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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武皇帝十分喜欢运用历代明君所擅长的制衡之术,因此在大殿上,李怀熙虽然光芒四射,但却算不得一枝独秀。
一同位列三甲的榜眼和探花均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榜眼俊秀、探花温雅,两个人都是钟灵敏秀的人物,加之又都比李怀熙年长,声音朗朗,所以反而在气势上要隐隐更胜状元郎一筹。
榜眼姓孙,名行,未入科场之前即为盛京有名的才子,李怀熙虽然入京的时日尚短,但也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号。相传此人家世显赫,父亲及叔父都是当朝重臣,其祖父更是三朝元老,大周开国之初即位列朝班,如今他家老太爷虽然已经不大上朝,但其在朝堂上的影响力依然不容小觑。
探花郎姓吴,名重,祖籍苏南,是南方五郡的解元。李怀熙在大殿上听他领旨谢恩的时候说得一口盛京官话,心里不免有些奇怪,下殿之后听了同年之间议论才知道原来此人是个古代版的‘高考移民’,自小在京城长大,科举之前为了避孙行的锋芒才去了战乱刚平的南方,他爹是当朝三品的户部侍郎,爷爷曾经是当今圣上的老师,也是出身清贵的世家子弟。
相形之下,李怀熙毫无疑问的是三甲之中最没根基的一位,他后爹李成奎家世代贫农,连识字的都不多,亲爹孟广庆那一支的直系更是早已死绝,孟家祠堂里虽然供奉着几张身穿官服的先祖画像,可那些画像烟熏火燎的都看不出本色了,稍微碰一下都掉渣,足可见年代之久远,当不得真!
拼爹失败的李怀熙并不觉得自己出身有多挫,琼林宴上,李怀熙端着皇帝御赐的白开水穿梭于一众同年之中,逢人就带着三分笑意,虽然依旧有些人自认高洁而不愿与他为伍,但一场宴会下来,李怀熙也把自己未来的一众同僚认了个七七八八。
本来李怀熙是打算尝尝皇宫里的御酒的,但可惜的是皇帝不允许。当今圣上虽然在用到李怀熙这个童工时一点不手软,但还是觉得十五岁的孩子不能饮酒,所以派了貔貅太监一直跟在李怀熙身后,手里捧着一个漂亮的酒壶,里面‘御赐’了满满一壶的白开水!
琼林宴上的歌舞李怀熙也不喜欢,即使他现在已经不是下里巴人,但也依然不喜欢太过阳春白雪的东西。
看着宴会上众位新科进士迷醉神摇的模样,李怀熙百无聊赖的想起了前世看过的那些穿越小说,时代不同、背景不同、人的欣赏侧重也不同,此时他十分怀疑那种穿越者在宫廷宴会上大跳肚皮舞、大肆吟诵‘弯弓射大雕’的情节是否真实可行——想起锦县那个最后在牢里自杀的穿越者同乡,李怀熙心中默默,答案太显而易见了。
琼林宴后就是为期三日的跨马游街,这道程序说起来应该风光无限,但对于李怀熙来讲却有些苦不堪言。
当年他只在李龙李虎退学之后骑过一年林易辰特意给他寻来的矮脚马,之后到了余川书院,由于身高的原因,骑射课程他也向来是不用上的。如今乍一面对番邦进贡而来的高头大马,李怀熙未上马之前就觉得有些两股战战,骑上以后更是一阵犯晕,即使前面有牵马的马童他也觉得不安稳,总有一种把小命交到了别人手上的感觉。
不光骑马的过程让李怀熙不舒服,事实上,整个巡游的过程都让李怀熙不高兴。
他虽然长得容貌俊美,可惜年纪太小,引不起道路两旁那些姑娘小姐们的兴趣。倒是落后他半个身位的榜眼和探花,同是二十几岁的年纪,又同样丰神俊朗、系出名门,因此一出宫门就牢牢的占据了所有姑娘们的视线,那些鲜花、手帕、荷包,各种各样的礼物全都越过李怀熙投向了他身后的两个人!
