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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我就此沉睡,永不醒来,否则我绝对不会再理睬你!”
“浣溪!”沈奕安暗自懊恼,自己那点心思,却是被面前之人一眼看穿,“你怎么就那么聪明……”
君浣溪听出他语气中一丝软弱,赶紧又逼道:“好了,别说了,你答应我,立即离开,马上就走!”
沈奕安尚在犹豫:“但是浣溪……”
“没有什么但是!”君浣溪假装火起,一把将他推离自己,“沈奕安,你别那么优柔寡断好不好?!就一句话,答应,还是不答应?”
沈奕安面露痛苦,闭一下眼,长叹一声:“好,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但是,倘若天子一意孤行,对你不利,我会后悔死!”
“这还差不多。”君浣溪放下心来,朝他微微笑道,“实际情况我以后再跟你说,但是绝对没你说的那么严重,你赶紧走吧,记住出去之后,一定帮我跟老师带信报平安,告诉他老人家,我不会有事的!”
沈奕安大手上移,握住她的双肩,轻轻点头:“好,我等下就去看望老师。”
君浣溪侧头过去,看一眼窗外深浓的夜色,催促道:“别耽误时间了,快走吧。”
“我这就走……”沈奕安低低应着,却是舍不得动身,“浣溪,你要多多保重。”
“我会的,你快走。”
沈奕安口中答应,却是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终于,在她眸光瞪视下纵身而起,从那空洞的窗口窜出,转瞬消失不见。
待得一切回归沉寂,君浣溪这才重新靠墙坐下,慢慢回味方才的情景,心头空茫茫一片。
这是天意吗,这不顾一切夤夜降临之人,不是自己最期待的那一个,而是……沈奕安。
绝美出尘,温柔多情,西商公子,沈奕安。
是的,楚略处事谨慎,心思缜密;卫临风出身士族,爵位在身,对于自己被囚之事,有天子圣谕在前,他们两人都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沈奕安,只有这个沈奕安,才是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抱着无所畏惧的决心,前来劫狱。
虽然到最后,因为自己的坚持而未能获得成功,但是这份勇气,这份情谊,却是磕得人心头发痛,不能再像过去一般置之不理。
君浣溪啊君浣溪,你欠下的这份情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还清?!
闷坐大半夜,也不知乱七八糟想了些什么,直到天色渐亮,这才随意裹了被子,昏昏入睡。
这一睡,又不知睡了多久,迷糊之际,便听得有人在不远处轻唤:“君大夫,君大夫……”
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是吴寿!
君浣溪猛然睁眼,看着那牢栅外伫立之人,一身深色单衣,绶带泛青,其间银光闪耀,果然是吴寿。
拢一下略微散乱的头发,整理一下已有褶皱的衣衫,起身见礼:“吴常侍今日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吴寿面无表情道:“自君大夫被下诏入狱,已是第三日,我奉陛下之命过来看看,顺便询问下你的心意,经过这几日牢狱生活,可有一些变化?”
“原来如此。”君浣溪压根就没想过会有什么奇迹发生,闻言也便不感意外,只低低应声,拱手道:“请常侍回去禀报陛下,就说我心意已决,就算再过一年半载,也是不会改变。”
“放肆!”吴寿狠狠瞪她一眼,怒斥道,“我是因为你昔时曾救得陛下性命,先前又一直为陛下尽心诊治,这才尊称你一声君大夫,你莫要仗着陛下对你的不舍与不忍,就自以为是,盛气凌人,将一切恩宠都看作是理所当然!”
君浣溪并不退缩,只平声道:“常侍请息怒,我本意并不在此,也无心将简单的事情弄得复杂,我只是不愿意将以毕生自由为代价,来求取得一段在世人看来尊贵奢华,于我看来却是水月镜花的皇家姻缘而已。”
吴寿闻言,嘿嘿冷笑:“君大夫,你入宫并非一天两天,自当明白,天子赐婚,并不是你说不愿就不愿的。”
君浣溪怔怔想了一会,这才诚挚道:“常侍此话也不尽然,我相信,陛下是英明圣主,自有不同寻常的思想行为,必不会将这儿女私情凌驾于国家大事之上。|”
“你——”吴寿冷诧一声,挑眉道,“果然是不同于一般女子的心思,难怪陛下如此相待,一门心思想要撮合……”
沉默一阵,便是长长叹气:“君大夫,我还是那句话,你……好自为之。”
说罢,转身就走。
君浣溪赶紧抱拳恭送:“常侍慢走。”
吴寿应了一声,走出两步,忽又回头,眼光斜斜朝上,瞟了一眼那破损的顶窗,似是不经意道:“这窗户怎么是坏的,栅栏全都没了?这些狱监,真是白拿天子俸禄!君大夫也是,怎么不叫人给换一间?”
君浣溪心头微惊,生怕他看出什么端倪来,只漫不经心道:“既是诏狱,有个落脚的地方就不错了,哪里还敢挑三拣四?”
“这可不是小事,要是钻些鼠蛇虫蚁进来,惊到君大夫清修反思,进而扰乱心意,却是大大的罪责了——”吴寿话声拖长,环顾四周,低头一眼,又出口赞道,“不过,说他们笨,却也不尽然,知道你身份特殊,这件牢狱除了窗户损坏之外,位置却是极好,被褥也是从未有过的干净,还算是花了心思。”
这位常年伴在天子身边的近臣,心眼多不胜数,这一番话先贬后褒,虚虚实实,却不知到底是何用意。
自己也懒得猜测,只担心张义的处境,略一思忖,即是扁嘴道:“哪有什么心思不心思的,他们知道我是陛下的主治大夫,刚刚才下狱,而陛下又还病着,大概是怕有圣旨下来将我召回去重新问诊,所以将我关在入门不远,也算偷懒取巧,图个方便。”
吴寿微微点头:“这倒也是,既然如此,君大夫就好好在狱中候着吧。”
“是,感谢常侍前来一见。”
好不容易送走了吴寿,坐下歇息一阵,就见张义面色惶然,匆匆过来,那腋下遮遮掩掩,似是夹着什么东西。
“君大夫,这个给你……”
君浣溪看着他递过来的物事,有丝错愕:“张大哥,你怎么又拿个枕头给我?我已经有了,你就留着自己用吧。”
这个朝代又方又硬的竹枕木枕,自己实在是喜欢不起来,况且这牢狱连张床都没有,要那么多枕头做什么?
