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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颠簸,一路无言。
到达选妃初选所在的位于京郊望晓山的倾云宫时,已经是五日后的傍晚时分。
落日熔金,烧得半边天空都是一片霞红。那依山而建的倾云宫,廊腰缦回,檐牙高啄,沿山势层叠展开,近处宫殿雄浑,远处亭阁秀丽,映着金灿灿的阳光,和着黑黝黝的山势,秀美柔丽之中又透出万千气势,分外的撼动人心。
她们携手踏进熙祥门时,院中恰有数十位女子嬉笑着穿庭而过。但见一个个绿肥红瘦,嫩脸修蛾,环佩叮当,巧笑嫣然,美不胜收。
瞧见陈蒻香,众人一致的停住了脚步,堪堪注视住了那主仆二人。四下安静得一塌糊涂,半晌,不知是谁带了头,零碎的讥讽之声便迅速的蔓延开来了。
是了,与众人相比,陈蒻香着实狼狈极了。她身上连一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整个人静悄悄淹没在青灰色的斗篷里,身边只跟着一个半边脸都是红色印记的小丫头,捧了一只青灰色的小布包袱——那样子,哪里像是来参加遴选?倒更像落难的小媳妇求助无门!
几乎是本能的,九如不动声色的站在了陈蒻香身前,一双大眼清灵灵的迎上了那些个讥讽的目光,竟没有一丝的闪躲和畏惧。
“愣着干什么?走啊!”那接引的小宫监已经不耐烦的催促起来。沿着偏僻的长廊走了许久,终于停在了一处小小的宅院前面,“时日已晚,还请小姐早些歇息。”
陈蒻香抬头看一眼前冷僻凄清的小院,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却仍旧谦逊的回了一礼,“谢公公。”
那小宫监却仍旧一动不动的躬身站着。
九如愣了一瞬,连忙自锦囊中取了几枚小珍珠,悄悄塞进那小公公手里,轻声道,“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事,全当是我家小姐请公公喝杯水酒,还请您莫要嫌弃。”
那小宫监指尖一捻,神色一丝变化都没有,伸手推开房门,“小姐来的晚,旁的园子已经住满,只有知秋院可以居住。所幸小姐可以独居,不受干扰。”
“劳公公费心。”九如迅速回礼,赶着又问了一句,“敢问公公明日可有何安排?”
那小宫监声音平淡之极,隐约透着敷衍,“明日辰时宫中陈碧奴陈姑姑会带人过来进行初选,而后再经过三番综合审核,便能进宫参加九华会了。”
“那……”还不等九如再问一句话,那人已经转身离开。
回身,九如无奈的看住了陈蒻香,“姐姐——”
陈蒻香一言不发,转身踏进清冷的小院。
“这才只是刚刚开始,他不过是个是小宫监。”九如轻轻握住了陈蒻香的手,低头陷入沉默。
她不知道,还有多少未知在等待着陈蒻香,也等待着她。
次日辰时,初选。
观察容貌、辨听嗓音,然后摸其乳,探其秘,闻其味,察其肤。
隔着帐子,九如听到那位主持初选的陈碧奴陈姑姑的声音:“目波澄鲜,眉妩连卷,朱口皓齿,修耳悬鼻,辅靥颐颔,位置均适。”未几,又道,“自颠至底,长七尺一寸;肩广一尺六寸,臀视肩广减三寸;自肩至指,长各二尺七寸,指去掌四寸,肖十竹萌削也。髀至足长三尺二寸,足长八寸,长短合度。”
可话音方落,那陈姑姑却忽然掀了纱帘出来,沉着脸一言不发的领着众人鱼贯而出。
“怎么回事?这么快就结束了?”
她笑盈盈掀了纱幔进去,却见陈蒻香紧紧抱着自己的衣裙怔怔落泪。她衣衫不整,罩衫、外衣已经悉数脱下来,初生的阳光透过朱红的小窗洒在她赤裸的后背,竟如同朝霞和雪艳射,美得晃人的眼。
“这是怎么了?”九如心中咯噔一声响,慌忙为她裹上了衣裳。
陈蒻香的泪倏地跌落下来,“右肩,有伤疤。”
九如愣住,这才忽然想起来,那年陈蒻香落水,被大少爷陈文玉救起来时,右肩刚好擦在嶙峋的太湖石上,伤疤并不明显,那深深浅浅的印记却看得清楚。
“那……怎么办?”九如暗暗咬唇,“陈姑姑怎么说?”
