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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芩儿和我一样,从来言语甚少,怎么可能如此聒噪?”
楚略得意笑了笑,道:“说来也巧,我那晚迷糊中摸到你脖子上的玉牌,也不知是什么物事,无意识给扯了下来,一直带在身上,这个你当时不知道吧?”
她当时也是昏昏沉沉,当然不知道,事后时间仓促,只来得及为他套上长裤,却无暇穿好上衣,更不用说去检查他紧握的手掌,却原来,掌中藏有此物!
难怪,他当时有个低头查看的动作,自己觉得有些奇怪,不想竟是如此缘故。
君浣溪瞪他一眼,叹道:“我一直以为是那晚捣药,掉在了溪水之中,你走后,我还回去找过几次,一无所获。”
楚略笑了笑,又道:“我认定玉牌是那晚女子留下的信物,一直戴在身上,在昌黎的时候,我也是心血来潮掏出来看,正好芩儿也在一旁,一眼瞥见,张口就问,几时将他姑姑的贴身饰物得手了,是不是已经私定终身?我又是震惊,又是狂喜,仔细盘问,他便什么都说了。”
“这个黄芩!绝对是故意的!”君浣溪听得咬牙道,“吃里扒外的臭小子,等我看见他,我非要好好收拾他不可!”
“童言无忌,实话实说,芩儿是我的大恩人,你可不能责怪他。”楚略轻按住她,笑道,“还有,就算不是芩儿当时说明,不是我后来骤然清醒,你那漏洞百出的蹩脚谎言,骗得了我一时,难道还想骗我一世么?”
君浣溪微怔一下,嘴硬道:“我那故事剧情合理,对答如流,哪里漏洞百出了?”
“合理?”楚略嗤笑一声,脸庞凑到她的颈间,闭着眼睛一副翕着鼻子吸气的模样,“你天天采药捣药,身上却有一股清淡的药香,尤其是那一阵正好给太子配药,更添了还魂草根的香气,这两种味道混在一起,世上再找不出第二人来。”
见她怔然不语,轻笑道:“你那晚用了什么蒙住了我的眼睛,可是不想让我看见你的模样?不过你却不知,这双目受阻之人,其他感官便是异常敏锐,我虽然意识迷糊,却记住了你身上的味道,时间越久,脑中越是清明。”
“你呀--”君浣溪在他鼻子上轻按一下,蹙眉道,“这鼻子,怎么比我家旺财还要灵敏?”
“旺财是谁?”
“在封邑医馆的时候,杨管事收留的流浪狗。”
“你--”楚略咬住嘴唇,大手倏然一动,从被褥的缝隙伸了进去,抚上那柔润细腻的娇躯,不住摩挲,“你自己说,该怎么罚你?”
“略,好了,我开玩笑的,不来了,哎,真的不来了!”君浣溪低低笑着,左躲右闪,抓扯间,被褥却是滑至腰际,露出一大片玉肌雪肤来,其上点点红痕,却如雪地艳梅,争奇斗妍。
楚略骤然住手,眸光幽暗下来,手指轻抚上去,嗓音里有着心疼的意味:“我昨晚已经很小心了,还是弄痛你了么?”
君浣溪摇了摇头,告饶道:“我不痛,只是有点累,你就别闹我了,好不?”
楚略点头,帮她拉上被褥:“好,我不闹你了,你饿了不,我去给你做吃的。”
“别去,我不饿,你陪着我就好。”君浣溪想了想,又道:“继续说吧,我还有哪里露出马脚了?”
那体味确实是自己疏忽了,不过,这漏洞只不过才一处,怎么能叫百出呢?
夸大其词,辱己威名,她可不依。
“当然还要,你可记得,对我说你一早骑马送那女子离开,因为骑技不精,中途还不慎摔了一跤,所以走路姿势才如此不对劲……”
“不错,我是这样说过,若非骑马出谷,时间便是对不上,当时情形之下,我只好如此解说,却又是哪里不对了?”
