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万钱再一次登上风雨安的座驾,可这一回等着他的已经不是美酒佳肴美娇娘了,风雨安的孩儿们好像是庙里伫立的五百罗汉,凶神恶煞有之,嘲讽讥笑有之,目无表情有之,总之就是没有春风和煦、阳光明媚。
他人还没走近风雨安,风雨安手下头号悍将老石就已经怒气冲冲的抄起一旁摆设的一件大如簸箕的四美青花瓷罐,高举过头,然后狠狠一砸,“砰”的一声巨响,瓷罐裂成无数片,什么狗屁交情也裂成无数片!
“操你娘的!运这鬼玩意装屎吃!比老子一年海上网鱼网不到一条还他娘的窝囊!”
阿联白了脸色,桑贵默不作声,万钱皱了皱眉,脚下则踏着瓷碎走过去。老石一愣,立即转身,一张手就把万钱的衣襟牢牢抓紧:“你他娘的敢不鸟老子!你敢卖了我?!”
阿联哎哟了一声,苦着脸跑上去:“老石兄弟,这是哪儿的话!我们爷往里头投了多少银子,您不知道,风大哥能不知道?咱们也是始料不及、始料不及啊!”
老石连看也没看阿联,直接一手挥得阿联摔了个鼻青脸肿。
阿联没爬起来,桑贵也没管他,万钱则直接看着风雨安:“风大哥,宰了我们三,这一船的东西也回不了漳州。我坑你,我犯不上还上门。”
风雨安拿着哪开片茶杯,有一杯没一杯的喝着,没说话。
老石看见老大如此表现,只紧紧揪着万钱不肯放手,话却是没说的那么难听了:“那你说为什么不让我们兄弟上岸去会一会那鸟官!”
老石语气少一缓和,一堂的人复又安静些。
这时候一直没说话的桑贵挺直了腰,一步步迈过瓷碎,盯着风雨安说道:“风船主也知道咱们不是坑人,只是风船主更想知道咱们要把这笔东西怎么办?可是风船主,咱们合作做残盐生意,前面财源广进就事事好说,经一点风雨就翻脸不认人?”
“格老子的!”老石没等桑贵说完,张口就骂:“翻脸不认人怎地?老子我只做赚钱的买卖,不做赔本的生意!你他娘的别说什么同甘共苦!”
桑贵嘴角一扯,嘴巴一歪,转过头来,满脸的讥诮:“可惜,你宰了我,你还是亏得赔个底儿掉!就你这义气,能叫你前面有银子吃饭睡女人,也是老天不长眼!”
“你!”
“老石!”,风雨安听到这儿按捺不住了,挥手截住老石,让他放开万钱,然后正色对桑贵说:“不怕死的,我这支船队不缺,你说义气不义气的,也得看你有没有义气!你既然知道我想知道怎么办,告诉我,行,我放人,不行,你得赔我。好歹,程文运这路子,是你们搭的。”
万钱扫了扫衣襟,拱手道:“风大哥,程文运闭关,原因我知道,具体我不能说。不过残盐走私的买卖只能到这儿了。你要问我这一趟残盐怎么办,我知道。”
风雨安皱眉:“什么法子,你说。”
“这次装来的五万斤盐,全部送给程文运。”
……
呃~
老石大吸一口气,阿联眼睛直了,五百罗汉神色凝固了,风雨安手里的茶杯停了……整个大堂,只有桑贵诡异的笑了一笑。
他娘的!万大熊你没事儿喜欢砸个几万两银子玩儿,是吧?
“风船主,关,是铁定出不了了,盐,肯定就是卖不掉的。你是打算学辽阳城里那些没见识的、把盐巴往海里一倒,再骂两声娘、闯几回衙门,然后拍拍屁股,从此上岸做良民?”,桑贵挂着嘴角:“再不然,从两淮运出来,又运回两淮去?哪一面更亏?”
