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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多的时候她恨着他。他打她打得厉害,曾经不弃将偷到手的钱包又还回那个抱着孩子去看病的妇女身上时,她被他打得鼻血长流。她恨他听了团伙老大的话让她去当人鸽子。她害怕,害怕真的把她卖给一个傻子。他当场就给了她一耳光,扇得她嘴都破了,满嘴是血。又哄着她赌咒发誓说拿到钱后一定会带她走。
她常常想,那一晚会不会是她故意松开的手,故意落下山崖。
她受够了担惊害怕的日子,受够了团伙里的人看她的那种猥亵的目光,受够了傻子望着她憨笑的模样。她羡慕街上那些读书的少女,有家的孩子。她盼望过新的生活。
是的,这一世是她全新的生活,她绝不会让他认出她,从此再控制她!不弃的手渐渐的摸到了包袱,她受不了和莫若菲再呆在一辆马车上。
“公子,我想去和红儿绿儿坐一辆车。我,我不太方便。”她低着头小声的说道。
莫若菲从回忆中醒过来,他淡淡的说道:“你是女孩子,的确有些不方便。去和红儿绿儿坐一起吧。记得我和你说过的事情,不要告诉那两个丫头。人多嘴杂,也许你是真的,也许你不是。但我们要的结果是,你就是真的郡主。谁也拿捏不准的事情,你自己一定得把它当真的看。无论年纪,花九捡到你的时间与地点,还有你八分相似的神情。这事情有*分把握,还有一两分没有把握,是天意。”
“不弃明白。”她松了口气,抱着包袱就想叫车停下来。
“你包袱里的锦盒中还装着那只陶钵?”
不弃的神经顿时绷得紧了。她紧紧的将包袱抱在胸口,憋了半天才道:“公子,九叔对我有救命之恩,他养活了我。我只有这个念想,你让我带着它好不好?”
不就是只讨饭的陶钵,这么紧张做什么?莫若菲突然想起不弃十三年来的身世和林府曾传闻的狗娘养的话,心渐渐的变得柔软起来。“傻丫头,带着它好。有了它将来见到王爷,还能有大用处!”
用来引王爷心酸心疼!不弃在心里替他说出了这句话来。换了别的,她或许不会争辩半句,但这是花九的陶钵。不弃抬起头认真的告诉莫若菲:“这是九叔唯一传给我的东西。比王爷的怜惜贵重。”
她的眼神在这瞬间骤然明亮,亮得叫他不敢逼视。莫若菲怔怔的望着轿帘掀起又放下,不弃轻巧的跳下车去,在他眼前消失。他苦笑着想,这丫头,刚才怎么就叫他有自惭形秽的感觉。
车轱辘压碎了冰雪,吱呀着在官道上行驶。莫若菲挑开帘子,马车正行驶在弯曲的山道上。雪雨菲菲,天地间呈现出灰蒙蒙的混沌。正如他此时的心情,灰暗而沉重。
他想起了前世最后的那个夜晚。他听到她大叫一声,转过头时,她的身影已经被黑暗吞没。心头涌起的是痛,是舍不得失去她的痛楚。愣神间,摩托车就冲出了山道,往崖下坠去。那瞬间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真不该让她当人鸽子骗婚。
醒过来时,他已经变成了莫府五岁的小公子。有师傅教他武艺,有先生教他识字。莫老爷在他十岁时过世,那时起,他就已经能板着脸教训莫府方圆钱庄里的大掌柜们了。
人人都说莫府的小公子是天生的商人。却不知道粉妆玉裹的小身体内已经是个在社会最底层摸爬滚打过的成熟男人的灵魂,骨子里有着地痞的狠辣,小偷的精明。
这一世好命得让他惊喜。拥有张漂亮的脸,拥有巨大的财富。他读书很用功,前世没有进过学堂,这一世他要学回来。他懂得享受,有钱而不吝啬。
他绝不再当市井流氓混混,他绝不再像前世那样去生活。重生之后,他决定改头换面成为真正的莫府少爷。
书读得多了,世家大族的规矩从五岁起习惯了。他前世的戾气不知不觉都淡了,举手投足间全是贵公子的优雅与风度。可是……莫若菲怅然的望着马车外密集的雨雪,为什么今日他又想起了前世呢?
