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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走了,长廊空寂,便只剩了她们两个。
陈若香抬头,茫然看住空空的长廊,忽然就觉得这宫廷很大,很空,四下里闪烁的灯,亦照不亮黑暗。
“走吧。”她踏出去几步,忽然回身看住了九如,那眼神,两分无奈三分凌厉五分讥讽,“你,一直喜欢他的,是吗?”
九如认真看她许久,目光灼灼,没一丝闪躲,只那声音清浅的仿佛梦语,“是,我喜欢他,从第一眼看见他开始,喜欢了很久,很久,你不知道的久。”
陈若香冷冷笑了一声,眉峰蹙起疑惑,语气满是不耐,“什么?”
九如笑了笑,很想编撰一个与自己相近、却无关的故事,去解释自己心里的感情,却又觉多余,便只是摇头。
陈若香神色便更清冷一分,“陌九如,当我想让你陪我进宫,不外是想着咱们还能互相帮衬一把。”她冷笑,神态越加桀骜,“若你肯帮着我,不伤害我,我根本不在乎他是不是喜欢你,你是不是喜欢他,你们大可以在一起!”
九如低头微笑,“我不会伤害你,也不会跟了他,更不会跟你争宠夺爱。”
“为什么?”
“您说呢?”九如抬头,视线里冷冷一点笑,看住了陈若香。
陈若香便忽然怔住了,竟没由来泛起一身的冷。她视线落在九如面颊上——就想起曾经的一片殷红丑陋的守宫妙。
☆、第十七章 思君如流水3 vip (1918字)
陈若香便愣住了,低头沉默了良久。然后她笑了,“陌九如,原来,我不可怜,你最可怜。”
九如笑出来,只是摇头不语。
御花园。
正冬日严严,尽显萧瑟。远望去,暮霭沉沉压于亭台之上,残雪凄凄缀在假山之间。渐行渐近,待转过枯树间窄窄的甬道,便见松竹傲雪平添一抹青色,红梅飘香空去三分严寒。而一波湖水无声,微波随风起,画船枕浪眠,是别样的凄清。
“陌九如,你还记不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九如抬头看她,迎着她目光慢慢的笑。而后,她视线抛出去,顺着湖上那一片苍茫,看到了从前。
那也是一个冬天,也刚下了一场大雪。
父亲惨死,一家灭门。
这样的伤痛,对于当年的九如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她自己都已经说不清楚。只觉得天地之间只剩下三种颜色——红、白和黑。红的是热血,白的是惘然,黑的是绝望。而一路仓惶而逃,要避人耳目,要活命吃饭——出京时带的那点盘缠,还未能治愈九如伤病,便已经悉数花尽。于是,他们狼狈的连吃一口热饭,都成了一种奢望。
而最后应急的一点钱,莫名竟在一户农人家里买了他们剩下的“守宫砂”。
他捧着那猩红的东西回来的时候,九如被那颜色骇得连连干呕。
可莫名说得没错,她必须隐姓埋名,也必须改变容貌,这是最简单,也最稳妥的方法。
冰凉、咸腥的东西大面积抹在她脸上的时候,她想起了漠北广袤的蓝天和那一望无际的草原,还有红衣鲜亮的自己,还有温润文雅的父亲,还有绝美优雅的他——竟这么,生生晕厥过去。
那是再也不能碰触的生活。所有的一切,都已经不复存在。就连回忆,都必须一起扼杀——想都不能想。
相依为命。
最难的时候,莫名,屈膝讨过饭。那铁一般的脊梁,生生弯折,折辱在尘埃的深处。
于是小小的她,满心里只剩了疼痛和绝望。瞧着她一脸茫然无措的样子,莫名一次又一次抱紧她,对她说,“好好活着!好好活着!求你,求你!”
她便只能扬眉傻笑,活着容易,可要好好活着,谈何容易?!
