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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不知道要不要“补选”?
我暗暗地算了算,如果真的要按照这个法子来和平解决皇位继承问题的话,眼下这七个人中,多尔衮阵营四票,豪格阵营三票,谁胜谁劣,一看就可明了。但问题是,似乎在这个时候的满洲,大家不是以人数多寡和票数多少决定大事的,因为这少数民族族中年长或者辈分高的族中长者权威是仍然没有泯灭的,这也就是历史上崇政殿之争为什么代善的发言能够起左右局势作用的原委,想到这里,我不禁捏了一下拳头:代善这条老狐狸,他是绝对不会让多尔衮顺利获胜的,这倒是个难题啊!
多铎忽然说话了:“我觉得现在早已经不同往日了,这个名单中少了几个人,就应该再补充一两个人进来。”
他的话立即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岳托侧过脸来:“哦?豫亲王有何见解,不妨道来。”
“那我就大胆直言了,既然这正红旗已经被礼亲王放手一段时间了,礼亲王虽然还挂着个领旗王爷的头衔,不过这具体事务还不是颖郡王一手包办?而且大行皇帝生前也曾经表示过颖郡王经过磨练,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而且颖郡王是眼下所有王爷中唯一一个没有进当年太祖谕旨中的人,如果眼下时过境迁,仍然将他排斥在外的话,岂不是太不公平?”
多铎说到这里时,微微侧脸望了一眼只有二十三岁的阿达礼,果然,阿达礼眼睛一亮,虽然他立即拱手谦辞:“豫亲王过奖,小辈不敢与各位叔祖们并列,实在惶恐。”但是仍然掩饰不住脸上的一丝得意之色,我暗暗叹息:毕竟是年纪轻磨练不够啊!沉稳内敛的火候差了些,看来从小在优越平安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人,自然无法与在残酷的斗争中迅速成长成熟起来的人相比。
别看多铎平时如何嬉笑荒唐,不务正业,但他头脑中的智慧却丝毫不逊色于其他同样老谋深算,人才济济的兄弟侄子们。这一招的确不失为高明之举,可以一箭双雕:拉阿达礼上船,无疑增加了己方阵营的实力,如此一来正红镶红两旗基本一致,到时候势力对抗起来,可以与豪格各占四旗,平分秋色;
更为厉害的是,多铎竟然敏锐地考虑到了代善的态度可以左右全局的问题,也就是说,他参照当年皇太极拉拢岳托和萨哈濂架空代善势力,逼迫代善主动退出争夺,并且拥戴皇太极一例——如果旧事重演,掌握两红旗实权的岳托和阿达礼叔侄同样把代善架空的话,那么就不怕他到时候横加阻挠了。
岳托听罢,不置可否,并没有任何情绪流露,而是明智地转向多尔衮,征询道:“睿亲王以为如何?毕竟此事关连到我两红旗,我理应避嫌,还请睿亲王决定吧!”
多尔衮面色凝重,目光郑重其事地在每个人的脸上巡回了一番,然后问道:“不知诸位有何异议?”
