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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藏蓝色的身影逐渐出现在唐宣与远之的视线中,前者目露震惊,而后者则是血色全无。
39、墨王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聂远之心中日也想夜也想的人,这海青国一手遮天的摄政王爷——墨彻。聂远之看见他原本倚靠着窗台的身子一下便站直了,而他身旁的唐宣也是震惊有余,绷紧了身子。再看跟在他身后的唐哲低着头一言不发;那眉宇间还藏着几分忧心。看来,墨彻会出现在这边关笠景城,确是唐家兄弟两人都不得而知的。
这一来一回对视间,先错开眼神的自然是远之。初到北国他心中念着想着的都是他,此后虽也日夜念及眼前这个人,心境却是在一点一滴变化着。如今看见墨彻在此,真不知该用怎样的表情来面对他。
若是数月前在这笠景城相遇;远之必然心中动摇,不管墨彻说了些什么;他仍是会信。他自出生来便在海青帝都生活,后家逢突变,受尽人间冷暖,得了墨彻的赏识与栽培。远之心中有他是自然,以他未天亦是自然。
然而,就如同井底之蛙,一旦当他跃出了那口井,看见了这个世界的广大,一切就变了。
是墨彻给了他这个机会,让他在北国见识到了不一样的人与事,让他认识了解了琳琅瑜邪这个人。
“远之,你没有话同本王说吗?”这座茶楼不知何时只剩下他们四人,其余的客人早不知几时被清空。
远之张了张口,却依然发不出个音来。他本该有很多话同眼前的人说,也有许多问题想问。曾经,在初到北国的时候,他无时无刻不遥想着回到海青,回到这个男人身边。
不过他知道,这一切都只是他的遥想,他不可能再回来。哪里会知道,如今他真的回来了。只是他的心境今非昔比,直到真的再次见到墨彻,他才明白自己心里对墨彻的感情是真的淡了。
他看着近在咫尺那张俊美无寿的脸,再也生不出心底的那股炙热。然而,他没有忘记眼前人的身份。于是伏下了身子,想要对墨彻行跪拜大礼。
身子在半途被人制止,远之默默地看着握住自己手臂的那只手,并没有马上抬头。
“远之这是做什么?”
头顶上传来墨彻的平缓的声音,感觉到手臂被握得生疼的远之却笑了。此人就是这般,便是生气也叫人看不出。不,他哪里会为了自己生气?自己不过是个弃子罢了,他早已不再需要自己。
“本王说过,唯有你在本王面前无需行如此大礼。莫不是去了北国小住了段日子,便忘了你我之间的约定?”
“王爷说笑了,伏臣远之哪里敢忘。只是,如今远之乃北国伏臣,不再是海青国的将军,对海青摄政王行礼是理所当然之事。”
墨彻一听,脸色不变,手中的力道却是又重了几分。远之被他握得手臂发抖,疼得额头渗出了汗,只觉得手骨快被生生折断。然而,他硬是没在墨彻面前吭一声。
“你这是在怨本王?”墨彻放缓语气,声音里透着冰冷:“本王当初也是莫可奈何才会出此下策。”
莫可奈何?好一句莫可奈何!
“王爷的莫可奈何让将军成了伏臣,让海青的聂家出了个天下笑柄,让北国琳琅能肆意践踏我的尊严,让我在北国一度生不如死。”远之一字一句说得极慢,到了最后,冷笑将尾音吞没在喉间,他低下头笑得有些凄凉,不再去看墨彻的模样。“王爷,我的用处不多了。但若王爷令我回到北国,那么在远之有生之年,定会护得海青不受北国战祸,平平安安。”
墨彻良久都没有开口接话,随后突然间的,他不顾唐哲唐宣在旁看着,一把将远之抱了起来。远之一惊,从未料到墨彻会做出这般举动。这个男人是何等的高傲自持,哪里会在外头与人做出这等亲密的举动?如今是怎么了?
