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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玄殇指了指盘中,“二哥先尝尝这道冰凌鱼,味道十分鲜美,凉了便欠鲜味。”
“这燕子楼最值得一尝的乃是一品素笋,清新别致,入口难忘。”夜玄涧悠然举箸,兄弟二人便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之中,若无其事地闲聊起来。
“今日清晨东宫传出消息,外城戍卫兵权暂由卫垣和大将廖邺接替,至于内宫禁卫统领一职,颜菁认为若由虞峥长子虞肖继任,既可安抚虞家,也对局势最为有利,已经说服东宫颁下令旨。”
夜玄殇点头道:“虞肖虽然年轻,但虎父无犬子。”子娆托腮品茶,漫不经心地听着,眼角向着楼上微微掠去,心忖颜菁动手不慢,那廖邺表面属于东宫派系,实际同左君侯府关系亲密,如今虞肖子袭父任,兵权三分,相互制衡,局面不偏不颇。
夜玄涧不慌不忙饮茶品菜,继续道,“天宗之事全部安排妥当,所有弟子暂时隐入跃马帮,不虞暴露身份。还有,殷帮主秘密调遣了七艘战船,眼下正在堰江三里之外。”
夜玄涧性情洒脱,待同门师兄弟素来亲厚,如今渠弥国师一死,天宗多数弟子皆愿跟随大师兄,少数顽抗者不足为患,跃马帮战船入楚,进可攻退可守,更令众人全无后顾之忧。夜玄殇轻松笑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夜玄涧徐徐饮了一口清茶,“在此之前,让我与他一谈。”
夜玄殇道:“二哥若要留他一命,除非莫再让我二人相见。”
夜玄涧笑了笑道:“我只是担心父王,若他肯保证父王平安,望你略念兄弟情分。”
夜玄殇剑眉略扬,也不十分在意地道:“二哥随意,我回统卫府醒酒睡觉,二哥进宫,大家谈得拢,便还算一母同胞,若谈不拢,二哥便替我下个战书。”说着归离剑随手一转,一样东西落向对面。
代表穆国王权传承的玄龙玉玦,便这么被他抬抬手扔给了他人。
他这最后几句话并未刻意压低声音,亦未收敛锋芒毕露的杀意,四周始终留神注意这边的人无不心头一凛。他二人不避人耳目出现在燕子楼已有多时,往日遍布城中的东宫禁军却直到现在动静全无,这已充分说明一件事情,那便是太子御如今已全然失去对穆国的控制,表面风光依旧,实际山穷水尽。
此时此刻,自然也不会有人甘冒开罪三公子的风险前去东宫通风报信,相反却有人站了起来,最先领头的乃是与他们隔了一张桌台的白虎军少将扶风,取酒行至三人桌前,只道一句,“三公子请!”
酒中话意,不言而喻。
夜玄殇哈哈一笑,接过酒来一饮而尽,目光一挑,将碗一倾。
扶风扬眉道了声“好”,身在燕子楼的十余名军将臣僚跟着上前,先后举酒相敬,人心背向,立时分明。夜玄殇来者不拒,接连十余盏烈酒下肚,面不改色,双目神采更甚,几是飞扬逼人。
男儿豪饮,江山定局,子娆在旁看着痛快,眼梢微微扬起修魅的弧度,宛若流光生姿,一时绝艳。如此神容相衬,龙章凤姿,更令得众人倾慕倾心,原本热闹的酒楼中静作一片,随即又响起轰然叫好之声。
夜玄涧心下微叹,亡东宫者非是他人,太子御数年来荒淫国政,以至众臣离心,自取灭亡,如今大势所趋,明日之穆国再非昔时,必将在一只强有力的手腕之下,成为逐战天下耀目之光。
