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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精神不太好,也不说话,扯着她袖子哼哼唧唧。
张嫣伸手触他额头,柔声道:“是不是又病了?”
天启想要抱她,一转眼见高永寿还杵在那儿,便觉碍事,挥手打发他走。
张嫣道:“等等。”
高永寿连忙站住脚,讶道:“娘娘,还有什么事啊?”
张嫣看着天启,似怨似嗔,“刚才高永寿说,魏忠贤看了戏很生气,要暗算我呢。”
天启立即瞪圆了眼睛,扭头看向高永寿,方才的病猫劲儿全然不见,跟个小老虎似的,高声问道:“高永寿,魏忠贤真这么说?”
高永寿道:“皇上,你暗算人还跟人家说啊,我是看他神情看出来的。”
张嫣拉开他的手,转过身去,幽幽道:“我这皇后当得真无用,天天还要提防一个奴才在背后暗算我。”
天启一看她这哀怨模样,浑身像没了骨头,心更是软成一滩水。
挥手让高永寿出去,只剩下他们两人时,他上前不由分说抱住她,叹息一声,道:“他要敢暗算你,我立即杀了他。”
张嫣道:“我是相信你会,可事事你都能看得清吗?若是他颠倒黑白,离间我跟陛下,陛下到那时还能相信我?现在他正忙着给陛下荐枕边人,白天夜里都有人在你耳边说话……”
尽管她已经看得淡了,可还是觉得心里堵得慌,说不下去,别开了脸。
天启深深叹一声气,轻柔扳过她的脸,抱她在怀,缓缓道:“我答应你,等朝廷局势稳定下来,就让他离开皇宫。”
有一刹那,张嫣都怀疑自己听错了。她呆愣片刻,从他怀里抬起头,震惊地凝视他。天启微微一笑,眼神诚挚。张嫣心里慢慢滋生出感动来,这几年他跟她说的每一句情话,都不及这句话动听。话说得容易,事真做起来可要麻烦多了,弄不好朝廷又要大动荡。他是那么信任魏忠贤,此前也从来没有动过河拆桥的念头,都是为了她才如此。
“还要多久?”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问。
天启温柔摩挲着她的脸,轻声道:“快了,就在这一两年,现在我还要用他。”
张嫣主动投身到他怀抱。
天启抱着她,欣慰地微笑,就为了这一刻,做什么都值了。
吃了一顿饭,听了一场曲,到了晚上,魏忠贤就把今天的不愉快忘得光光了。他本就是个大大咧咧的人,考虑事情也不会考虑得那么多,往常都是他的党羽替他分析,今日一听这出戏的发起人是皇后,党羽们不约而同地沉默了。皇后跟魏公公一向有怨,大家都知道的,女人嘛,还不能容忍她发个小脾气?况且是这么高贵的美丽的女人……倒是皇帝让他们琢磨不透。
魏忠贤摇头晃脑回到家里,一进门,见客氏阴沉着脸在厅堂坐着,不由讶异:“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有事?”
客氏道:“出大事了,我能不来吗?”
魏忠贤摸不着头脑,捂着吃得圆滚滚的肚皮说:“没什么大事啊。”
客氏冷笑道:“皇上和皇后都合起伙来阴损你了,你竟然还说没事?那什么才叫做大事?”
魏忠贤憨憨笑道:“夫人,不至于吧,皇上就是玩玩嘛。皇后一向不都如此,再说,我们还有高永寿盯着她呢。”
“你还提高永寿?”客氏拍桌而起,“他去那儿没两天,就被人家带得团团转,你还指望他盯人?”
魏忠贤陪笑道:“皇后那儿还有我们的人,我让他们加强注意。”
客氏转身拿起桌上的信函,道:“这是东厂最新送来的密报,杨涟、左光斗他们被罢官后,到无锡和东林党人会和,集结了不少人,讲学论道,批评时政。原以为他们就此沉寂了,没想到是转移了战场,你都不管管?”
魏忠贤原想依党羽的建议兴起大狱,把这几个人一网打尽,可惜找不到合适的由头,只得作罢。听她这样说,便笑道:“没那么严重吧,那些个读书人就是因为在朝廷上搞不过我们,才下到地方上去的,你就让他们发泄发泄,成不了什么气候的。”
客氏轻哼一声,道:“若他们的势力只在田野也就罢了,怕只怕宫中有内应啊。”
魏忠贤失笑:“宫里都是我们的人,哪有什么内应啊?”
客氏盯着他,淡淡道:“张皇后啊。”
魏忠贤惊愣。
客氏道:“这可是皇上的枕边人,如今我不在皇上身边,你又是个大意的。皇上耳根子软,当不得她天天嘀咕,指不定哪一天就圣心回转了。今天这‘指鹿为马’不就是对你的警告吗?”
魏忠贤这才肃了脸色,喃喃叹道:“哎哟,这可了不得。”
客氏道:“怎样杜绝这宫中后患,你想想办法吧。现在皇上一心恋着她,不亲近我们的人,翠浮虽然怀了孕,可也不知是男是女,即便是皇子,也不一定能平安长大,让柳湘抓紧吧。”
魏忠贤连连点头:“是。”
客氏皱起眉头:“还有皇上那里,可不是玩玩那么简单,须得打探清楚才好。”
魏忠贤记在心里,第二天他早早到乾清宫,服侍皇帝穿衣,服侍皇帝洗漱,跟着皇帝上朝,看着皇帝批折子,卖力干活,啥也不说。中午天启用膳时,一个人在那时不时地傻笑。他看得莫名其妙,但也知皇帝现在心情不错,于是上前小心翼翼笑道:“万岁爷,昨天那出戏,您演得高兴么?”
