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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骨肉啊!你就狠得了心下这个手!如果你还有良心,为什么十几年来对守诺不闻不问?不指望你送金送银,就是一封信都能让守诺知道他还有个爹!是你将人推出去的,现在说再多都没用了……”
枣子从来没见过小爹这么脆弱的样子,赶紧跑过去扶住小爹,紧紧扶着不敢放手。
雷震愧疚地低下了头,“是我错了,寒梅,有生之年,我还有没有被原谅的机会?”
小爹拿起茶杯泼了出去,脸上已经恢复了淡漠的表情,“雷震,至此我对你只有一个词要说——覆,水,难,收。”
雷震杵着拐杖的手绷起了青筋,他苦笑,“是我作的孽啊……”
雷守诺问:“你这次来到底图的是什么。讲完快走。”
雷震抹了一把脸,勉强挺直了腰板,道:“我本是要接你回去的,现在怕是无可能了。这个局面我能料到,所以,我准备了一些东西,希望你收下。”
他喊管家,管家捧了一个两掌长宽的木盒进来。木盒造工异常精巧,几乎看不到缝隙,一把巧妙小锁在盒盖的凹陷处,用锁匙开了之后,还要摆弄几下才能顺利打开。
里头铺了红绸银缎,掀开后得见一枚青玉印端放其中。方正的二寸底,雕的是雷公像。青玉颜色沉静,水头足,唯独是雷公的楔与锥略带糖色,更显得工匠巧思。
雷守诺不明所以,这块玉虽然比不上白玉羊脂玉,但有这种成色和好雕工,也绝对不是几两银就能买到的。拿出来是做什么?
雷震对管家使了个颜色,管家匆匆跑出屋外,招呼来护卫守在门外,一副闲人勿进的样子。
雷震不知第几次重重叹了气,道:“这是我们雷家的传家印,拿到这个印才算真正接管了雷家。”
这话一出,梅小爹愣住了。雷守诺心里也惊了一下,但面上不动声色,等着雷震继续把话说下去。
“娶金花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愚蠢的事……”他似哭似笑道,“他和他家的人,快将雷家现有的殷勤败光了。现在还觊觎这个当家之位,要拿光雷家的所有土地。守诺,这个印,应该由你拿,我不容许它落到那个不肖子手上。”
雷守诺从都至尾都在观察雷震的神态和动作,一点没被这番话打动,他只问一句:
“是我太争气让你另眼相看,还是那个雷恒富太不争气让你气上头了?”
☆、第二十三章
雷震顿时无话可说了。
雷守诺将木盒盖好,退回去,“从你赶我和小爹出门的那一刻起,我们就成了毫无瓜葛的陌路人。我自认没这个资格也没那个本事为您收拾烂摊子。雷老爷,出门直行,好走不送。”
“你!你身上流的是我的血!”
“姓雷的人都是同一个祖宗,流的都是同一种血。”雷守诺开始送客,其实他还想补上一句:您非要跟我一个穷酸小子拈亲带故,我也奈何不了你,不是吗?
不过对方看上去一把年纪,未老先衰,他始终要表示一下尊老。
雷震站在门外,气得用力杵了几下拐杖,“你、你也是个不肖子!”
梅小爹一盆洗脚水泼出来,淋了外头几个人半身,“这位老爷,您的儿子在迎春楼陪风尘哥子撒钱送乞丐呢,别老糊涂了捉到个人就叫儿子。我们家受不起。”
枣子难得这样机灵一次,果断将门关上。
梅小爹可以不顾自己,但是受不了那个人讲自己儿子半点不好。
三个人安静地收拾饭桌上的碗筷,梅小爹有点像在走神,雷守诺则是气鼓鼓的,眼里好似能爆出火来。枣子主动多做点事,让大家可以尽快回房睡觉。
睡醒一觉,雷守诺宣布:“我们家以后改姓,姓梅!”
