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扭头,云七夜看着不顾一切朝他们奔来的女子,只觉这女子很坚强。下一瞬,待她看清女子的模样后,一时难掩面上的惊艳。
虽说脸颊肿胀了一片,却也不影响紫衣女子的貌美,身形娇小婀娜,女子的脸上未施脂粉,浑然天成的丽质。白皙滑嫩的面,一双黛眉,水眸流转,秀气的鼻,尤其那一张唇,红艳却不媚。如此的容,不禁叫人从心下生出一股舒心,极为乐意与之亲近。
回过神来,云七夜不经意看见了宁止面上的惊讶,原来不止是她,连他也惊艳了不成?可是早晨的时候,他也没对姚红红如何……
一瞬,她的心里不是滋味极了,说不出什么感觉,总之……不舒服。
终是跑到了马车前,女子泪眼朦胧地望着两人,忙不迭躬身一礼,“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闻言,云七夜抿唇,救你的,第一个可是我呢。
如此近的距离,宁止看得清楚,果然…… 有些像。尤其那双黛眉,水眸子,模样似极了他的母妃。脾性似乎也有些像,虽说不若母妃的高雅淡然,但是同样的爱兰,识大局,不会下跪……
眼见两人长久对视,云七夜不由轻咳了一声,将两人惊回了神。扫了宁止一眼,她望向紫衣女子,“姑娘,此地不宜久留,你还是赶紧回……”
话还没说完,隐隐从对街传来一阵喧闹声,惊了几人一跳,“管爷,你们快些啊!就在前面呢,太傅家的二公子的胳膊流了好多血呢!”
“姑娘上车!”当机立断,宁止伸手拉起紫衣女子,利落的将其拉到了车板上。而后冲一旁的女子道:“七夜,进车厢!”
“驾!”
看了宁止一眼,云七夜旋即和紫衣女子进了车厢,面面相对,确实没有言语。不刻,宁止亦进了车厢,“姑娘家所在何地?”
闻言,女子的眼眶一红,看上去分外的楚楚可怜,“我…… 我没有家了。原本我一直住在城外的破庙里,不想前几日那庙突然塌了…… 这几日一直在街边……睡的。”说着,女子的抿唇,有些愧疚,“本想出来卖些自己栽种的兰,好赚些钱找房子住,谁承想居然出了这种事情。太傅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我孤身一人,倒也不怕。可……可万一连累了两位,叫清瑜情何以堪?”
没房子住,孤身一人,不自私,会为恩人着想。紧了紧脸上的面具,云七夜不说话。
眼波微转,宁止饶有趣味道:“你叫什么名字?”
抬眼望着男子,紫衣女子道:“若清瑜。”
“若清瑜……”轻声重复了一遍,宁止扯唇,倒是得感谢这女人,叫他有机会隐隐约约见一次母妃。想着,他随手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递向女子,“拿上这些,待会在城门口你下车,先找个地方避避。”
不接,若清瑜摇头,“无功不受禄,公子的好意,清瑜心领了。您对我的救命之恩已是无以回报,万万不能再要您的钱财了!”
看着你来我往的两人,云七夜觉得有些累了,索性偏头靠在宁止的肩膀上。
不想她居然会如此主动碰触他。微微一怔,宁止旋即低了低肩膀,“困了?”
“嗯。”
“那就睡会吧。”
“嗯。”
看着如此亲密的二人,若清瑜面上微微一红,望向宁止,“敢问公子和这位姑娘是……?”
淡淡一笑,宁止道:“她是我的妻子。”
闻言,若清瑜脱口赞道,“呵呵,真是一对璧人呢。清瑜祝两位举案齐眉,百年好合。”
颇为受用,云七夜唇角一抹笑,一动不动的靠着宁止。近距离的接触,所以可以很快的感知到对方,宁止的身子一瞬有些僵硬。
不由抬头望向男子,云七夜蹙眉,但见宁止的脸色一瞬竟是苍白若纸。
忙不迭起身,她心头一颤,惊慌出声,“宁止?”