他不说话不抵抗,明知道即便是自己挣扎了也是无用。便这样任由墨彻抱着下了楼,抱着同乘上了一匹马儿。
远之有些惊讶地抚摸着身下马儿的鬃毛,马是他熟悉的马,名叫炽烈,全身通红犹如烈焰,是匹上等的赤血马。
“远之还记得吗?这匹炽烈是你送给本王的寿礼。”
远之没有回答。他当然是记得的。这马儿是当年自己亲自驯服了送给墨彻的,在墨彻诞辰前夕。他记得很清楚,当时的墨彻收下了,很高兴,却一次也没有在之后骑过它。
“本王一直不舍得骑,一直将他藏在府里好生照顾着。要知道,这几年但凡本王出宫在外,哪次是太平无事?这马伤了,本王可是会心急的。”
“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这几年但凡出宫在外,哪次是太平无事?远之心中疑惑,他从不知道墨彻在帝都发生过什么意外。整个海青,还有谁敢打他的注意?不……不对,整个海青,或许真的有一个人敢打他的注意,可是那个人绝无可能啊!
墨彻将下颚搁在聂远之的肩头,鼻间窜入令他熟悉香气,令他享受地眯起眼。
从很久前,他就喜欢闻远之身上的味道。送他去北国的这段日子,即便夜夜身侧有人相陪,却也无法令他满足。原以为一段日子没了聂远之,习惯便也就好。哪里知道日日无法入眠,直闹得他心头烦躁。只能将人找回来,绞尽脑汁、大费周章。
“不愧是远之,一如既往的聪明。昔日不与你说,是不想你搅合进来。你只需要成为海青的剑与盾便足以。而后不与你说,是因你不喜官场纷争,朝政之事对你来说十足皆是厌恶。不是吗?”
墨彻一直都知道,聂远之讨厌勾心斗角。
“你是他的皇叔。”远之忍不住开口,他想到当年那还是娃儿便登基称帝的孩子,在自己首次凯旋归国时,被墨彻牵着手,一同迎接自己回城。那时候,孩子的眼底清澈一片,还有着未退的稚气。
“是啊。我是他皇叔,所以这些年容他任性。”而如今,那人越来越放肆,竟敢阻挠自己去北国救人,还暗中设下对他的人设下埋伏。他一再再容忍放纵墨衡,看来是他错了。
远之深吸了口气,海青的这些事已与他无关了。以墨彻的手段,墨衡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不也亲口说了么?是容他任性罢了。
他不想再牵扯在海青墨家的那些事里,不想再与墨家之人有过多的联系。
“王爷此番将远之找来不知所谓何事?又打算何时让远之回北国去?”
墨彻一听,心底的怒火终是没能忍住。他一言不发地猛挥马鞭,竟在城中飞驰起来。一路上也无人敢阻止,此城县太官早就被墨彻的手下招呼过,令城里的人这几日减少外出。故而这一路上,倒也没有受到多大阻碍。
到了客栈,墨彻一路拖一路拽地将远之带上二楼厢房,踢开门,大步走入房内,随手便将人仍上床榻。
远之身体没能撑得住,被甩上床榻后,忍不住吐出口血来。墨彻关了门回头,便看见榻上的人嘴角沾着血,胸前红了一大片。原本蒸腾的怒气瞬间灭了大半。他大步走到床边,心中端得是无比震惊,还有丝难以察觉的慌乱。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墨彻伸手替远之擦了唇角的血,他问了话,远之却没有回答。墨彻一皱眉,伸手拉过他的手就要把脉,奈何这一回远之挣扎了起来。
“聂远之,你别逼本王动手!”他知道聂远之没了武功,那一身武功是当着自己的面被他亲手废的。墨彻当时虽然不忍,但自己决不能容他带着一身武艺前往北国。何况,有没有武功不重要,他有那颗聪明的头脑,能懂得顺从自己便足够了。
可是如今怎地不同了?不过送去北国短短数月罢了,救回来的怎么就是个会与自己争、会怨自己、推拒自己的家伙了?