最后一人退开,最后一盏酒尽,夜玄殇长笑而起,在众人惊羡的目光下,携了王族公主,便这样上马而去,但在他们离开之时,邯璋城中突然响起了一阵沉重的钟声。
燕子楼里,夜玄涧霍然起身,神色惊变。
长街之上快马倏停,马上男子回头望向掩盖在茫茫白雪之下的穆国王宫,目中光阴稍纵即逝。
钟声哀沉,声声传遍都城内外,直达天际,直透人心。
九哀之声,昭王之丧,举国,齐哀。
第十八章
漠北赤峰山,风雪过后的大地在辽阔的天光下展开茫茫气势,峰峦叠嶂的原野上,一队轻骑呼啸而过,如同苍鹰展翅,越过长空,向支崤王都疾驰而去。
奔马之上都是赤焰军中最为出色的战士,人人身经百战,虽经一日奔驰亦无半分疲态,仍旧保持着英武的军容。与他们相比,前面为首二人无论穿着打扮都显得有些随意,一人红衣,一人白袍,飞扬不息的风中,一袭赤色之上飘拂的金纹若隐若现,几似阳光织就,明晃耀目,马上之人更是姿容夺世,眉目间惊心动魄之色随风拂掠逼人,但是,哪怕在这样的光芒之下,若有人一眼望去,仍会被一旁那个衣发飞扬的白衣男子吸引目光。
白色原是最简单的颜色,非但简单,而且素净,但那个人,不过随意抬手,便将这样简单的颜色穿出万千风流,双眸光彩一转,这素净的衣衫也似灿亮夺人。这般纵马飞驰,令他容光之间有种恣意的张扬,那一种几近放肆的骄傲,是曾经千军万马中淬炼的锐气,亦是曾经手掌重权无匹的自信。
刚刚离开旷野进入王都范围,前方便有两列人马迎上前来,金伞华仪之下,一行疾驰之人徐徐勒马。
“大王!”
“大王回来了!”
姬沧略一扬手,对前来接驾的军将点了点头。而身旁那人,却眼也不抬一抬,便那么带马与宣王并行,甚至马头还超前半步,对面前行礼的众人也一概视若无睹。
纵然早已见惯少原君举止,军将们对这般目中无人的态度仍觉窝火,只是所有人也不得不承认,这人分明只是缓带轻衫,却能够随随便便站在华势逼人的宣王身边,而分毫不觉局促,分明只是淡淡一个眼神,那从骨子里散发出的卓傲之气,纵不说是睥睨天下,却也相差无几。更何况宣王待他礼遇非常,眼前宣国正为王域之战调兵遣将,多少事情亟待处理,宣王却为了这人一点伤势,亲自陪他去赤峰山别宫一住便是半月,直到一年一度的冬祭军典当日方才回到都城。面对这种毫无改善的情况,众人口中虽然不说,但面上不满绝难压抑,几声轻微的冷哼自也难免。
站在众将之后,柔然族王子万俟勃言始终保持着适当的沉默,在却无意之中,突然感觉一道锐利的目光自面前一掠而过。皇非在马上轻轻一转眸,唇角便逸出一丝莫名的笑意,似是嘲讽,又似讥诮,转头对姬沧道:“时间不早了,直接去祭典现场吧。”
姬沧与他策马在前,将两队华丽的仪仗不远不近抛在身后,然而沿路纷纷跪迎的支崤子民与两侧开路兵马仍是显出极其威重的排场。“这一路辛苦,回宫休息片刻,再去不迟。”
“犯不着。”皇非淡淡道,“不如看看你赤焰军真正的实力,值不值得本君费心。”
两人认识十余年,向来敌友难分,普天之下恐怕唯有这么一个人,敢在宣王面前用如此口气说话,偏偏这个人非但有这个胆色,更有这个资本,也只有在他面前,威震北域的赤焰军才跟一支普通的军队没有什么不同。
姬沧狭长的修眸向侧挑去,隐隐透着妖异的魅光,“你当记得我说过,若你我联手,这天下便是唾手可得。”
皇非一笑,眉峰微扬,下一刻已是扬鞭催马,向举行祭典的东宫神殿驰去。
宣国地处北域,与楚国等地不同,在供奉玄女为神的同时,亦会在每年入冬之际举行盛大的军典,祭祀北方玄武之神。今年适逢战事,这一祭典亦分外隆重,除了进行例行的祭天仪式外,更会在之后通过比武择选此次出征的领军大将,这在武风盛行的当下十分常见,乃是战前点将最普遍的方式。
