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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宫已听国师禀过,良之心确肉体凡胎不假,但幼年之时,被邪祟侵体,致使智痴。此前国师未察,皆因之前邪祟尚属潜伏,未成气候,如今已有坐大之势,才现了异象。是以,国师将良之心暂囚宫内,欲作法除其体内邪祟。一旦除尽,必让良之心安然返家。你身为其妻,为夫忧虑乃人之常情,难免失常亦情有可原。本宫在此可向你承诺,良之心之事不会牵连良家。你应如往时一般理事,静待祛邪之后的相公返家,而不该如此张扬行事,毁了良家未来。”
跪地的罗缜敬道:“民妇惶恐。自相公被国师带走,满城尽是良家妖魔在宅的谣言,良记上下伙计因惧因怕纷纷另找别枝,良宅举府仆役更是惶惶不可终日。民妇迫不得已,方向天下招纳得道高人,以保良家生意、家宅平安。”
“这……”国后脸上起了怜惘,叹道,“如此说来,倒是难为你一个娇弱小妇人了。国师乃杭夏国修为最高者,本宫可请国师为良家行法以正视听。眼下良家正处多事之秋,你还是莫给人错感了。”
“国后有话,民妇自当从命,那么民妇斗胆,可否请国师近日便驾临良宅,为良家行法呢?”
国后允准。罗缜叩谢,眸底戾意闪逝:她不想鱼死网破,但不介意玉石俱焚……
第二十三章 忧君如焚5
“小姐,您前脚进宫,便有人应那布诰来了。”
“又被你一脚踢出了院子?”
纨素一伸小舌,“是奴婢差点被人家一脚踢出了院子。”
“哦?”罗缜起了一丝兴趣,“他人在何处?”
“就在厅里喝茶,而且……”纨素凑近主子,悄然声道,“他已察觉地窖内的范颖。”
罗缜眼瞳微眯,“带我去见他!”
“不必了,良少夫人,贫道在此。”木色道簪,灰色道袍,长髯到胸,剑负在背,说是仙风道骨并不为过。但眉目之间,并非出家人的淡远宁静之气,反有灼灼利芒潜伏眸内。
“道长如何称呼?”
“贫道去恶。”
“去恶道长会除妖?”
“贫道生平之志,便是除尽当除之妖。”去恶老道微哂,“且贫道还知道,良少夫人张榜镇除的妖,绝不是隐在良家地窖内的那一位。”
罗缜摆袖引迎,“请客厅叙话。”
“贫道与良公子,应该说是故人。”客厅内,身才沾座,去恶道长已侃侃而谈,“良公子三岁之时,与贫道有一面之缘。当年,因贫道的一句话,使良公子与良少夫人这桩良缘平地生了不少波折。其实,良少夫人也是贫道的故人。彼时,贫道为良公子摸骨,良少夫人正在令堂的怀内旁观呢。”
第二十三章 忧君如焚6
这位道长,便是相公三岁时断定相公用天生痴儿的那位?
“贫道周游天下,偶遇良公子。那时际,是惊喜非常。如此得上天赋能又福泽厚积的人,委实少之又少。但贫道仍恐上苍以寿数折抵,特在世人未觉之前,断了其痴傻,以世人之讥之鄙为其增寿。”
“那以道长之见,那位国师是当真将我家相公看成了妖孽?”
去恶捋须一笑,“良少夫人冰雪聪明,不是已经想到了吗?”
罗缜摇首颦眉,“罗缜凡夫俗子,虽想到一,但想不到二,至少无法窥测国师对我家相公到底是何居心。”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去恶沉声道,“尽管良少夫人为保护良公子守口如瓶,但良公子的异能仍是招祸之源。”
“堂堂国师,得道高僧,也如此心胸狭窄吗?”
“国师,既说是一国之师,而非天下之师,心胸里必然有对权位的冀望。何况,这位国师原本就不是一位心胸宽广、可纳百川的圣者。”
“道长既与我家相公有如此渊源,可否助罗缜救出相公?”
