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枣子继续道:“雷哥,正房,偏房,小哥子,还有新抱子,这些都是什么意思?”
这下雷守诺错愕了,“你不知道?”“没人教过我……”
雷守诺想了想,从床底下拉出一个木箱子,打开之后里面整整齐齐摆放了四个布包,扁扁的的布包打开之后是书。蓝色的封皮,微黄的纸页。一个布包里只有四本,很薄很旧。枣子的眼睛跟着雷守诺的动作,雷守诺很宝贝地拿起一本,“这是给小孩子启蒙用的书,我跟你讲讲。”翻开第一页开始讲解。
书里头的都是很复杂的繁体字,不同于枣子认知的“繁体”,它连一些在现代世界里简繁通用的字都是多出来很多笔划的,枣子看这个世界的繁体觉得眼熟,但是一时半刻没法一一认清。鉴于里面也有简单的图画,于是他安静地看着图听讲。
这个国家叫辰国,不能生孩子的身体强壮的是小子(长大后叫汉子),能生孩子的叫小哥子(长大后叫哥子),脖子上有胎记。汉子娶的第一个哥子就是正房阿大,后面娶的是偏房阿二阿三……成亲之后汉子就是当家人;一般人的叫法是某家当家和某家阿大。
看图上画的都是男人,这里可能是没有女人的。枣子想。
至于新抱子就是抱了人家的小哥子,一般小过十岁或者十岁左右,长大后配给那户人家的孩子。运气好的能当正房,运气不好的可能要当偏房,最凄凉的是那户人家的汉子不肯娶他,他只能当一世仆人。这些朝廷都是默许的。新抱子不比寻常娶亲,不用嫁妆,也没大排场,好人家会做个酒席送点简单的喜礼,差点的什么都没有。到了可以成亲的年纪,他们有一个圆房礼,算是唯一的一点喜庆礼数。可都是看人办的,不一定每个新抱子都有。
雷守诺的声音在少年与汉子之间,有点沙哑,但听得人很舒服。两人的头不知不觉依偎在一起,雷守诺心情变好了,刻意多说了一些内容,例如,生养的那位叫小爹,另一位是叫爹,嫁人之后也是这么叫,为了区分两家,会在称呼前面加上一个字,这个字是长辈们自己定的;自家哥子出嫁了,长辈叫哥子嫁的人做哥郎,如果是自家汉子娶亲,就叫那个被娶进来的人做阿大阿二或阿三,看排序……
足足讲了一下午,雷守诺才合上书,重新锁回柜子里。枣子也总算知道了这里的一部分风俗习惯,心里头清明了不少。
雷守诺说:“我们家一直是穷过来的,近几年好了一点,虽然做不了大排场,但我也会尽力给你体面的礼数的。你安心跟着我吧。”
枣子对这个地方的事情感到新奇又有些畏惧,都是他从来不知道的事物和人情。可是看着雷守诺的时候他就能心安,那些好听的说话人人都会讲,可是面前的少年说出来却特别能叫人信服。
他抱着棉被想了很久,久得屋子里都有了夕阳的余晖。雷守诺心里是急的,但是表面上不动如山,坐得住。枣子在琢磨呢,其实也不是想多艰深的东西,枣子只是想事情要比别人慢一点。
最后,他想好了,说:“我们要当一家人。”这就是他的决定,他要一个家,也想要和这个人组成一个家,这就足够了。
……
说完话,雷守诺走出屋子跟梅小爹交代清楚,梅小爹也高兴。他感慨道:“怎么说我们家的好日子也应该要来了。”
雷守诺很同意,望着天空中袅袅的炊烟说:“家里多一个人的感觉真是挺好的。”
梅小爹揶揄道:“那也要看是多了什么样的人,这个人归谁个。”雷守诺摸摸鼻子,“我就觉得有个差不多年纪伴挺好的。”
梅小爹净是笑,不多说了。
☆、第六章
又过了两天,枣子的病才总算是断尾了。他问雷守诺:“雷哥,我要做什么?”