陈蒻香摇头,“她什么都不曾说——就这么走了!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怎么办呢?早知如此,咱们又何必来呢?”陈蒻香弯身俯在自己膝上,一双手几乎要掐出血来,“九儿,我还抱着希望,那么想……那么想……”
九如恼得跺脚,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难道这一场寄托了太多希望和决绝的遴选,就要以这样可怜的方式仓促收场?那么,那些希望呢?那些决绝呢?又该放在哪里?
那一天,时间过得异常缓慢。从清晨到傍晚,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九如便越加的着急。找不到陈姑姑、找不到小宫监,整个知秋院好似被众人一致的遗忘了——到了傍晚,九如将剩下的珠子一口气都给了送饭的小婢女,却也只打听到“前头又淘汰了不少女子,现在已经将通过初选的人按照年龄、家势分组,准备进行下一轮审核了。”
九如不由叹息。即便她自来就知道不会有结果,仍旧觉得心痛难当,“姐姐别伤心,不是只有这一条路的,幸福有很多种。”
陈蒻香眼中盈满泪水,只是无比悲怆的摇头,“命由天定。”
“姐姐,不是的!是人定胜天!”
陈蒻香轻笑,一声不响的坐在了榻边。
“人定胜天?”她狠狠咬唇,低声呢喃,“你可知陈姑姑住在何处?”
九如愣了一愣,“据说是在清音小筑。”
陈蒻香点头,慢慢站起身来,冷冷系上了青灰的披风,“跟我走。”
☆、第二章 灼灼赤芙蕖2 (2186字)
“什么?”九如抬头看着陈蒻香,被她面上的决绝吓到心惊,“什么?”
“跟我走!”她声音清冷,没丝毫情绪。
九如愣一愣,无声跟上了她的脚步。
暮色四合,孤野凄清,山上清洌的空气携带着湿漉漉的雾气,粘腻腻的扑在人的身上,冷冷的逼入骨髓。
九如不说话,只觉得她一袭黑衣,几乎要融进了漆黑的夜里,再也没有挣脱的余地。
“到了。”她停在紧闭的一处院落外头,抬头瞧着高出的匾额呢喃,“不知是不是这里。”
敲门,待到有小丫头应门,陈蒻香二话不说,摘下耳上玉坠塞进那小丫鬟手里,“辰郡知府陈墨笺之女陈蒻香,求见陈姑姑,请您通传。”
那小丫头不过十三四岁年纪,怔怔瞧着手里东西瞪大了眼。陈蒻香握住她的手,将玉坠子摁进她的掌心,“好妹子,帮姐姐通传一二。”
九如心里打鼓一般,嘭嘭跳到疼痛,“姐姐,你这是?”
陈蒻香回头,轻轻看了她一眼,一双眸子,却清冷坚决。
“陈小姐请。”
是两重天。
外间凄冷黑暗,里头温暖光明。
灯烛灿灿,照着朱楼雕栏,美不胜收。
进门左转,绕过主殿、前厅,一行人便停在了紧闭的一扇门前。
小丫头躬身请示,“姑姑,陈小姐到了。”
随着轻微的一声应答,小丫头慢慢推开了门,“小姐请。”
陈碧奴已经卸了妆,此时正披着一袭淡青的长袍在妆镜前解一头的钗簪。自镜子里瞧见有人进来,她慢慢放下手中东西,略微回了回头,“不知小姐深夜前来,还烦请小姐等我一等。”
陈蒻香不说话,无声跪在了当即。
九如大惊。只得随着她跪倒。
那陈姑姑便笑起来,待抚顺了长发,才起身走过来,“小姐这是做什么?不是要折煞奴婢么?”
陈蒻香抬头看住她,“蒻香求姑姑救命。”
“救命?”
