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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鸿儒哈哈大笑:“当年的约法三章,你曾严明不能伤天害理,违背良心,违反原则,我也都答应了你,最后一条,如今也是该你兑现承诺的时候了,呵呵,你与安儿已经有了肌肤之亲,瓜熟蒂落,水到渠成,成亲乃是天经地义书按理成章的事情,跟你当初的条件并不违背吧?”
这个老狐狸,记性倒真是不坏!
君浣溪垂下眼睑,轻笑道:“我何时承诺过什么约法三章,伯父可有文本为证?”
沈鸿儒愕然:“你,你可是南医公子,怎能出尔反尔?”
“我姓林,这三年来皆唤我林娘子。”
沈鸿儒跳了起来,指着她切齿道:“你们已经…你还是执意不肯嫁给安儿,你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你到底是不是个女人?”
“我…”
君浣溪低下头去,尚未回答,眼角余光已经瞟到他身后的纱幔,无风自动,起伏不定。
幕后有人!
这人是谁,自然是心知肚明。
沈奕安啊沈奕安,你为何这样傻?
抿紧了唇,忍住心中的伤感,没有做声。
沈鸿儒居高临下,站在她的面前,怒火冲天:“我家安儿为你苦寻多年,费尽心思,你却还如此固执,不肯下嫁,你,你是否是觉得我沈家软弱可欺?你…”
低吼间,一怒挥掌,君浣溪一瞬不眨,仰脸未避。
“爹!”
一条素白身影旋风一般冲了出来,扑到君浣溪身上,将她紧紧护在怀中。
“你别逼她,她想嫁就嫁,不想嫁就不嫁,随她自愿,没有关系。”
“她不嫁,那你怎么办?你就任由她来?你…哎,我怎么生出你这样一个傻瓜来?”
想嫁就嫁…
不能否认,心底的某个角落,渐渐软化。
自己,毕竟不是铁石心肠啊。
这一切,别都是天意。
自己,终究是远离了内心,远离了过去。
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君浣溪幽幽一叹,从他怀中探出头来,看着那头顶上脸色铁青的老人,曼声而笑。
“我几时说过,我不嫁了?”
卷四 第九章 抢亲者谁
秋雨连绵,一下就是多日,这一天,终于是放晴了。
事实上,即使是雨天路滑,鸣凤山庄仍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婚期定在了次月二十八,是由老庄主沈鸿儒亲自选定的黄道吉日,根据这个朝代的婚仪规矩,做足了准备,样样俱齐,一步不省,只是时间上略显仓促了一些。
对此,君浣溪也不甚介意,每天养足精神,看书捣药,逗弄孩儿,由着一干人等在面前忙来忙去。
“喂,沈奕安,我都还没跟阿姐好好聚一聚,你就要把人给娶走了,话说你那么急做什么,老实说,是不是怕夜长梦多啊?”
“还有啊,你们汉人成亲不是讲个什么六礼吗,婚前一月是不能见面的,你倒好,天天往我阿姐房间里跑,这样不吉利,你知道不?!”
“听说你爹请了不少亲朋好友,男方家宾客满座,女方家却是寥寥无几,不是寒碜我阿姐背后没人吗?要不这样,你帮我送个信到鹫峰山去,我让我的族人快马加鞭赶来,至少能把场面给撑起……”
面对花瓦儿不依不饶的指责,喋喋不休的询问,沈奕安仍是那般好脾气地笑着,事实上,自从他听到自己答允婚事的那一刻起,这样的笑容,似乎就从来没有在脸上消失过。
“日期是我父亲定下来的,浣溪当时也没表异议……”
“要准备的东西太多,我自己拿不定注意,总该过来征询下浣溪的意见……”
“鹫峰山太远了,送信怕是来不及,要不我以后找时间再带浣溪回门……”
一个不停数落,另一个则是耐心解释。
君浣溪实在看不过去,把泯儿往花瓦儿身上一放。
“好了,瓦儿,奕安还忙着呢,你不要老是缠着他,带小泯儿晒太阳去,顺便把蒙哲也弄出来一起晒,他也需要补补钙。
花瓦儿抱住孩儿,扁嘴道:“阿姐那么凶干嘛,你还没嫁呢,就帮着你未来夫君了,往后还真不知会怎样……”
君浣溪冷眼看她:“我凶了吗,那我先反省去,至于给蒙哲配的药膏,晚几日也是无妨吧?”