“没有。”
大家纷纷点头赞同,因为没有一个反对派,至于三个中立者,满达海是岳托的弟弟,这给与他们家族和两红旗的利益,他当然不会反对了;尼堪和博洛此时仍然属于“人微言轻”的阶段,所以他们见此形势,也人云亦云地点头应付了。
半个时辰后,大家陆续散去前,在这座大帐中,一个简易的临时灵堂已经布置完毕,由于事起突然,仓促之间根本无法寻得白绢缟素和麻衣来。于是在我的提议下,大家各自贡献出了被子。在古代,富贵人家的被子都是外面锦缎丝绸内衬白色棉布的,这里自然也不例外,于是许多被衬在“嗤拉”“嗤拉”的尖锐声响中被扯成了各种形状的布条布片来,有的用于灵堂灵幡的装扮,有的则被大家纷纷系在腰间和额头上,表示戴孝。
所有前来伴驾狩猎的队伍营盘顿时喧腾忙碌起来,好在可以就地取材,于是才三更过后,全部将士们统统“服国丧缟素”,全副装备起来,并且开始收拾行装。因为多尔衮已经下令,东方见白之际,就立即拔营返回盛京,一向军纪严厉的八旗将士们可不敢有丝毫怠慢。
按照规矩,亲人们要为逝者轮流守灵,皇帝驾崩则更需讲究,需要跪在灵位前守夜。这可是一件极为辛苦的差事,考虑到大家的体力承受问题,经“皇家临时治丧委员会”统一商讨决定:每位各守半个时辰,算下来正好可以守到天亮。
首先守灵的是我和多尔衮,在***通明的灵堂中,并非只有我们两人,而是增添了许多侍卫,按照规矩这些侍卫必须是两黄旗中的人,即使多尔衮也不能下令改换他旗手下,更不能令他们全部退下。于是在几乎是监视的环境中,我和多尔衮这两个谋害“大行皇帝”的幕后真凶,只得恭恭敬敬,虔诚无比地跪在软垫上,默默地给皇太极守灵。
好在我们可以在这半个时辰的漫长枯寂时间中,用朝鲜语交流,毕竟满洲懂得朝鲜语的人是真正的寥寥无几,这些连汉语都困难的侍卫们,就更不可能听得懂朝鲜话了。
“你真的不打算调集锦州的镶白旗和小凌河的正白旗进京了?”我低声问道。
这是一个胜算不高的选择,但是在争夺皇位时一旦冲突起来,为了自身安全着想,还是有自己军队防身要好,因为在政权更替中,自己赤手空拳,很难想象会是什么结局;按照时间计算,现在豪格与济尔哈朗应该已经和盛京外围的两黄旗联络上了,如果等到皇太极驾崩的消息传过去时,他们也许正按照“谕旨”的吩咐,正在出盛京三十里的暧鸡堡集结,然后向两白旗驻地进发。
“时间已经来不及了,肯定是接到消息的两黄旗和两蓝旗先进城,我们的人在后面尾随,能不能进得城去都成问题,万一被他们诬为叛逆,就有得麻烦了,”自从昨晚多尔衮否决了密调两白旗入京这一下策之后,就再也找不回这个时间差了,他轻声继续道:“不过这里的一千余人自然可以全部带回去,借口是‘护灵’,他们自然不能横加阻挠的,何况我们进不去,两蓝旗当然也进不去。”
“只可惜,杯水车薪哪。”
我想象着一步进入城防坚固,密不透风的都城盛京,就等于一步踏入了前途叵测的危险境地:城外有两蓝旗虎视眈眈,城内有两黄旗披坚执锐,那可是真正的龙潭虎穴,尽管我们明知崇政殿里是“山有虎”,但我们必须“偏向虎山行”。这场疾风骤雨的残酷斗争,眼下只不过是刚刚拉开序幕而已,一个不慎,身家性命都成问题,不得不谨慎万分啊!
第五卷 九五之争 第二十二节 命运赌局
远远地可以隐约看到盛京城那灰蒙蒙地轮廓了,在风雪迷离中,这座雄伟壮观的城池此时越发模糊起来,仿佛预示着我们自己也无法完全掌控的命运,前途叵测,危机四伏。
北风呼啸,将所有旗帜灵幡都席卷得猎猎作响,回头一眼望去,一片白茫茫的队伍迤逦前行,根本看不到尽头,所有随行的王公贵族们全部素服系孝,策马跟在皇太极的灵车后,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缄默不语,面无表情,各自思考着各自的心思。
就这样护着灵车走了将近一天的路程,直到天色渐暗时,我遥遥地望见盛京城的轮廓时,宽阔的官道两旁,已经跪伏着无数身系缟素的官员和将士。鹅毛般的雪片纷纷扬扬地落在所有人的身上,每个人摘去帽缨花翎的冠顶上,都已经薄薄地积起一层玉屑,但是整整齐齐的腰间孝带所遮挡不住的是,他们身上的服色——是黄色,一眼看不到边际的杏黄色,在白色的世界里显得格外耀眼,尤其是这个看不到太阳的冬季黄昏。
“怎么不见蓝旗?豪格和济尔哈朗难道还没有赶到吗?”当看到这片寂静得令人莫名压抑和心悸的杏黄色时,我勒了勒马缰,放慢了速度,侧脸对旁边一直面沉如水的多尔衮问道。“会不会他们根本没有回合两黄旗,而是直接赶往锦州和小凌河去了?”
