地弄了一通,完事後已经过了晌午。叶翎潇怕韩断身体不适,本不想去,可是韩断见连天的阴雨好不容易出来太阳,很想出去。叶翎潇也就不再阻拦,和他在房里吃了午饭,换了一身新衣服,就出了碧水庄。
碧水庄本就坐落在洞庭之滨,出来庄门不到一里就是渡口,叶翎潇牵了韩断的手,走上栈桥,上了小船。
撑船的是碧水庄的家丁,对叶翎潇见过礼就将小船离岸,划向远处的华丽画舫。
韩断见那画舫装饰的金碧辉煌,远远看去像个巨大的金元宝杵在水上,心中好笑,说道:“柳庄主真是有钱人,只是将船做成金的,不知到了湖里会不会沈底。”
那撑船的汉子瞪了韩断一眼,韩断想到这水边人家最是忌讳说那沈字,自己却是失言了。向那汉子歉然的颔首,这时隐隐有琴音从画舫中传来,韩断脸色一变,不禁露出苦笑。
“翎潇,早知那个柳庄主会跟到湖上,我们还不如去爬君山。”至少在山上还能甩掉他,在湖里就只能困坐一起了。
“你这样还要爬君山?”叶翎潇也听到了琴声,心中不耐,狠狠掐了韩断一把。
早知柳文达会这麽不识趣,还不如压了这妖精在床榻上滚一天。
韩断焉能不知他心中所想,面上一红,赶忙凝神去听那琴声,借机转移了满怀的绮思。
“翎潇,这柳庄主倒也是个风雅之人,虽外表浮华,这琴音却是难得的清丽潇洒。”
“我倒不觉得有何出奇之处,比起舒雨……唉,那是差的远了。”
韩断听叶翎潇提到莫舒雨,忽然间有种从未有过的别样滋味涌上心头,梗在喉咙,有些喘不上气,一时也不知如何接话,周围一下静下来。
撑船的汉子提起竹篙,用踏板将小船与画舫相连。韩断当先步上画舫,叶翎潇伸手想扶他,却被甩在了身後。
“这曲凤求凰虽然指法稍欠火候,但是难得琴音清丽毫无杂念,这真心倾慕之情令人为之动容。”韩断立在水晶珠帘之後,忽然笑道:“能在琴声中寄托这小儿女的情思,阁下不是柳庄主──你是,柳玉凤姑娘?”
“……”画舫之内弹琴的人闻言一怔,开口道:“我听哥哥说,叶大哥救了个粗鄙的男娼,没想到哥哥眼未瞎,心却是瞎的。你是韩断韩公子吗?我正是柳玉凤。”
“柳文达呢?他居然没有来?”叶翎潇听韩断与那舱内女子对话,心中醋意翻涌,一把撩开水晶帘走了进去。韩断不知叶翎潇为何发怒,只得紧跟在他身後走进船舱。
外面天光明媚,画舫中却光线昏暗,韩断见角落里一个白衣女子席地而坐,双手搭在琴弦之上,想来正是方才抚琴的柳玉凤。这女子面上罩著严实的白纱,看不清面目如何。
“柳姑娘,令兄说你玉体抱恙,不能离开後宅,为何现身在这画舫之中?你们兄妹到底在搞什麽鬼。”叶翎潇故意挡在韩断与柳玉凤之间。
柳玉凤愣了半晌,似乎不知如何回答叶翎潇的话。
“翎潇,我听说你喜欢听琴,特意叫玉凤来给你弹琴。”舱外传来水声,又有一艘小船靠近,从船上走下两人,当先一人正是柳文达。他身後跟著一个面容和蔼的中年人,虽然穿著便服,却满身官气。
柳文达挑帘走进船舱,然後将那人也让进舱内。
“真是好巧,丁仝丁大人也在游湖,相请不如偶遇,我知道翎潇与丁大人是忘年交,就请丁大人过来一叙了。”
那个岳州知府丁仝丁大人进得舱来,见叶翎潇也在,一张满月般的大脸瞬时变换了好几种颜色,最後露出混合著尴尬怨恨与恭敬的奇怪笑容,对叶翎潇抱拳道:“殿、唔,惦念叶公子上次一别可好,下官有礼了。”
韩断心思如电,偷偷瞥了叶翎潇一眼,却见叶翎潇目光锋利如刀直直射向柳文达。
“柳庄主,你这是什麽意思?”叶翎潇负手而立,不理丁仝,扭头望著笑吟吟的柳文达,冷冷说道:“我说要与爱侣游湖,你却带来这许多人,莫不是成心讨嫌?”
“翎潇你可是误会我了。”柳文达目光一瞟韩断,掩口笑道:“我是心痛你整日与下等劣货混在一起,怕你烦闷,特意叫玉凤来为你弹琴取乐的。”
“你倒是好心。”叶翎潇见韩断立在一边,离自己很远,想将他拽到身边,可是感受到丁仝隐藏在平和表情下的怨毒目光,这手就无论如何伸不出去了。
“玉凤,你还愣著做什麽,还不为翎潇弹琴?”柳文达扬声说道。
柳玉凤低著头,手指按在弦上,却是一动不动。
韩断心中憋闷,方才丁仝对叶翎潇见礼,说的话他一字不落记在心里,只觉许多微小的细节串在一起,某个真相就要呼之欲出了。难怪当初莫舒雨宁愿杀妻弑母也不愿吐露太子慕容薄遗孤的下落,难怪……
那日他说“我有苦衷”,原来他的确有苦衷。
只是这苦衷,却值不值得我韩断为你付出一生?
韩断抬起眼睛,望向叶翎潇,却对上叶翎潇忧虑爱怜的目光。
心中一暖,酸楚却越甚。罢了,你是谁与我无关。我既已脱离冥狱,又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