蓦地开始喘息起来,宁止伸手捂住剧烈揪扯的胸口,咬牙抑下了周身的痛苦。这几日一直好好的,汤药更是不断,怎会忽然如此?
甚至,
没有前兆……
闭眼靠在车厢壁上,他的脑子里混沌一片,胸口有那股郁气渐进扩大,他强忍着,可是这一次的冲击似乎比哪一次都来得强烈!
胸口揪扯的难受,他忍不住张嘴咳出了声!立时,那股猩红的血液直直从嗓子眼里涌了出来,宛若妖诡的花朵绽开在男子的唇角,胸口……全身瞬时无力,尖锐的痛从骨子深处直直挥发而出,生生要撕裂他!
“七夜……” 那一刻,脑子里想的是她。
“我在,我在这!”眼见如此,女子的声音有些颤抖,忙不迭伸手抚上宁止的胸口,想要帮他抚平气息。
“去赶车,我想睡一觉。到了…… 咳…… 军营叫我。”吃力的说完,宁止难受地闭眼,只觉浑身的力气好似尽数被抽离般,径直昏死了过去。
一直看着,若清瑜抿唇,静默了半晌后出声:“姐姐……公子生病了么?”
扭头,云七夜看着女子,眉头微蹙,从来没有这样一个人,可以叫她从第一眼起,就不喜欢!
伸手指了指宁止,若清瑜冲云七夜担忧道:“姐姐你去赶车吧,我来照顾公子好了。”
073 同生共死
蹙眉,云七夜不回应若清瑜,只是扭头伸手覆上宁止的脉搏。静静地感知着男子的脉搏,她的面色渐进诧异,很奇怪的脉接。明明犯病了,可是宁止的心跳正常得狠,甚至不像个久病之人。
……回光返照。
一瞬,脑海里出现的竟是这四个字。
握着宁止的手不自禁地颤抖起来,云七夜怔怔不语,那胸中骤然被掏空的感觉,令她恍惚以为自己死了一回,似乎她才是那个犯病的人。
眼见如此,若清瑜不由担忧道:“姐姐,公子已经病倒了,你可要撑住啊。其实清瑜没有别的企图,只是公子有恩于我,我想要为他做些事情罢了。我自幼学过一些医术,虽说不是很精,但自问还是能照顾来公子的。你赶紧去赶车吧,我们得快快回去,给公子找大夫诊治。”
得赶紧回营找太医!被若清瑜的话拽回神来,云七夜扭头,但见女子正担忧地看着她,面相却是清白无害得宛若春风。一瞬对她的排斥大减,云七夜道,“劳烦瑜姑娘照顾他,我去赶车!”
闻言,若清瑜郑重点头,“姐姐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公子的!”
立时起身,云七夜伸手将一旁的包袱拿过,里面有易容的东西,总得保
持宁七的模样回去。转头冲若清瑜微微颔首,她旋即出了车厢。
“驾!”但闻一声喝,马儿嘶鸣一声,马车的速度瞬时加快,却不失平稳的朝城门方向急驰而去。挥鞭驾车,女子的眼神却是茫然,无措,甚至有些恐惧,止不住周身的颤抖。更甚者,一个时辰的路程,好似远到了天边,几欲叫她绝望!
待回到了营里,长久的紧张和紧绷,已然使她身心俱疲,却又不敢叫人知晓宁止的情况,只怕会军心大乱。待看到操练场上的郑远后,她险些哭出声来,终是在郑远一干人帮助下将宁止移到了帐内。不刻,闻讯而来的太医立时进账为宁止诊治。
躺在床上,男子的脸色苍白若纸,呼吸紊乱至极,时不时溢出阵阵撕心裂肺的咳声。忙不迭为他把脉,几名太医不由面面相觑,皱眉无言。
“肖太医,怎么办?在马车上颠簸,殿下的病情耽误了好长时间!”
