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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静鸾简直不敢相信,神情欲哭:“这么说,我可以……可以回家了?”
“今天傍晚之前,必须离宫。”最后扫了她们两个一眼,李雪娥转身走了。
张嫣心头反倒释然了,她没看错,这毒药风波就是冲她而来的。到底是谁?谁才是客氏选中的人?
没有什么行李,稍微收拾一下就可以走了。段雪娇在床上看着她,目光歉然。张嫣提上包袱,走到床边,笑了一笑,说:“好好养病。”她的目光柔和恬静。段雪娇不忍再看,垂下眼皮,使劲点头。
“希望你能选上,让你的家人对你刮目相看。”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张嫣笑了笑,出了门。
送她们出宫的内侍和方静鸾在等着她。在众多淑女、宫女的目光中,她们走出了元辉殿。
路上走着,方静鸾道:“我相信不是你下的毒。”
“为什么?”张嫣笑。
“我觉得你很孤傲,肯定不屑于做这种事。”
张嫣道:“我也相信,你没有下毒。”
方静鸾笑得孩子一样快乐。她道:“没让陛下见着你,真可惜。”
张嫣抬头望天,天高云淡,一只花花绿绿的大风筝,飞得高高。头顶上是碧蓝的天空,脚下是午门和三大殿中央的大广场,她的心境突然开阔许多。她以为她是喜欢这里的,谁知刚刚走出,就舒畅得想要奔跑。
出了承天门,两人作别。宫里派人送她们回去。张嫣坐上轿子,朝宣武门外姑父家里晃去。姑父和姑母早年在京城做生意,本小利薄,一直赁着别人房子住,这几年渐渐发达,绸缎铺子开了好多家,也有了自己的大宅。她跟着父亲张国纪初来京城时,一直都是住在姑父家里。
一路她抱膝独坐,想了好多,心里始终觉得对不起父亲。父亲年纪已高,没有功名,给人教书为生,家中尚有弱弟幼妹。把她养这么大,指望她能攀龙附凤,现在却灰溜溜地被人打发回来。她记得,父亲曾跟她说,捡到她的时候,有个麻袍老僧断言她将来必当大贵。现在想来,和尚道士的话,果然信不得。
她叹声气,把刘昭妃赐给她的佛串取下来,放在包袱里。
到了家中,父亲亲戚接着,不免惊讶。她把这些天的经历从头到尾讲了讲。张国纪叹道:“我儿受委屈了。”
张嫣顿时红了眼眶。
张国纪反过来劝慰她:“宫廷这么乱,不进也罢。就是当了皇后又如何,客氏在宫里那么多年,权势滔天,你才十五岁,尚未涉世,焉能斗得过她?还不如找个普通人家,平平安安过一辈子。”
他妹妹张清莲听了这话,喜得眉开眼笑,一边拉着张嫣坐下,一边嗔道:“早该这样想,闲的没事,选什么秀女?看把孩子折磨的,都瘦了。”
张嫣在一片说笑声中吃了晚饭,回到自己房里时,心情已平静。找了一本闲书在灯下翻看。翠浮给她铺着床,惋惜道:“大姐儿,可惜皇上没见着你,不然他肯放你走掉?”
张嫣笑:“皇上没你想象得那么好色。”
她十有八九能确定,那个少年就是天启帝。他见了她,可是连名字都懒得问呢。
翠浮凑到她身边,贼兮兮道:“我听府里的人说,姑娘偷偷找人去国子监告知大表哥,让他赶快回来呢。”
张嫣不接她的话,只道:“怎么,他不在家里?”
翠浮不满她的装傻充愣,“噫”了两声,道:“他要在屋里,听见你回来,还不火烧眉毛地跑来迎接你?自你进宫后,他心情一直不好,整天和一班诗友到处游玩,谁见得到他身影?”
张嫣默然。
翠浮从小伺候她,察言观色,便知她现在心里不高兴,“表少爷跟天子呢,当然没得比,不过也一表人才嘛,大姐儿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张嫣笑道:“瞧你说的,我就这么势利?”
“我知道你不是势利。”翠浮给她揉肩膀,“人与人呢,确实需要点缘分。像你和表少爷,从小一起长大,可是好像还是差了那么一点东西。不过现在好了,姑奶奶一定会撮合你们的。”
第二天早起梳妆,简单吃了两块糕点后,她就窝在房里看书。想起现在正是选后时节,她就莫名地心浮气躁,看不下去。
眼前突地多了一捧洁白山茶花,捧花的手白皙修长。张嫣无奈抬头,果见池漪正站在椅子后,满面笑容看她。
“哥,你不要每次都这么吓人好不好?”张嫣接过花,起身插到花瓶里。
池漪绕过一排椅子走到她身后,身形高大挺拔。见她闷闷不乐,他道:“你还在为选秀的事忧心啊?都过去了。”
“没有啊。”张嫣抚弄着花瓣,侧头看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池漪注视她,目光幽深,“刚刚。”
张嫣垂目,余光瞥见那花瓣,还带着露水。
她总是这样回避他。人就在眼前,他却毫无办法。池漪躁急地动了动,张嫣下意识往旁边移了移。池漪生气了,一步跨到她面前,伸手欲抓她。张嫣抬头,蹙眉瞪他,“哥!”
池漪对她又敬又爱,给她一瞪,气势立马降了下来,手慢慢握住,缩了回来。
张嫣暗叹声气,温言问他,学业如何?与朋友交往如何?
