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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钱低低的笑、低低的笑,笑够了,一只手摸着胸口:“少筠,你早叫我吃了一肚子粪水了,难道我还怕裹一身泥么?何况我原本就是泥里的人。你别生气,我不过是有一句说一句,心里绝没有轻视你的意思。”
少筠轻哼了一声,又蹙着眉有点无奈的:“还没到么?这园子也没有多大,怎么要走那么远?”
万钱没答话,只是紧了紧自己的手。两人大致又走了半刻钟的功夫,万钱突然说:“到了!”
少筠把脚从泥里拔出来,又忙不迭的抬头,却立即一声惊叹:“呀!真是一树梨花压海棠……”
万钱拉着少筠走到花树下,收了油纸伞放在一旁,然后衣袖一抚,擦干了树下一处石头:“你坐。”
少筠仰着头只觉得目不暇接,任由得万钱安置。待少筠坐下,万钱又在少筠面前蹲下,抬起了少筠的双足。少筠冷不防大吃一惊,忙去推万钱:“你又干什么!”
万钱不为所动的笑笑:“你脚底沾了泥,太重,所以你才走不动,得刮掉。”
少筠缩着脚,推着万钱:“你胡说!一会我还要走回去,还不是要脏!你快放开我!”
万钱抬起头来定定看着少筠,有些腼腆的脸红,可是眼底一派的促狭笑意。他又向南边努了努嘴,才说道:“回去往南边下去,那条路都是半人高的草,没准还有蛇,怕你走不动,我得背着你。”
少筠倒吸一口凉气,满脸通红的:“什么!为什么不走刚才的路,我不要……谁要你背着……我、你!你无赖么!”
少筠语无伦次生气的时候,万钱拿了地上的枯枝,细细的刮去了少筠脚底的湿泥:“不过就是知道你怕蛇,所以背着你。你小时候你爹爹不背着你?还有你青阳哥哥不背过你?我也没有胡思乱想,为什么你像个小姑娘似的扭捏?我平常看你做事,也不像是十分看重这些的。”
少筠抿着嘴愣了半天才想起来万钱实在是颠倒是非:“你是谁!我爹爹、我哥哥是谁!他们也背我是疼爱我,你背我又是为什么?看你五大三粗,以为你老实,实际上你最坏了,说出来的话一不小心就叫人着了道!还埋怨我像个小姑娘似地扭捏!我要是个烈女,我早投河自尽了!”
万钱又是低笑,手上却不停顿:“你不是烈女,我知道!不然头一回你就不是拿手臂粗的棍子打我了!”
少筠脸上又是一红,讷讷骂道:“你活该!”
万钱抬起头来,一笑,然后转过身来,扶着少筠的腿,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背起了少筠。
“啊!”,少筠惊呼,没来得及说话,万钱就说:“少筠,与其有功夫与我计较,不如赏赏景?我走了许多地方,却再不能有这样成片的梨花了。”
大约万钱赋予她新高度,这抬头一看,少筠只觉得梨花擦着她的鬓发、挨着她的肩膀、簇着她的眉头,整个人都仿佛拥在雪海中间一般!
梨花雪后冠群英,踏冰碎玉行佳人。重重复重重的雪白,仿佛没有了尽头。人因此成了梨花仙子,花树成了仙子的家园。少筠忍不住一声低叹,双手稳稳的搂住了万钱的脖子。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有时候面对美景,不需要任何交流,只需保留一份静谧的安静,然后享受那种花自开水自流的意境。
许久之后,梨花渐成身后逶迤的裙裾,眼前又再出现了荒草漠漠。万钱低声介绍:“大约这里有一条石板路,通往下面的轩舍。只是这园子当年就没有修完,荒落了这么多年,连路也得重新找了。”
少筠抿抿嘴,多有少点畏惧前面的荒草丛,只得低声应了句:“哦!”