“不可能的,尽管济尔哈朗精于算计,但也不至于觉察到密旨中的破绽,”多尔衮回头用马鞭指着暧鸡堡的方向,淡淡地说道:“蓝旗的队伍现在大部分依然驻扎在那里,是两黄旗先赶回来的,为的是在非常时期护卫京城,防备有任何居心叵测,妄图叛逆者的谋反兵变——你以为两黄旗和两蓝旗是一条心的吗?”
“你的意思是,两黄旗的大臣们不但提防我们,同时也没有忘记提防豪格他们,毕竟豪格不是他们的主子,他们只会效忠于将来的皇上,但这位皇上最好不要有自己本来的势力的家底,这样才能让他们心底更加踏实,”我揣测道:“所以八位大臣紧急商议过后,还是以惟有两黄旗才有入京驻防之权,其他各旗未经皇上宣召不得擅自入城这条铁打的规矩为借口限制住了蠢蠢欲动的豪格,所以两蓝旗现在只得在距离盛京最近的暧鸡堡继续待命了?”
多尔衮点了点头:“你猜得大致没有错,也许豪格也只能和济尔哈朗各自带五百军士入城护灵,就和我们一样,非常时期,毕竟有这个借口可以通融。不过在将近三万的两黄旗军队的包围监视下,相信不论是我,还是豪格,谁也不敢公然武力对抗,那无疑是给了两黄旗将我们各个击破的机会和最好的借口。”
“万万不可掉以轻心!毕竟两黄旗根本没有任何一位可以推出了继承皇位的人选,那他们必然会在有资格参与角逐的人选中挑选一个支持,在你和豪格之间,我相信他们绝对会选择豪格的,毕竟他是大行皇帝的长子,大行皇帝在世时如何厚恩加于两黄旗各位大臣,他们怎能不感激涕零,回报君恩?而辅佐先皇之子嗣位,则是最大的功劳。”我不无忧虑地提醒道。
多尔衮的嘴边弯出一抹弧度,似乎满怀嘲讽,他苦笑着:“对啊,我还有提防着济尔哈朗在豪格与两黄旗之间积极主动地牵着线,暗暗地拉着关系,到时候两蓝旗根本用不着进城,光靠城里驻守的两黄旗就可以把我们一锅烩了,至于锦州和小凌河那边,自然有两蓝旗过去收拾。”
“如果你是豪格,你会怎么办?”
多尔衮略一沉思,然后轻松地答道:“要想收买两黄旗的人心,得到他们的信任和支持,就必须要做一个承诺:答应在成功嗣位之后,两黄旗的地位依旧不变,至于他手下的正蓝旗嘛,就全部编入两黄旗内。只要不把两黄旗的旗色换掉,就有了一半的把握。”
我轻笑一声:“你认为豪格会想到这么聪明而有效的办法吗?换句话说,如果叫你登基之后如此这般地对待跟你这么多年的两白旗,你的做得到吗?”
他干脆利落地回答道:“当然做不到!”
两人意味深长地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清楚万分:在这个党争异常尖锐激烈的时候,任何联盟都不是牢不可摧的,就算他们真的结盟又如何?只要豪格一天还是正蓝旗的主子,那么他就一天也不能停止为正蓝旗打算,这一点,多尔衮清楚,两黄旗的大臣们自然也心知肚明。
望着前方模糊灰暗的盛京城郭和官道旁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杏黄色,我突然觉得心头涌起一阵寒意,迅速扩散到了全身,干冷的雪花钻到衣领里,萧瑟的寒风如同刀子一般地割着脸颊,想象着我们即将一步踏入这层层包围的龙潭虎穴之中,面对前途叵测的命运,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与慷慨顿时涌上心头。
进,要么荣登大宝,得偿所愿;要么身败名裂,性命难保。这盘悉数筹码全部压上的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