张义摇头道:“我方才在整理狱中物事之际,忽然听得扑通一声,有人从窗口扔了这么个物事进来,说是交给君大夫,然后嗖的一下就不见了。
有人给自己送枕头来,什么意思?
君浣溪摸一下凉幽幽的竹皮枕头,蹙起眉头问道:“那人还说什么?”
张义想了又想道:“他好像是说什么……侍竹临风,高枕无忧。”
卷三 水月镜花 第三章 心有灵犀
倚竹临风,高枕无忧。
这个卫临风,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跟她呤诗作对!
不过,这可是沈奕安的专利,却跟他的性情丝毫不符啊,应该是奇门八卦与机关之学。。。。。。
等等,不对。这个竹枕,若真是那只暴龙让人送来的,断不会只是让她枕着睡觉这么简单,难道,其中另有蹊跷?
想到这里,将那竹枕翻来覆去,不住摸索,伸手叩击几下,又抱起来大力摇晃,摆弄半晌,也没觉出什么不对来。该死,故弄玄虚,让她空欢喜一场!
随手一扔,竹枕被轻轻甩出去,在地面弹了一下,正好落在送饭进来的张义脚边。
张义放下蓝子,伸手将那竹枕拾了起来,随意拍了拍:“君大夫若是不喜欢,我等下就把它扔出去。。。”
“哎,算了,留着吧。”
终究是人家一份心意,说不定真是送来给自己做枕头用的呢。
接过张义递过来的饭食,转念又想,这X狱中的饭食和自己想像中还是有些出入,分量足,味道也还过得去,不知是不是有特殊优待?
当然,这样的疑问自然不会说出来的,装作迷糊不知也就是了,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实在没必要抗拒一切,固执到底。
君浣溪一边吃饭,一边时不时朝那墙角的竹枕看去,心念意动,忽然低叫:“张大哥,你能不能帮我。。。。。。找一把刀来?”
“刀?”张义吓了一跳,赶紧朝四处望去,见得一切无恙之后,这才低声道,“君大夫,外间侍卫武功高强,你可别打这样的心思。。。。。。“
君浣溪哭笑不得:”我哪是这个意思,你别管那么多,先帮我找来,我自有用处。“
张义犹豫一阵,最后还是匆匆而去。
”张大哥,那个,要尽量锋利一点。“
果然想岔了!
君浣溪忍住笑意,低头又去研究那竹枕,揉来按去,还是没找到窍门,索性放弃,等他回来。
过不多时,张义果然折返,背转身去挡住外间光线,颤巍巍递上来一把雪亮短刀。
”多谢了。“
君浣溪一声过后,也不看他的脸色,将短接过,眼眸微眯,手起刀落。
只听咔嚓一声,竹枕断为两截,一方白绢随那刀风,飘然垂地,其上,隐有字迹。
卫临风,这个家伙,居然在竹枕中藏有信函,要不是自己急中生智砍这一刀,只怕是等再过几十年,竹枕破旧腐烂之际,才能现出其中奥妙来。将短刀还给张义,拾起那柔软白绢,急急展开,但见素白底色之上,写有几个大字:天子寿诞,普天同庆。
没错,这字迹相当眼熟,自己昔日在随州卫府之中见得不少,正是卫临风的字!
不过,他这是要向自己传递什么信息呢?
君浣溪将那白绢看了又看,又拾起两截断开的竹枕细细查探,除那八个字之外,更无半点讯息。
打哑谜是吧?来就来,谁怕谁!
挥一下手,让张义收拾了提蓝碗碟出去,自己将白绢揣入怀中,就着草堆坐下,掐指细细计算。
这是自己入狱的第三日,离天子宇文敬的五十大寿,尚有十天时间,只是,这天子寿诞与营救自己出狱,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难道还有什么联系不成?
听署中同僚说过,以往每年的天子寿宴,不过是在御花园大摆宴席,群臣恭贺,歌舞升平,热闹非凡,今年因为是大寿,最多再增加一项内容,便是举行国典,祈福积德。
这祈福积德的具体内容,无非就是救治人命,大赦天下。
对了,大赦天下?!
心头一跳,转瞬明白过来。
倘自己没有猜错的话,卫临风是借此提醒自己,稍安勿躁,好生保重,等天子大寿赦免牢狱犯人,他自会趁机进言,借天子之口,冠冕堂皇将自己迎出去。
至于为何不直接点破,而是弄这许多花样出来,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想通了这一点,心情渐好,更多的,则是感动。
虽然人未到来,但至少,他愿意为自己的事情花心思,想办法,已经难能可贵了。
先是沈奕安,再是卫临风,一个大胆劫狱,一个费心送枕,即便是他们都把自己当做男子又何妨,得友如此,无复何求?
三人之中,唯独剩下那个人,尚无音讯,此时此刻,他却在做什么呢。。。。。。
盼来盼去,又等几日,楚略始终没有出现。
曾经微有期冀的心情,慢慢沉淀下去,终究归于平静。
这一天,刚用了午饭,正捧着张义送来的茶水漱口,牢狱外间便响起脚步声,有人急急行来,未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