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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不敢……”
“呵，你不敢就好。”陈若香低头，隔着冰云丝的帕子慢慢抚弄指尖，“九儿好似很久不曾叫我姐姐了……”
“夫人，那于理不合。”
陈若香低头，声音低慢低矮，却隐约透着一丝清冷，“你便不想让这声姐姐叫得更名正言顺一些……”
“嗯？”
陈若香挥一挥手中帕子，“其实，也没什么。现而今大户人家，那个不是三妻四妾的？从前我就同你说过，只要你愿意，便可以跟了云炀，也不必在乎那些个……”
九如抬眼一脸认真的看陈若香，“不必在乎什么？”
陈若香握住了手中帕子，笑道：“或者什么都可以不在乎。总之，他当你是心上之人，你当他是入幕之宾……”
九如目光冷了一分，清灵灵的视线慢悠悠落在了陈若香的脸上，“夫人做什么跟九儿说这些？九儿并没有做过对不起夫人的事。”
“是么？九儿并不喜欢王爷？还是不愿意跟了王爷？”
“夫人多虑了。九如从来没想过会跟王爷。现在不想，以后也不会这么想……”
陈若香脸上露了一丝笑：“那么你也不必留在他身边了！不如让清嫣去回禀一声，你还是回来燕寝凝香的好，你说呢？”
“这是，但凭主子做主。”她有一丝恼，径自赌气侧过头去。
陈若香以为九如应了她，唇边露出一朵笑来。这才刚要换人，便见清嫣急匆匆的进来，“夫人，李大人求见。”
“他来做什么？”陈若香脸上闪过一丝厌恶，却真真不敢得罪与他，只得抬手吩咐，“请。”
李承武却并不肯近前，只是远远的行礼，“夫人。”
“李大人所来何事？”
李承武拱手道，“王爷醒了，等着九如回去伺候。”
陈若香脸上血色瞬间褪尽，侧头瞪住了九如，“你去回禀王爷，就说我留下九如了！她本就是我的丫鬟！”
“此事承武做不了主，还请夫人亲自和王爷说得好。现下承武奉命接九如回去，还请夫人包涵。”
“那么，本夫人便随你们一起回去！刚好探视王爷！”
“主子说要见九儿。旁的人，一律不见。”
陈若香一张俏脸登时变了颜色，她狠狠扣住九如手腕，“旁的人？我什么时候成了旁的人？你倒是告诉我，我什么时候成了旁的人？”
“夫人……”九如本能躲了一躲，可陈若香却不愿放开她，长长指甲扣进九如血肉，竟将她手腕握的生疼。
“陌九如，我当真是小看了你！我好心救你助你，到而今却是养虎为患！我带你亲如姐妹，你却这般恩将仇报！”
九如挣脱不开，只能蹙眉看住了她。只见她脸色一色怒容，眼中竟皆是嫉恨。
李承武上前一步，“请夫人放手，主子习惯了九儿伺候梳洗，现下还在等着呢。”
陈若香满心不甘，抬头恶狠狠瞪住了李承武，却不得不在他凌厉的目光中败下阵来。她回身气急败坏的将手边杯碟悉数扫落在地，“好，陌九如，你自跟了他去！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能耐！你莫要忘了你的身世！你以为那些个过去王爷当真会毫不在乎？”
身世？！过去？！
那凌乱的声音让九如猛地愣在了那里。
“咱们走！主子还在等你！”李承武抬头怒视陈若香，异常坚定的握住了九如的手腕，“九儿，你不必理她，真正爱惜你的人，绝不会在意那些个事情！”
九如抬头愣愣看了李承武半晌，才恍然明白，原来陈若香说的“过去”，不过是曾经那一场“闹剧”而已。
洛紫桐已经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第十二章 消得人憔悴1 vip （2148字）
踏进欣德殿，九如远远看见沐云炀低头倚在榻边。
不待她屈膝行礼，那人抬手将额前长发一应的拢到了耳后，叹道：“本王醉了。”
他神色极为清冷，让九如不由的愣了一下，“主子……”
沐云炀便抬手狠狠掳了一把头发，“悦子宸回来了。”
“回来了？在哪？”九如不由瞪大了双眼。
他睁眼，极认真的看九如，“在东篱。伤了。”
“伤了？”
“你分析的很对。找到的时候，他正挂在悬崖上，只剩了半条命。”
九如大惊，只拼命咬唇不语。
沐云炀便伸手将九如叩进了怀里，沉默一言不发。
“是谁？”九如抬头，目光分外冷静。
沐云炀不说话，只伸手握住九如肩膀，将她慢慢推离自己的怀抱，“九儿，原来竟真的是我错了。你看，这就是所谓的宫廷，所谓的亲情！”
九如怔怔愣在那里，与一瞬间手足冰凉。
这一切，太可怕了。
这是九如第一次走进“东篱”，这才知道，所谓“东篱”，竟是隐匿在望晓山北麓，位于倾云宫北端的一处院落。
从倾云宫花园一路北上，经过如海的松涛，远远便瞧见一处无比静谧的宅门，门庭冷落，朱门蓬荜，只门匾上“东篱”两个大字无比醒目。
院落并不甚大，三回两转便停在了一座小楼前。沐云炀回身握住九如的手，“他在里面。”
九如不说话，伸手便要推门。
可她的手还没有触及房门，那房门却自里面打开了…………
那人看了九如一眼，视线落在沐云炀身上，躬身唤了声“主子”，无声退到了一旁。
九如却愣在那里，那人，分明是陈碧奴的“闺中密友”、以刺请之术为陈若香刺红莲的希来！
沐云炀冷冷挑唇，丝毫不理会她的惊讶，缓步踱到了榻边。
悦子宸刚刚换过药，正半躺在榻上闭目养神，他脸色苍白，双眉微蹙，额上密密的一层汗。室内温暖，他便只披了极薄的一件锦被，裸露在外的肩膀上紧紧裹着白色绷带…………而就在那绷带的边缘，他左侧肩胛上，竟分明露出一丝纹案。