东宫神殿位于宣国王宫之北,依赤峰山走势形成上下两宫,上为供奉玄武神的天宫,下方建筑高逾三丈宽近五丈的赤石云台,迎面连接占地极广的校场,非但可做阅兵演练之用,每逢战事,亦会在此处歃血祭旗,点兵出征。
重鼓之音,突然自天际响起,一声之后,滚滚而来。
壮丽激昂的鼓乐与恢弘号角之声浑融一体,震慑人心,百名金甲战士自中军策骑而出,长戟高举向天,千军随之一喝,迎接那自华美无边的朱红锦毯上乘舆而至的王者。
当前铁骑开路,玄武军旗昭烈风中。
赤艳战服,金光之色,衬得那身处万众目光中心的人神容生魅,似妖近魔。诸国但逢大典排场无不宏大,九域国君也无一不是尊贵高华,但却无人能似宣王姬沧,就这么随意一站,便压了漫天华丽,一人一身之威,便令煊煌沦为陪衬。
当那耀眼的身影自金舆之上掠起,横过数丈御阶踏足在赤石云台之上,赤焰军数万将士同时爆发出震天威喝,几令神威无光,对面观礼台之上的白衣男子眸心微微一收,唇畔轻挑的笑痕,却似冷芒微闪。
宣国神圣的冬祭军典,皇非答应姬沧随行而回,也不拒绝观礼,在赤峰山别宫休养的这段时间,他身上伤势已然痊愈,昔日武功也恢复近半,若非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封锁了几条主要经脉,这些许内伤自是不能造成什么困扰,但即便现在仍受限制,对于少原君来说却也已足够。
居高临下,一天辉煌之中冷眼旁观。
此次前来参加冬祭军典的,除了赤焰军全部将士之外,尚有宣都之外十九部重兵的统帅,以及柔然族这样臣属宣国的首领,仅仅祭神的仪式实际用不了太长时间,今天真正的重头戏自然是接下来人人瞩目的点将之战。
此时在祭台之前,八名来自楚国的战奴双手被缚跪向北方,下一刻,已被斩首剖心,活祭战神。
喝呼之声席卷大地。
高悬的头颅,鲜血自温热的胸腔中喷薄而出,注入酒碗,余者渐渐冷凝于雪色之上,蜿蜒而成狰狞的痕迹。
观礼台近处,一直暗中关注着这边的万俟勃言突然微微一凛,感觉到一阵令人心寒的杀意。
乐声止,金鼓重新响起,三遍鼓息,终于拉开比武点将的序幕。此时整个赤焰军中都弥漫着一股热烈的气氛,对有资格参加的军将来说,这无疑是立威扬名的最好机会,若能成为领军主帅,那便等于取得军中实权,更可能意味着战功赫赫的未来。而对观战的士兵来说,这样骁勇精彩的比武,实为一场武技盛宴,能够亲眼目睹,甚至只要你有足够的能力,便一样可以挑战任何一人,这足以令悍勇好斗的战士兴奋莫名。
鼓声息后,台上献出十三碗烈酒,每一碗酒都染过战奴之血,浓烈之中泛着鲜艳的赤红,每一碗酒都由一个美丽的女子下着黄金丝缕织就的长裙,□着上身跪捧过头。
鲜血激人性,烈酒红人面,黄金动人心,美色夺人魂。
只有战胜,才可获得这一切,一切都足以激发人心最原始的野性,令人心甘情愿冲锋陷阵,赴汤蹈火性命相搏。
赤焰军中狂热的欢呼声更甚,十三名大将登上赤台,有资格竞争六军主帅的将领,早已在之前经过无数挑战,亦无不是宣国领兵沙场的猛将,唯有如此才能站到宣王之前,对主帅之位发起争夺。
十三碗血酒将由宣王亲赐参加比武的大将,以砺战意,以示王恩。
宣王起身,走向美色所奉的烈酒。
十三名大将抚剑跪下,身后呼声如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