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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了门,房外尚有淡淡月色,房内却是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摸索着,她擦亮了桌边的火折子将油灯点起,刹那便照亮了那张少年的脸庞,红瞳暗淡。
许是累了吧?
躺在床上,她将自己蜷缩成了虾米状。良久,饶是她疲倦已极,却怎也无法睡去,辗转反侧中床板发出阵阵“吱呀”,在夜里刺耳极了。
终是一声重重的叹息,她随手披了一件外袍,起身开门,“周老板?”
楼下,周老板洪亮的声音传来,“诶!是花小弟么?”
“是我!”
“又是吗?”
“我又不困了,劳烦伙计们热点洗澡水吧!”
“好嘞!喂,大牛,赶紧给热水啊!”
将身子浸进热气腾腾的水里,云七夜扭头靠在桶壁上,眼神有些淡散,宁止……许是没认出来她吧,要不然怎会如此轻易地放她离开?
—— 失望么?
朝水下沉了沉身子,她觉得露在外面的肩膀有些冷,也是,堂堂的天家九殿,犯不着和她这种乡野小民过不去,那样只会辱没了他的身份,宁止不会做这种自取其辱的事。
算了,还想这些做什么?不若泡个舒服的热水澡,明天也好精精神神地去医馆看病。想着,她伸手朝嘴里探去,想要拿出假喉结。半空中,她的手微微一顿,屋顶上有人!
梁上君子,非奸即盗。这么偏僻的客栈,江洋大盗自是不屑一顾。如此,那就只剩下……采花贼?
不由摸了摸鼻子,她是不是多心了?有谁会采她这么个弱不禁风的番邦少年啊。如此,这采花贼的品位,还真是太特殊了点。
啧了一声,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掩在水下的身子,微微波动的水下,触眼便是胸前柔软的起伏,披散而下的发丝贴覆其上,平坦的小腹…
随之,她蜷了蜷身子,以免过多的春光外泄。到底是谁在上面?将头靠在桶壁上,她假借着舒缓脖颈,眯眼打量着屋顶,不期然的角落里赫然有一块瓦片被揭开了!
如此说来,上面的人早已将她看得一清二楚?
瞪眼,她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与此同时,屋顶上的人似乎晓得了她的想法,于是毫不避讳的低笑了一声,她尚还未听出其中的意味,那人便已飞身离去!
浴桶里,她吸口气再慢慢地吐出,额上早已是一层密集的汗珠。不刻,但见女子的窗门微动,旋即有一抹黑影飞速落下!
空无一人的后院里,云七夜正欲贴着墙壁离开,却不想两名侍卫模样的人直挺挺地躺在廊道里,一动也不动。不明所以,她尚未来得及细想,身后便是一声戏谑,惊了她一跳!
“花小弟,这么晚了还不睡,莫不是在赏月?”
偏生不巧,今晚只有星星,没有月亮。晓得来人在戏弄她,她循声扭头,看见那个修长的身影从黑暗中一步步走出来,夜风中衣袂飘飘—— 宁止。
面色自然,她睁着眼睛说瞎话,“我是出来看星星的,今晚的星星很亮!”
闻言,宁止冷冷一笑,“星星在哪里都是很亮的,就看你有没有抬头去看它们。”说着,他扭头睨了一眼倒地不起的侍卫,“花小弟,你本事倒是不小,居然敢动本殿的侍卫!”
“殿下凭什么便认为是我干的?”
“凭什么,我不能认为是你干的?”
“凡事凭个理字,殿下可有证据证明是我出手伤了这两名侍卫。”
笑的阴,宁止道,“你说呢?”
话音落下,那两名侍卫竟是猛的起身,真有那么一回事的模样,“殿下,便是这姓花的番邦少年打伤我们的!”
脸色变得快,宁止沉肃,“为何?”
“她是番邦派来霍乱我朝的奸细,同谋者便是这家客栈的老板,以及大大小小的伙计!”
扭头,宁止看着云七夜,意味深长,“按苍流律法,花小弟和这家客栈的老板伙计…… 啧,可都是要灭九族的啊。”
愕然,云七夜目不转睛地看着宁止,良久都说不出话来!她知道,这男人…没什么是他干不出来的!
“殿下,我跟你有仇?”
“没有。”
“有怨?”
“没有。”
“…… 我偷了你的钱?”
“没有。”
“偷了你老婆?”
一顿,宁止睨了她一眼,说得理直气壮,“我还没有老婆。”
她恼了,“即然往日无仇,今日无怨,我也不曾和殿下你有任何的纠葛,缘何你要如此刁难于我?。
看着她,宁止说的风淡云轻,“因为我讨厌你的红眼睛,它会叫我想起一个人来。”
“…… 谁?”
忽的无赖,宁止道,“我不告诉你。”
险些被噎死,云七夜索性不再说话,但闻宁止蓦地道,“走吧,随本殿吃些宵夜。”
闻言,云七夜直接回绝,“我和殿下并不是很熟,所以……”
“这个世界上有哪个是一见如故的?朋友,无外乎从陌生人开始。说到宵夜,本殿有好些年没吃过了。”
“……为何?”
“因为左手边没有人,右手抓着筷子…… 会觉得,形单影只。”
……
“客官,您的菜,还有您的面!花小弟,你的一碗面!”
“花小弟,你的朋友生得真美啊!”
“客官啊,敢问您尊姓大名啊?”
“宁不忘…
“啊?…呵呵,这名字……这名字起的有新意啊!哈哈……哈哈……
两位先吃,我们不打扰了!”
