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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策脸色一变,不悦道:“你带我入城,还要个什么丫鬟?”
云翡正色道:“赵公子的画像想必早已在城门备了案。若想万无一失,最好是扮作女人,这样才不会引人怀疑。”
赵策沉吟片刻,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勉勉强强地答应。
“麻烦赵公子去买两套衣服过来。明日一早换上,我好领着你进城。”
赵策默不作声,板着脸转身去集市上买了两套女装拿了过来。
一行人即刻启程,云翡原先心里存着戒备,通过让赵策男扮女装这件事,观察赵策对自己并无恶意,也肯按照自己的计划行事,心里这才彻底的放下了戒备。
当夜,一行人借宿在京城城郊的农家。
已经入冬,夜晚寒气逼人,关着窗户,依旧听见北风在夜幕中呼啸的声响,这户农家又比较穷困,床上的褥子十分单薄,云翡窝在被子里还是冷的瑟瑟发抖。
虽然在马上颠簸一天又累又倦,但一想到很快就可以见到母亲和弟弟,激动之余,她心里也有很多忧虑。
云定权身边现在围绕了几方势力,林清荷有林青峰做后盾,实力最强,赵晓芙势单力薄,但却是父亲的最爱。还有一个最可怕的人,便是英承罡。所以,她回到洛阳,绝不会是像楼四安说的那样,贵为公主,过着养尊处优无忧无虑的生活,她的日子会是步步惊心,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会和阿琮母亲一起被人踩在脚下,性命堪忧。
突然,几声叩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云翡低声问道:“谁?”
门外传来清朗的男声:“是我,赵策。我有事要和你商议。”
云翡一听是他,顿时有点紧张,小声道:“有事我们明早再说吧。”深夜,男女同处一室,她毕竟有些担忧。
赵策在门外嗤的一声讥笑:“你我同塌而眠多日,老子要想做点什么早就做了,还轮到今日?”
他虽然嗓门不大,但隔壁就住着楼四安。
云翡脸上一热,连忙起身去开门,生怕他再说出什么叫人误解的话来。不过他说的也对,当初她被他挟持,一路同行朝夕相处,同塌而眠多日也未被他怎样,今日他更不应该会有什么歹念。
想到这儿她也镇定下来,打开了房门。
一股寒风迎面而来,眼前一团红红的火苗,被风吹得明灭不定。云翡没想到赵策手中竟然端着一个火盆,意外而惊喜,冲他笑着道了声谢。
赵策冷哼了一声:“你冻死了,老子也没法入城。”明明是一番好意,他却故意凶巴巴的板着脸,不想叫人听出一丝丝关心来。
云翡关上房门,赵策将火盆放下,屋内骤然好似温暖了许多。
赵策送完火盆,却没有离开,自顾自拉了一把凳子坐下来,双手伸到火盆上。他低垂眼帘,睫毛长而浓密,修长的手指,依旧白皙干净,仿佛是一双不染尘埃的手。想到他的身份,想到他的处境,云翡陡然间生出一抹同病相怜的感概。
她和他一样,天地之大,无容身之处,人海茫茫,无可依之人。
她轻声唤道:“赵策。”
赵策抬起头,恶狠狠瞪了她一眼:“胆敢直呼老子的大名。”
“你老么?”云翡回瞪了他一眼,一点不怕,反而笑了笑:“如今你我同是天涯沦落人,不妨做个朋友,你看如何?”
赵策哼道:“老子从来不和女人做朋友。”
云翡莞尔一笑:“巧极了,我也从来不相信男人。不过,万事都有破例。你若是肯和我做朋友,有百利而无一害,何乐而不为?我顺利地入城之后,立刻便是公主的身份,可以帮你做许多事。”
赵策眯起眼眸,点点头:“嗯,不错,公主的身份,的确可以帮我做很多事。那你又要我做什么?”