“你不要担心,这样的地方我走得多,你在我背上,不需要害怕的。倒不如想想,日后这儿怎么整饬好看。”,万钱说着落足于荒草。
少筠有点不舍,回头看了一眼梨花林,叹道:“以前书上说梅香雪海……眼前所见,果真如此。我家商贾人家,并没有学过怎么收拾屋子,就怕辜负了那片好梨花。只是这草也太荒芜了,又在自家屋后,若是不收拾了,蛇虫鼠蚁的,都十分不便。”
“是!”,万钱走得很有技巧,腿上的靴子探了出去,踢了踢,然后扫平荒草踏在地上,然后下一只脚再如此反复,每一步都很细致扎实,却又走得颇快。
少筠在背上看着,便有些惊叹:“万爷,少筠看你走路……我真好奇,你是什么人?好似没有什么能难倒你似的!”
万钱一声轻笑:“你若是也走遍了千山万水,见过了各种稀奇古怪,也就在没有什么能难倒你!少筠,你喜欢那梨花么?”
“喜欢……”,少筠有些羞怯,却还是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诚心的说出自己的喜欢。
万钱点点头,又悠然说道:“你喜欢桂花的香气么?日后在这里种桂花可好?”
“唔~”,少筠想了想说:“桂花的香气很好,自然是好的,只是可赏性就差一些,这时候种,也得三五年才能见人。其它……若是要借点香气,茉莉也好。要是好看,竹子也行,全看你喜欢了。”
“是了,可以种些竹子,长得快,也好看。我差点忘记了,你小名叫‘小竹子’……”
少筠又红了脸,反驳道:“你收拾屋子,跟我小名什么相干!‘小竹子’也是你叫的?”
“怎么不能叫?你姐姐叫‘竹叶子’,两淮的人都知道。如今不只是同知大人叫他心爱的夫人如此叫,就连两淮上的盐商,也都是翘着大拇指叫‘竹叶子’。”,万钱乐呵呵的:“你既然出来当家,我自然也能叫你‘小竹子’!”
少筠敲了一下万钱的肩膀:“偏就不许你乱叫!”
万钱低笑,既不应承,也不拒绝。片刻后又说:“我在屋后种桂花,到中秋的时候就可以枕着桂花香睡觉。往上种竹子,让它成林,挡住后面梨花……我不在乎什么收拾园子的讲究,里面的梨花很好,我并不想什么人都能看到。”
少筠回答:“不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么?万爷不像是小气的人。”
“以前我也觉得无所谓,不过都是些身外物,没了还会再来,只是一个缘分而已。后来才知道也不是……就像是皇帝的后宫,他要不是忌讳,何必只叫太监伺候?可见是人总有些东西,只想自己拥有。”
少筠轻轻哼了一句:“你有钱,何必白羡慕谁?你把这儿圈起来,就是建一座酒池肉林,也没人说什么。可惜了那一片梨花,挨挨挤挤的,却只有你一个人看见了。”
正说着,万钱停了脚步,将少筠放了下来。少筠有些不明,再一看,原来那丛轩舍就在眼前。
万钱轻轻拉着少筠,伸手摘去了她头上的梨花,然后说:“天色不早了,你该回家去。改日我约了人再通知你。”
原来时间过得这样快,仿佛让人意犹未尽!