梅小爹终于恢复了笑容,“雷这个姓是我爹留给我的,你自然也是跟你的阿公姓。怎么可以因为那个人就胡乱改姓?况且,你这样一改,金花阿大还以为你是怕了他们家呢。”
雷守诺冷静了下来,道:“那姓不改了,等我以后赚够钱买田买地,我们家的府邸必须叫梅府。”
“好,你中意就行。”
这件事就算是早早敲定了。
雷震回家之后,听说终于和金花一家撕破了脸皮。雷家和金家闹得不可开交,甚至还惊动了县令衙门。
他们两家的人长期都很骄横霸道,这次也不例外。他们一路大吵大闹,硬是闯进了公堂。这
衙门落了县令的面子。县令重赏两家当家三十大板。这才是真要命的大事啊,两边的人都不敢吵了,雷家当家是个药罐子,金家当家是个老头子,三十大板下来,还能有命剩下?
家眷们哭的哭,求的求,不但没有哭得县令心软,反而更让县令躁火,简直就像是在痛脚上再踩多两钱重。
听说县令当时气得脸涨成了猪肝色,“你们竟然还敢喊冤,就是说我判错咯?好!再每人多加十大板!”
雷震和金家的当家听得惊堂木一拍,一个捧心一个翻眼,齐齐晕死了过去。
县令将他们收进了监牢,谁都不准探视。
两家的人连贿赂都不敢送了,怕再气到县令,来个“病死狱中,择日收尸”。
金家有一个孙辈略有计谋,知道县令不会再见金雷两家的人,所以找来一个富商朋友当说客。
最后县令勉强松口放两个当家出来,但有条件,罪不能少更加不能减,要两个当家的儿子来顶替受刑。
擅闯公堂和污蔑朝廷命官,随便一个拎出来往大了说,都是可以加刑的。两家人不敢耽搁,赶紧找替罪人去。
金家当家有好几房阿大,挑了一个最不显眼的侧房哥子送去,死了也不可惜。雷家就没那么幸运了,雷震只有金花一房,金花这么多年来就生了一个雷恒富,虽然怒其不争,但最后雷家以后还是只能传给他,受刑之后留下什么病症就糟糕了。
雷震让人转告县令,他的大儿子在深山里,捉他来受刑就得了。县令嗤笑,真的派人进了山,不过不是捉人,而是去找雷守诺要龙眼干和北方好酒。
“有那样的爹,你还真是倒霉。”捕快说。
是啊,如果不是私下跟县令打通了关系,雷守诺他被卖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捕快大哥多谢了,回去请替我转告县令大人,改日一定登门道谢。”
“你个小汉子倒是比雷当家聪明得多。好,大哥我也承你的礼,以后遇到什么麻烦,大方来找我。”
“多谢多谢。捕快大哥我送你下山。”
到了山脚,雷守诺说:“捕快大哥回去可以跟县令大人说,雷守诺的户头是落在马古村的,族谱中的亲属也只有雷寒梅和雷枣子,和雷震没有半点关系。”
捕快回去之后如实上报,原本雷家族谱是有雷守诺的,但金花持家之后暗中找人涂掉了,这样一涂就涂掉了他们的后路。
金花死活不肯让雷恒富去受刑,找家丁将雷震押回了衙门。
雷震万万没有想到,老天爷要绝他到这种地步。他更加没有料到,当初柔情蜜意的情郎会变成送他进死门的夜叉。
他悔啊!
可惜他的悔恨来得太迟,大富大贵的命就因为一步走错,沦落到最后命丧公堂。
雷震死了,瞪着眼睛像是死不瞑目。
雷家和金家的丑事传遍了大街小巷,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大人教训小孩:瞧!那就是抛妻弃子的下场!千万别学他。
这个消息最后传到了马古村,梅小爹听到的时候反应不大,只是回家之后将自己关进了房间里,足足一天没出来过。
雷守诺坐在堂屋,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忽然,他站起来,从小木柜里拿出一壶酒,倒了一杯。他端着酒杯大步走到门口,像梅小爹那天泼雷震一样,泼向了门外。
枣子问:“雷哥做什么?”