是不弃的经历,她的偷技勾起了他的回忆。这让他的心窝子里泛起了股酸涩。前世跟着他长大的她就是不弃这么可怜吧?没有父母,无法掌握命运。莫若菲轻叹了口气。莫府一定要得到七王爷的支持,药灵庄也想找七王爷做靠山。大家不约而同把不弃当成了宝贝。可是,这对不弃来说也是好事情。难不成她真的想一世都当个打杂丫头?想到这里,莫若菲的欠疚渐渐的淡了。
“公子!前面就是天门关了,离望京还有一日行程!”剑声兴奋的声音穿过雨雪传进莫若菲的耳中。
他微眯了眼睛望着前方高耸入云的两座山。山峰拔地而起,像两道大门挡在前方,所以名为天门关。两峰夹道形成天堑,是西面进入望京的最后一道天然屏障。
莫若菲恢复了往日的镇定,吩咐道:“天色不早了,过了天门关再打尖歇息。别苑收拾好没?”
坐在车辕旁的剑声笑嘻嘻的答道:“早传信回去了。公子放心就是!”
莫若菲放下轿帘,从棉套中提出茶壶倒了杯茶,拿出一卷书安然的阅读。
风雪阻杀(1)
申时,三辆马车驶近了天门关。
不弃掀起轿帘昂着头努力往上看。两座大山直插云宵,山顶隐在灰蒙蒙的阴霾之中。近处绝壁如刀,寸草不生。官道隐约成一条羊肠细线被青黑色的巨大岩石牢牢夹住,仿佛一柄锋利的剪子,随时能将道路剪断。
“好险恶的地方!”不弃喃喃说道。
红儿绿儿拥紧了衣裳,只挤到窗口往外看得一眼便劝道:“小姐,风雪都扑进来了。当心着了凉!”
不弃望断了脖子也看不到天空,谷口风势更急,夹杂着雨丝和雪点打在她脸上,冰凉刺骨。
她放下轿帘抹了把脸道:“这地方雄伟险峻,我往上瞧着吧,真怕一块大石掉下来,把咱们压扁了!”
“瞧小姐吓的,这是官道。只是山峰过高罢了,官道哪里是贴着山壁走的,能并排走三辆马车呢。就算掉一两块石头下来,也没那么巧砸中马车,除非是万斤巨石,山塌了。”红儿栓着轿帘回头笑道。
过了谷口,山势渐低处卷起阵阵狂风。一层雨雪飘过,吹走了半山腾起的一脉朦朦烟气,山坡上赫然出现了一群骑马的黑衣人。
为首之人全身兜藏在黑色的雨蓬中,胯下黑马神俊。捉住缰绳辔头的一双手戴着黑色的皮手套,浑身散发出孤傲冷意。远远看着三辆马车从谷口奔驰而来,这人抬起了头,斗蓬中只露出半张脸来。尖巧玲珑的下巴,肌肤欺霜赛雪。被黑色的斗蓬一衬,自然带出一种神秘的美来。
她缓缓抬手,马鞭指向山下官道上行驶的马车吐出一个字:“放!”
她身旁的黑骑霍然出刀,雪亮刀光齐刷刷斩向身边的绳索。只听得轰隆隆响声不绝,被绳网系住的万斤山石借着山势以雷霆万钧之势往山下砸了下去。声音由变弱,顷刻间如巨雷临空而落,颤得大地微微颤抖。
莫若菲正在饮茶看书。山中沉闷的声音响起的瞬间,他眉头一皱便听到剑声的惊呼:“少爷!有埋伏!”
山上的黑衣女子听到山底传来强行勒马的嘶叫声,一抹白影从马车中似鸟飞起,往后急奔。她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轻柔的说:“莫若菲莫公子,谁叫你是望京莫府的独子呢。射!”
