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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去乾阳找他吧 …你的生命,还很长呢,要好好活下去,带着我的一份,活下去。然后,下辈子… 又是无量欢喜,第一个…遇见你。
师父,你瞧,天很好啊,那就千万不要哭啊!
——莫失、莫忘
“宁止,你的命是我换回来的。而我的命,是凤起换回来的。于他,我来生定当遇之。可于我,你呢?”
——要怎样?
有股腥甜淤在嗓子眼里,宁止痛苦地凝眉,眼前尽是那日的景象——他愿意欠任何人的,也不愿欠她的。可,偏偏就是欠了她!
怪不得,怪不得…
握拳,他听到自己全身的每块骨头都再颤抖,发出咯咯的声响,怪不得她要变化了容貌回乾阳了,那便是…恨极了他吧?恨到再也不想见到他!
三年,他和她之间隔了多少人事?可笑的是,这三年来…他又有什么资格充当受害者?又有什么资格…留住她? —— 倾四海之水,也洗不去的恨。
嗓子眼里一阵阵向上涌着的腥甜,他转身背对着她,任由心脏抽搐叫嚣,猩红的血丝溢出唇角,“七夜,咳。只消你说,即便是以死谢罪,我宁止…… 亦当是不做多言,任你处置。”
身后,一声轻微的动响,云七夜低低道,“这便是,你的偿还?”
“是,可若你觉得不够,我……”
“傻子。”
那一声叹息,宁止不确定,是身后的人说了声“傻子”,还是他听见窗外有风吹过,将树叶吹得沙沙作响。过了许久许久,他又听见她说,“傻子,我要你的偿还做什么?
再者,感情这种东西,岂是能偿还得起的?宁止,我做事,自是有我的原则和底线,我所作的,时至今日… 未曾有半分的后悔,都是我自愿为之。饶是苦楚,我心里… 亦是欢喜的。若你觉得我是受了委屈,那反而是辱没了我,因你觉得你不配要我如此。地宫三年,我以为再也见不到谁了……
何曾想过我还能回来,见到你……山在,树在,天和大地也在… 宁止,你说我还要怎样更好的世界?”
身子僵紧,宁止良久后低声道,“那为何…不早早地来找我?”
“我从地宫出来后,身子重创,根本支撑不住我到乾阳。二来,小凤儿一死,我对这个世界…委实有些失望了。再者,你当初的话,诚然,那种情况下,就连小凤儿也说,任何人都会以为我是魔物,可是你的那些话啊……
…宁止,那一天,我饶幸没死,可是我的心已经死了。待到我来乾阳,满脑子都是你的话,我以为……你定是已经不爱我了。我知,并不是每个人都等得起……”
“可是,你等了不是?”
“是。”
“既然你能等,缘何我不能等?七夜,你说我是傻子,你自己谈何又不是呢?你觉得你不配叫我等你么?”
一哽,云七夜屏息,良久说不出话来。背对着她,宁止掩嘴咳了咳,“七夜,你才是天底下最大的傻子。以我的性格,你以为,我还会再爱上第二个谁?被这样的你爱过,我还能再爱上谁?”
——这世间,始终你好。”
“宁止,你的发带歪了。”
“咳!哦。”
“宁止,我帮你戴吧。”
“好……”
伸手,她认真地帮他重新系好发带,赤色的眸里,有些盈亮的泪光。
“宁止,我一生中有两件事情最幸运 。”
“是什么?”
“一件,是遇到所有的人,教会我爱以及被爱。另一件,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个春日,我遇见了一个叫宁止的人。”
身子微微一颤,宁止良久不说话,任由身后的她靠上了他的后背。不知过了多久,也或许很短暂,她微微动了动,“……宁止,再娶我一次吧。”
恰恰,窗外有风哗啦啦吹过,树影碾碎了一地的日光,斑斑驳驳。宁止启唇,有猩红的液体滴溅在他的手上——血不归心。
“你说的,是真是假?”
一直,宁止为了塑造与自己本性完全相反的冷漠,一贯克制隐忍,不多问,不多说。而今,他如此迷茫地提问,倒叫云七夜一愣,“什么?”
握拳,宁止道,“我问你,你说要嫁我……是真是假?”
眨了眨眼,云七夜揶揄,“谁说要嫁你了?”
宁止不语,咳嗽声逐渐变急,却又听见她说,“我问你,你愿不愿娶我?”
眼瞳一缩,宁止强忍着那股腥气,却又不敢转过头去,生怕会惊到她。
“我……咳,自是一千个一万个愿意娶你。”
“我就知道。”得意的低笑,云七夜胡乱地擦着脸上的泪水,“你也必顽得娶我,要不然…你一辈子都得一个人,呵…宁止,我们回家吧?”
“好。”
“呵。”
这半生的坎坷啊,
在暮色中,
尽数化做了甜蜜的泪……
——陌上开花,可缓缓归矣。
沧流历三百六十年,夏。九殿大婚,赢取新妻。其女貌似故人,殿甚爱,不吝唤之七夜。隔一年,帝薨,殿扶十五皇子登基,改帝号开明。自此,殿鲜少政事,闭门谢客,行踪难测。
……
“九殿……啊不,九千岁,还没上朝?”
“没有啊!”
“这可如何是好?要是皇上怪罪下来……”
“皇上和千岁爷兄弟情深,自是不会怪罪,就怕怪到咱们身上啊!”
宫道上,几名大臣焦急地跺脚,无不担心。自从两年前千岁爷大婚后,便是沉迷于妻色,从此再也不上朝,就连自己分内的文稿都不上交了!
而今,眼见着每月的汇报期限又到,莫说千岁没交文稿,他们也不敢去要啊!只消去了的,哪个不是被整治得哭着回来?