少筠点点头,轻轻松开了万钱的手。
万钱也没有挽留,两人便一前一后的走近轩舍……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了!周末蚊子趴着歇一会……
万大熊,你个!……可耐的家伙……
☆、055
少筠有点疲倦,连日的奔波,让精神和身体都太过紧绷。
留碧轩一会之后,少筠足不出户,安心歇息了两日,期间只往外账房去过两趟,过问了家中盐斤买卖的情况以及筹银子的情况,再有就是分发富安带回来的时鲜蔬菜干货,其它再无更多举措。
到了二十三日,林志远收拾妥当,也并未理会桑少嘉的极度不情愿,一家人驾着五辆马车,彻底离开了扬州这繁华烟柳之地。林志远临走前,亲自到少筠的竹园里又说了一番话,然后交给少筠一匣子金玉珠宝,只说:“乡下地方,用不上这等物什,筠儿初初管家,要留些矜贵物件,怕是日后应酬用得上。”
少筠知道她姑丈是痛定思痛,决心扭转姑姑及表哥十年来养成的恶习,因此没有更多拒绝,只是一再嘱咐林志远若在富安有什么难处,只管打发人来说之类的。
如此这般,李氏一家送走了林志远一家,又紧接着迎来了轰动扬州府的康梁联姻。
二十八日是康青阳迎娶梁苑苑的大喜日子,二十三日开始,康梁两家开始热闹非凡,但凡与两家有所瓜葛的,都纷纷上门送礼道贺。
梁府夫人少箬忙得脚不沾地,却也能将婚礼程序、待客、内帏等等礼数摆弄的周全细致,反观康府正牌夫人的差三落四,实在叫人啧啧称赞。梁师道倍有面子,心中自然很是满意,因此对少箬私下接济桑府的举动也乐呵呵的接受下来。
也就在二十三日那天,扬州府上珍宝斋的伙计将一尊铜胎鎏金的送子观音、两抬苏州云绮坊精绣的衣裳鞋袜丝帕并一抬头面首饰等抬进了桑府。
这时候李氏正在上院和少筠、清漪商议着五日后的赴宴。李氏接了这些礼物,忙让家里的仆妇抬进房来细看。待首饰匣子打开,一屋子的珠光宝气,连清漪这样从小在膏粱丛里长大的姑娘也赞道:“这位梁小姐真真好福气!且不说那半人高的铜胎鎏金观音像,且说这苏州云绮坊的全套衣裳,还有这大东珠攒的步摇、羊脂玉雕的百年好合熏球就实在少有!”
李氏俯身捧了一件葱绿锦缎绣鹅黄连理枝的半臂,细细瞧了半日,笑道:“可是你少箬姐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了!这样金碧辉煌的东西,也只有四品大人的千金、四品大人的媳妇配的上穿。瞧瞧这件衣裳,料子拿在手上,如同上好的温泉水般的滑!那连理枝又绣得如此花团锦簇!筠儿,我看你素日绣工不差,你也瞧瞧!自你绣了那架百鸟朝凤后,总不愿意动针绣这样喜庆的东西……可叹咱们家也不配……”
少筠瞄了一眼那件衣裳,只觉得好笑:“娘!丝绸才能像上好的温泉水一般的滑呢!咱们家里的人,也就那块丝帕能用丝织品。就算衣裳上绣了好纹样,又哪里来的富丽堂皇?这几样东西,箬姐姐花了好大的价钱!日后家里若是能转过来,该慢慢的还上才是。”
李氏叹了口气:“哎!筠儿,家里的生意究竟如何?”
少筠笑笑:“娘放心,这一回折色纳银理应能过去的。前日我出门与一位同行商议,最后定了咱们家拿家里的名头出去参股,一同赚残盐的钱。我因说家里不够银子折色纳银,对方同意了先支给我两千两银子。”
李氏皱眉:“这样妥当么?”,连清漪也一脸好奇的看着少筠。
少筠浅笑:“家里的掌故早已经换了心境,别人要打这一面的主意,咱们一句话也说不上。且看步行步吧,总有办法度过难关的。”
李氏又叹了口气,脸上忧愁不改。清漪眉尖一蹙,又笑着向李氏说:“二太太,早前小姐还说银子不够,如今总算够了,也算解了燃眉之急!眼下最紧要的,是咱们应下了康府两百盆时鲜花卉,桑贵还没给最后的准话呢!”
李氏一听又有些着急,又要把桑贵招进来问话。
少筠觉得好笑,因此站起来:“娘,我也要往外账房走一趟,此事就交给我吧。娘与清漪商议商议,这几抬东西该找什么人送上门才好。”
李氏答应了,清漪也站起来向少筠行礼,少筠便辞了出来往外账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