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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没听到,也懒得去问了,无非就是对不起,我不是一类的话,这些沉闷的话自己已经听得够多了,以后也不想再听了。
“还有,沈大哥和卫大哥今日也来了,都在外厅喝茶呢,坐下就不走了,白芷直抱怨,说他今天早上到现在一直在烧水,就一刻都没停歇过。”
什么?
君浣溪头一扬,扑哧一声笑出来,又怕扯到伤口,笑到一半又自憋住,顿时咳嗽起来。
“姑姑!姑姑!你小心点!”黄芩急急扑过去给她扶背顺气。
君浣溪摆了摆手,自顾自喘气,总算是平复下来:“我没事了,你出去在厨房里找点吃的过来,我好像有些饿了。”
黄芩依言带门出去,屋中重归静寂。
轻轻动一下身子,慢慢坐起身来,摸一下颈上的纱布,不觉好笑。
其实这伤实在不算什么,若是一开始就用按穴止血,根本不至于流血不止,还有,自己的晕倒和这伤口其实并无关系,只是最近睡眠不好,一时五脏不调,气急攻心而已,她就不相信老师会诊断不出来!
然而现在,又是告假卧床静养,又是整个脖子包裹得严严实实,实在小题大做了吧。
过不多时,黄芩端了热气腾腾的鸡粥进来,一进屋就是一股浓香。
君浣溪心情大好,接过来大口吃了,感觉精神恢复,力气也是慢慢回来,于是整理好身上衣衫,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黄芩见状低叫:“姑姑,你做什么?”
君浣溪瞥他一眼,轻笑:“紧张什么,躺这么久,手脚都发僵了,我也该出去透透气,要不这懒病一旦养成,以后想改都难!”
“可是,他们三人都在外面呢……”
“芩儿——”君浣溪拉他过来,轻轻一掌,拍在少年略显瘦削的肩上,轻声道,“你已经长大了,自然应该知道,人活于世,应该有些担当,之前是姑姑太懦弱,刻意去回避一些问题,现在姑姑想通了,不再当鸵鸟,让大家担忧着急,这所有的一切,我应当自己去面对。”
黄芩听得似懂非懂,轻声唤道:“姑姑,你和楚大哥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看得出来,楚大哥他其实很担心你的,他送你回来的时候,声音都变了……”
“我们是有误会,我们之间的误会太多了,多到没有办法调和——”君浣溪侧过头去,看向窗外,轻轻道,“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一个向左,一个向右,于是,就越走越远了。”
“可是,楚大哥他明明……”
“没有什么可是——”君浣溪转过头来,看着眼前懵懵懂懂的少年,悠然一笑,“别担心我,你聪明绝顶独一无二的姑姑,还怕没人要吗?”
拍一下他的脸,拉开房门,慢慢步出。
顶上阳光明媚,心中也是暖意迭起,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不是吗?
沿着厢房之外的长廊一直走,走到尽头,转一个弯,便是府中正厅,依稀听得说话之声,于是推门进去。
“浣溪!”
一见那颈缠纱布,面色苍白的俊秀男子进来,屋中三人都是急急站起,奔过来相扶。
“别那么紧张,不过是蹭破点皮,流了几滴血,药也上了,伤也裹了,已经没事了。”君浣溪大步过去坐下,招手一唤,立在一旁的白芷赶紧过来倒茶。
“好了,芷儿,你辛苦了,不用管我们,下去歇着吧。”
唤退了白芷,端了茶杯浅抿一口,看着那满面担忧的几人,面上风轻云淡,一一笑道:“你们几个,都堆在这里干嘛,真没别的事做吗?临风,你这安定侯爷不去上朝署事,来这里守着做什么?那个,奕安,二皇子那边,你到底了断没有?还有楚略,宫禁徼巡事关重大,还有那子婴公主玉体未复,你都丢得下,走得开吗?”
“从芷儿那里得知你出了事,我魂都没了,还管那些事情做什么——”卫临风首先跳了出来,凑到她身边,上下左右,仔细查看,“除了脖子上,其他哪里还有伤没有,让我好好看看……”
“去,少毛手毛脚的,我还是个病人呢,经不住你拉来扯去!”
话是如此,心里总是有丝感动,这个霸道的男人,对别人高傲无礼,对自己却是一片挚诚……
“我这是担心你,你别又会错意——”卫临风拉着她的衣袖,却是舍不得放手:“好,好,我轻些,让我看看你……”
“好了,你又不是大夫,看了也是白看,坐一边去!”
“浣溪……”身侧传来柔声低唤,是那一袭白衣的翩翩公子沈奕安,此时的他,却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长眉紧锁,秀目黯淡,“一进来就跟临风说个不停,忽视我的存在,真让我伤心……”
呃,这个妖精男,受了什么刺激吗,又变回以前那般痞子面目了?
君浣溪转头看他,微微蹙眉,正色道:“对了,奕安,这几日你去了哪里,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沈奕安红唇一抿,叹气道:“还能去哪里,我去醉花街转了转,住了两宿……”
卫临风闻声一掌过来,将他推得老远,自己则是挡在了君浣溪面前,连连掩鼻:“走开,离我们远点,说不定你已经染上脏病,呸,呸,真是恶心死!”
醉花街?那不是宛都城里最有名的青楼妓院聚集之处吗?
君浣溪见状微愣,却见沈奕安一阵大笑,手肘撞一下一旁默然不语的楚略,指着他们叫道:“阿略你看,临风害怕成那个样子,哈哈!我不过是追浣溪开心,随口说一句他都相信,这家伙,脑袋最近被门板夹了,不好用!”
“沈奕安!”