“芩儿,我定要好好感谢他--”楚略看他一眼,微微笑道,“这回遇到他,却从他口中还知道了一件事情,那便是,他姑姑医术高超,聪慧过人,却压根不会骑马,且从来就没有自己爬上过马背,更不用说什么骑马送人了。”
“无知小儿,又出卖我!”君浣溪一拍床榻,咬牙半晌,方道,“继续说吧,你还发现了什么?”
“其他倒是没什么了,不过,在赶回来的路上,不知怎的,有如醍醐灌顶,很多画面记忆一下子连在一起,所有的事情便都想起来了。”楚略轻叹一声,将她拥的更紧,“浣溪,我一心想要给你最好,没想到,却是因此伤害到你,我在回返的路上每每想到,都恨不得一掌拍死自己。”
“没事,你只要以后好好待我就行了。”
君浣溪心满意足,伏在他胸前,哪里还有睡意,细述别后情景之后,又轻拥闲聊一阵,不觉住了口,撑起身来,叹息道:“好了,我该起来了,等下陪我上山去一趟。”
楚略急忙伸手相扶,帮她理好衣衫,微诧道:“不是觉得累么,今日就好好歇着,明日再去吧,我骑着踏雪路不停息,也就是想与你在这里多待几日,不用太过着急的。”
君浣溪别他一眼,嗔道:“你当然不会担心着急……”
顿了下,又正色道:“等我三日,这三日当中,我自当尽力为太子续好手足经脉,然后我们便一同前往昌黎,说实话,我有些担心陛下。”
楚略闻言一怔,扳住她的肩膀,肃然道:“浣溪,你对我说实话,陛下他到底得的是什么病,为何总是头痛目眩,经久不治?”
“陛下的病,有些严重……”君浣溪略一沉吟,见得对面焦虑不安的俊脸,还是说了实话,“陛下头颅中生了一个肿块,正是它压到陛下脑中血管经脉,所以会有如此症状。”
“你,是否能治?”
感觉到他手上力道微重,君浣溪不由笑道:“若是我哪日也是病重,你会不会也如这般紧张?”
“浣溪,我是说真的!”
“是,知道你对陛下忠心耿耿,全心全意,我又何尝不是!”君浣溪抚上他的手臂,安慰一笑,“你放心,我当时连同许医令和老师一起会诊,对陛下采用保守治疗法,汤药与针灸并行,那肿块只是初期,我会慢慢将其打散,用法根除,只费些时日而已,却无大碍。”
楚略听着,眼里的担忧逐渐被喜悦所代替,唇边笑意分明:“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浣溪,我真要谢谢你。”
君浣溪气得捶他一拳:“去,我们都这样……你,还当我是外人么?”
楚略也不躲闪,只拥了她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妻?八字还没一撇呢,他就这样笃定了?
楚略理好床榻,便是推门出去,去拿她的洗漱用具,君浣溪立在榻前,伸手探向枕下,却没有摸到昨夜睡前放好的物事,不由微微一怔,挪开枕头慢腾腾翻找起来。
“你在找什么?”
楚略端了一干洗漱物事进屋,拎了温热的布巾,朝她递了过来。
君浣溪接过,一边擦脸,一边奇道:“我那玉牌怎么不见了,我昨晚睡前明明放在枕下的。”
楚略笑了笑,手指抚向自己颈项,从衣领中拉出那条链子来,小小的玉牌映入眼帘,晶莹生光:“没掉,在我这里。”
君浣溪低呼一声,却是奔去欲夺:“女人家的东西,你拿去戴什么,还不快些还给我?!”
楚略慢条斯理将玉牌收入领中,摇头道:“你收了我的明珠,这玉牌自该是给我的回礼,怎么可能强行要回?”
