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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总是要想想办法的……”陈墨笺的声音异常低矮,有着一种难言的忧郁和惆怅。
“呵——”刘月奴冷笑出声,抬头看了陈墨笺一眼,“说得倒是轻巧!老爷您会有什么办法?倘若能有一点子门路,您这当年圣上钦点的状元郎,又何苦十几年如一日的困在这小小的辰郡?”
“侯门深似海,香儿正当华年,总不能就这么……”陈墨笺有些生气,紧紧握住了双拳。
刘月奴却毫无惧色,只一味冷笑:“老爷急什么!祸福还都在两言之间——选上了,是她的造化,选不上,是她的命数!说不定,出不了三天两日,便灰溜溜送回来,也未可知呢!”
陈墨笺眼中现出一丝怒火,目光碰到了刘月奴的脸,却又无措的松懈下来,“月奴,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我的女儿,是我和你家小姐的亲女儿!将心比心……你不能、不能……”
“将心比心?!”刘月奴便拍案而起,尖细的手指直直对准了一袭青衣的陈蒻香,“这个扫把星害得咱们还不够吗!文玉因她丧命!静玉因她错嫁!小姐更是因生育她而撒手人寰!月奴一生中重要之人,皆因她受难!好好一个家,皆因她离散!您倒是告诉我,要怎么个将心比心法!”话说至此,她眼中泪水夺眶而出,一双眼却精光四射,如枝枝利箭狠狠射向陈蒻香。
“月奴,你——”陈墨笺紧紧握着手中茶杯,表情越加复杂起来。
“我有说错么!”刘月奴咬牙切齿、一字一句,“扫把星!”
随着这恶狠狠一声咒骂,陈蒻香低垂的长睫无措的抖了一抖,她抬头看了刘月奴一眼,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只能又低下头去静默不语,只有那双手,握得连骨节都失了血色。
陈蒻香怯弱忧伤样子,让外间的九如又是恼又是气又是爱怜,一颗心扑通乱跳,更带得头脑嗡嗡作痛。她暗暗咬了唇,不等通传便奔进厅中,不行礼、不问安,径自跪在了陈蒻香脚下,一把握了她冰凉的手,“小姐这是怎么了?怎的抖成这样?”
☆、第一章 乍露芙蓉面3 (1979字)
她突如其来的举动让众人皆是一怔,就这那一瞬的时间,九如抬眼看了陈蒻香一眼,一声低语几乎要含在嗓子里:“走!”眼看陈蒻香红了眼眶,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九如无奈蹙眉,细长的指甲轻轻扣住了陈蒻香的手背,“走啊!”
陈蒻香这才回过神来,她用力咬一咬唇,起身颤声道:“爹爹,二娘,女儿身体不适,先行告退了。”
话音刚落,九如已经携了陈蒻香的手,转身往外走。
“站住!”眼看就要出了前厅,身后却猝然响起了刘月奴的怒喝,“没教养的小蹄子!眼里还有我们么?!”
这一声猛的掷在陈蒻香心上,竟让她下意识的闭了闭眼,不由慢慢咬住了牙关。
九如便挑眉笑了一笑,回身一脸谦卑的行礼,“夫人还有何吩咐?”
“给我拖出去,掌嘴!”刘月奴越加气恼起来,“这厅堂之中,哪有你说话的分!”
立时便有三四个家丁一起涌进来,本就不大的厅堂更显得一团乱。
“够了!”陈墨笺怒极,终忍不住摔碎了手边茶杯,“都什么时候了,还要这样胡闹!”
众人一时骇住,厅上安静的落跟针都可以听到——可陈墨笺却不再说话,垂首静默成雕像。许久,他无力的挥了挥手,“都下去,让香儿回吧。”
九如不动声色的笑了一笑,利落的屈膝行礼,“那,奴婢告退了!”刚走了两步,她忽然回过头来,一脸天真的看住了陈墨笺,叩首道,“老爷,九如谢谢您!这么多年了,您终于想起有她这个女儿了!”
