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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停,冷冷发问:“今夜你府中可有人闯入?”
虞峥一听便知端倪,回头吩咐,“传我命令,调动人手阖府搜索,发现异常,即刻来报。”
众禁卫领命而去,骤雨不断,倾盆而下,整个统领府却顿时灯火通明,脚步之声传向各处。
虞峥陪了渠弥国师沿回廊进入中庭,快到书房,忽然瞥见门侧摆放的铜虎位置有变,目光一震,对正往这边搜来的侍卫挥手道:“你们去别的地方。”转身笑道,“国师稍候,书房中多有机要文件,我亲自去看看。”说着折过回廊,抬手打开室门。
自渠弥国师站的角度,可将书房看得一清二楚,屋梁之上岄息手腕轻轻一动,却被夜玄殇止住。虞峥入内查看,除了案几书架之外,室中空无一人,屏风高柜之后同样并无异常,于是转身出来,随手将门掩上。渠弥国师看得究竟,更没想到太子御的左膀右臂,身为禁卫统领的虞峥会替夜玄殇掩饰行藏,目光转向他处。
待到白虎禁卫一一回报,府中各处皆不见有闯入者的踪影,虞峥笑道:“这雨说来就来,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国师不如入内略饮两杯水酒驱寒,要找什么人,不妨吩咐禁卫去办。”
渠弥国师此处寻人未果,这一场急雨更加增添他追踪的难度,阴沉着脸道声“不必”,跟着便离府而去。虞峥将人送走,立刻遣退所有禁卫,独自来到书房前,轻轻叩门,“三公子。”
室门应手而开,夜玄殇自内大步而出,低声笑道:“辛苦虞统领了。”虞峥往他身后瞥了一眼,却被夜玄殇抬手握住肩头,低声在他耳边说了数句。廊前雨声阵阵,岄息侧目相看,听不清话语,只见虞峥对夜玄殇态度异常恭敬,不由出乎意料,对其再多几分评估。
“属下明白。”此时虞峥转过身来道,“请先生放心,今后在邯璋城中,白虎秘卫会随时保护先生安全。”
岄息目光一挑,扫向对面唇锋轻扬的人,如此一来,渠弥国师对他的威胁固然减低,却也等于被白虎秘卫暗中控制,主动权再难全然掌握。夜玄殇还剑背上,笑道:“这里暂时安全,前辈可以安心休息,我有事先行一步,咱们三日后再见。”说罢一拱手,潇洒后退,转瞬消失在雨中。
邯璋城北一间酒肆中,彦翎酒已喝光了两壶,眼见外面雨落不断,百无聊赖地将一把胡豆丢来丢去,早已好不耐烦。夜玄殇闪身而入,他登时自席上跳了起来,一把拍在他肩头:“喂!你小子搞什么,害小爷等了这么久!”
夜玄殇毫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看得他触电般地收回手来,“你这什么表情,不是又……”话说一半,生生咽了回去,眼瞅着对面之人玄衣上不易察觉的暗红,一脸抽搐。
“真不知这些年,你到底是怎么混出了个金媒的名号。”夜玄殇将归离剑向旁一丢,拂衣落座,取了桌上酒壶便是一阵痛饮,淡淡语气虽带奚落,却与方才在统领府的从容笑谑判若两人。彦翎看了他半晌,凑到面前问道:“喂,你不是去天宗打探消息吗,怎么弄成这样?”
夜玄殇眼眸略抬,简单道:“闭嘴喝酒,或者消失。”
深邃的眼神,似被冷雨浸透,慑得彦翎一惊,认识这么多年,从来只见这人一脸散漫,一身恣意,似乎从未想过他唇畔那缕轻笑彻底消失会是怎样。但是现在,那一直隐藏在笑容背后的某些东西突然浮出水面,眼前的夜三公子,似乎心情不爽到想要杀人,而且显然,懒得做任何掩饰。
彦翎摸了摸鼻子,低声嘟哝,“真是奇怪,闭嘴还怎么喝酒?”说着甩手丢出几片金叶子,不偏不倚地砸到柜上,“掌柜的!给小爷备足酒,然后有多远滚多远!”