“哎——”
花瓦儿急得一把扯回她来,告饶道:“好了,阿姐,我跟你说笑呢,你就别为难我了,行不?”
君浣溪微微一笑:“太阳已经出来了,还不快去?”
“是,是,我这就去,小泯儿,跟着娘亲晒太阳去,让你娘娘和你未来的爹爹好生亲热,咱们出去回避,绝不偷看……”
花瓦儿若有其事喊着,抱着孩儿一路飞奔,小泯儿咧开小嘴,咯咯笑个不停。
君浣溪摇头笑了笑,转过身来。
“对了,芩儿最近在忙些什么?”
沈奕安笑道:“在帮着准备成亲的物事,芩儿很用心,所有添置的东西都一一检视,生怕他姑姑吃亏呢。”
君浣溪点了点头:“你最近也辛苦了,回屋去歇会吧。”
“我不累,我看着你心里欢喜,浣溪……”
沈奕安上前一步,轻轻拥住她的身子,低喃道:“我是真的欢喜,这一阵,真像是在做梦啊,还有两日,我们就要成亲了,这是不是真的啊?”
君浣溪咬住唇:“是真的……”
对于这桩婚事,虽然自己也时常恍惚不定,但确实是事实摆在眼前,千真万确,不容更改。
来此异世十余年,如今即将成为人妻,不管是心生歉疚也好,头脑发热也好,看破世情也好,幡然醒悟也好——
答应了,就是答应了;
答应了,就不能反悔;
答应了,就要一辈子对他好……
“秋日气候干燥,我熬了些草药汤,等下让碧玉给你端过去,记住一定要喝……”
见得那眼底一抹淡淡的柔情,还有那唇边轻绽的笑容,沈奕安微微失神,情不自禁收紧双臂,低下头去。
“浣溪……”
“姑娘在不,量衣服的绣娘来了!”
门外唤声忽起,君浣溪蓦然抬头,那吻便如蜻蜓点水,斜斜落在腮边。
揉了下面颊,忍住心头的颤栗,对于这样的亲密,仍是有些不自在,幸好,碧玉领着两名绣娘款款进来,倒是解了一时之围,冲淡了尴尬的气氛。
碧玉不料主子也在场,赶紧行礼道:“公子,庄主命我带绣娘来给姑娘复个尺寸,看看喜服可需改动。”
沈奕安应了一声,暗自叹气,虽然几乎是天天见面,却并无独处机会,今日好不容易能偷个香,又进来几个堂而皇之的打搅者,真是……好事多磨!
君浣溪见他忸怩不走,也看出一点心思,好笑道:“你先回去吧,等下量过之后我让碧玉去唤你,今日天气好,或者你愿意陪我出庄去走走?”
“愿意,当然愿意!”
沈奕安大喜过望,转身向碧玉叮嘱几句,即是眉目含笑,推门而去。
碧玉掩了唇轻笑:“公子真是,一刻都舍不得跟姑娘分开呢!”
一旁的绣娘也是捧着玄色吉服,不无艳羡,随声附和:“姑娘真是有福之人!”
“真的吗?”
君浣溪轻声问着,问人的同时,也是在问自己。
无论是怎样的理由,怎样的原因,这能够是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次……
这个婚姻,是对,还是错?