风雨安放下开片茶杯,低头沉吟:“程大都督此举奇了怪了!我这一路琢磨来,你要说程文运因为一点小事就闭关那么没胆识,真是小瞧他了!怕是他遇到财神了?什么人物,这样厉害!”
“好说!”,桑贵咧嘴一笑,又滑稽又极其的骄傲的:“我家家主!”
一句话出来,风雨安瞳孔一缩,眼中杀机闪过。
万钱将风雨安的表情都看在眼里,心中咯噔一下。辽阳城里风声鹤唳,要真叫这些亡命之徒知道了少筠这么号人物,只怕什么样的事这帮人都能做出来!他忙拉着桑贵:“风大哥,用不着计较是谁。如今那人已经同程大人连成一线,要是出了什么事儿,那就是动了程大都督的金饭碗,程大都督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这几万斤盐,说多不十分多,咱们一年的两成银子。但当做礼物,那就是份大礼,程都督会记得咱们领头退出辽东的功劳,事情就绝不会闹得不可回环。”
“有转弯余地又能怎么样?”,风雨安微微摇头,语气里已经有了几分无可奈何的味道:“万老弟,我不是怨你,我是信你的为人,这事儿只怕连你也想不到。但程文运这么一来,就相当于把咱们都赶出辽东了,孩儿们日后的生计……”,说到这儿,风雨安这样的人竟然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哈哈!”,桑贵一声长笑:“赶出辽东?风船主,至于么!”
“阿贵!”,万钱皱眉:“你有什么主意?”
桑贵想了一下,又有点泄气,只低声说道:“爷,竹子不是这样的人,我想了很久,我觉得她未必知道咱们进辽东,不然为何明知道是家里维持生计的生意还要……”
万钱没有出声。
桑贵见状心中黯然,以为万钱对少筠起了疑心,不由得拳头紧了紧,不觉间语调已经染了苍凉:“别人可以不信她,我是她亲自找回来的管家,我不能不信她。我也没什么法子,不过她的人我是知道的,她要做,辽东的盐巴生意是没人能再碰了,谁碰谁死。可辽东不是只有这一桩生意。我想了这些日子,能想到的,就是把这几万斤盐白白送给程大都督,换得他允许咱们出关。关外,鞑靼、女真人的地方,有关内稀罕的人参、貂皮、鹿茸,再远,听闻还有红毛子,稀罕关内的丝绸瓷器茶。爷,我不敢再麻烦您,我自己担着桑家的盈亏,我想出关,往北走一走!走得通,也不必退出辽东,只要不碰盐巴生意,以咱们跟程都督的交情,他会通融。”
一番话说出来,风雨安不知道怎么接话。
错,人家已经认了;亏,人家已经负担了;事,还是未必能解决。也只能先听着,再一步步做着试试看。
这时候捂着嘴巴的阿联走过来,拍了拍桑贵的肩膀,忍痛张口:“好样的桑贵!难怪小竹子肯用‘拱手相让’把你要回来!就冲你这么担待,风大哥,您高抬贵手,别为难我这位兄弟吧!”
万钱一直沉默,心中则一直掂量。桑贵说得不错,辽东盐生意,是谁都不能再碰了,程文运摆明了交给少筠要做独家生意。两淮买卖残盐利润相对于辽东而言,太薄,还不如留着这份人情在,以期将来有新出路。何况他心里沉沉浮浮,实在已经理不清自己对那远在天边、近在咫尺的佳人,究竟还有什么思绪。
她是忘了他么?还是全不知情?这一路来的坎坷,沾染了疑虑,被现实烧灼起来,发出的气息犹如麝香胆,浓烈的叫人头脑发昏。
然而桑贵比他还义无反顾!人人都以为他油滑胆大,所以夸他敢做之余,却没什么人看得到他的敢当。他断定少筠只是全然不知情,所以才错杀他们;他记着少筠的提携之恩,直至今日还以她为主,愿意承担全部损失;他甚至愿意叩关而出,远走漠北,重新寻找桑氏生存的机会。
而他呢?他该怎么做?时至今日,那一纸婚约,对他对她,还是不是那么沉甸甸?