“别慌,先给殿下喝原先的药吧,稳稳再看。”
“刘太医,肖太医说的不无道理。我觉得最好也辅以针灸,事半功倍。”
“好,先这么办!”
“咳!”难受地咳着,宁止的呼吸渐进急促,好似被人扼住了咽喉,直直将所有的空气隔绝了开来,唯有窒息和周身的痛楚!不刻,被灌进嘴里的汤药还未来得及入喉,又被他的剧烈的咳嗽尽数吐了出来,直直滑进了衣衫里,呼吸间尽是苦涩的药味,几欲叫他作呕!
“殿下,您得喝下去啊!”焦急万千,几名太医顾不得礼数,索性一人钳制住了男子起伏的身子,一人压住他的穴位暂时抑制他的咳嗽,而后强行将汤药灌进了他的嘴里。
源源不断的苦涩入喉,直直进了胃里。难受地挣扎,他只觉周身仿佛快要被撕裂般,痛从骨髓里散发出来,没有哪一次比得上此次的痛苦,直直叫人生不如死!
七夜,
七夜……
伸手抓扯身下的床单,他吃力地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想要抓住她的手,好叫他不必如此痛苦无力。
然,什么也没有……
那没有唤出口的名字,终是淹没在再次袭来的无尽痛楚中……不能比这更痛苦了!
不曾进账,云七夜只是站在帐外几百米处,恰巧伫立在风中。脑子里一片空茫,她怔怔地站在那里,也不知道自己要站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只知道天色前一瞬还是光明的,下一刻猛的全部黑暗。
周遭有士兵呐喊操练的声音,还有旁人的说话声,似乎有人在她的跟前走来走去,然后所有的人又转瞬不见了,徒留她一个人站在哪里。恍惚间,她觉得天空好像要塌下来了,压得她喘不过气来,难以呼吸。眼框,心脏…
…痛不可挡。
……没丢过东西的人,永远不会了解失去的感觉。
这是第一次,看见他发病……
嗓子眼里好像哽了块什么,她用力闭上眼睛,害怕那股酸涩会从眼眶里溢出来。许久许久,她站在哪里,不敢动,也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无论睁眼还是闭眼,哪里都是宁止的模样,哪里都是。苍白若纸的脸颊,紧闭的双眼,止不住咳出的血,斑斑驳驳,触目惊心……早已见惯生死,她居然害怕了,难以形容的恐惧。
可是为什么?
既然已经知道了结局,为什么还会如此的惶恐无措?
她就像个溺水的人。在绝望的时候抓住了那块浮木。但她知,那块浮木总有一日会被水浪冲走,徒留她一个人在漫无边际的洪流中沉浮无依,直至溺死。
明明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总有一日会离开她…明明知道,却还是如此的惊惶无措。
—— 活不过冬日。
眼眶愈发的酸涩,她死死的闭眼,不叫泪水流出来。却终是明白了自己的胆怯,因为不得不面对,总有一日……宁止会离她而去,总有那么一日。
只是她不知道,他竟能叫她如此心痛,就好像心要裂开一样。他的名字,他的每一个表情……关于他的一切,都能叫她如此……心痛。
她能听见心脏那里血肉撕裂的声音,她想放弃,想要松手,也许痛苦会少些。可是,不甘心!从不懂到懂,从舍到不舍,从淡漠到可以笑出声……
她和宁止,无异于火中取栗,刀刃上跳舞,明知道结局,却还是如此了。这么沉重的感情和相守,丢弃它们,她会更痛苦。
她已经没有办法离开他了,没有办法。这一定就是……爱了吧?
……她爱。
那一瞬,她不由屏住了呼吸,仔细听着自己的心跳。心的最深处,那里藏着一个人。
—— 宁止。
夜幕下,女子紧紧地闭眼,直至将泪水逼回。她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