掌柜的自夜玄殇进来便缩在柜台后,这会儿吓得一跤坐倒,捡起金叶子估摸了一下,今晚这两位爷就算拆了铺子也足够了,正是恨不得躲了开去。
夜玄殇自顾饮酒,充耳不闻,饮罢一壶,彦翎早将酒坛摆上桌前,二话不说,同他取酒对饮,不多会儿数坛酒尽,夜玄殇面色不改,神情不变,彦翎拭了残酒大呼痛快,侧目打量他道:“你小子每次喝酒不说话,定然心中有事,越是这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就说明事情越棘手,最是叫人受不了。”
夜玄殇迎上他目光,笑了一笑,过了一会儿,抬手斟酒,“我在想的事其实很简单。如今太子御在穆国的势力大致有四,一是禁卫统领虞峥,独立统管十三道白虎禁卫,兼有密查特权,可以说整个邯璋城都在他控制之下;二是白虎军上将卫垣,此人勇武善谋,兵权在握,手中三十万虎贲部队一举一动,皆对穆国举足轻重;三是东宫首座连相,此人乃是太子御身边第一谋士,亦是卫垣之外最具影响的统军大将,除却武功高强,对太子御亦是绝无二心;第四便是左君侯府,虽然左君侯年前病逝,但侯府势力仍然非同小可,太子御一直甚为倚重。”
彦翎道:“切,这些当然瞒不过我金媒彦翎,难道你又是第一天知道不成?”
夜玄殇取了酒继续道:“还有一事你并不清楚,向来独立政局之外的天宗一直暗中扶持太子御,六年来死在我归离剑下的天宗高手整整五十二人,今晚我肩头之伤,便是拜渠弥国师所赐。但上面四方势力中,虞峥表面听命于太子御,实际效忠父王,西宸宫秘卫亦受他节制,奉命协助我取回秘宝紫晶石。”
彦翎自他肩头迅速一瞥,神色变了一变,“什么!渠弥国师亲自出手,也就是说不光你二王兄,现在整个天宗都成了天大的麻烦。”
夜玄殇唇角一勾,似有笑意锋芒闪逝,“应该说除了二王兄,整个天宗都将为此付出代价,只怕师尊今晚之后会对二王兄不利,此事需得要跃马帮相助。既然太子御选择天宗,就必将开罪另外势力,而且卫垣与左君侯府亦非不可动摇,唯有连相非除不可。”
彦翎蓦地面露诧异,问道:“你,不是玩真的吧?”
夜玄殇道:“你看像玩笑?”
彦翎瞪着他道:“天宗这些年的动作你别当我没查过,只不过见你不甚在意,小爷也就没和他们计较。至于那紫晶石,莫说你没取到手,倘若取了回来,正好大家一拍两散!”
夜玄殇自怀中取出一样东西,“离开楚国前,子娆给我一个锦囊。”
帘外雨光,点点坠落,一片紫色微芒映照漆黑的眸心,仿佛夜色流转,神秘幽邃。彦翎一见之下目瞪口呆,“她早知你入楚是为了紫晶石?”
“子娆很聪明。”夜玄殇拿起酒盏,话语之中意味深长。
彦翎丢开酒碗抬手一按,“喂,夜玄殇,你是酒喝多了犯糊涂,脑筋不正常了吗?你怎么不醉死在漠北酒泉或者半月阁的花床上算了,在楚国白做六年质子,这时候回来穆国自讨苦吃,你若有心和太子御翻脸,难道还等到今天?”
夜玄殇手腕微动,彦翎一掌正帮他拍开一坛新酒,索性弃了酒碗,摇头叹气,“唉,不由分说开口诅咒,真是误交损友。”
彦翎没好气地道:“你自己心知肚明,不想听算了。”
夜玄殇仰头痛饮,“哈哈,士为知己者死,不怕糊涂,只怕遗憾。”
彦翎道:“哼,血本无归的决定,你赌这么大,就不怕待到最后,仍是遗憾?”