“不,到最后,真正能救良公子的,只有良少夫人。”
罗缜秀眉稍扬,“请道长赐教。”
“良公子今生最大的福泽,便是得娶良少夫人为妻。”去恶眸透玄机,“良少夫人所拥有的智慧、人脉,若发挥得当,定可以使良公子安然无虞。”
“道长是在指点罗缜?可否直透迷津?”
“良少夫人绝顶聪明,不需贫道多言。但良少夫人有一句话说得对极了,贫道与良公子渊源颇深,加之贫道生来便嫉恶如仇,自然不会坐视那只秃妒假公济私的恶行不理。良少夫人需贫道相助时,只管到城外无仙观找贫道。”
去恶道长飘然而来,潇洒而去。罗缜却陷苦思:依道长言下之意,自己并不需要玉石俱焚便能救相公?可是,她已殚精竭虑,心力交瘁,仍是毫无转圜啊。送走稚儿,送走公婆,便做了最坏的打算,如今,还有哪条路可走?
……
娘子,之心想娘子想娘子想娘子……
那个国师又要相公做什么了吗?
那个没有头发的爷爷哦?他有好几天没来和之心说话了。有很多没有头发的哥哥看着之心,可是,他们不给之心东西吃,他们说之心把风爷爷他们叫出来才给吃……
砰!罗缜素手攥拳在桌上一击。
娘子,娘子,你不理之心了……
相公……你饿吗?
开始饿啦,现在之心和花花哥哥成了朋友,它会拿东西给之心吃喔。
……哪来的花花哥哥?
它说它是什么公什么主最喜欢的御猫。之心有一天很饿很饿,可是又不想让风爷爷风伯伯也像之心一样被关起来好可怜,就对着窗外叫人。然后,花花哥哥就来了,它叼来的鱼都好好吃喔……可是,之心还是想娘子,一想娘子心就好痛好痕……
相公,他们如今饿你仅是开始,若发现饿你无效,便会用其它办法……珍儿不想相公受伤,若相公受了伤,珍儿的心也会好痛,相公一定不要让珍儿的相公受伤,明白吗?
喔,之心不让珍儿痛啦,之心不会受伤啦,娘子不要痛……
……
“大嫂。”良之行迈进厅,见罗缜苍白怔忡的模样,“那个道士也救不了大哥吗?”
罗缜从容举睑,目色沉定,面容亦恢复以往幽雅,“我会救。”
“我亦会。”良之行眉际决然,“其实,小弟有个办法。”
罗缜稍怔,“你说。”
“之行会医术,可让人活,亦可让人死。”
“……所以呢?”
“纵是国师位高权重,在杭夏国,最高的仍是皇权。我们可找一个皇族中有足够分量的人,制其最挂心的人假死,再以医术挟之,换大哥平安。”
罗缜蓦然立起,心际重怦。无疑,之行的办法极冒险,闹个不好,就会赔上整个良家。但,这办法诱动了她。“……足够分量的人?”
“小弟深知,此法极险,不到万不得已不行此径。”
“……不。”罗缜美眸燃出亮芒,“若用得得法,会是一条上上的妙策。”
第二十三章 忧君如焚7
之心事出之后,罗缜首次上门拜访玉玉韶公主。
玉韶对未能帮到罗缜,一直深怀歉疚。再加上生性多愁善感,因此还染了一场小恙。迎出来时,初愈的秀脸上尚挂着两分病色。
“缜姐姐,对不起……”
罗缜扶她坐上软榻,自己亦坐在融绘搬来圆椅上,“不要多想,我来,一为探病,二是想向你了解一些情况。”
“缜姐姐你说。”
“在杭夏国,国师的地位当真无可撼动?任是王亲贵族,也须看他脸色?”
玉韶凝了柳眉,“听王爷说,国君、国后的确极尊重国师,国师的寺院,比国相府还要壮丽。国师在朝堂上所踞之位,仅在国君玉阶之下,上殿不需跪叩大礼,那是三公九卿哪怕皇子王族亦受不到的礼遇规格。”
罗缜精芒一闪,“对此,王公群臣就没有半点微词?”