万钱不知道,似乎也无从知道。但是他也绝对不是临阵缩头的乌龟!无论如何,程文运的路子是他搭出来的,如今这一环节掉了链子,桑贵啃下了损失的残盐,他也该负的他的责任!
万钱拍了拍桑贵,看向风雨安:“风大哥,程大都督是辽东的大都督,得罪不得。何况,散买卖不能散交情。这几万斤盐既然阿贵愿意承担下来,送礼这事儿,就算是定了吧。日后怎么办,我没法回答大哥,一切只能等我与桑贵从北边回来之后再作计较。”
一切等我与桑贵从北边回来之后再作计较?
万大爷一句话就决定了同桑贵北上?阿联呆了呆,不觉呢喃道:“你们都疯了吧!北边……女真人、鞑靼……那都是些和血不吐骨头的主儿。”
桑贵很是惊喜的抬起头来盯着万钱,好想要从万钱的脸上找到一种证据,证明他已经接受了少筠的所作所为,甚至是已经原谅了她:“爷!你!”
可是,万钱脸上波澜不惊,没人瞧得出来他心里想什么,是不是还惦记着那个磨人的两淮佳人……
作者有话要说:收拾烂摊子。
☆、207
弘治十六年春,万钱汇同风雨安、桑贵,亲自走了一趟辽阳,将手里的五万斤残盐拱手送给辽东都司里的大都督程文运。至此,辽阳城里的拿着兵刃与甲士对峙的大小海盗噤若寒蝉,程文运闭关禁盐,尘埃落定。
一路向北,叩关而出。
风雨安返回海上,押着阿联做人质,等待万钱桑贵茫茫旅程的渺茫捷报。万钱与桑贵,犹如西风斜阳下的游侠,出关北上。
雄鹰再度降临海西,刚猛的风、洁白的雪,皆成陪衬而已。
雪白的影子如同闪电一般迅猛扑来,少筠感觉得到那一阵疾风从背后袭来,她左手收起口中的哨子,右手手臂带着厚厚的皮套子直直的伸了出去。
下一刻,一团雪白“哗”的一声,尖利的爪子牢牢抓住少筠手臂上的皮套子,翅膀一松一收,一只神情凶戾却通体雪白的海东青静立在少筠手臂之上,而它的腿上牢牢缚着一张小纸片。
“哈哈!”,图克海一面大笑,一面向少筠走去:“妹子!这一回雪歌飞了上千里路还能准确找回来,这畜生以后就是你的信使了!来,我叫你怎么从他脚上取信。”
少筠转头朝雪歌一笑,缓缓从图克海胸前的口袋中掏出一块肉来,递给桀骜不驯的雪歌,轻声道:“雪歌,来,千里翱翔,辛苦了!”
雪歌想是感受到了少筠的招呼,“噜”的一声转过头来,然后一下啄去了少筠手上的肉。图尔克海则伸手解下了雪歌腿上的信,交给少筠:“大约是辽阳城里来消息了。妹子你行啊!”
少筠嫣然一笑,笑容却未达眼底。她走开两步,振臂一挥,雪歌“哗”的一声,直冲云霄而去。少筠这才展开信来阅读,是少箬来信:
“筠儿如唔:侍兰在金州所已成功晒盐,侍菊在广宁,如约瞒报增产,两处所产盐斤交由小七押运,账务由我亲理。另,辽阳事平,万桑二人叩关北上。余一切安好,勿念。”
少筠折起短信,收紧怀中,转身看着图克海,笑道:“图大哥,辽阳的事已经了结了,你要回京应卯,也可启程。海西产盐,余盐我以低于市价三成的价格卖给你建州女真族人,是我报答大哥当日伸出援手的大恩。如何?”
图克海一愣,然后两声笑,再然后仰天大笑!
笑够了,图克海对少筠笑道:“妹子!你怎么不是男人!你要是男人,咱们搭肩膀喝酒,大醉三百回!哈哈!”,说着跑了两步,双手轮番捶着胸膛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