终于清静了,伸手抽出一双筷子,宁止径自开始吃面,不刻后很是自然的朝一旁的云七夜伸手,“帕子。”
微微一愣,她旋即将自己的手帕递给了宁止,但见男子极是优雅的擦拭,而后随手便将她的帕子揣回了自己的怀里。
瞪眼,她道,“殿下,那是我的帕……”
似乎没听见,宁止只是看着碗里的阳春面蹙眉,“汤咸,面硬。”
委实无话可说,云七夜不期然看见周老板受伤的眼神,当下于心不忍。
“周老板,你别听他胡说,面很好吃的!”说着,她便要掏钱付账。
瞟了她一眼,宁止道,“连我的一起结。”
掏钱的动作僵硬,云七夜扭头,宁止正泰然自若地看着她,一脸的理所当然。罢罢罢,她掏了便是了,掏完她走走人!
“周老板,一共多少钱?”
“不多,一两三钱!”
她的一碗面不过才五钱而已!皱眉,她刚将钱递给周老板,又听见宁止道,“等我吃完。”
面色黑青,她真不知道是该先杀了宁止,还是先跳护城河自尽!
“殿下。”微微躬身,她压低了声音问道,“您到底想要小民作何?只消您说,只消我会,那就包在我花川身上!纵使上刀山,下火海,我亦是万死不辞!”
闻言,宁止抬头看着云七夜,极是认真道,“你全包?”
点头如捣蒜,她应付道,“包!”
“那包生孩子么?”
哈?!
114 赌个妻子
面色僵硬,云七夜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宁止,唯有硬着头皮道,“小的是男人,生孩子什么的……天资不够,劳烦殿下您另请高明的好。”
听得清楚,宁止微微眯眼,“这是你的真心话?”
“是。 ”
一刹,宁止手里的筷子忽的折断,但闻一声嘎响,刺耳得紧。看着断筷,他当下没了吃面的心思,连带着声音亦是冷淡,“本殿要回去了,花小弟不送送我么?”
亦是看着那双断筷,云七夜静默了半响后点头,“……好。”
出了客栈,宁止自顾自走在前面,良久也不曾言语。咫尺,女子的步伐轻松,好似非常享受这份入夜后的宁静,整个世界静谧到只剩下了她和宁止的脚步声,再也听不到其他……
拐角的旮旯,她不经意看见一处蜘蛛网,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幼年的时候,师父出神地看着一只掉在蜘珠网上的小虫,许久后问她,“凰儿,你觉得为师该不该救下这只虫子?”
尚还年幼,她仰头看着那只垂死的虫子,立时起了怜悯,“应该救,要是蜘蛛回来的话,它就要被吃掉了。”
“被吃掉不好么?”
“当然不好,那样它就要死了。”
“可死又有什么不好的呢?”
“谁都想活,死肯定就不好了!”
弯下腰来,男人摸了摸孩子的小脑袋,带着不尽的叹息,“凰儿还小,自是不明白生和死的差异。说不定,蜘蛛网上的那只虫子正在恭喜自己呢。”
恭喜?孩子不明白,“它不是要死了么?那还有什么好恭喜的呢?”
扭头看了看那张蜘蛛网,男人旋即伸手遮住了孩子的眼睛,一个人静静地看着归来的蜘珠将那只虫子一步步地吞吃,残忍至极。
“凰儿,你很好奇那只虫子为什么要恭喜自己么?”
“嗯。”
“它之所以如此,便是因为对它来说,总算可以安心了,不必再终日惶惶不安。它再也不用担心,再也不用害怕……害怕自己再掉入另一张蜘妹网里。”
——于是,死亡变成了它毕生最大的欢喜。
看着那张密密麻麻的蜘蛛网,云七夜只觉双眼刺痛,她便是那只垂死挣扎的虫子吧?这张网,便是宁止……
那与她而言,能不能,就此……歇歇?
走在前面,他怎也听不到云七夜的脚步。扭头回望,他看见她站在角落里出神,不由戏谑,“花小弟累了?”
“……嗯。”
“那便歇歇吧。”
“谢殿下成全。”
“何必谢我呢?你该明白我的为人,于我而言,断断不会平白无故地予人好处的。”
身子微微一紧,云七夜有些自嘲道,“小民初来乍到,尚还不甚了解殿下的为人,所以……”
“所以,不若就叫我用实际行动告诉你好了。”说着,宁止不由绽出一抹无比狡狯却又得意万分的笑来。
而这笑,分明是针对她的。
有种要倒霉的直觉,云七夜道,“殿下日理万机,花川自问不敢占用您少之又少的时间,所以您的实际行动……那就算了吧。小民可以向旁人打听您的为人。”
不以为然,宁止冷哼,带着不屑,“有时候亲眼所见都不一定是真,更何况这些个道听途说?又有几许是真,几许是假?”
“殿下的意思,便是非要现身说法,用实际行动告知小民,您的为人了?”
笑,宁止揶揄,“有何不可?”
“殿下您这又是何苦呢?将时间浪费在小民的身上,似乎有些…得不偿失吧?”
闻言,宁止笑的阴冷,“如此,我第一件要告诉你的——便是我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浪费宝贵的时间,和无用的人事周旋。花川,我们赌一把吧?”
一怔,云七夜不刻后蓦地失笑,……这算是挑战书么?“殿下想要赌什么?”
“赌人。”
“何种人?”
眯眼,宁止看着云七夜肚子,“花小弟你的天资不够,自是无法。如此,本殿只有自己努力了。我要赌一个,赌一个可以为我包生孩子的女人。”
听得仔细,云七夜笑的愈发灿烂,“这赌注倒是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