沐云炀不说话，探手为他盖好锦被，撩开他额前汗湿的头发，取了自己的帕子为他拭汗。悦子宸也不躲，只是闭目一动不动，“那三位弟兄，是再也回不来了。”
他声音低弱，底气不足。
“你回来了，就好。”
悦子宸挑唇，那一个笑异常艰难贴在了面上，“你放心，麓远说，内伤并不重，皮肉伤，一时，死不了。”
沐云炀紧紧握着他露在外面的手，“让你为我涉险搏命，实在对不起。”
悦子宸轻轻摇了摇头，“无妨，你我兄弟不必说这些个。”
沐云炀便沉默下去，许久方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
悦子宸摇了摇头，“对方自称是镇陵亲卫军护卫长，奉命戍守皇陵，勘察禁地…………”
“这件事，终是我想得过于简单了，是吗？”
悦子宸蹙眉低了头，沉默好一会，才慢慢点了点头，“是，关心则乱。”
沐云炀呼了一口气，自嘲的笑了一笑，“我实在没想到，他们……他们……”
悦子宸便摇了摇头，“对方人多势众、武功高强，却并不曾下杀手，只是竭力拖延、试图活捉。只是咱们拼死抗争，才落了这样结果。”
他睁眼，缓了缓神，将这样一句话慢慢吐出来。
“他们目标和目的都很明确，很明显，是吃定了我会沉不住气，是冲着我来的。是我的错。”
“不关你的事，是我太过于自信，也太小觑了他们。”
沐云炀却不再接话，回头看住了李承武，“承武，明天君上上朝吗？”
“陈太医说，君上最好是悉心静养。不过承武认为，君上近日肯定要上朝的。昨儿，漠北再传捷报，诺维泽有意和解。朝中正为是乘胜追击还是退守边关而争论不休。”
沐云炀舒眉一笑，“承武，笔墨伺候。”
起身踱到了书桌旁。那笔，慢慢书写奏折。
许久，他停笔，亲自将那奏折递到了悦子宸的手上，“你看一看。”
悦子宸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依令打开了奏折。随着阅读的深入，九如清楚的看到了他慢慢蹙起的眉头。“你……决定了？”
沐云炀不回答，只问，“写得如何？”
“情真意切，语重心长，闻者动容，见着悲戚。”
“那子宸觉得，君上会如何答复？”
悦子宸慢慢低头，“你当真决定了？这风口浪尖上，一着不慎便性命堪忧……”
话至此，九如情不自禁抬头看了沐云炀一眼，心中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人，怕是要上书言事，助太子脱困了。
沐云炀的视线在九如脸上划过，唇角露了若有若无的一丝笑，回身吩咐李承武，“就这么办吧。你将我的一丝传递下去。另外，昨日之事，请你按照东篱的规矩秉公处理，本王绝无怨言。”
“请主子以大局为重，这关头底下，主子已经不能有任何伤病了。”
沐云炀沉默了一下，反剪双手站在了榻边，“那么，这事咱们暂且记下。今晚在前厅摆酒，本王亲自像兄弟们谢罪。”他看住李承武，“本王以后不会再任性妄为了，前路风雨无限，咱们还要一起向前。”
“是，有主子这句话，属下万死不辞！”
那时候，九如依稀觉得，或者，这便正是暴风雨的前奏吧。
☆、第十二章 消得人憔悴2 vip （2023字）
那夜，九如守着悦子宸，一口口喂他吃药，“还好你回来了——”
那人不说话，只是伸手握了九如的手，倚在榻边浅笑。
九如便抬头看定了他，“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你明明有更好的办法！你明知道对方根本不会对王爷下杀手，你完全不必以身犯险！王爷拖住他们，你去搬救兵，咱们便可以平安脱困！”
悦子宸便笑了，“是可以脱困。可是九儿，你怎么办呢？他们，人人都能自保，唯有你……”
九如看着他，猛然落下泪来。
那人便伸手接住那泪滴，“九儿，我不想看你哭的，我只想看着你好好的。”
“可公子，九如何德何能……”
悦子宸摇头，“我要谢谢你，若不是你，我不可能轻易得了他们的信任。”
九如顿住，知道是父亲和众叔伯歃血盟誓的话帮助了他。她静静看他，“你便不问问我么？问我为什么知道这些？”
悦子宸笑了笑，“我不问。九儿想说的，定然会告诉我了。”
九如看着他，忽然觉得那灯光下的一抹侧影，那么的熟悉。
他却轻轻攥住了她的指尖，“九儿，你知道吗？我自悬崖上跳下去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你——我在想，倘若我就此死了，你可会记得悦子宸这个人。”
“为什么要这么说？”
那人愣住，侧头慢慢睁开了眼，“不知道，只是忽然很想让你记住我。”
九如不答，只是低眉问他，“公子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
悦子宸浅笑，苍白面上泛出丝丝红潮，他轻咳，笑，“你这样的呀——”
九如便也笑出声来，“您可真会开玩笑——”
他便抬眸看住了九如，声音低弱，气若游丝，只是闭目慢慢说下去，“九儿，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很没出息。我这一生，见过的美人无数，可偏偏却只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