清风徐徐,秋高气爽。
一辆马车从鸣凤山庄出发,悠闲缓行,朝着庄外的储阳城行进。
道路两旁枫树如霞,山花怒放,却丝毫入不了马车上白衣男子的眼,全部心思,都在怀中闭木养神的女子身上。
“会不会有点颠簸?我明日叫人把这道路再好生平整平整……”
“不用,已经很好了……”
君浣溪睁眼,望着面前笑意盈盈的俊脸轻叹:“若是你能防开我一些,我会感觉更好……”
突然有些后悔答应随他单独出游了,应该坚持把碧玉带上的,有旁人在场,他总会收敛一些,也不至于一上车没多久,就借口颠簸碰撞,将自己搂在怀中不放。
虽然之前已有了那晚的经历,但毕竟是无意识的行为,而对于如此真实的亲密接触,总觉颇不习惯,浑身不自在,内心亦是隐隐不安。
心不在焉……心神不宁……心慌意乱……
也许……是婚前恐惧症吧?
一路上,风景如画,沈奕安也是大为兴奋,不断向她解说地名景致,什么虎跳崖,什么仙人石,什么洋槐林,什么苦芥树,浑然不觉那隐在纤长羽睫下的双眸,布满无措。
到了市集,店铺林立,小商小贩众多,两人并肩而行,漫步走来,心头的异样感受却是越来越强烈。
沈奕安终于看出她的不对来,停下脚步,关切问道:“浣溪,是不是不舒服?”
君浣溪摇了摇头:“没有什么,我们……还是回去吧。”
沈奕安点头,伸手扶住她。
“你身子还没好完,确不该让你走太多路,下回我一定注意……”
说着,也不顾周围人群是否注意,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朝着马车停靠的方向大步走去。
“哎,奕安……”
身子骤然悬空的感觉,令得她低呼出声:“你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沈奕安轻笑:“怕什么,这储阳城里没人认识你!”
君浣溪咬住嘴唇:“但是他们总认识你啊,你就不怕被人笑话!”
沈奕安摇头道:“我巴不得让世人都知道,你是我的……”
说话间脚步不停,飞身上车,车帘随之放下。
“走吧,回山庄!”
数步之遥的巷口,几名黑衣人混在人群之中,听着周围纷纷议论声,睁大了眼,不感置信。
“我没看错吧,真是他吗?怎么会成了……”
“没时间了,先禀报吧……”
马车之上,沈奕安递了水壶过去,一脸担忧看着面色粉白的女子。
“先喝口水吧,我们这就回去了。”
君浣溪点头,接过来浅抿一口,轻笑道:“你别那么紧张,我没事,可能是缺乏运动,以后多锻炼就好了。”
沈奕安舒了口气,笑道:“以后等你身子调理好一点,我教你武功好不好?我虽然比不上临风阿略……”
话声梓然一停,车上顿时一片沉寂。
半晌,君浣溪才轻轻开口:“奕安,我没事,你也不用那么小心顾忌,除非是你介意我跟他……”
“不是!”
沈奕安握住她的手,急急摇头:“我只是担心你,我真的不介意,都过去了!”
君浣溪沉静看他:“不介意就好,我虽然有这样一段过去,但是我从未看轻过我自己,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希望你能明白……”
“我明白,我都明白,相信我,我会好好待你,照顾你一生。”
腰间一紧,整个人都被拥入他怀中,犹如春风拂面,周身温暖——
看着车窗外间飞驰而过的景致,神思恍惚,扪心自问,这,可是他们口中说的幸福?
到底,是不是呢……
马车驰上山道,速度放缓,迎面一辆马车驰来,刹那风起。
君浣溪随手放下车窗,遮住了自己凝然沉思的面容。
车轮滚滚,两两交错而过……
回到庄中,刚被沈奕安扶下马车,就见碧玉匆匆而来,一副如释重负的神情。
“公子,姑娘,你们可回来了,庄主急坏了!”
沈奕安轻笑道:“我不过是带姑娘出去走走而已,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