“你先给我一件信物,我带进宫去交给郡主,只要让她信任我就好。”
赵策沉默片刻,从衣领里掏出一块玉佩,交给云翡。“这是我父王送给我的礼物,她认得。”
云翡将这块龙形玉佩收在怀里,正色道:“赵策,我和云定权的十六年父女之情早已断绝,我之所以帮你,是因为你是他的仇人。你我相交一场,不管将来是敌是友,现在算是盟友,希望我们互相信任,不做背信弃义之举。”
她伸出手掌,淡淡一笑:“来,我们击掌为誓。”
赵策看着她淡粉色的掌心,眸光一闪,哼道:“幼稚,击掌为誓就板上钉钉了?多少人违背誓言也没见天打雷劈,好人不长寿祸害活千年,懂么,你这个笨蛋蠢货。”
云翡从未被人这样骂过,还好,她现在心胸开阔的能撑船,倒也不气,只是叹了一声:“赵公子,你如今可一点也不像是个饱读诗书的世子爷,说话也太粗鲁了些。”
赵策桃花眼一瞪,凶巴巴道:“那又如何,老子乐意。你那个爹倒是文绉绉的装的像个正人君子,其实是个什么东西。”
云翡此刻听见他痛骂自己的父亲,心里竟然是一种说不出来的痛快。他说出了她无法出口的话语,替她出了口恶气。
“我带你入城之后,你就住在洛河边的如归客栈,我会派人去和你联络,或是我亲自前往。你化名秦守,”
赵策眼睛一瞪:“禽兽?你拐弯抹角地骂我不是?”
云翡莞尔,“那好,你自己取个化名。”
“秦世 。”
“好,我若是派人前往,这便是信物,你看清楚。”云翡褪下手上的一枚戒指,递给赵策。
赵策仔细看了看,又还给她。
云翡将戒指戴在手上:“进京之后,我们里应外合,见机行事。”
“好。”赵策看了看她,起身离去。
云翡走进去将门拴插上,兀自笑了笑。没想到会有一天,和赵策成为朋友,不论将来如何,至少现在,他不再将她视为仇敌。
夜空星辰稀落,寒风迎面而来,将炭火烘烤的那层暖意,悉数拂落。
赵策听见身后的那一声插门声,静立了片刻。他从来不和女人做朋友,她是唯一例外,或许也是一辈子的例外。
翌日晨起,云翡恢复了女儿身,赵策换上了女装。
云翡一看他便忍不住噗嗤笑了。
赵策凶巴巴道:“不许笑。”
云翡由衷地赞道:“赵公子这一打扮真是貌若天仙,倾国倾城。”
赵策涨红了脸,咬了咬牙,冷哼一声,翻身上马。
云翡说的其实并非玩笑话,赵策本就容貌极美,此刻换上女装,更是妖娆妩媚,倾国倾城,甚至比赵晓芙更多了几分风情万种之态。连云翡这个货真价实的女子,都自叹弗如。
当日下午,一行人到达洛阳,看着高大的城墙,熟悉的都城,云翡心里感慨万分。
一种荣华富贵和波谲云诡相偕而至的奇诡感觉,让她心里既充满了沉重,又充满了斗志。
不论前途如何荆棘,她既然敢来面对,就会不畏惧不服输。
☆、65
赵策看着城门处戒备森严的守兵;突然笑了笑,问道:“你等会儿不会突然出卖我吧?”