雷守诺遥望远方,对着门外轻声说:“喝了这杯酒就上路吧,下辈子带眼识人,别再娶什么金花银花了。”
枣子想了想,这些话应该是对雷老爷说的。
雷震死后办了很隆重的法事,雷守诺一家没有去。人都凉透了才来做这些表面工夫,有什么意思。
据说金花一点伤心的样子都没有,隔天就靠着金家的帮手将雷家仅余的家产全转移到了雷恒富名下——雷恒富也不姓雷了,改姓金。
曾经羡煞旁人的雷家大宅也变成了金宅。从此之后,高良县就算是没有“雷家”这个大户了。当真教人唏嘘不已。
坊间纷纷好奇雷震到底有没有给那个深山里的大儿子留一份家财,可能有吧?毕竟是亲生的。只是大家都看在眼里,曾经的雷家大宅没有差使任何一个人进过那个马古村。看来是连根鸡毛都不会留了。
雷守诺对此报以一笑,“就算真的留了,你觉得金花阿大那种人会答应吗?”
枣子摇头,“他特别讨厌我们,肯定不答应的。”这段时间以来,他也知道了很多事。
“所以啊,我们不贪图那份家产,做人要靠自己,脚踏实地才是实际。”
枣子跑回屋子里,捧出了一吊钱,眉眼里都是期待,“雷哥你看,枣子会赚钱。”
雷守诺故作惊讶道:“枣子好本事哇,足足一吊钱,果然是雷哥的贤内助!”
枣子羞涩地笑了笑,“这些是卖马甲赚的。”
“一件一吊钱?”
“第一天一件能卖一吊钱,”枣子仔细回忆道,“第二天也是一吊钱,到第五天就没有一吊钱了……”
雷守诺笑了,“是有人学着做了吧?我看那个马甲也不是特别难做,有底子的人几日之内琢磨出来也不奇怪。”
枣子叹了一口气,“赚钱,真难。”
雷守诺倒是新奇了,“我们家枣子什么时候学会像小老头那样叹气了?”
枣子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叹气了,愣愣的。
雷守诺就说:“别怕,这些钱你好好藏起来,想买什么就买,养家的钱有我赚,你们不用担心。知道吗?”
枣子说:“我也要给雷哥买东西。”
雷守诺说:“可以,你买什么我都中意。”
晚上睡觉的时候,枣子抱着睡熟的雷守诺,成晚没合眼。
早上雷守诺见到枣子两只大大的黑眼圈,心疼死,煮了个鸡蛋给他敷。
梅小爹从房间里出来,眼睛下方亦是黑的,雷守诺又心疼了,赶紧为自己的小爹也煮了个鸡蛋。
雷守诺道:“小爹,你多注意身体。”
小爹浅浅一笑,“不会再有下次了。”
雷守诺转头戳了一下枣子的脸颊,“枣子你也是,好好的做什么不睡觉?嗯?”
枣子眼睛有点肿,眯眯眼地发呆,嗫嚅道:“枣子长大了……”
雷守诺凑近,“长大了?枣子哪里长大了,给雷哥瞧瞧。”
枣子迷迷糊糊地说:“会叹气,长大了。”
梅小爹被逗乐了,“这孩子,谁教他这些的,什么叫会叹气就是长大了?”
雷守诺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枣子今天别干活了好不好?”他把人扶回房间,“睡一觉,中午起来吃饭,帮小爹打扫一下卫生,晚上吃完饭我们接着睡。”
枣子在床上躺下,朦胧中笑了笑。
雷守诺怔了一下,清了两下嗓子,“快、快睡,不睡好就要变丑八怪的。”
帮人盖好被子他逃也似的跑出去。
枣子现在的模样实在不算好看,但刚才那一笑确实挺勾人。雷守诺不由得感慨,枣子真的开始要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