陈墨笺猛然抬起头来,一张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几乎开了染铺。
九如却宛似什么都没发觉,径自起身携了陈蒻香的手,头也不回的走掉。
才刚刚出了前院,九如便不耐烦起来,“陈蒻香,我不在你身边,你便丝毫不懂得保护自己?就这般一言不发的任他们欺凌?!这么大个人,怎么还要我个小丫头……”
她回头,一双大眼恨铁不成钢的瞪向陈蒻香,却被她眼中莹润的泪水触了心弦,恼怒顿时消散殆尽,只剩不舍疼惜,她停顿一会,轻声道:“姐姐怎么又哭了?”
陈蒻香不说话,只是含泪看着九如,慢慢向她伸出手臂。
九如笑一笑,乖巧的握住了陈蒻香的手,“姐姐这是怎么了?又不是一次两次,何苦因了他们伤神?”
陈蒻香抬手抚摸上她肿胀的面颊,唤了一声“九儿。”
九如这才觉得面上火烧火燎的疼痛,不由嘶的一声抽气,忙不迭躲开了陈蒻香的手,她伸手摸摸脸颊,无所谓的笑了一下,“没事,姐姐别担心,九儿丝毫都不觉得痛。”
陈蒻香摇头苦笑,侧身靠在了一棵梧桐树上。阳光自树叶的罅隙间漏下来,斑斑驳驳的洒落在她的脸上,更衬得她那一脸的忧郁和委屈那么动人。她垂手抚弄腕上玉镯,哑声道:“九儿,我好恨啊。”
九如张了张嘴,终还是低下了头,什么都没说。她怎会不了解陈蒻香的心情呢——她是陈墨笺的嫡出长女,可十八年间,竟始终如同无父无母的孤儿,从未得到过半分关爱!这样的生活,日复一日的滋生出那么多的悲怆和无助,在她心中生根发芽、茁壮成长,枝枝蔓蔓缠入心肺、遮天蔽日,早不是简单的三言两语可以安慰、可以释怀的了。她慢慢咬住了唇,振作精神,抬头娇笑,“姐姐不要难过。要知道,灾难有多少种,幸福就有多少种,不管现在有多难,都会好起来的,真的,真的。你信九儿。”
说这话的时候,九如微微仰起头,那遮挡在颊边的乌发便划散开来,露出从眼角蔓延到颊际的一大片殷红的印记。她也不在意,径自抬手将碍事的头发一应的拢到耳后,仍旧一脸娇憨、满面憧憬的笑——那一张脸这边掌痕、那边印记,丑陋不堪,可那一双眼睛,却熠熠生辉、生机勃勃,宛似落入了九天星子,让人挪不开眼。
“九儿,你总是会宽慰我。可宽慰有什么用呢?我一样……”陈蒻香哽咽摇头,“一言难尽……一言难尽啊!”
九如愣一愣,转而依偎进陈蒻香怀里,“姐姐,世事难料,明儿会怎样咱们谁都不知道,可是,这天底下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只要咱们心中还怀着希望,那么一切便都会好起来,你说是也不是?三年前,咱们初见的时候,九儿一身伤病,鬼门关里转了两圈,不也熬过来了?”
陈蒻香叹一口气,语气却越加的寂寥起来,“可‘熬过来’和‘好起来’,会一样么?人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可到底要到什么时候,咱们才能看到一点儿‘幸福’?”
九如看着她,撒娇的握住她微凉的双手轻摇,“姐姐,你有倾国倾城的容貌,你有绰约动人的才情,要知道,上天是不忍心亏待佳人的!九儿跟着姐姐,早晚会享福呢!”
陈蒻香静静看了她半晌,终慢慢露了轻微的笑,“你不过十五岁的孩子,怎的什么都懂?没听说红颜天妒多薄命么?”
“姐姐!”九如不依的跺脚,旋即又抱紧了陈蒻香露出笑来,“姐姐,不管怎么样,咱们都好好的,决不放弃,行么?上天不会辜负咱们的,真的!”