雷守诺正在劈柴,一斧头下去海碗那么粗的木头一分为二,干净利落。明明入秋天凉了,他光着上半身也能汗水淋漓。枣子将毛巾递过去,他抹了两把才说:“劈柴挑水都是汉子做的,你去帮小爹做饭就行了。”
枣子不解:“可是,其它哥子都在井那边打水……”
雷守诺笑道:“水用完了,汉子来不及挑的时候他们才会出来打一点用的,你没见到他们装水的都是小木盆?有时候煮饭做菜要用新鲜的水,水缸里的隔夜,他们就会自己出来装。我们家离井远,平时都是我去挑的,我没空的时候小爹也会去挑一点将就用。”
原来是这样,枣子明白了,难怪自己去挑水的时候那些哥子的眼神都怪怪的,好像在看什么新鲜事。雷守诺摸摸他的头说:“之前辛苦你了。”
枣子连忙摇头,“是我没用,没力气。”
“这有什么!”雷守诺抡起斧头向木柴劈下去,“汉子有力气就得了……去厨房吧,吃完早饭我带你出去转一转。”
枣子就进厨房去了,只见梅小爹蹲在炉灶旁边,对着竹筒吹气,竹筒伸进灶口里。小爹咳了两下,站起来在围布上擦了擦手,说:“枣子过来,帮我生火。”
枣子不懂,老实讲出来,梅小爹也不生气,手把手地教他怎样做。一开始用多大的柴枝,塞多少,火苗起来之后怎样加柴,还要用竹筒往里面吹气,让火旺起来,粗的木柴塞哪个位置……枣子慢慢地也学了起来,只是手生控制不住火的大小。
梅小爹说:“初归新抱,落地孩儿,我以后慢慢教你。”
火生起来之后梅小爹把铁锅放上去,里面已经放了水和米。枣子想了想,轻声问:“小爹,这样是要煲粥?”
梅小爹说:“今日吃好点,吃饭。”
“饭?”枣子抱着竹筒挨过去看了看。明明就都是水啊。
“你没见过人家煲饭么?”梅小爹没想到枣子连这个都不懂。
“我会好好学的!”枣子赶紧表明决心。
梅小爹点头道:“好,小爹相信你。以后煲饭都这样做,把米洗好,多放点水,等煮得米熟了就捞起来,呐,漏勺在那边。”
枣子努力记下,“小爹,那水要放多少,什么时候米熟?”
梅小爹道:“这个我也说不准,煲多几次自己就知道了。你以后看我怎么做,多看多做就会了。”枣子连连点头。
饭备好了,梅小爹把铁镬也搬了上灶台,舀了一点水进去用丝瓜刷刷干净,再把水倒掉,“枣子,多加一把柴来这边的灶口。”
火旺了,镬上的水逐渐被烧干,梅小爹把剩下的几滴水铲走,从一个器皿里舀出小半勺油进镬里,旁边早已经备好了两条条清理干净的鱼和一小块豆腐,他用拍裂的姜擦镬底,“要这样擦一下,知道么。”
“知道了。”枣子应道,视线被梅小爹刚拿出来的一个小勺子吸引了。
“傻孩子,提勺有什么好看的。”梅小爹把一点点金黄色带渣的液体倒进了镬里。枣子凑过去闻了一下,“小爹,这是花生油?”
“嗯,把鲫鱼煎一下好煲汤。”说着话,梅小爹把鱼下锅,煎得两边微微变黄就铲了起来,枣子赶紧捧着大碗接下。梅小爹加了几大碗水进镬里,等水烧开的时候他从竹盖下端出一个大碗,拣着里头的东西跟枣子说:“这个是草菇,山上摘的……这个是莲子,隔壁县有人种,想要可以趁麻子下村初一十五趁墟的时候买……墟就是很多人做买卖的地方,趁墟就是到那个地方买东西。这个呢,就贵了点,叫百合,要北方才有,经常有货商贩回来卖的,墟上不是常常买得到的。”
枣子猛点头,“那么贵的也要用来煲汤么?”