死。
她想过死。一了百了。
便决绝的逃出了寄居的破庙。
流浪,没有目的,没有方向。只是顺着脚下的路,茫然的走,不停的走。最好,能走到了黄泉,看见父亲的脸。
街道狭窄,青石当道,恰大雪初融,到处都是滴滴答答积雪融化的声响,清脆脆的滴在她的心上,死命的将她扯回了那凶杀的现场——在莫名救出她之前,在那一片死一般的沉寂里,她也曾清楚听到这样滴滴答答的声音,是血,是鲜血滴落的声音。
她不敢抬头,步伐越发凌乱,跌跌撞撞,踉跄难行。
远处马蹄声清脆。抬头,她看见了一片小小的黑白。黑的车,挂着白色灯笼。
九如怔怔看着,几乎闯到了人家马蹄底下。
那是第一次,见到了陈若香。十五六岁,却美如天仙。她一袭白衣,连面色都是苍白的,只有哭过的双眼,带着些许红色。
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九如拼劲了全身的力气,忽略了刺耳的辱骂嘶吼,冲破了车夫雄健有力的双手,直直看着她的双眼向她走过去——一头栽倒在了她的怀里。
“你说,你那时候怎么单单就冲着我走来了?算定了我会救你么?”
“不,不是。”九如否认,却并没有解释。现在想来,真正吸引她的,应该是陈若香那双眼睛,含羞带怯,委屈无助,却满是倔强不甘,让她恍惚看见了自己。
九如抬头看着她微笑,“你知道吗?那时候,我以为我看见了自己。”
她以为,她们是一样的,有一身的伤痛,有满怀的心思。
陈若香愣了一瞬,转而笑了,裹紧身上衣裳,择一处小亭坐下,“九儿,你说,我们,怎么就走到了今天?”
九如看着她,“你太想拥有幸福了,却从没好好想过,该怎么才能拥有它。”
“幸福?谁不盼着幸福呢?只是,幸福是什么?谁又能真的幸福?!”她蹙眉,抬头冷冷的看住九如,视线里却有了难言的茫然。
几乎是一瞬,九如忽然回到了辰郡的小楼。回到了相依为命的从前,泪湿了眼。
“他当初娶我的时候,我亦觉得是幸福在敲门——可没想到,会是这样。陌九如,到底什么才是幸福呢?什么才是爱情?”她抱紧了自己,冷冷的笑,竟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靥生一点笑,眸中无限情。
那人。
“这个时候,是何人在御花园?”
陈若香抬头,便正看见一个颀长的影子,缓缓撩开了繁复的红梅的枝桠,踩着皑皑的积雪,站在了那一片红艳的底下。
靥生一点笑,眸中无限情。
就淮安王沐云炀。
☆、第十七章 思君如流水4 vip (2054字)
陈若香略怔了一怔,起身略略的行了一个礼,“见过王爷,王爷万福金安。”
沐云炀便也愣了一愣,“是……原是陈夫人!这般时候,你怎么在这里?”
陈若香抬眼看了他一瞬,又慢慢低垂了眸子,“在殿中坐得久了,心中烦闷,出来走走,透一透气。”
沐云炀便呵的一声笑了,“也是,这深宫冷寂,想来夫人也是知道了,有空出来走一走,也是好的。”他不再说话,只静静站在花影深处浅浅的笑。
陈若香的脸便有了一丝的红,急不可耐的屈膝,“香儿告退。”
那一路她走得很快,越走越快,步履间,凌乱其难言的悲伤。
“夫人,您慢一点,小心路滑……”九如快步跟在她身后,劝慰的一句话没有说完,那人便猛然回头盯住了她。
“既然他不喜欢我,当初又为什么娶我?又为什么那般的惺惺作态?!”
九如抬头,竟恍惚在她眼里看到了无尽的怨愤,“陌九如,若不是你,那好好的一切,怎么会,凭空,就没了!”