池漪一一回答,又觉好笑,“你怎么跟个女先生似的?行了,别闷在房里了,我带你去骑马。”
张嫣道:“头有些晕,不想去。”
池漪笑着夺走她手里的书,搁到桌上,“好了,嫣儿,在我面前就不要装了。我每次叫你,你不是头晕就是肚疼。我知道,你身体健康得很。”
张嫣相信,她再拒绝,这个性情急躁的表哥扛也会把她扛去的。
春光和暖,跑马场里绿柳荫荫,张嫣也不想纵马奔腾,由马儿载着,悠悠转了几圈,心情明朗许多。池漪在不远处纵马射箭。看着他俊朗面容,矫健身影,张嫣自嘲地笑了笑。已经够好了,她还想要什么呢?
池漪玩够了,也过来和她一起绿柳下漫步。
“本来想带你去白云观游玩的,不过现在外面太乱了,官兵到处走,九门也戒严了。”
张嫣诧异看他,“九门戒严?怎么回事?”
“应该是昨天传来的战报,辽阳失守了,辽东经略袁应泰自杀殉国。现在辽河以东土地全部落入努贼手中。”池漪激愤得拿鞭子抽柳叶。
“陛下已下罪己诏,有什么用?之前经略熊廷弼做的好好的,是他听信谗言,不辨忠奸,撤下熊廷弼,换上不会打仗的袁应泰。”池漪笑看着张嫣,又道,“以你的脾气,真要给他当了妃子当了皇后,看他这样,还不气坏了身子?”
张嫣沉默一瞬,叹道:“坐在那个位置上,哪有我们想象的容易?”
池漪心头忽地涌上不安,这个美丽骄傲如天鹅的女孩,真的会属于他吗?为什么她明明触手可及,却总让他觉得,如浮云般飘忽不定?
☆、选后
辽东战事让天启帝焦头烂额,选后之事不得不向后推迟。他欲重新起用熊廷弼,仍有一些言官跳出来反对。这让天启恼火非常。当初他以皇长孙身份乍登帝位,未曾出阁读书,未受过任何栽培,对朝堂军事一无所知。有人上书弹劾熊廷弼,他不明情况,让内阁六部科道官一同商议。商议结果呈上来,撤掉熊廷弼,换上袁应泰。
现在袁应泰丢了辽阳。用人失当,他当然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是言官整天吵来吵去,把私人恩怨加诸在国家大事上,伺机报复,也让他不可忍受。
“拟旨给兵部,将熊廷弼更换缘由,还有参论他的各个官员一一道明,给朕呈上来。”
“再下旨给熊廷弼,作速赴京,接任经略一职。”
待到四月中旬,忙完国事,他才有闲心整顿家事。得知张嫣被赶出宫后,刘昭妃几次来乾清宫见皇帝,都被客氏以“陛下忙于国事”拦在门外,老娘娘身体本就不好,受了气,一下子卧床不起了。
天启只得独自前去元辉殿。客氏乘轿在后跟着。走到中左门时,信王朱由检正打门里出来。天启在车上看见,忙吩咐长随停下,下辇,招呼他:“弟弟过来。”
由检上前作揖:“皇兄。”
客氏下了轿,过来给他行礼。由检象征性地瞅了她一眼,微微点头。
天启笑着拉他:“跟我一起去元辉殿。”
“不是吧,皇兄,你选皇后,我去干什么?”由检别扭躲闪。
“这有什么?”天启拉住他不放,笑意融融道,“来吧。”
“还是不了。”由检抗拒。
“陛下,”客氏笑道,“陛下,殿下既不愿意,何必勉强?”
由检清清嗓子,淡淡道:“不是不愿意,只是觉得,有些不合礼仪。”
“哪那么多规矩?”天启硬把他推上车。两人并排坐着,叽叽咕咕。车重新起动。由检睁大乌黑眼珠说:“我差点忘了。这淑女中有一个长得特美的,还挺有才学。”
“真的?”天启兴奋地凑近他,忙不迭地问,“谁呀?谁呀?”
“去了你就知道。”由检扬起小脸,故作高深。
“好啊,你这小子。”天启作势欲揪他耳朵,临到前去,却笑着给他整了整冠带。
到了元辉殿,天启在正殿正中央的明黄色椅子上坐下,面前铺着杏黄缎子的长桌上,已码上了淑女们的案底资料,还有一柄玉如意,用来赐给皇后的,夜明珠数颗,留待妃嫔。
信王和客氏在他下方两边坐下,宫女内监环侍左右。
天启手一挥:“全都叫上来。”
八位淑女鱼贯而入,排成一排,齐齐福身行礼,莺声燕语响成一片,“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启心情大好,温言道:“免礼。”
“谢陛下。”淑女们起身,仪态万方。
打扮得各式各样,天启眼花缭乱,也不知该看谁了,“都,抬起头来。”
淑女们抬头一看,皇帝眉清目秀,笑容温和,又都含羞垂目。
由检吃惊。感觉到客氏装作不经意看他,他若无其事低头,喝茶。
天启来回扫了两圈,目光定在段雪娇身上,道:“你叫什么?”
段雪娇端庄行礼,声如莺啭,“民女段雪娇。”
天启一手支着脑袋,一手抄起她的红本,大致扫了两眼,点头道:“不错。”他懒懒依到椅背上,意兴阑珊地吩咐:“给她。”
秉笔太监王体乾愣了半晌,才明白皇帝在跟自己说话。他走到桌边,要下手时,才想起问:“给什么?”
天启目视玉如意,下巴抬了抬。
王体乾震惊了。他没想到皇帝办事如此爽快利落,抓阄也没这快吧?
“是。”恭敬捧起。
“等等!”由检刷地起身。客氏侧目望他,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