卫临风一声怒吼,几掌袭来,虎虎生风。
沈奕安则是左躲右闪,直朝墙角退去:“哎,你是欺我在三人之中武功最弱不是?走,我们另外照样本事来比划,要不比算账如何……”
君浣溪听得啼笑皆非,原来这就是他们相处的方式,这两人,可真是一对活宝,插科打诨,实在绝配!
沈奕安早就提议结拜,被自己一句话挡了回去,现在想来,倒是不错,轻松自在,无拘无束。
只是可惜,他们都已经知道自己身为女子,如此以来,感觉就变味了……
正值出神,手背却是一热,男子宽厚的大掌压了过来,将其全然包裹。
“浣溪——”那对面就坐的墨袍男子终于开口,漆黑深沉的眸光投射过来,一瞬不眨,声音暗哑:“我想和你谈一谈。”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君浣溪轻笑:“有话就直说,这里没有外人,全是你的结拜兄弟。”
楚略咬唇:“有些话,只能单独说……”
“单独?”君浣溪挑了挑眉,侧目看一下那边已经停手回望的两名男子,再回过头来看他,面色清淡,沉静而笑,“楚略,我以为,昨日我已经把话讲得很清楚了,你也已经听明白了。”
“浣溪,不,不是那样的,我其实……”
“阿略!”
只听得方才还在数步之遥的两人异口同声,转眼之间便是尽数回返,一左一右贴着他的身体坐下,勾肩搭背,嘻嘻一笑。
“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阿略,这可不是你的性格啊,要不说出来让我们也听听……”
“是啊,浣溪还病着呢,别抓着人家的手不放,你这样用力,会让她不舒服的……”
“弈安,临安,你们——”楚略抿紧了唇,沉稳的面色终于有了变化,一时阴晴不定,那紧握着她的大手,却是丝毫不予松开,“你们先出去,我和浣溪有话要说。”
沈奕安方才还是满面笑容,此时闻言一颤,脸色微变,只涩然道:“阿略,你决定了,真的也要……”
卫临风则是一掌猛然拍向案几,低叫道:“阿略,你不要忘了,我当初问过你,是你自己选择放弃,既然已经选了,就莫要反悔!”
选择放弃?
君浣溪呆了呆,忽然想起卫临风跳下马车之时喊出的那一句。
——我想找人打架!
他奔去的方向,正是天宇皇宫。
自己后来被沈奕安假扮车夫带去城外谈心,无暇顾及,而那一夜之后,楚略便是骑着他的踏雪回了豫北祭奠母亲……
这两个男人,又是暗中达成协议,这协议的主题是……自己。
自己,像个物品一般,在他们之间抛来送去,当初在农家小院是如此,如今来了宛都仍是如此!
哈哈,君浣溪啊君浣溪,枉你自诩聪明过人,却依旧被人玩弃于鼓掌之间。
情何以堪……
轻轻望过去,只见楚略俊脸阴沉,唇线紧抿,半晌,方才道出一句:“我以为这样最好,但我当时并不知道……”
这样最好?
他凭什么这样以为,凭什么来指手画脚她的人生!
“临风!”沈奕安拉住卫临风的衣袖,直接朝一旁拖去,“走,我们先出去,让阿略跟浣溪好好谈谈……”
“不行!”卫临风一把甩开他的手,当即翻脸,“该出去的应该是他,大丈夫一言九鼎,说过的话就一定要算数!他是武林盟主,便更应该如此——”
说到这里,看一眼那两人紧紧相牵的手,更是火冒三丈,宽袖一拂:“放手!”
楚略轻哼一声,挡在君浣溪身前,出拳相抵,声音低沉:“从今日起,我再也不会放手了。”
“阿略,你……”
沈奕安在一旁见得两人怒目而视,剑拔弩张,急得直跺脚:“阿略,临风,你们在做什么,不要乱来!”
“你别管,我们……”
话没说完,只听得一声轻喝:“够了!都给我住手!”
闻听此声,三人都是停止动作,直直望过去。
“你们这群混蛋,当我君浣溪是什么?!是可以随意赠送的东西吗?你们从来就没想到,我心意如何,愿不愿意!自以为是,自命不凡,臭男人!混蛋!王八蛋!”
君浣溪越说越气,一脚踢向楚略的膝窝处,趁他弯腿分心之际,死命掰开那禁锢的大手,一旦松脱,便是退至墙壁,指着三人厉声道:“你们搞清楚,这里是君府,是我君浣溪的地盘,你们要吵要打,都到外面去!我不欢迎你们,都给我出去!出去!”
“浣溪……”
三人同时上前一大步,却被她抚着胸口喘不过气的模样吓了一大跳。
“浣溪,你别生气,千万不要动气!”
“是啊,老师说了,你伤口还需静养才能完全愈合,可千万不要再裂开了!”
“你坐下来歇息会,我们,我们出去便是……”
君浣溪揪紧胸襟,双目喷火,看着那犹豫不决步步后退的三人,怒声道:“滚!听到没有,都给我滚!”
不留情面,更无视那些深邃难懂的目光,将那三人全部赶出门去,喝令黄芩白芷住前门后院,插上门闩,没自己同意,谁都不准开门。
两个少年虽然与那三人变好,知她这回是真正动怒,也不敢违背命令,关上大门之后,只好言劝她回屋休息。
重新躺回榻上,回想一阵,沈奕安在其中却没有什么过错,算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将他一并赶出去,确是有些无辜。
罢了,等下提醒两个少年,等他下回登门之时,对他网开一面,单独放行便是。
想到自己方才在几个大男人面前大爆粗口,暴跳如雷的情形,不觉拍着床板哈哈大笑,心头的抑郁之气亦是消失了大半。
忽然觉得,抛开感情枷锁,与他们做朋友做兄弟,也不是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