“是。”陈蒻香点头,“蒻香不想就这么回去……请姑姑相助……”
“嗯?”那陈姑姑愣了一楞。
陈蒻香伸手自袖中取出一物,慢慢掀开那方方正正的红巾,碰到额前,“请姑姑笑纳。”
九如抬眼,却见那红巾之上托着一枚晶莹剔透的玉镯——她心中一惊,心知那是陈蒻香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是陈蒻香自幼捧着带着的玉镯!
“小姐……”九如情不自禁,伸手握住了她的袖口,急切的低低唤了一声。
陈蒻香却甩袖摆脱了她,“蒻香出身寒微,并没有什么好东西孝敬姑姑。只这枚玉镯,是家母遗留之物。家母出身大户之家,家中也曾是显州知名大户,后来离家,只带了外祖母给她的这传世玉镯,虽不是什么好的东西,却也有着‘灵玉’之称,小具名声。还望姑姑笑纳。”
“这……碧奴无功不受禄,并不敢收受,小姐还是请回。”
陈蒻香有些焦急,埋首高高捧起了那玉镯,“蒻香听闻姑姑祖籍也在显州,相距辰郡不远,便是念在这同里之谊,也请相助一二!”
四下里安静极了。陈蒻香不说话,陈碧奴也不说话。只有灯烛兀自燃烧,噼啪作响。九如甚至听得到庭外的鸟鸣——那么怪异的声音,长一声短一声的纠鸣,更衬得气氛无端的紧张。
“那好吧,你先回,让我想一想。”
“谢姑姑!”陈蒻香大喜过望,几乎要落下泪来,抬手将玉镯往陈碧奴怀里塞。
陈碧奴并不肯接,只说“无功不受禄”,陈蒻香便将东西放在桌上,屈膝退下。
就在第二天晚上,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
二更刚过,忽听得轻微的叩门之声,“奴婢陈碧奴,请陈小姐开门叙话。”
陈蒻香毫无表情的脸上便现出一丝光彩,她极快的披衣而起,“是陈姑姑,快请。”
房门才刚刚露出一丝细缝,陈碧奴已经轻巧的跻身进来。她身穿一袭黑色披风,几乎从头裹到了脚了,左右打探一下,利落的关紧了房门,“陈小姐呢?”
九如忘了行礼,“在里间。”
那女子略微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内室。瞧见室内一色昏暗,她轻轻摸到了桌边,利落的点亮的桌上的灯烛,又转手示意九如将室内四角的灯一一点亮。
回身,她看住陈蒻香,声音低矮却异常清晰:“小姐可是决定了?一定要参加遴选?”
陈蒻香点头,“是。一定要参加遴选。”
“一入宫门深如海,小姐可思量好了?”
“是,思量好了!”
“你比多嘴,敢问小姐为何进宫?”
陈蒻香有一瞬的怔忪,慢慢苦笑道,“蒻香不为权势、不为地位,只为了脱困。”
陈碧奴看了陈蒻香许久,“小姐可真信得过奴婢?”
陈蒻香极认真的点头,“蒻香若信不得姑姑,断不会深夜求见的。”
“奴婢思量了一日,想自己进宫多年,阅人无数,亦见过美人无数。然数十年间,所见之美人竟无一人能胜过小姐三分。若因了这样小小瘢痕而失去良机,实在可惜。只盼着小姐日后有出头之日,能记得奴婢今日的情分。”
“奴婢斗胆,敢问姑姑如何相助?”不等陈蒻香反映,九如已然将陈蒻香护在了身后。
陈碧奴笑出来,径自出门唤了一人进来。那人穿着与陈碧奴一般无二,“她叫希来,是奴婢的至交好友,小姐信我便可信她。她虽瞧着粗陋,却自有一手祖传的绝活——她家先祖做过狱监,有一样特殊手艺传世,经过世代演变,而今足可化腐朽为神奇。”
☆、第二章 灼灼赤芙蕖3 (2028字)
“点青?!”陈碧奴开口的瞬间,九如已经惊呼出声。
那名唤希来的女子便屈膝行礼,说道:“是,也不是。奴婢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