夜玄殇微一挑眉,笑容洒脱,“糊涂遗憾随心率性,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彦翎一个白眼翻了过去,再无话说,檐前夜雨纷纷,飘向无尽的黑夜,黎明亦在这雨中,越来越近……
“帝都制中,以宰冢为首,分天地四时六官,天官宰冢,地官司徒,春官宗伯,夏官司马,秋官司寇,冬官司空,分掌治、教、礼、政、禁、工六事。武事则以左右卫将军为首,大良造次之,其下再有国尉等官爵,除非特封,并不实掌兵权。昭公伯成商历先王三代出任太宰,朕不在帝都之时,便是由他全权摄政,墨烆与靳无余二将,你也已经见过,这道密折,是司徒辛颜的议案……”
月上中天,长灯未熄,大帐之中且兰以手支颐,凝神细听,子昊披衣倚案,话语温和,手边案卷新墨未干。
自前日起,子昊每天都命且兰陪伴左右处理军政,得闲之时,更将诸侯国及帝都政制一一与她细说,一连数日,皆是如此,对让九夷族先行回师帝都之事,反而只字不提。
灯下侧颜,三分病容若雪,红袖添香,柔美朦胧。不知不觉,时已三更,军中金柝之声刚刚响过,商容入帐来见,呈上一只玉盒:“主上。”
子昊抬眸,点了点头,指了案上密折对且兰道:“这些我白日已看过,你琢磨一下,若累了便先歇息。”说罢起身。且兰替他加上外袍,奇怪这么晚何事劳他亲自过问,子昊只是笑笑,转身出帐。
商容随后跟上,同他往军营后方行去,同时禀道:“护送含夕公主的影奴今日已到帝都,一路平安,昭公也已着手安排,准备迎接主上与且兰女王率军回朝。”
“嗯。”子昊脚步略缓,回手接了玉盒,打开瞥了一眼,“你留在此处,若有人擅闯,格杀勿论。”
商容就此驻足,躬身领命。前方由影奴看守的密帐,深夜中透出微冥暗光,子昊独自掀帐而入,黑暗中一人盘膝而坐,诡戾面容,邪异的目光,被囚禁的巫医歧师抬起头来。
第110章 第三章
帐帘被风吹得一动,复又落下,一切重新陷入黑暗。帐中没有点灯,狭小的空间里唯有数道幽蓝色的光丝游离隐现,映得歧师面容格外阴森,亦使得子昊修削的身形看去带了几分诡异。
“王上此来,想必是有九公主的消息了?”歧师抬眼上下打量。
子昊目光无声扫至,“西地庚金,星取太白。”
“哦?”歧师口气微扬,心中盘算一番,说道,“西地庚金,天星带煞,以其杀伐之气势冲中天,主引兵祸,王上策算玄通,欲替九公主化劫消难,保她万无一失,却难道不怕逆天转命,损了自身根基?”
子昊对这巫医本便厌恶,数次因着子娆的关系留他不杀,已是极大的容忍,颜面之上自也懒得同他客气,冷冷道:“若非你暗中设计,施放血蛊,子娆岂会遭此劫数?莫以为朕手下留情,此事便可以揭过。”
歧师阴恻恻笑了一笑,“王上此言差矣,九公主代人受蛊,乃是自行自愿,王上即便要怪,也不应只怪我一人。”
子昊眼神倏变,一瞬间冷冽的光芒划裂眸心,仿佛冰刃破空,暗夜惊魂,歧师不禁打了个寒颤,目光闪去一旁,竟是不敢与之对视,顿时禁口不言。自西山寺落蛊失手,他被封禁武功囚于此处,心中怨恨着实难以言喻,暗地里也不知想过多少阴毒手段用来报复,却慑于东帝之威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一图口舌之快,悻悻打开案上的玉盒,“果然是四域奇花,影奴动作倒快。王上欲消九公主此劫,必要引蛊归源,可莫怪我没有事先提醒,四域噬心蛊成形之后一旦转移宿主,便将全然化为血蛊,与宿主同生同灭,再难开解。以王上目前的状况,纵用九幽玄通强行压制蛊毒,却恐怕有个三长两短……”
子昊打断他道:“少管闲事,你只需做你该做之事。”
歧师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