天启给他一个大大的笑脸,“高兴,很高兴。”
魏忠贤忧愁道:“可老奴看了,心里不安。”
天启眨巴着眼睛道:“为什么?”
魏忠贤不再说话,王体乾上场,阴柔的声音响起:“万岁,虽然您是无心之举,可是厂公却不明不白地受了许多委屈。”
天启一脸茫然:“怎么会呢?”
王体乾道:“万岁您不知道,厂公现在是树大招风,宫里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嫉妒他的人便千方百计牵强附会恶意中伤他。就拿昨个那出戏来说吧,竟然有人说皇上借那出戏骂他,这不是成心离间吗?”
天启恍然大悟,哈哈一笑,起身拍着魏忠贤的肩膀说:“厂臣,朕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你忠心耿耿替朕做事,谁能中伤得了你。别在意,谣言很快就会散去的。”
魏忠贤连连点头,陪笑道:“万岁这么信任老奴,老奴感恩戴德。”
天启慢悠悠道:“有两件事我要交代你,你给朕记清楚了。”
魏忠贤听他调子虽悠然,却分明是端起了皇帝架子,愣了一下,忙把脸色摆正,恭谨垂首,等候训话。
☆、警告
天启道:“最近突然多了许多弹劾孙承宗的奏折,叫人看了烦心。孙先生辛辛苦苦替朕守着辽东,如果他知道御史向他发难,他这职位坐的能安心吗?朕把国家大事交给你,你得办得让人放心啊。跟内阁说一声,让他们管管都察院这帮乌鸦,谁再乱叫,就让谁去辽东,看他做的如何?”
魏忠贤心里一咯噔,脸色刷刷变白。上次孙承宗一事发生后,他才意识到手握军权是多么重要。孙承宗在辽东修城挖沟虽然忙得不亦乐乎,但他的治辽战略也不是没有缺陷。每年耗费国库三四百万两银子,兵不得练,能守不能攻,还要防备努尔哈赤绕道蒙古直攻京城。抓住这个缺陷,他暗地里指使御史上书,操控舆论,想把孙承宗拉下马,难道皇帝知道是他做的?
他惴惴不安,正想着回话,天启突然回头看着他,道:“还有,皇后若有什么闪失,我可不放过你!”
雷霆来得委实突然,魏忠贤连反应时间都没有,扑通跪下,哭着大喊道:“皇上,老奴不敢啊。”
王体乾也着实惊到了,把头低低垂下,一声不敢再坑。
毕竟心虚,哭了半天一滴眼泪也没掉下。魏忠贤心里只剩下害怕,便平日最擅长的辩白都不会说了。
天启深知他的德行,一看不由大怒,冷冷道:“敢不敢你自己知道,不要得寸进尺。”说罢,拂袖而去。
魏忠贤烂泥一样瘫在地上,浑身是一点劲儿都没有了。伺候天启十几年,如此严厉如此狠心的斥责,还真的是第一次。他这几年涨上来的气焰,被皇帝两句话给吓得烟都没了。
月中,传教士汤若望进宫,给皇帝进献钟表、地球仪、天文历算书籍等物。他是天启三年来到中国,天启四年成功预测了月食,并写了两篇有关月食的研究报告送给中国官员,为礼部右侍郎徐光启推荐,现供职于钦天监,住在宣武门外的教堂内。那教堂是踏入中国土地的第一位传教士利玛窦所建造。利玛窦在世时,徐光启与他合译了《几何原本》,也在他劝说下加入了天主教,两人是知交好友。去世前,他将这座教堂的居住权交给了徐光启,请他不要转卖,勿改作他用,好好保存。徐光启答应,汤若望来朝后,便送给了他居住。
汤若望来到中国后,便戴上了方巾,穿起了儒服,学起了北京官话,除了高鼻梁蓝眼睛,与国人并无多大差别。且他博学多才,贯通中西,士大夫多与之结交。去年,他在皇帝任命下,开始在王恭厂督造大炮。第一批大炮已于前些日子完工,共有十门,今日送达皇宫,接受皇帝检验。
天启邀请皇后一同去看,去教场的路上,张嫣皱眉道:“我始终觉得,让这些人停留在国内不妥,他是抱着传教的目的来的,会不会蛊惑人心?”
天启正把一件好好的钟表拆得七零八落,闻言笑道:“你跟东林党那帮腐儒越来越像了,封闭自守。我天朝泱泱大国,有什么不能接纳?不能包容?起码他还能为我造大炮呢。”
张嫣笑了笑,垂目看他手,道:“你又来,见不得完好的东西是吗?”
天启道:“我把它拆了,就能把它装回来,研究个两三回,我自己就会做了,到时候大力推广,没准我大明家家户户都能挂上这玩意了,谁还稀罕要他进贡?”
拆了一会儿,他打起呵欠来。
“怎么,困了吗?”张嫣柔声问。
他点点头,丢了钟表,身子一歪,躺在张嫣腿上。
辇车一直在晃动,张嫣怕他掉下去,搂孩子一眼搂住他,道:“大白天的怎么犯困,夜里没睡好吗?”
天启又点点头,抱住她的腰,埋首在她怀里闭目养神。
张嫣皱眉道:“怎么最近总睡不好,要不要找御医看看?”
天启咕哝道:“不用。”顿了顿,又低低道,“没有人陪,当然睡不好。”
张嫣只做听不懂,笑道:“奇怪,谁还不让人陪你了?”
天启睁开一只眼睛看她,鼓着嘴不吭声。他这模样太怪,把张嫣逗笑了,笑了一路才停下来。
到了教场,举目一看,十门大炮一溜摆好,旁边站着负责燃放的内侍。徐光启和汤若望正一门一门地察看。
天启笑道:“那个声音可是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