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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春风入酒觞-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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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泄漏了最关键的秘密。该叫什么好呢¨¨¨”
  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一直到她迷迷糊糊地睡着又醒来,她还是没能给玛瑙紫起出一个既贴切又令人过耳不忘的名字。
  因为有大事的缘故,全家人都起得很早。洗漱之后,李老爷带着李新荷拜过家庙,祭过祖宗便接了鲁先生一起前往酒行。
  李新荷的时意坊已经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此刻一露面自是引来了各方注意,李老爷顾不上找熟人寒暄,先带着这惯爱惹事的女儿去顾家家长面前请个安,不管怎么说,摊上这么一个受人瞩目的儿媳妇,对于顾家这样的人家来说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顾洪并不是自己来的。早在顾璟霄离家之前顾家的老太太就把长房的幼子顾璟蔚打发到了二房的生意上,美其名曰帮忙。顾璟霄一走,顾洪更没有了推脱的借口,只能到哪里都带着这么个小尾巴。好在这孩子性格温和,打发他干什么都老老实实地去做,倒也不烦人。
  顾洪这边正提醒顾璟蔚需要注意的事项,就觉得周围的气氛变得古怪起来,好像视野之内的人都在往这边看,一抬头发现是李首滃过来了,身边还带着一位身材纤瘦的小公子。
  这是顾洪第一次见到李新荷。
  第一眼印象,这孩子确实生得一副好样貌,眉眼如画。尤其那双秋水般的眼睛,黑白极其分明,顾盼之间神采灵动。她原本就生得白净,今日又着正装,一袭深红色外袍越发衬得她明眸皓齿,肌肤如玉。
  “给顾先生请安。”穿着男装的少女落落大方地向他行礼,神态举止颇具几分闺阁间少见的率直洒脱。
  顾洪忽然觉得就凭这样一个妙龄女子,能将一个空壳子酒坊一路推上赛酒会,也当得起自己儿子的一番神魂颠倒了。
  “你可准备好了?”顾洪的声音不知不觉变得温和起来,“今日这一关只怕不好应对。”
  李新荷点点头,一副当他是自己人的架势,“新荷心里有数。”
  一旁的李首滃轻声呵斥,“不可大意!”
  顾洪笑了笑,突然间有点儿不知说什么才好。如果是李家的公子,他还可以赞一句后生可畏。现在这么个身份¨¨¨不免有些尴尬。
  就在这时,酒行的两扇大门轰然洞开,两位少年执事一前一后走了出来,分左右站在门边开始接引宾客。这批新纳的执事都是从各家酒坊中选出的少年子弟,为公平起见,这些孩子一旦接手家中买卖便要卸掉酒行的所有事务。
  顾洪随着李老爷走出两步,想了想又回过头叮嘱李新荷,“莫心慌。时意坊若有什么事,李、顾两家都不会袖手旁观。”
  以顾洪的身份说出这样的话,就可算作是一个承诺了。
  李新荷双眼一亮,“谢谢顾伯伯。”
  这鬼灵精,改口改得倒快,顾洪不觉摇头一笑。转念想到不久之后这孩子对自己的称呼还要改,心里竟隐隐生出几分得意来。
  进入酒行内院时宾客尚未到齐,正堂中央已支起了一张宽大长桌,覆着绒毯的桌面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六个形态各异的酒坛。酒坛上都包着红布,盖住了酒水的名字,以免评判们有挟私之嫌。
  辰时二刻,评判入席。
  一个时辰过后,长桌上又移走了三只酒坛。这场历时月余的冗长比赛终于进入了令人振奋的阶段。
  罗会长揭开了裹在酒坛外面的红布,用一种略显激动的声调念出了第一阶段胜出的酒品名字,“桂花陈酿,孙家老窖;金盘露,时意坊;九酝春酒,鹏盛酒坊。”
  人群中一阵嗡嗡嘤嘤的议论声。鹏盛酒坊的九酝春酒便是去年的胜出者,从没听说哪家的酒可以连续两年夺魁的。何况去年的赛酒会在酒行引起了那么大一场麻烦,九酝春酒这个名字给众人带来的记忆并不那么令人愉快。
  “且慢!”李新荷起身冲着座中前辈团团一揖,便把目光转向了罗会长,“孙家老窖和鹏盛酒坊都是公孙家的产业,怎可同时参赛?莫非在下拨出一间酒窖重新取个新名,便可以多出一个参赛的名额?”