“缜姐姐,你想到办法了是不是?”玉韶大喜,“我就知道,从我那时毒发,缜姐姐救了我,又建议父皇将会识毒解毒的侍女派往我身边保护,我就知道,这世上没有任何事可难得住你!”
罗缜为成了人妇的小公主仍有这童真面貌失笑,“韶儿以为我是无所不能吗?“
“是啊,缜姐姐在韶儿心中,本来就是!”
“我真若无所不能,也不会坐困愁城。”罗缜笑意微敛,“不过,我的确有了一个法子,想试一试。”
“需要韶儿帮忙吗?”
“你只需告诉我。”罗缜俯低螓首,“杭夏国王族中,谁的权力最有可能和国师抗衡?”
玉韶稍稍怔了半晌,倏尔眼前一亮,“我明白了,缜姐姐是想……”
“嘘——”罗缜指压她唇,眸传深意,“可以助我打探一番吗?”
“当然没有问题。”
门外融绘叩扃轻禀:“公主,王爷回府了。”
当身形魁伟、面目冷毅的九王爷杭天予踱进室,当他以那样专注宠溺的眼芒注视着娇媚可爱的玉韶公主时,罗缜兀地一动:不知这位九王爷,是否当真是六王爷口内的闲差王爷?
第二十三章 忧君如焚8
原本,杭夏、玉夏两国联姻,最初订的是杭夏国国君一母同生的七王爷与玉夏国国君最爱的小公主,最终,却被九王爷抱得美人。其中端由,乃因当年九王爷随其兄出使玉夏国时,对佳人一见钟情,执意相求……
一位毫无作为毫无权位的闲差王爷,有可能改变两国既定的联姻吗?且那九王爷眉横山峦,目蕴九州,骨骼峻奇,绝非池中之物。如斯一个人,受国师婉拒,心中当真毫无龃龉?
“小姐,前面有人拦咱们的车马。”
罗缜停了思绪,“什么人?”
纨素哼道:“是一个和尚,说国师要请小姐前去一晤。”
美眸骤冷,罗缜嫣唇勾哂,“好,那就去一晤。让他前头带路。”
纨素递出话去,听得车前有人大喝:“大胆,觐见国师,还敢以车代步!”
罗缜冷叱:“国师乃得道高僧,也会计较这些俗礼吗?还是国师不计较,你们这些六根不净的弟子替国师计较,白白丢了国师名声呢?”
车前短时无声,不一时有人道:“随贫僧来。”
奴可见主,徒可见师。一个小和尚的言行,足可使人对国师品格窥得一斑。罗缜如是忖道。而待与国师面晤方知,那小和尚的恶实在如海中涓滴,不足一道。
“你便是良少夫人,良之心之妻?”国寺内,国师高坐其上。国师体格庞大,圆头大耳,方额阔唇,若不是那一身象征身份的华丽袈裟带出了富贵气息,倒颇有三分佛相,也难怪能够屹立杭夏朝堂五十余载。单这一身皮相,便能唬弄世人一时。
罗缜微低螓首,“民妇见过国师。”
国师抬起一双盖在雪白眉下的利眼,声洪如钟:“尔之形容颇有不俗,倒是出乎贫僧预料。”自称“贫僧”,语态眉宇却透凌傲,贫僧不贫,贫僧亦不僧。
“汝可知贫僧唤汝前来所为何事?”
“民妇碌碌凡子,怎猜度得出国师如海佛思?”
“本国师面前,尔小小妇人休耍心机。”国师究是不习惯“贫僧”自称,索性换了,“尔夫如今身在囚牢,尔也曾多方奔走,此时装作无事,以为能逃得过本国师法眼?本国师面前,卖弄凡俗机巧,如溪流舞于沧海之前,唯自取其辱耳。”
“囚牢内的,是妖孽,非我家相公。”
“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