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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心之语。”
“对,是我僭越了。”韩断弯起唇角,轻笑道。
叶翎潇见他这样,心中像被什麽堵住一般憋闷难受,却又理不清丝毫头绪,只得抱起呆坐在地的唐果,闷声道:“此地不宜久留,若你依旧怨我,不若脱险後我请你去牡丹楼喝酒看牡丹。”
韩断嗯了一声,虽知叶翎潇的话不一定作数,还是腾起了些微的希冀。
二人带著唐果顺著另一边的石阶向上,路上再没遇到危险,只是韩断伤势颇重,先前只靠一口气支撑,此时却撑不下去了。走到半路内伤发作,吐了口血就再也走不动了。
“叶翎潇,你带著唐果先走,我歇息片刻就好了。”韩断坐在石阶上,抚胸喘息道。
叶翎潇抱著唐果,好一阵犹豫,见韩断闭目喘息,面色惨白口角渗出鲜血,说什麽也不放心将他独自留下。
“叶翎潇,你不走还在犹豫什麽──”韩断勉力张开眼睛,对叶翎潇惨然一笑,“我是杀你师弟的凶手,你将我留在这里自生自灭多好,也免得亲自杀我脏了你的手。”
“闭嘴!”叶翎潇怒道,“是不是你杀了舒雨我自会查清,你莫要再说这些自轻自贱的话,我不爱听。”
韩断垂首不语,只听叶翎潇接著说:“你在此地等我,我将唐果送上地面就来找你。”
攥了攥拳头,叶翎潇抱紧唐果,提气纵上石阶,一忽就消失在黑暗中。
韩断只觉心中空空荡荡,而四周也空空荡荡,身体将要被这黑暗融化似的。等了很久,叶翎潇也未回来。韩断想:也对,叶翎潇不会回来了。牡丹楼之约,终归是个贪望罢了。
歇了这半天,体力稍微回复,韩断扶墙站起,望了望通向地面的前路,终是黯然转身,重向那人间地狱走去。
慢慢的,那火光近了,韩断一步一步移到工坊中央。台子上的肉块在喷出毒汁後都停止了挣动,真的变成了失去生命的肉块。韩断四处搜寻,找到几罐尸油。将尸油倾倒在台子上,韩断用火把点燃了大火。
站在幽绿的火光中,韩断忍不住苦笑。什麽脱胎换骨,原来,自己受尽苦楚,最终还是要在这不见天日的地底屠场,与这些奇形怪状的可怜人死在一起,同化为灰烬。
绿色的火焰即将蔓延到脚边,韩断几乎可以感受到那毒火侵蚀身体的灼痛,“这样很好,像我这种人,原是只配这种下场的。”韩断闭上眼睛,准备承受这生命最後之痛,可是下一刻,身体竟腾空而起,继而被一双强壮有力的手臂圈进了怀抱。
“韩断──”叶翎潇紧紧抱住韩断,嘶声说:“你不在原地老老实实等我,竟是回到这个鬼地方想要引火自焚吗?”
“叶翎潇……”韩断喃喃道,“你,竟然回来找我了。”
叶翎潇挥袖扑开逼近的火焰,抱著韩断夺路而逃,边逃边怒道:“难道你以为我会丢下你?你莫要再给我添乱,我被耽搁这麽久,是因为桃李被赫连一族抓走了!”
叶翎潇带唐果回到地面之时,发现出口竟在李家祠堂的供桌之下。叶翎潇才掀开幔帐就听到门外轰的巨响,连忙收身藏入帘下。祠堂的大门被人打破,一双赤脚出现在叶翎潇的视野之中。
“三哥!你要做什麽!”那夷族少年阿败的声音从外面响起,“快将桃李姑娘放下!”
“哈哈,这小妞细皮白肉,刚好带回求仙洞送给蛊王大人享用,”一个怪声喋喋大笑,“老五,方才逃回来的尸奴说老四被袭,估计此时凶多吉少。当日大哥让你们修习汉人的武功,老四却只爱做他的活尸玩偶。你也是个不成材的,料你不是我的对手,你敢拦我,我就将你大卸八块喂了二哥的宠物。”
“三哥!我们赫连一族被赶出长白山,好不容易被大巫收留,看守蛊王,你们怎麽不知感恩,反而变得这麽疯狂!”阿败激动的声音传来,“若是哪天大巫回来,你们有何脸面见她!”