“我怎敢……怎敢逼王爷您。”远之喘着气,硬是不让墨彻替他把脉。凡练武者皆通晓些医理,墨彻自然亦是。他虽知道自己身子的情况瞒不过墨彻,但他就是不愿让墨彻太多碰触自己。不知怎地,如今墨彻的碰触,竟让他觉得恶心。而那日在山洞与琳琅之间发生的,却并未如此。
果真是不同了,不过数月而已。
“你!”墨彻也明白聂远之的脾气,此人过去虽然顺从,但骨子里却是倔强得很。他知道聂远之既然打定主意反抗,就不会放弃。可他越看对方的脸色,心里就越觉得不对劲。
最后,墨彻出手点了远之的穴位,迫使他静止了挣扎的动作。
“嘶拉——”一声,他将远之衣襟撕裂,猛地拉开他胸前的衬衣,黑色的印迹瞬间一览无遗。
只须臾,房内响起前所未有的怒吼声:“唐哲唐宣,你们给本王滚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晚上饭局出去了,回来晚了。所以只能一更。
明天还是一更,但是字数会多些。因为要存稿新文,所以这头的……大家懂的。
40、医治
唐哲与唐宣两兄弟跟着墨彻少说也有十年了;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听见他们家王爷用如此大的声音吼人。俩人原先站的地方离厢房还有一段距离,正商量着日后该如何行事,不料墨彻这一声响吓得两个人脸色大变,不敢耽搁就进了屋去。
唐哲一进屋;这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更沉了。他拉着一脸呆滞的唐宣,也不说话,两个人就冲着墨彻跪了下去。
墨彻见状,心里的火烧得更旺。他从小善于隐藏情绪,也从未在任何人面前如此暴怒过。今儿个见了聂远之开始就不对劲,他一路忍着耐着,结果还是没能忍住。
此刻见自己两个心腹跪在地上垂着头一言不发;这模样分明是早就知道了聂远之身中七煞之毒,心中更是气极。
“你们俩个倒是给本王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一手还拽着远之的衣摆,双眼怒视着地上的两人。
“王爷,如您所见。”唐哲无话可说,既然事情都被王爷发现了,还他还有什么好狡辩的?事实上,的确就是他们带回了身中七煞之毒的将军。
“唐哲,本王让你带人回来,你却给本王带个半死不活的。你走前,本王说了什么?”这回墨彻倒是冷静下来,只是口气冷冷的,带着几分阴恻。
“回王爷。王爷让属下带回聂将军,定要护得将军周全,将他平安带回海青。”唐哲的声音坚定,并未受墨彻的影响。他早就料到了王爷会动怒,只是没料到会来得那么快那么急。
谁道王爷不在乎将军?
“好,既然你认了那便该知道我的处事之道。”
唐哲双手一握拳,猛地伏身磕了个头:“是属下失职,属下难辞其咎。但是此次行动唐宣并未参与,还请王爷饶他一回。”
唐哲与唐宣两兄弟墨彻也颇为了解,但凡行军打仗出任何,唐哲决定的事,唐宣定然顺从。这回唐哲这么说,倒不会是假话。
墨彻挥了挥手,唐宣的事就这么作罢吧。何况,失了唐哲,他还需要唐宣跟着保护远之。
唐哲心中凄然,侧脸看了一脸愁苦地唐宣一眼。这傻瓜弟弟,看来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呢。在他心里,只道王爷在动怒,却还不知王爷已对他们俩人动过一次杀念。
罢了,自己能护得弟弟安全也不枉这一回他们俩人同行。
唐哲又对墨彻磕了个头,“王爷,属下最后还有一事相求。”
“你有什么资格求本王?”墨彻讽刺地挑眉,对一个失职的属下,他根本无需听从对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