  此言一出,正堂中顿时一片叽叽喳喳的议论,如同开了锅一般。
  罗会长一边示意大家安静,一边转头望向李新荷,目光中隐隐含着笑意,“你怎知这两家酒坊都是公孙家产业?”
  李新荷环视四周,“若不是的话,怎会不见孙家和赵家的当家人?”
  众人环视四周,皆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罗会长将视线投向正堂角落,“既如此,还请席公子给大家解说解说。”
  角落里一个身材高瘦的男子站了起来,挑剔的目光将李新荷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嗤笑道:“久仰了,三少。公子说得不错,果然不该小瞧了你。”
  李新荷只当他是夸奖,笑微微地说了句:“过奖。”
  席公子打发了门外小厮出去,不多时,便见那小厮带着一位身着白袍的公子施施然走了进来。一年未见,公孙羽仍是一副贵公子的派头,只是脸颊略显消瘦,眼中蕴着浓墨般的阴郁,不复当日温润的神色。
  李新荷深吸了一口气,知道今日的一番较量直至此时方拉开了序幕。
  罗会长干巴巴地说道:“既然如此,就请公孙公子撤出一味酒,由第四名酒坊顺位顶上。”
  排名第四的是一家专做清酒的福隆酒坊,乍然听到这般消息,福隆酒坊的掌柜忍不住喜动颜色。
  公孙羽眼中阴戾一闪即没,“桂花陈酿撤走,九酝春酒留下。”
  九酝春酒市面上并元销售,除了去看赛酒会上的几位评判,谁也没有品过这味酒到底是什么滋味。不过,公孙羽既然撤走了桂花陈酿,可见对九酝春酒还是抱有极大的信心。
  罗会长再次示意卒中宾客保持安静,“既如此,就请评判。。。。。。”
  “且慢。”李新荷再次打断了罗会长,神色微带歉意,“时意坊请求换酒。”
  一言既出,又引起了正堂中一片议论声。
  顾洪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金般露一路杀进赛酒会的决赛,可以说距离夺魁仅剩一步之遥,在这个要命的当口临时替换另一种酒,这孩子当真想清楚了?转头去看李首滃时,却见他眼中一抹无奈的神色,似乎也没斜到李新荷会闹出这样的花样。
  金判露被撤了下去,鲁先生带着两个伙计抬着几坛酒小心翼翼地送了上来。
  李新荷伸出手指轻轻抚过酒坛的封口,垂眸一笑,“这便是时意坊的新酒。赛酒会之后便会上市,每坛定价纹银十二两。”
  正堂中响起一片抽气声。普通人家一年的收入也不过一二十两纹银,就算是知府大人,一年的薪棒也只有纹银四十五两,什么酒要卖得这么贵?!
  李新荷唇角含笑,戏谑的目光扫过众人惊诧表情,笑微微地落在公孙羽的脸上,“公孙公子想必也是有务而来,既如此,你我不妨打一个赌。愿赌服输,你我两家的恩怨经此一战一笔勾销如何?”
  公孙羽确是有备而来,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出场就被这个小席卷不抢了风头,话里话外俱是被她牵着鼻子走,心中不由得郁闷无比,“如何赌?”
  李新荷直视着他,清透如水目光中骤然间多出几分锋刃般的犀利,“我拿这坛酒赌你有生之年不得再踏入淮阳一步。”
  第五十一章  长相思
  公孙怒极反笑,“你怎知我会输?”