“哼,大巫!”那怪声笑道:“你连大巫的样子都没见过,只看过大巫的雕像,整日开口闭口就是大巫!难道你不知那贱女人三十多年前被土司拉普勾引,产下了拥有!陀罗脉的炼蛊皿,已经羞愧自尽了!”
“你胡说!大巫是为了拯救世人才进入堑断虚空──”
“哈哈哈,堑断虚空!那女人是没脸见人才跳入那个天坑,你居然当她是为了拯救世人……哇哢哢,笑死我了!”
“你再乱说,就算你是我哥哥,我也不饶你!”
“老子没空和你胡扯,干脆一掌劈死你落得清静──”那怪声大吼一声,宛如炸雷一般。
叶翎潇见布帘外的赤脚突然暴起,忙将唐果藏在供桌之下,飞身蹿出桌外。
只见祠堂中央立著一个宛如酒桶的怪人,肩头扛著一个昏迷的少女,赫然正是桃李。阿败一身是血趴在地上,恨恨的望著那怪人,
那酒桶怪人惊见叶翎潇现身,大叫一声挥爪急攻。叶翎潇见他一招就重伤阿败,不敢小觑,也施展全力与他对峙。
那怪人肩上扛了桃李,行动终是不便,叶翎潇怕误伤桃李,出招时也颇多顾忌。两人缠斗多时竟也势均力敌,不知又打了多少回合,那怪人终是落了下风,忽然大吼一声,从怀中取出一个黑乎乎的事物,甩到地上。
叶翎潇接连遇到诡谲恐怖之事,哪敢不加提防,见怪人稍有异动,忙屏住呼吸弹出一指,指风所及,那个东西被弹到院中,砰的爆炸冒出一股黑烟,所过之处,花草全都枯萎。
酒桶怪人趁乱挟持著桃李越过院墙,几个纵身就失了踪影。叶翎潇今日接连被敌人从手中逃脱,只觉气闷欲绝,狠狠跺脚,待想起去查看阿败,却只看到一滩血迹,阿败已然不见了。
叶翎潇将唐果拖出供桌,唐果此时已经昏睡过去。叶翎潇无奈,只得抱著唐果寻到前院,只见沿途都是李家下人的尸体,竟是一个活口都没留下。心中只道周腾也遇害了,正忿恨间,却见周腾口中唱著小曲,手里还提著一包卤肉正跨进大门。
“这──大师兄,这里发生什麽事了?”周腾见叶翎潇满身狼狈抱著唐果站在死尸遍地的院落里,一颗本就不小的脑袋瞬间又大了三圈。
“有话稍後再说,”叶翎潇心思飞转,顷刻间已经打定主意,“你带著唐果姑娘赶快回天山,替我禀告师尊,桃李被赫连一族抓走了,我去救她。”
说完将唐果往周腾怀里一放,转身疾走。
“喂──”周腾手足无措的抱著唐果,只觉大师兄丢给自己一个大麻烦。思及那日与唐果打架的情景,心头大怒就想将这不男不女的玩意丢到地上。就在这时,只听怀中传来一个娇柔稚嫩的声音,“大哥哥,这是哪里?果果的爹娘又在哪里?”
周腾大惊,慌忙低头望向怀里的唐果,只见怀中之人眨著明亮美丽的大眼睛,露出宛如六七岁幼儿般的笑靥。
第八章
第八章
叶翎潇抱著韩断走出祠堂供桌下的出口,几日连遭凶险体力透支,此时终於脱险,心念一松脚下顿时失了力气,搂著韩断摔倒在地,倒地时怕压著他,还不忘旋身让韩断跌在自己的怀中。
“叶……”韩断趴在叶翎潇的身上,岂会不知叶翎潇的好意,如水的目光投落在叶翎潇俊美的脸庞上,想说又不知说什麽。
“你再这样看我,我会以为你真的爱上了我。”叶翎潇被韩断温柔的目光打乱了心神,想都不想就脱口而出。
韩断面上一热,只觉此时的自己心潮起伏,竟是说不出的怪异。
叶翎潇见韩断苍白的脸上掠过一抹红云,只觉那白里透红的肌肤是如此可爱诱人,情不自禁的伸手抚上韩断的脸颊。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叶翎潇低声叹道。
韩断闻言惊讶的瞪著叶翎潇,扑哧笑出声来。
“叶翎潇,如果不是知道你心有所属,我还以为是你爱上我了呢。”
叶翎潇听到韩断的笑声,也觉察出自己失态,移开视线干笑两声,忽然道:“你倒有脸笑我,再不是方才寻死的时候了?”
