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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的眼睛像小鹿一样,闪着纯真动人的光芒,看着地上,腼腆地小声说:“我叫柳湘,不是这里的,我是跟着卿妹妹来的……哦,”她忽然意识到什么,脸上现出一抹自我哀怜的神色来,“不能叫卿妹妹了,她现在是公主了。”
“卿妹妹,卿妹妹……”天启模仿着她那黏黏腻腻的调子,兀自嘿嘿笑个不停。
那女孩被他奚落,有些受伤,“怎么了?”
“没什么。”天启笑够了,把脸一正,又是那种淡淡的疏离。目光一转,见徽媞和卢象升一同从门里出来,他老远笑喊道:“那个卿妹妹,你朋友来看你了。”
“啊……柳湘。”徽媞立马展颜而笑,跑了过去,拉她起来。
柳湘慌慌张张穿上鞋,怯生生叫道:“公主。”
徽媞笑容一凝,接着笑着拍她:“你干什么呀?”
柳湘笑了一笑,低垂下头,羞涩而拘谨地依偎在徽媞身旁。
“这是,我皇兄。”徽媞偏头笑看着天启。
柳湘大吃一惊,提起裙子就要下跪,口中惊慌道:“民女……”
“不用了。”天启温和地笑笑。
“是这样的,皇兄,”徽媞紧扣着柳湘的十指,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今天柳湘在我家里玩,我来顺便把她带来了,待会可不可以让人家进屋?”
“随便你。”天启呵呵笑起来。
柳湘听到这话,眸光流转,羞涩地抬起了眼皮,这一抬眼,她看见了卢象升,一双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低低唤道:“卢先生。”
卢象升仔细瞧了她一会儿,恍然大悟道:“哦……是你。”
他看一眼徽媞,笑对柳湘说:“我记得你,三年前你们就常在一块玩。”
柳湘点点头,看着他的目光更亮了,“那天晚上,我也在车厢里。”
“是吗?”卢象升凝眉,脸上现出疑惑的神色来。
柳湘笑道:“我把脸涂黑了,先生可能没认出来。”
“原来如此。”卢象升赞许地点点头。
天启一向喜欢热闹,看看人这么多,晚上就把大家召集到一起吃饭。他和张嫣坐在上首,下面左方是八公主和柳湘,右方是卢象升和李清和。
喝了两杯酒后,他感慨起来了:“时间过得好快,不知不觉就二十多天了。这二十多天是我人生中最舒心的日子,这样的日子不知以后还有没有。不为过去,也不为将来,只为现在,各位跟我干一杯吧。”
卢象升难得地笑起来,第一个举起了酒杯。八公主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张嫣暗暗瞧着八公主。李清和借饮酒掩饰,悄悄打量着张嫣。
柳湘将一切收在眼底,笑了一笑。
酒到半酣,天启与卢象升和李清和畅聊起来,这段时间,他已拍板定了李清和入太医院任职的事。
柳湘附到徽媞耳边,悄声笑道:“你跟你皇兄长得真像,都是一笑两眼弯弯,叫人觉得心里暖暖的。”
徽媞愉快地笑出声来。
“你觉得,”柳湘暗暗瞟了一眼高雅的皇后,“我跟你皇嫂,谁更美?”
徽媞一愣,吐着舌头不说话。
“谁更美啊?”柳湘娇嗔一声,在她耳边呵气。
“啊哈!”徽媞打了两声哈哈,挖了一勺饭在嘴里,专注认真地咀嚼着,就跟没听见她的问话似的。
柳湘哼了一声,坐正了,把嘴嘟着,一脸不高兴。
“吃饭吃饭。”徽媞夹了一块肉给她,接着大口吃饭。
柳湘恶作剧地笑笑,重又附到她耳边,贼兮兮地说:“我看出来了,你喜欢卢先生。”
徽媞一愣,点头道:“是啊。”
柳湘瞪大眼睛:“可你是公主,不能嫁给他呀。就算他哪一天不做官,成了寒门,也足足比你大十二岁。这样的人怎么能参选驸马?”
徽媞不解地看着她:“谁说要嫁给他?”
“你方才不是说你喜欢他?”柳湘讶异。
徽媞淡淡道:“我也喜欢你,难道要嫁给你吗?”
柳湘语塞。
散席后,天启叫上卢象升到书房议事,八公主和柳湘跑得无影无踪。李清和正要离开,张嫣在他身后出声:“神医,请等一等。”
李清和身形一怔,接着徐徐转身,灯光下,一个秀雅的女人缓缓步下阶来,面容美丽出尘,神情恬淡如白莲。
他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拱手施礼:“皇后娘娘。”
张嫣在他三步外站定,神色肃凝,沉沉开口道:“今天下午,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
李清和一惊,没有立即答话。
张嫣一颗心坠下去,脱口道:“难道,我的病……”
“娘娘的病已经大好,”李清和醇厚的声音从容响起,再看向她时,目光里满怀着悲悯,“只是今后可能难以受孕了。”
仿佛一声惊雷在天上炸响,张嫣整个人都呆住了,目光痴痴,凝在虚空一处。有好长一段时间,她都是这种似哭非哭的表情,檀口微张,似在喃喃着什么,但什么声音也没有,脑袋轻轻地摇晃着。
“不可能……”她终于喃喃出声,好似从地狱中传来,阴阴的凄冷的,“上天不会这么对我……”
她身形摇摇欲坠,李清和双手握紧又松开,强忍着站在原地。
她逼着自己平静下来,期待地甚至带着乞求看向李清和,发出一声颤抖的可怜兮兮的追问:“一点可能都没有了吗?”