  “你必然会输。”李新荷微微一笑。衬着略带几分表稚的容颜,这个无比笃定的微笑璀璨得让人移不开眼,就像两弯弯清澈的潭水,倒映着晴朗夏夜的漫天星光。
  就好像他真的掌握了某种可以预知的、神秘的力量。
  公孙近乎狼狈地移开了视线,冷冷哼一声,“我倒不知道时间坊的三少是这般狂妄自大的人。”
  “《北山酒经》将粮食变成酒的过程归入天地五行的变化。酒这名以甘辛为义,金木间隔,以土为媒,自甘之辛,而酒成焉。所谓以土为甘,合水作酸,以水之酸,合土作辛,然后知投者,所以作辛也。”李新荷伸出两指在九酝春酒的酒坛上轻轻敲了敲,神色中流露出几分微妙的感概,“谷物,水,浆这些本身只是普通的东西,吸纳天地造化间的灵气方可成酒,所以说,传世佳酿都是有灵性的东西。”
  李新荷反问公孙羽,“恐怕在做酒的那位席公子眼中,这酒只是你报仇雪恨的工具,与一根木棒、一把杀猪刀并无二致。你以杀猪刀待它,又怎能指望它以传世名酿来回报你?”
  公孙羽怔住。
  “你看它是何物,它便是何物。”李新荷顾盼之间似有光华流转,语气中却带出几分悲悯之意,“自古传世佳酿,无一不是心血酿制。无论是公孙公子还是席公子,心血都未曾真正注入这味酒中。所以,从你一脚踏进淮阳城开始,你已经输了。”
  公孙羽反问她,“你又把酒看做什么?”
  “在李某看来,酿酒也分等级。最末一等,普通人家年节祭祀剩的稻饭拌点酒曲,自娱自乐。这是以闲情入酒;其次一等,寻常小酒坊,做些粗酒卖于贩夫走卒,聊充养家糊口之资,这是以钱财入酒;再上一等便是家底殷实的大酒商,任是再稀奇古怪的酒方材料都能得到,酿出的酒品纯为光耀门楣,这是以名利入酒;最上一等酒痴则纯以心血酿制传世佳酿,采天地灵气,集日月精华,毕生所求无非天人合一、酒道极致,便如古时铸剑之欧冶子、淬刀之徐夫人。”李新荷嫣然一笑,“公孙公子,你难道没听说过‘神赋其神,其灵自显’这句话么?”
  “我自然把它看做是天地造化的灵物。”
  公孙羽怔住。这样一番长篇大论他不止没听过,更是连想都不曾想过。瞥一眼座中宾客,一多半都是满脸被震住的痴呆相,另外一小半闭目颔首,似乎觉得她的这一番话颇有见地,竟无人跳出来反驳。
  “废话少说。”公孙羽冷哼了一声,“既是赌局,你拿什么下注?”
  李新荷挑眉一笑,眼中流露出几分狡猾的神气,“时意坊穷得很。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你若羸了,我自断一臂如何?”
  话音末落,就听一人怒道:“胡说八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可自残?!”
  说这话的人竟然不是李首滃,而是吹胡子瞪眼的顾洪,颇让李新荷有些意外。转头去看李首滃,却见他一脸苦笑,显然慢了一步。她不知道的是,顾洪这会儿正在想自己儿子,若事后让顾璟霄知道她在自己眼皮底下丢了半条命,这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休得再胡言乱语。”顾洪气咻咻地说道,“顾家出纹银万两为时意坊充作赌资。”
  “多谢亲家公美意。”李首滃脸上浮起舒心笑容,显然顾洪的回护令他颇为受用,“既如此,李家也出纹银万两为时意坊充作赌资。”
  正堂角落里,一个苍老声音低低咳嗽两声,“松竹斋出纹银两千两为时意坊充作赌资。”
  李新荷大吃一惊,“松老先生……”
  松老先生摆摆手,“我们两个老东西也算是你的师长。这当口不拿出点儿银子来,怎对得起先生二字?”
  罗会长注视着这一幕,神色感慨,“罗某身家不多,也不敢与两位先生并齐。一千五百两纹银,为时意坊充作赌资。”
  李新荷完全说不出话来。她不知道的是,罗会长几乎被公孙羽逼迫得无法在淮阳城立足,有机会借这一场豪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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