韩断闻言收起笑容,翻身坐起,半晌才淡然道:“我不是寻死,只是──懒得活下去而已。倒是你,明明认定我是杀你师弟的凶手,为何还要涉险救我。”
“你想的倒好。”叶翎潇见韩断身影落寞,心下就是一痛,当下故作张狂的说:“你既然知道欠我一条命,就该好好活著供我驱使,在我想到如何处置你之前,你的命都是我的。”
韩断转头望著故意板起面孔的叶翎潇,勾起唇角浅笑道:“好。”
“不知叶公子现下有何吩咐呢。”
“我……”叶翎潇张口结舌,本想让精通巫蛊的韩断帮自己去救桃李,可是想到韩断武功尽失又身受内伤,这话竟是说不出口。
“方才你说桃李姑娘被赫连一族抓走,可有线索?”韩断略一思索便猜到叶翎潇所想,见他犹豫,想来是顾忌自己的内伤,说道:“当务之急是去救桃李姑娘,你不要担心我的内伤,即便死了我也不会拖累於你──”
“你!”叶翎潇抓住韩断肩头,怒道:“你以为我怕你拖累?”
“我都说了不会拖累你。”韩断讶然,不明白叶翎潇为何突然发怒。
“我……”叶翎潇放开手,心乱如麻:是呀,我本该担心他的伤势会拖累我。可为何见他受伤,我只是觉得心疼懊恼,却并没有一分该有的厌烦不耐呢。
“叶翎潇,别看我这样,可我的身体已经习惯了受伤,”韩断自嘲道,“这点小伤放著不管几天就没事了,你大可不必苦恼。”
“别再说了,我不爱听。”抬手打断韩断的话,“桃李被抓去了求仙洞,”深深注视著韩断,叶翎潇强自冷静的说道:“韩断,只要你帮我救出桃李,你杀莫舒雨的事就此一笔勾销,你我再不相欠。”
韩断点点头,沈默半晌才长出口气,轻声道:“如此……甚好。”
叶翎潇与韩断离开洛阳一路向南,追到苗人聚居的区域,这日来到一个名为秋来寨的地方。叶翎潇顾忌韩断的身体,每日只是让韩断在客店里养伤,自己外出四处打听,可问了不下百人,却没人知道求仙洞是何所在。
算算已经过了半月有余,叶翎潇心知桃李凶多吉少。桃李虽是侍婢,可也是和叶翎潇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同伴,名为主仆实与兄妹无异。叶翎潇心中难过,每日里除了打探消息就是照顾韩断。韩断伤势不好,经常呕血,见自己果然成了叶翎潇的拖累,心中无奈,可也无计可施。
眼看在秋来寨又过了五天,是继续南下还是继续打探,一时间倒成了进退两难。
叶翎潇扶起韩断,喂他喝药,见他身体不但没有起色,反而越来越虚弱,忍不住问道:“你这药方开的可对?为何这麽长时间也不见好。要不我给你请个大夫看看?”
韩断一口气灌下药汤,心中也是奇怪,“我这药方倒是没错,我也不明白为何这次就是不好。”停了停,苦笑道:“自从来到这秋来寨,我的心里总是难受,也许这地方和我相克,我会死在这里也未可知。”
叶翎潇拿著空碗,正想出言呵斥,却听到店房外传来一阵喧嚣,有人喊道:“快来看,大巫来了。”然後爆竹之声迭起,唢呐丝竹声不绝於耳。
与韩断对视一眼,叶翎潇放下药碗,掠出房门,闪身上了屋顶,向下观看。
只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