他身着女装,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望着她,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那种风流妖娆之态;竟让云翡觉得艳光四射,不可逼视。
云翡笑了:“秦世;我云翡虽一介女子;却比男人还会守信。我既然视你为友,绝不会背信弃义,做损人不利己之事。若是万一你被人认出来;不必客气;直接拿我做人质,你还可以脱身。”
云翡的坦荡,让赵策彻底放下心来,他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下巴道:“此计甚妙。不过,就怕碰上的又是英承罡,那可就糟糕了。”
云翡仰起头嫣然一笑:“怎么会呢,此刻他已经贵为王爷,那里会到这城门楼子里晃荡。”
话虽如此,云翡本已安然放下的心,又被赵策的这句话给提了起来,英承罡见到她的时候,大约眼珠都会惊掉地上。不知道他当初是如何对云定权说起自己被赵策劫走的事情,不过云翡肯定他不会说实话,而云定权想必对他的谎言深信不疑,所以她见到云定权第一件事就是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云定权,让他知道,这个他信任依赖的长子,在他的背后是如何的为所欲为。
果然如赵策所说,守城官兵对进出城门的百姓盘查的极严。因为云定权占据京城,立足未稳,一直防备着吴王的奸细混进来。
赵策早就来过京城,因为怕暴露身份,未敢入城,一直在京郊的几座县城徘徊,这才巧遇了云翡。
云翡回头对赵策道:“你们先等在这儿。”她径直走上前,对守城卫兵自报身份。
几位盘查的卫兵都是一愣,打量着她,似信非信。
众人虽然不认得她,但也知道新帝的的确确是有一位长女,名叫云翡。眼前少女容貌绝美,气质脱俗,神情更是带着一股无法言表的高贵气度,心里便隐隐有几分相信。虽然没有放行,但也不敢轻举妄动,立刻有人往上禀告。
不多时,一位年约四旬,身材高瘦的官吏匆匆从城楼上下来,一见到云翡,惊诧地怔住了。
此人云翡认得,是父亲的远房亲戚,名叫云十七,经常出入州牧府,她以前唤他一声十七叔。
云翡一见是他,顿时露出欢喜的神色,依旧如以往那般亲亲热热叫了一声十七叔。
云十七惊喜而意外,疾步迎上来,连忙屈身施礼:“公主,当真是你。你怎么在这儿?”
云翡见他对自己行礼,而且口呼公主,心里顿时涌上来一股苦涩的辛酸。曾几何时,她也想过有朝一日父亲逐鹿中原,成就霸业,那时她贵为公主,母亲为皇后,弟弟是太子,一家人过着太平幸福日子。现在想想,当年的自己真是幼稚的可笑,和母亲一样,都做了一个天真的美梦,现在梦终于醒了。
“十七叔,我爹他现在何处?是在宫里吗?”
云十七连连点头:“我这就送公主入宫。皇上见到公主,不知道多高兴。”
云翡听到“皇上”这个词愈发觉得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突然想到了尉卓痛骂父亲的那个词:窃国之贼。
云翡心道:究竟是窃国之贼,还是开国英主,都与她无关。在她心里,他就是一个卑鄙无耻小人,仅此而已。她关心的只是母亲和弟弟,急不可待地问云十七:“十七叔,我母亲和阿琮是否来了京城?”
云翡深知父亲无耻,却极要面子,所以一定会将母亲和阿琮接来。果然如此,云十七回答:“刚来没几日。”
云翡回头指了指不远处的赵策楼四安等人,道:“这次我能平安回来,多亏了这几位陆家的侍从,从晋州一路护送我回来。”
云十七朝云翡身后看去。
赵策假装害羞,侧着身子低着头,云十七一看是个女子也不好多看,重点打量了楼四安等人。但因为是云翡带来的人,他也并未疑心什么,更想不到其中混进的竟然是云定权屡次三番要斩草除根的赵策。
于是,赵策和楼四安等人便顺利地一起跟随云翡入了城门。
云十七立刻吩咐手下人去抬了一顶软轿过来,请云翡上轿,要亲自送她入宫。
云翡转身对楼四安道:“多谢你家公子仗义相助。请你回去转告陆公子,我已经平安到达。这一路诸位辛苦了,不妨先在如归客栈住下,休息几日,再返还晋州吧。”
楼四安拱手道:“多谢公主体恤,公主平安到达,小人这就回去复命。”
云翡点点头,看了看赵策,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