梅小爹笑道:“不煲汤你要生吃么,这个汤静心安神,现在喝能润肺去燥,健脾祛湿,你这身子多喝点,守诺近日有点燥热,喝了也好。”
又说了一会儿话,水开了,梅小爹把鱼和草菇莲子放下去,盖上镬盖。过了大概两刻钟,再把剩下的新鲜百合加进去继续煲。这边饭也差不多了,梅小爹捞起来瞅了两眼,就让枣子去拿漏勺把米都捞起来。
“如果想好吃,亦可以拿去蒸一下,今天就不蒸了。”梅小爹说。
趁着汤还没好,梅小爹让枣子去院子里拔两棵麦菜,枣子这才发现院子有个小木栅,推开之后是个菜园子,不大,大概十几平米。种的菜也不多,大概看过去就只见到麦菜和丝瓜篱笆。枣子不敢耽误时间,拔了两棵就往回走。路过劈柴的地方,雷守诺已经不在了,讲不清楚为什么会有点失落,他回到了厨房。
梅小爹准备了一盆水,让枣子把菜叶掰开洗干净,汤差不多好了,小爹把一个中等大小的砂锅捧了出来,汤都倒进去盖好盖子。空出来的镬就直接用来炒麦菜了。
梅小爹边炒边说:“我们家的锅不多,一个煲饭的铁锅,一个煲汤的砂锅,一个炒菜的镬,镬做鱼汤时也会用,然后再一个小铁锅是煲粥或者炖点羹之类的。你的雷哥出生之前,家里就只有一口铁锅,还是别人可怜我们送的。”
枣子默默听着,不时递个盐,送碗水,梅小爹继续说:“守诺十二岁那年跟村里的货郎出去走南闯北,才慢慢存下了一点钱。当年啊,从雷家出来,账房要我们五百文钱,说是给我生守诺的帮贴。”
“小爹收了么?”枣子悄声问。
“收了,”小爹翻炒麦菜的动作很利落,“为什么不收?他们给我这笔钱就算是一刀两断了,我怀着守诺,只能做点针黹,还要生呢养呢,带大守诺处处都要钱。那一口气算什么,我又算什么?那点钱是他们欠守诺的,还远远不止这个数。”
枣子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壮着胆子帮小爹顺了顺背。这个小动作令小爹心情好了不少,他捏了捏枣子的脸,“难怪大家都说哥子是贴心棉袄,枣子真是个好孩子,快点吃胖些,现在肉都没几两,看得我们心疼。”
“谁心疼了?”雷守诺从外边回来了,衣服好好地穿在身上,正要走进厨房就被梅小爹推了出去,“你这个孩子,都讲几次了,衣服穿多点。”
雷守诺说:“我不冷。”
梅小爹看着这个比同龄人老成的儿子,心里欣慰之余更多的是怜惜,“做什么去了?”
雷守诺执意走进厨房,帮枣子端碗拿筷,“去村正那里了,把剩下的买房钱付清。”他瞥见枣子迷惑的目光,接着说道:“这个房子以前是租的,我去年买了,付了一半钱,今年付另一半。”
“……贵、贵么?”枣子跟小爹很快就熟络了,反而是对着雷守诺的时候不太自然,容易结巴。
“比起外头的房子,算是很便宜了。”
“当然便宜,”梅小爹把碗接过去,先对枣子说“汉子在外头辛苦了成日,做饭端碗都是哥子的事,”等枣子点头了才把房子的话题说下去,“麻子村在山沟里,尤其是我们上村,不是村里边的人都不识路,再加上闹瘟疫的时候病的人都赶进这里了,没人敢靠近。这个房子原先是停尸的,村里的人都不太想要,就便宜租给我们了。”
说到尸体枣子就想起在这里蹲的那几个晚上,背脊有点发寒,雷守诺揉了揉他的头,“别怕,有我在。”
梅小爹说:“当年都是因为村里其它房子都没有了,只剩这一家,租钱又合适,我才住下来的。”
雷守诺转头安慰他小爹说:“这也挺好的,哪里可以用这么划算的银钱买得到这么大这么结实的房子?有瓦遮头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