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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掩藏在三藩钢铁森林下的中式老宅,还守着旧日的规矩,陪伴穆家的子孙,卷入二十一世纪的滚滚洪流中。
他躺在中式太师椅上,闭目养神,门外守着一排身穿防弹背心荷枪实弹的保镖,窗前竹影幢幢,有光线漏进来。
突然有挨近的脚步声,他摇了摇椅子,没有一点反应。
屋外有人敲门:
穆先生,有客。
不见。
很简单的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多了几分威严感。
那截断指,缠着金线,用纱布包着,左手垂下,很放松的状态。
车队经过,前后四辆,半敞着车门,黑衣保镖机敏地盯着车窗外的一举一动,只有被围在中间的一辆车子是全封闭的。车队徐行,在三藩穆家的家门口,缓缓停下。
沿路已经吸引来不少目光,见是穆家的客人,三藩的居民再没有围观的。好像只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每年的这个时候,穆家总是门庭若市。
车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穿长衫的老人,佝偻着背,脸上长满斑斑点点的老年斑,只有精气神儿,是相当足的,一点也不像上了年纪的人。
很快有人迎上去,打开墨色大伞,为远道而来的客人遮阳。两人徐徐向着前面一幢豪华的商业大楼走去,穆家的宅子,就在层层警卫福地洞天之下。身后挎着k的警卫,印着老人的脚印,一步一步紧紧跟随。
许家的客人,从伦敦远来,一切待客礼仪都是最高规格,没有人敢慢待。
商业大楼里走出一个中年人,迎向许老:老管家,不消你亲自来!有事说一声,穆先生自然安排妥当!
许茂之也笑脸相迎,心想这个小表侄孙要是这样听话,伦敦许家此时也用不着像热锅上的蚂蚁迎头乱窜。
许茂之是许氏老管家,早在大陆的时候,就跟随老太爷,看着许家几代的小少爷呱呱坠地,从小奶娃子长成当家人。可谓资历深厚。本来应该是颐享天年的时候,早已不管世事,却看不得小当家为眼前的事愁的寝夜不眠,这才主动要来三藩,和穆家那位声名在外的小爷交涉。
小枫娃娃这阵仗未免太大,许老呵呵笑道,指着形影不离体格健壮的白人保镖,在三藩的地盘,我这把老骨头要是出点什么事,这娃娃能把联邦政府的地皮都给掀喽!他眯着眼睛,轻轻捋着下颏那撮花白的小山羊胡,老态的脸上刻满笑意。
穆昭行倒是一愣,这还是他第一次听人管那位杀人不眨眼的小爷叫娃娃,这老家伙,一来就摆资历,看来这次不好打发。
他赔着笑:许老说笑了,穆先生做事一向谨慎,过几天的大宴席,人多眼杂,只怕穆家人手不够,穆先生要向联邦政府借人呢,他眼珠子一转,笑道,这次贵客太多,按照许家的簿册登记,许家应该是过几天才到?
许茂之摆摆手:家里老爷子携家眷是过几天的行程,让我这把老骨头先走一步,照应着。
果然是别有用意,穆昭行眉头一皱,料必是冲着那件事来的。
许茂之缓缓道,这才把来意摆了上来:小枫这娃娃对李家……是不是太迫紧了些?毕竟是当年一块儿从大陆迁出来的,几代的交情,该让李家喘口气!
这事……穆先生心里有数。穆昭行嘿嘿赔着笑,直感觉冷汗淌了下来。
许老捋着那撮小山羊胡,仍是不肯罢休:我来时,老太爷跟我说,穆家迁衍数代,小辈很懂规矩……
这话压在心口憋的慌,从来在三藩,没人敢挑衅穆家的威严。许茂之那话里的意思分明是责怪穆枫做事太狠,太不顾情面。
穆昭行再也忍不住,话里机锋陡转:信公是长者,必然懂礼仪,华人世界掌权的,只有五大家族。——当然,现在是四大家族,过去的事,我们不提也罢!那些小辈小族,不能仗着当年的情分,坏了规矩!茂公,你说是吗?穆先生做事要是不懂礼,不懂规矩,现在的三藩,恐怕早已没有华人立足之地!