九如怔了一怔,甚至没有想明白她那一句话,那人已经愤然转身,消失在帘幕的后头。
从那天开始,九如很少见到沐云炀。
很少来燕寝凝香,亦很少去宝华殿。
只是竟日忙碌。
有时候,陈若香若无其事的倚门盼望的时候,她也会抬头看一看那空荡荡的门口。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里,还残存着不可言说的企盼。与最无望的时候,怀揣着希望。
就想起陈若香的话,“原来,我不可怜,你最可怜。”
便不由的微笑。
倒是陈若香慢慢的安静下来,虽视线里包含着无限的悲凉,却的确不曾惹事。
她有一丝安慰,亦分外的觉得心痛。
韩语燕倒也好想与,竟也不在乎陈若香那日的失礼,常常会差人送一盅点心,一张绣花图样,或者来坐上一晌,闲话家常,约了同去贤妃那里请安。
有时候悦子宸会来找九如,说三两句无关紧要的话,将那些满满当当的关心和爱护,小心翼翼的深藏,偶尔不小心那爱与神情溢出来,便笑笑的、若无其事的遮掩。
他甚至会假装无意的告诉她沐云炀的消息,“昨儿在东篱喝多了。”
“这几日忙的厉害,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我看着都烦心,他却能游刃有余,只是累,平白瘦了不少。”
他总在笑,眉目弯弯,美好如画。
可每每转身,那背影却含满了落寞。
九如便不由得想哭。
是了,有些事,无关情爱,却刻骨铭心。
她心里有很多很多的疑问,可是他不说,她便也不问,只这么安安静静的走下去。
怀着别样的残忍,守着短暂的安宁。
再见到沐云炀的时候,已经是二月初始、立春方过,偏天色昏昏,正下了极大的雪。
飞雪迷蒙如柳絮临风,漫天漫地,无边无际,似乎要将整个皇宫、整个天下都淹没了去,偶尔树木被积雪压断,发出“咔擦”一声响,在寂静的夜里分外清晰、也分外骇人。夜越加深沉,狂风渐渐停歇,便只有雪光兀自映着朱红的小窗,白茫茫一片孤单。
九如翻来覆去很久,只是睡不安稳,索性起身看住了那一片昏暗。
却听见窗便想起极轻巧的脚步声,“咯吱咯吱”,走走停停,徘徊不定。
九如心中一凌,待披衣踱到了门边,那脚步声却忽然停歇。
九如闭目、咬唇,“呼”一声拉开了房门。
大雪扑面而来,缭绕如冰凉的云雾。而透过那片冰凉,九如看到了一抹朱红的影,他背对着她,便只看得见那颀长瘦削的影子,而长发随风,缭绕出凌乱的姿态,正使得那人不似在人间。
他们远远的相对,隔着风,隔着雪,隔着一片无边的空茫…………可即便是这样吧,九如仍清楚的听到了自己猛烈的心跳,几乎被那一片绝艳灼烧烫疼了眼睛。
那人便回转了身子,反剪双手,扬出明媚笑意。
九如怔了一瞬,“既然来了,何不进屋坐坐?”
那人微微侧了侧头,缓步向她走来。
他走得极慢,皂色长靴踏过了白茫茫的雪地,只余下无限清幽的XX,慢慢回荡在空旷的小院。
风不大,雪,却纠缠。
冰凉凉扑在脸上,瞬间化了水,冰凉,滑腻。
那人就笑了,漆黑眸子眯出一片浅浅的湿润,竟伸手慢慢抹去了她眼角那些晶莹的水粒子,“刚好,我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九如愣了一愣,微笑点头,随他缓步进屋。
待她关闭了房门,再回首的时候,那人已经坐在了桌边。
屋里很暗,只一盏灯,闪烁跳动。
那人低眉坐着,烛光映着他苍白的脸庞,越加动人起来。
九如倚门看着他,就有一瞬的怔忪。
那人便悄悄握紧了手,一个笑,三分张扬二分黯淡,眸中闪闪烁烁,一时竟说不出是什么情绪。
九如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