“如何是好啊?”
“罢了,要不这么着?千岁的那份子,咱们帮着做了吧?”
“啊?这……这能行吗?”
“能行!这两年来,我私下不是没听说过,千岁的文稿几乎都是各大官员代笔的,就连相爷也给他写过!”
瞪眼,他们不是没听说过,只不过不想连相爷都…… 太可怜了!
“可是…这代笔,是欺君啊。”
“怕什么?满朝文武哪个没给千岁代过笔?法不责众,我们怕什么?再说了,我们可是刑部的诶!”
“说的好!周大人,倒是你,怎么这么不顾全大局呢?难不成你想叫千岁来当差?天天折腾咱们?”
慌得摇头,“不不不!我也以为郑大人你这个法子好啊!就这么办,咱们几人轮流给千岁写文稿!”
一呼百应,众大臣迅速撤离,只要不被千岁爷折腾,他们啥都愿意啊!
阿弥陀佛,但愿千岁爷就别来上朝了罢,这里有他们顶着便是了!
“呵,有蒲公英!”
“哪里?”
“那里咯!”
邪外的官道上,从车厢里露出一张好看的脸,蓝袍男人望向漫无边际的田野,但见好些迎风飞舞的蒲公英,漫天飘摇,甚是美丽。
看着,他不禁扯唇而笑,容颜绝艳。
—— 永不止息的爱。
“诶诶,师兄,你笑了啊!”目不转睛地看着车厢里的沧澜千花,姬梦白忍不住长篇大论,“所以说啊,多笑笑还是好的。你看你,不过才四十多岁嘛,整天阴沉的像个老头儿,白瞎了这么漂亮的脸蛋儿了!哎哎,真是心痛,想当初你是一个多么纯真活泼的少年啊!我…… ”
终是恼了,沧澜干花皱眉,“你要是再啰嗦,莫怪我翻脸不认人,一脚把你踢下车去!”
慌了,姬梦白眼里当下便是泪光,淡色的泪疾盈盈,“师兄,好歹咱俩的交情那是杠杠的,从小穿开裆裤长大的都没有咱们亲,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呢?”
“道不同不相为谋。”
“怎会?神魔一体嘛,再说了,神是神他妈生的,魔是魔他妈生的,大家都是妈生的,师兄你何必对我横眉冷对的呢?”
眼角一抽,沧澜千花再也淡定不住,当下怒喝,“再多嘴,我把你这个死东西踹下去!”
蔫了,姬梦白赶紧放下车厢帘子,规规矩矩地驾车,待到快进乾阳城门的时候,他面色一动,有五年没回这地方了,合计着也没多少人认识他了吧?反正之前认识的也不多。
“哎,师兄,你说人干点好事总想让神鬼知道,干点坏事总以为神鬼不知道,我们真是太难为神鬼了。”
隔着层车帘。沧澜千花的声音传来。“你后悔了?”
后悔?后悔什么?
后悔五年前背着宁止先行寻到沧澜,将师兄说服?亦或者,被师兄的惊天计划惊诧到?
“师兄,话又说回来,你可还真能忍的,一忍……就是十几年。若不是你在暗里,宁止他们也没那么容易灭掉沧澜啊。”
一声冷哼,沧澜千花道,“哼,你以为我会便宜了那些魔物?若不是它们,我和花梨又岂会如此?”
“对对对,您辛苦了。”笑的狗腿,姬梦白颇为感慨道,“可惜的是,没人知道师兄你的功劳最大,要不是你暗里观测了十几年,谁能知道地宫里的终极秘密?莫怪你说我伤害不到你,你还骗我自己创造了新的神,分明是你早知道魔物控制下的沧澜,只有魔,没有神…真是的,激得我连夜循着瑜姑娘的气息上山,唉……师兄,你藏的好深啊。”
“你感慨完了没有?”
“没有,我还想说,要不是你阻止了神兽,要不是你引得他们避开了黄泉之水,他们断断是下不去地宫的。要不是你在暗中推动,他们也不会那么容易地破除掉那么多法门的。难能可贵的是,最为关键的时刻,是你一直躲在暗里,将魔物慑服!师兄,你的牺牲……”
“闭嘴!”一脚踹出,却又被姬梦白敏捷地躲了开来。车厢里,沧澜千花摇头,额上的红宝石已然不复,有的只是一道伤疤,便是用它来延续了一盏本该灭去的长明灯。
“师兄,你不好意思了?”
“胡说些什么?”
“嘿嘿,那你就让我说完嘛。要不是你,七夜的灯早就灭了,凤起那孩子也支撑不到那时候去救她啊……只可惜,凤起他……”
想那一日,幽冥下的魔物还是发现了暗处的二人,而后便是要玉石俱焚,迫得他们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救人,眼睁睁地看着七夜被钉在湖壁上,而后凤起惨死……
长久的静默,沧澜千花淡淡道,“为了信念,总得有人牺牲。凤起那孩子…… 来生,定是幸福的。”
“你怎生知晓?”
“我看过他的命盘。”
“哦,那便好…师兄,你帮助七夜和凤起出了地宫,身子尚还没康复好,还是别多看那些东西的好。”
不以为意,沧澜千花道,“哼,光说我,你自己何尝不是?”
“……我比你年轻嘛,身子好着呢。倒是你,现在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不过你也别伤心,别难过,这样也好,咱们兄弟俩以后平平淡淡地流浪吧,也免受人打扰。 ”
“可是先下打扰我最厉害的,好像就是你吧?”
差点被噎死,姬梦白辩解,“要没有我,师兄你的余生该多无聊啊?”
眼睫微眨,沧澜千花缓缓道,“梦白,你说七夜那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