☆、第一章 乍露芙蓉面4 (1771字)
忙了大半日,待到将陈蒻香的情绪安抚下来,九如已然疲惫不堪,胡乱吃了一碗“清可见底”的白粥,倒头就睡了个乱七八糟。
待到迷迷糊糊的转醒,竟已经快要申时。她坐在床上愣了半晌,才隐约听到窗前鸽子“咕咕”鸣叫。九如“哎呀”一声惊叫,登时自床上爬了起来,手忙脚乱的往外冲,待爬上鸽房,果真就瞧见那只叫做“丝茧”的小信鸽正昂首挺胸的散步,九如呲牙,蹲下身将小东西哄到手臂上,利落的解了它脚上的竹筒——
拆开蜡丸,展开丝绢,是一行秀丽的小楷。
“初一,申时正,老地方见。”
她又是“哎呀”一声惊叫,丢开“丝茧”一溜烟儿跑回去洗漱换衣裳,“我的天!今儿可都初三了,那人指不定急成什么样子!”
她胡乱的留一张字条,自后门逃出去,直奔曵河。待瞧见河堤上四处无人,她躬身拍着胸口狠喘,“还好,他还没到!”
扯唇露出傻兮兮的笑,九如顺势躺在了河堤之上。身下的青草早不复昔日的肥美多汁,却也有轻微的噼啪声响起来,青涩的草香瞬间就弥漫开了。
阳光很好,照着苍黄的原野和静静的流水,分外的安静。九如笑了一笑,忽然就想起了漠北……她用力摇头,索性闭目思索陈蒻香的事——
她清楚的明白,像陈蒻香这样出身低微的女子,就算是貌若天仙,也不见得能够飞上枝头。可如若真个“灰溜溜”回来,往后的日子又该怎么呢——何况,又刚刚惹出那样的事端——
“进退两难,举步维艰!”她叹一口气,越加烦恼起来。“倘若当初肯多说一句话,也不止于此!”
上个月江南织造尹家的二公子路宿辰郡知府陈墨笺家。九如远远的看见那才俊年轻,就觉得他与陈蒻香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她心中雀跃,一心想做一回小红娘,成就桩好姻缘。因为瞧见了他腰间玉箫,她便撒娇耍赖的让精于琴艺的陈蒻香抚琴教她唱歌。
一曲未了,便听到了箫音应和,缠绵悱恻。此后,在九如的“撺掇”之下,二人夜夜琴箫相合、隐约传情,再后来,便“情愫暗生、私相授受”。
这本是天大的好事!可谁曾想,他竟点名礼聘了陈蒻香的妹子陈静玉!九如这才后悔不跌、恍然大悟——是啊,他若向家丁丫鬟们问起家中小姐,合府上下定然人人告诉他,“三小姐陈静玉”。谁能想到,儒雅温润的尹家公子,会遇见常年拘在后院的二小姐陈蒻香?眼见府里忙忙碌碌、张灯结彩,九如投诉无门,恨不得咬自己一口,“但凡说明白了这一句,也不至于如此啊!”
可事情却并未完结。陈静玉新婚之夜便知道自家夫君心仪之人根本不是自己,新婚三日,夜夜独守空围,省亲之时,更是轻车简骑自行回家!她娇养多年,怎生受得了如此屈辱!下了马车便直冲后院闹了个人仰马翻。到最后,一腔的怒火悉数发泄在了九如身上——打了一顿,关了三天,几乎丢了半条性命。
抬手摸摸颈边伤痕,她微微叹气,“幸福怎么就这么难?”
便有一双温暖的手捉住了她的,“九儿早就来了?瞧我买了什么……”这一句话没说完,那人猛的变了声音,“怎的伤成这样?”
那人声音低哑,此时一着急,语调里更泛出河沙般的质感。
九如便嘻的一声笑出来,眯眼看人一眼,甜甜的喊一声,“名哥哥?”
莫名便偃旗息鼓,“小东西,莫名问你呢!”
九如不说话,只抬头看住他的脸。他大半边脸都隐在面具底下,只露着紧紧抿着的唇角和漆黑的一双眼,“一定又是那个陈羡玉?我早就说让你跟我走!”
“嘻——”九如笑出声来,伸手扯住了他的手,“行了!名,没事的,不过是皮外伤。”
莫名唇角动了一动,只笑了半记,眼中了,便现了忧伤。她侧头看住九如,声音越加温柔,“九儿,咱们走吧,莫名不忍看你这样辛苦度日!莫名不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