君浣溪张了张嘴,心中不知是嗔是喜,也懒得出言反驳,任由他去。
洗漱完毕,自在柜上取了木梳,对镜梳头。
那一头柔长如墨的青丝,昨晚被他全然放下,一宿过去,却微微有些纠结,自己力道并不重,稍微梳了几下,就见木梳上夹着数根断发。
尚未有下一个动作,就见一只大掌过来,将断发小心捻起,木梳亦是随之而去。
“你动作这样重做什么?让我来给你梳。”
“你会梳?”君浣溪侧过头去看他,好笑道,“楚略,做饭洗衣都不必说了,你还会梳头?”
楚略点头,木梳轻插发丝,小心翼翼朝下移动,动作轻柔如梦,边梳边道:“我母亲过世之前,我也是经常给她梳头的,她的头发,没你这样好……”
君浣溪听他提到亡母时依恋缅怀的语气,自己也忍不住有丝好奇,更多却是仰慕,一时也不知当说什么,半晌,才轻轻问道:“你长得有几分像你母亲?”
楚略摇头:“并不太像。”
那想必是像父亲了,如此俊朗出众的男子,他的父母,想必也是一对璧人。
“楚略,你的母亲,是怎样的人?”
“我的母亲--”楚略动作稍停,语音拖长,似在怀想往事,低声道,“她是个温顺贤德,善良坚定的女子,只是……我等下,带你去看看她,可好?”
君浣溪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一事,却是暗自好笑。
当初天子与自己言语间,曾断定楚略必定会带自己去他母亲墓前,没想到,竟然真的应验了……
去得太子房中,安顿好一切,两人再次携手上山,但见青峰碧树,流水潺潺,故地重游,旧貌新颜,这心境却是决然不同。
在林间遍寻一阵,方才采齐了自己心中想到的几种药草,又将屋中所剩不多的药草补齐,一一放入竹篓,正事完毕,见得路边星星点点的野花,便是再也停不下手,没过一会,就采了好大一把,两只手几乎捧不过来。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这山中气候与陆地确有不同,冬日的花儿都是开得美如春兰,说不出的明媚可爱。
深深吸一口气,嗅着那淡淡的花香,叹道:“楚略,这里真美。”
楚略没有说话,只牵着她的手,转过一大片林子,来到一座修葺平整的坟前。
“娘,我回来了,带了浣溪来看你。”
君浣溪立在一旁,将手中花束恭敬放在坟前,躬身拜了几拜,却见面前一大块色泽沉郁的石碑,看起来年代已经有些久远了,石碑从上到下刻有几个大字“先慈楚氏之墓”,一旁是一行小字“不孝子楚略泣立”。
“楚氏?”微怔一下,望向跪在地上的男子,手掌搭在他的肩上,迟疑问道,“楚略,你是随母姓么?”
楚略点头站起身来,眸光明暗不定,半晌,才握住她的手,低声道:“不错,我是随母姓,只因为,我来路不明,我的父亲……从来就没承认过我的身份。”
“你……”
君浣溪张大了嘴,心中震撼至深,一直知道他沉默寡言,心事深藏,却不知竟有如此晦涩的身世。
“当年,我那所谓的父亲临时起意出行,因为不舍别离,带上了我母亲,不想途中遇到仇敌暗袭,母亲被贼人掳走,半年后才予送回,那个时候,母亲已经有了身孕,又过几月,便生下了我。”
君浣溪心头一紧,涩声道:“你父亲怀疑你不是他亲生,而是……”
“不错。”楚略看着墓碑,面色沉沉,缓缓道,“据说我出生之后,曾经滴血认亲,可惜我与父亲的血始终不能融合。”
“愚蠢!怎么可能就凭这个来确定身份?滴血认亲,本身就没有科学依据,而且,我都能想出好几种作假的法子来!”
“浣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楚略轻叹一声,又道,“父亲家族,极其重视血统,再说,我渐渐长大,容貌却与父亲并不相似,也不像我母亲,家中之人便一致认定,我是那场祸事中生出的野种,父亲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