李怀熙不爱红颜,但小心眼,发现自己被人比下去之后就一直恹恹的,而当他看见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公子哥举着一个示爱的大木牌向他疯狂挥舞的时候,这脸色终于彻底沉了下来,黑成了锅底!
李怀熙是个善于自我调节的人,可是碰上这种在他最应该风光的时候却被别人抢了风头的事,一般的自我调节还真是不管用。
好在这个状态持续的时间不长,当夸官的队伍行进到盛京最繁华的市井大街时,李怀熙的好心情在一个协调性不佳的姑娘误把一个荷包砸在他身上时回来了……
当时李怀熙被太阳晒得微微低着头,有些犯困,所以当一个坚硬的东西砸在他身上时还吓了一大跳,以为有刺客行刺新科状元呢。
“嘿!小孩儿!那是给孙公子的!”——物品的主人,一个胖乎乎的姑娘站在旁边的酒楼上倚着栏杆冲新科状元喊。
“……!”
李怀熙摆摆手阻止了护卫官兵想要教训这个姑娘的行动,怔愣过后看清了手里的东西,一个绣着并蒂莲的漂亮荷包,也不知里面塞了什么东西,沉甸甸的。
微微活动了一下自己被砸得有些疼的肩膀,李怀熙一边把荷包转交给孙行,一边不着痕迹的观察了一□后的两个人。
结果就像李怀熙在被砸的一刻忽然想到的一样,孙行和吴重的脸上果然没有什么意气风发的表情,相反的还都是一脸似笑非笑的苦相:
三人中原本最能称之为丰神俊朗的当属榜眼孙行,可当他僵笑着接过李怀熙手里的荷包转交给随从退回之后,仰起的脸实在是让李怀熙惊了一下——孙行的左边脸上有一道长长的血痕,额头上也肿了一块,而就在李怀熙研究那道血痕时,一个花束伴随着姑娘们的尖叫飞驰而至,转眼就在孙行脸上又划出了一道血痕,由此完美的为李怀熙解释了前一道的来历!
一旁的吴重境况也没比孙行好,他给人的感觉一向是斯文有礼的,可惜这种斯文现在也有些挂不住了,探花郎帽子上的宫花不知什么时候少了一朵,嘴角也破了,之前划伤孙行的花束最终扎在了他身上,花梗上的尖刺勾住了他的胸前的绣花,好端端的探花郎变成了摘花郎,偏偏那花刺带着倒钩,好半天吴重都没解下来……
李怀熙再回过头去的时候已经脸色好多了,虽然他爹教育过他做人不可在人危难之时落井下石,但这并不妨碍李怀熙看到别人倒霉之后变得心情舒畅。
一时间,世界在李怀熙眼里重新又明快了起来,天蓝草绿,连看到道路两旁向他示爱的纨绔们也觉得没那么刺眼了——至少纨绔们不会绣荷包,不会把大锭的银子包在荷包里向他扔过来!
其实在保证不被误伤的情况下客观的评价姑娘们的示爱方式,李怀熙认为她们所采取的方式还是很现实可取的,戒严的官兵把她们隔得太远,单凭丝帕、荷包本身那种轻飘飘的分量实在是真没办法冲过这层层障碍。
可惜老皇帝在世时,跨马游街的三甲之士大部分都是三十岁以上的中年大叔,大周境内已经连续二十几年没有翩翩佳公子闹市夸官了,当年那些已经嫁做人妇的前辈的经验早已无处可寻,女孩子们又自小养在深闺,如今第一次做这种当街表白的疯狂举动自然做得不可能尽如人意——扔过来的花束没人告诉过她们要事先去掉花梗上的尖刺,为手帕增加重量的石子儿也没人告诉过她们不可以太大,而荷包本来就是装钱的物件儿,装得稍微多一些应该……也是一种美德?