李清和凝视她半晌,咬牙别开了头。眨巴两下酸涩的眼睛,他深吸一口气,转过来看着她,像起誓一般庄重地承诺:“娘娘,我李清和在一日,就为你效力一日。我会竭尽所能,希望你……”他再次拱手行礼,“相信我。”
张嫣泪眼模糊,长叹一声道:“好,我相信你。”
“在我没有放弃之前,也请娘娘不要放弃。”他柔和地说,“这件事我欺瞒了陛下和娘娘,请娘娘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想起天启,张嫣心里打阵疼。
她失魂落魄回了屋里,一个人坐在床边哭了个昏天暗地,到后来已是两眼呆滞,成了个忧伤美丽的木头。
怕天启发现,她匆匆卸了妆躺下,可是怎么睡得着?她咬着指头无声地哭泣,直到听到开门的声音,才匆匆止住,抹干眼泪,闭着眼睛装睡。
天启这一天都在为皇长子的案子发愁。他不信任田尔耕,已秘密将差事交给了顾显。找到张菊英的机会越来越渺茫,可他也做不到将客氏和魏忠贤绑了,严刑拷打。
他看张嫣躺着,悄无声息走到床前,双手按在床上,俯身看着她。她哭过的痕迹掩饰不了,他以为是想起了孩子,叹息一声。
张嫣睫毛动了动,他以为她要醒来,等了一会儿,却无动静了。
吹了灯上床歇息,他尽量做到没有声音。张嫣背对着他躺着,他轻轻贴上去,伸手搂着她的腰,埋首在她秀发中,低低道:“皇后,你睡着了吗?”
张嫣翻身投到他怀里,贴在他胸口无声哭泣。
“原来你在装睡。”天启失笑,却也笑不出来,轻轻拍着她背安慰她。
“嫣儿,”他在她头顶渴盼地说,“我们再生一个吧,我想马上就有一个,可以承欢膝下,逗你开心,我想的都快疯掉了。”
他往下移了移,狂热地吻着她额头、脸颊,他感觉到她的泪水决堤而出,怜惜道:“别哭,我们很快就会有的。”
“等他出生后,我们带他来这里,我们定情的地方。没有其他人,就我们三个……”
张嫣承受着他满怀柔情的爱抚,听着他用他一贯的纯真的调子描绘着将来的美好,陷入一种甜蜜的折磨中。
“陛下……”她像魔怔了一样,颤抖着同时也狠厉地喃喃道,“我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害我的人,任何一个!我向上天起誓,一个也不能饶恕!”
她泪水涌了出来。
她黑幽幽的眼神在黑夜里像索命似的,天启害怕,俯身堵住她的嘴,等她身体平静下来,才放开了她,柔声抚慰道:“嫣儿,你放心。那也是我的孩子,我也不能放过她们。你不要再这样子,我看了担心。”
“陛下,”她忽然像个孩子一样啼哭起来,“你是喜欢孩子,还是喜欢我?如果我没有孩子,你是不是就不喜欢我了?”
“怎么会呢?”天启宠溺地蹭着她鼻子,“你知道的,我心里只有你。你跟其他女人不一样,不需要靠孩子争宠。我只是希望,继承江山的,是我们俩的孩子。”
他抽身要下来,张嫣却猛然抱紧了他,眼珠骇怕地盯着他,好像他这一走就永远离开她似的。天启心头狂喜,亲吻着她耳朵调笑道:“怎么了,想要吗?”
张嫣长舒一口气,神色转为安恬,松开了他,“不了,睡觉吧,最近你脸色差了好多,明天开始我不能任你为所欲为了。”
天启翻身下来,躺在她身边,笑叹道:“我的命好苦。”他也着实疲累,很快进入梦乡。张嫣睁着空洞的大眼睛,怔怔注视着黑暗的屋顶。
☆、故人
二月末,缠绵病榻三个多月的李家老太太去世。丧事办完后,天启接了皇八妹,浩浩荡荡启程回京。
他把马车窗户支开,搂着张嫣看春日照耀下的平原,油菜花连绵不断在他们眼前飘过,还有低飞的小鸟,葱郁的春树,一切都和年轻的他们一样,朝气蓬勃。
出了高阳县南门三里左右,眼前现出一带红墙青瓦来,掩映在绿树当中,是一个庄子,庄户人家各个房屋气派,牛羊犬猪的叫声此起彼伏。
皇帝这些天来目睹了治下百姓的惨状,受打击不小,现在看见如此富裕人家,不禁微笑起来,“走,出去看看。”
车夫见帝后携手出来,“吁”了两声减慢了马速。天启举目望去,见其中一户人家占地十余亩,三进乃至四进院落,高门广厦,红墙黄瓦,房顶呈重檐歇山式。门前蹲着俩石狮子,门环乃黄色铜环。
他嘲讽地勾起唇角,冷笑两声。
张嫣眉头皱起,“一个庄户人家,竟如此嚣张,用皇家规制盖房。”
天启把顾显叫来,问道:“这里面住的是谁,你清楚吗?”
“听说是宫里的一位大太监。”顾显眯起眼睛瞧着。
罗绮幸灾乐祸地笑笑,赶上前来,脆生生道:“陛下,这是肃宁县下面的魏家村,高永寿就是这村里的。这房子,是魏忠贤为他哥哥一家盖的。还有村子里的其他人家,也是魏大太监出钱替他们推倒了原来的旧房,盖上了新房。这笔钱可不少啊,魏公公想必发光了俸禄。”
“俸禄哪里够?”张嫣淡淡说完,看都不看天启,转身掀了帘子进去。
天启默默瞅着那房子,直到马车走过整个村庄,才收回目光,进了车厢里。
回到京城后,他看张嫣悒郁不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