这声射字狠绝无情。黑骑动作齐整,翻手取箭,瞬息间数箭齐发,划破风雨直击白影而去。
“斩缰绳,上马!”莫若菲冲剑声大喝。目光所及,看到一大块山石笔直的冲着不弃坐的马车滚落。他心中大急,轻功施展到了极致。眼见山石已飞起砸下,他顾不得其它,硬生生一掌朝山石击去。
石块的冲击力岂是肉掌能够相于抗衡,莫若菲胸口巨震,背部重重的摔在马车上,生生击碎了车厢。
受惊的马长嘶一声扬蹄狂奔。他口中喷出一口血来,伸手挟住不弃用尽全力跃到马背上,自靴中拔出一把匕首挥断了缰绳。马一得自由,带着两人便往前冲。
不弃惊得不知所措,慌乱回首,只看到两羽长箭射中红儿绿儿,生生将两人钉死在马车上。她张大了嘴,脑中嗡嗡作响。
“抱紧我!”
莫若菲的吼声震醒了她。她颤抖着伸手环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了他背上。多么陌生的身体,里面却是山哥的灵魂。前世最后一晚的记忆冲进了不弃心里,两行泪不知不觉从她眼中滑落。闭上眼睛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惊恐的夜晚。
巨石轰隆隆滚落,马受惊嘶叫,随从仆役在惨号,箭矢穿透空气发出尖锐的嗖嗖声。瞬息之间全部冲进了不弃的耳中。这是怎么了?她迷糊的看着听着这一切,脑中一道亮光闪过,不弃霍然惊醒,嘴里发出一声尖叫:“九叔的陶钵!”
她蓦地抬起头,看到剑声在前方骑着马挥着剑拨开箭枝。不弃往回看,三辆马车已被山石砸碎,莫若菲带着她已然冲出包围。她突然想起了锦盒里的陶钵,浑身的血液在这一刻全涌到了头顶。不弃哆嗦着喊道:“陶钵!我,我要回去!”
妈的!回去找死!莫若菲胸口巨痛,他偏过头看到山坡上的那队黑骑已冲了下来,反手用匕首击打着马臀吼道:“来不及了!”
不弃自然知道来不及了。离马车越来越远,她泪眼蒙胧的望向身后,手就这样情不自禁的松开,人从马上摔了下去。身体摔下的瞬间,她脑子里闪过一个声音,命该如此!
莫若菲只愣了愣神,回头一看,不弃已滚落在马后数丈之外的地上。他气得连骂的力气都没有,正要勒住缰绳回身找不弃,听到山谷间飘荡着一个冰冷的声音:“拦住他!”
是冲他来的!他看到黑骑越过不弃向他和剑声追来。此时胸口传来巨痛,气血阵阵翻涌,他张嘴又喷出一口血来。回去全部都要死!花不弃……莫若菲低声咒骂了声,反身将匕首刺进马身,伏低了身体任惊马带着他和剑声飞一般往前急驰。
速度过快,以至于他眼中的山已化为青黑色的影子,雨雪打在脸上针扎般的痛,耳中只听到蹄声得得。山石冲击造成的内伤让他有些恍惚,他仿佛又回到前世最后的那个夜晚,她松了手,从他身后坠向无尽的山沟中。酸涩的感觉胜过了胸口的痛楚,花不弃握着五个小金桔得意的笑容在他眼前晃动,让他舍不下她。
莫若菲大喊一声:“剑声,出谷!”
天门关的另一头有莫府的人等着接应。只要拖到人马前来就行!莫若菲握紧了匕首,用力一勒马,人趁势掠起,挥动着身上的白色狐裘往后击去。追赶近身的一名黑骑没想到他会折身回转,被狐裘兜了个正着,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踹落下马。
莫若菲用力在马身上一蹬,去势更急,瞬间从两名黑骑间掠过,匕首无情的划过,带起一蓬血雨。
霎时,莫若菲便陷入黑骑的包围。他远远的看到不弃踉跄地往马车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要带了她离开。
山坡上的黑衣女子不屑的哼了声道:“找死!”
目光所及,她也看到了马车旁娇小的身影。原来是为了这个丫头!黑衣女扬了扬下巴,催马从山坡上奔下山,冲着不弃而去。
“不弃,躲开!”他陷在黑骑包围中看到这一幕禁不住大声喊了起来。匕首刺进一名黑骑的胸膛,他抢了马就往不弃奔去,背心凉凉的被划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