没有过多的精力来为姑娘们辩解,自从注意了身后的‘盛况’,李怀熙短短几柱香的功夫就清晰的听到了身后好几声压低了声音的‘哎呀!’,有榜眼和探花的、也有周围随从礼官的,李怀熙幸灾乐祸之余不想受这池鱼之殃,所以潜意识里非常想逃跑。
缰绳掌握在马童手里,巡游队伍中马匹之间的间距在《礼典》上也有明确的规定违背不得,状元郎只能偷偷在马上移动屁\股,力图在最大范围的离身后的两个发光体远一些,可惜未能如愿……通体乌黑的番邦马不满意身上人的乱动,冷哼似的打了一个响鼻就让李怀熙老实了。
李怀熙这人,看着外皮儿光鲜,其实内心阴暗的很,他自己逃脱不成,转而开始一边艳羡着身后两人的桃花,一边歪曲腹诽着道路两旁这些姑娘们示爱的动机。因为据坊间传言,如今在马上痛并快乐着的榜眼和探花应该都是有婚约在身的非自由人士:榜眼孙行年初的时候据传已经与当朝右相的三闺女互换了庚帖,只是想着金榜题名之后喜上加喜才没有着急下定;探花郎的未来老丈人据说是如今掌握着兵部大权的兵部侍郎郭大人,而这郭大人府上只有一个嫡出的小姐,今年十八岁,号称京城第一美女!
面对越来越密集的漫天花雨和手帕荷包,新科状元的心情也跟着越来越舒畅——这绝壁不是示爱,绝对动机不良,所以才把石头装进荷包里扔过来!
好不容易熬过了夸官,又提重礼拜过了座师,李怀熙参加了几次同年之间的聚会之后清闲了下来。到了四月底,大部分的外地进士都返乡光宗耀祖去了,李怀熙却又耽搁了几天,之前送进京兆衙门的落第举人要过堂了。
李怀熙由于身份特殊,所以京兆尹大人给他在堂上安排座位,作为原告第一次出现在了众多闹事的举人面前。
举人们如今狼狈的很,在牢里的时候他们已经知道了殿试的结果,到了堂上一个个耷拉着脑袋如同霜打的茄子,事到终了才明白过来自己犯了一个多可笑的错误,尤其是那些真正受了蛊惑的,面对李怀熙都是一脸愧色,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李怀熙也是第一次面对这些人,殿试前他只在府里听说过这些人在外面闹得有多离谱,如今看着这些人蓬头垢面的跪在自己脚下听审,倒是觉得有些快慰,不过这种快慰还不足以抚慰他那比别人小得多的心眼,当初把这些人送进官府不过是送给皇帝一个借口,真正的报复还要他自己来。
由于人数众多,所以堂审过程有些漫长,李怀熙从早上一直坐到了中午,坐到最后肚子都饿了,终于熬到了最终当堂宣判,当初闹事的举人都被革去了功名,并且分情节轻重,分别被判处了五年至十年不等的时限内不得入场科举的判决。
这种判罚是依照大周律例中专门针对文人士子的条款裁定的,不血腥,但对于这些最多也只是拿根绳子吓唬吓唬人、写些大\字报的书生而言可谓相当严重,以至于在公堂之上好几个文弱一些的举人当场昏了过去。
另有一些没骨头、没节操的扑到李怀熙脚下高喊着‘求原谅’,对这种人李怀熙连白眼都懒得奉送,礼数周全的向审案的京兆尹躬身表达了谢意就离开了。
他熟读律法,还算满意京兆尹这个明显倾向于他的判罚,革去功名,这对一心求取功名的书生来讲当是最诛心的一种判罚,不过暗地里他还是觉得不解气,相较于前世影视剧中那种皮开肉绽、血肉横飞的场面,只有几个人昏倒、几个人叫冤的京兆衙门大堂显得太安静了。
当然他也不能公开的叫嚣让府尹大人打这些人板子,这些年来,各种各样的圣贤教化虽然没有能够在深层次上提高他的思想素质,但至少让他把骨子里的小气和记仇隐藏得更加深了,外表温和的李状元由于在‘娈童’事件之中一直表现宽容,已经在京城里给自己赚了一个‘温良广德’的名声,所以没必要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