许茂之悻悻,只笑道:我见了小枫娃娃,再跟他谈。
这条路,许茂之走过很多回,连成片的商业楼,是穆家在全球各地产业的总部,警卫森严,一切检视防卫的仪器都是高科技,高大的黑人保镖肩垮k,身穿防弹背心,来回巡逻。这里的出入人流都会在大门最外面的监控室做登记,有相关的证件手续才能进入,连一只多余的蚊子都飞不进去。
绕过一幢一幢高大的商业楼,在监控大厅坐电梯下到地下层,步行一段路,经过严格的安检,再坐电梯上去,出来时,便是另一番天地。
穆家的大宅隐在繁华闹市之中。这里是一座采集江南庭院精华的园林,长廊小桥,流水淙淙,飞檐,小巷,繁复的红木雕花纹里,刻着一股子浓浓的江南风味。
一半是中式的家族宅院,另一半是西式的舒适豪宅,小巷子串着小巷子,顺着青石板一路走过去,绕过深宅大院,带着游泳池的西式别墅映入眼帘,这里,是穆枫办公的长居之所。平时度假休闲的时候,和家人一起住在绿瓦红墙的江南庭院里。
穆枫心思之细,令人咋舌。这一点,连许茂之都不得不佩服小枫娃娃的低调会享受,谁也想不到,在三藩黑社会势力猖獗的闹市区,竟然还隐藏着这样一处宁静低调的中式院落。
在穆昭行的带领下,一切规行矩步,许茂之也是穆家的常客,老太爷在世时,他时常奔走于伦敦许家和三藩穆家,处理一些日常的事务。穆家的规矩他也是知道的,自那次大变故后,穆枫掌了大位,将穆家带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他的铁腕手段得罪了一些不明不白的势力,前几年还听说有人暗杀他,联邦政府派了相当的警力保他这位三藩之王。
现在出入穆家,已经不是容易的事了。
果然,才走到商业大楼外围的警卫厅,就被拦下。
经过一番交涉,穆昭行一脸歉意地退回来:茂公,今天恐怕进不去,他们不肯放行……
许茂之从来没碰到过这样的事,脸上略有怒意:哦?穆先生的客人,他们都要拦?还是……小娃娃太忙了,我这把老骨头来的不是时候?
不不不,穆昭行连连解释,小少爷自然欢迎茂公,伦敦许家从来都是座上客!只是,茂公有所不知,几天后就是大宴,人实在太多,现下警卫厅早就换了联邦政府的人,他们只按规矩办事,伦敦许家登记的是三天后携家眷到三藩,茂公先走一步……若是用许家的请帖,自然进不去,还得给联邦官员一顿盘查。他怒了努嘴,看向荷枪实弹的警卫:他们不是穆先生的人,连穆先生也调不动……
许茂之了然,虽然是明白了前因,但也仍然不大愉快:那么,我今天是见不到小娃娃啦?我这把老骨头,要住三藩的宾馆吗?
不不,慢待了贵客,穆先生是要发脾气的,我们可以走另一条路,茂公请跟我来。
他们走入监视区,老先生拿拐杖轻轻敲着地面红线:老咯,跟不上啦!这帮娃娃,玩的一个比一个好!
穆昭行笑笑,从包里掏出一个小锦盒,盒子打开,捏着一颗珠子,在扫描仪下晃过,滴的一声,机器用英语反复道:身份检测,安全,可通过。
大门缓缓打开。
许老笑道:和我们家那小少爷一样,小娃娃就喜欢玩这些看不懂的东西,倒是很有趣!
穆昭行把珠子举到老人家面前:茂公,您猜猜,这是什么东西?
许茂之上了年纪,眼神自然不好,笑吟吟地说道:依小枫娃娃的手笔,就算是西太后的东珠,老朽也不惊讶!
穆昭行哈哈大笑:这哪是东珠呀!这分明是人的眼珠子!
一语落地,老人家再没有笑出来。
茂公见怪,这也是没有办法,那玩意儿,叫视网膜扫描,穆昭行娓娓道来,全世界,它只认穆先生和他最得力手下的眼珠子,那么……
那这眼珠,肯定不是小枫娃娃的。许茂之一脸严肃。
穆昭行点点头:茂公说的对,死掉的人,就是穆先生最信任的手下,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他平静的就像在讲一个外人的故事:是穆先生亲自动的人。没有杀一儆百的铁腕,穆先生不可能有今天,穆家,也不可能有今天。
那娃娃,叫穆成吧?老人家叹息道:小时候见他和小枫总在一起玩……
难得茂公记得,他碰毒,碰了穆先生的底线,就该死。
这个铁血王国,有它自己不近人情的规则。
那话,像是警告,在宣誓一个铁则,三藩是穆家的天下,归根结底,只有一人生杀予夺,大权在握。挡路的,都得死。
玩不动喽,是孩子们的天下了……老喽!老人家的背,躬的像只虾米。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 第3章 教父(3)
俄罗斯女人腿长腰细,皮肤白的就像这片广袤土地上终年不化的皑皑积雪,眼睛明媚如贝加尔湖深色的秋波,骨子里流淌着斯拉夫人一辈相承的野性与粗犷,饮酒如喝水,好像如果呼出的气息里没有酒精烈性的味道,就不配称自己来自高加索山脉的异域民族。
他的手滑进里衣,贴着胸前第三条肋骨,轻轻一拽,搭扣脱落,俄罗斯女子雪白肌肤暴露,肋下刺着一头昂首对着满月的嚎狼。
女人的眼神在教父愈来愈严肃的表情下颤抖,斯拉夫的女人,有一种别样的风情,即使躲闪惊惧的眼睛,都美的像贝加尔湖撞入的层层涟漪。
你别怕,恐惧不符合你的身份,穆枫冷笑,有很多人,重复过你做的蠢事,拿不走我的命,就把自己的命留下来!三藩穆家,本来就是一座豪赌的交易所,我们的赌注,是命。女士,既然来了,你恐怕会不死不活地离开。
他的语调很平静,白俄女人眼底的光亮在他柔和陈述的过程中一点一点熄灭。她听过这个男人的故事,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是一场有来无回的豪赌。
地上有血迹,喋血王国的围城里,从来不知道怜香惜玉这个词,穆枫冷漠的字典里也从来没有诠释过对敌人的仁慈。他的军靴几乎踢碎了东欧美人的下颚骨,那个女人倒在地上微喘,神情已经从刚才的恐惧中缓转过来。
托俄罗斯芭蕾舞团之名行使的美人计,差点就要成功,却在最后的时刻,功亏一篑。说到底,他也只是个男人,醇酒美人的诱惑力于他,不亚于围猎打枪。幕后敌人的工于心计,在某些程度上,是使对了劲。
她疼的发抖,却自始至终不肯开口说一句话。
香艳的内室,衣香鬓影,舞曲还没终散,空气里有酒精的气味迅速晕开,舞团漂亮的姑娘被制止停下,在血腥与暴力面前,继续载歌载舞。这是怎样的恶趣味?一边是柔弱惊慌的姑娘,一边是门口壮硕的保镖架起的冲锋枪,这样不协调的场面,却被穆枫硬生生地拉扯在一起。
高大的黑人保镖想要冲进来时,他伸手挡住了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亲手,一点一点摧毁女刺客的胆量。
听不懂?教父伸手抬起那个女人的下巴:乌克兰的集中营没有教过你们英语吗?斯拉夫的白玫瑰,没有人告诉过你,男人的战争,女人不应该参加吗?他居然在笑,眉目漂亮的很,蓄着一汪晴暖的碧波。细长漂亮的手指划过那个女人的皮肤,斯拉夫娇艳的白玫瑰,在冰寒刺骨的高加索山脉,逐渐凋零。
mu,你很迷人。她语速飞快,在唇齿之间,窜出几个模糊的单音节。
很不巧,女士,我听得懂,北奥塞梯语?这个男人笑起来的样子危险而迷人:你的老板应该早点告诉你,三藩姓穆的每年都会在大雪封山时,和俄罗斯老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