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赋花澜-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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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终究还是对不起她…… 

身上滚着粘腻的汗,周遭香气萦绕,竟让他一时恍惚,以为自己是在那个熟悉的厢房里…… 

耳边响起女人的笑声:“天朝男子,果然不同呢……” 

这才乍然回神。 

胸口闷得要了命,涨得发疼,骨头里面似有虫在噬他。 

一闭眼,眼前便是那张巧笑倩兮的面容。 

脸侧仿佛还存有那个香甜的吻。 

耳边似乎还留着那个清脆的声音………… 

你得快点回来,要是回来晚了,说不定会有比你好看、比你温柔、比你对我好的男人出现…… 

心底又是猛地一抽。 

胸腔似是被撕裂了一般,疼的整个人都喘不过气来。 

萧氏攀上他赤裸的胸膛,柔弱无骨的手臂搭了过来,手中捏着一只香囊。 

他眼里火光一跳,正要伸手去抓,却听萧氏笑着在他耳边问道:“是天朝的姑娘给你的罢?” 

他眸子黯了又黯,“是……我妻子给我的。” 

“哦?”萧氏的笑声敛了点,“那你又为何弃她而来北国?” 

他闭上眼睛,咬咬牙,“她没了。” 

没了……没了的不是她。 

没了的是他。 

自他随拱圣军赴梓州平乱的那一夜起,他便没了。 

有评有动力…… 

没评没动力…… 

卷六 忍思量耳边曾道 

第一一六章 

国萧墙之乱,惹得天朝境内波澜大起。 

母寡子弱,新帝年仅六岁;二院四帐八部族人心不统,各自为政;南北二院大王被太后一夜间削了权,所辖重兵暂归宫卫翰鲁朵总焉;年轻诸王如耶律宁等,虽有天资,却乏历练;后又有传言,北国太后年盛,好男宠。 

于是天朝朝中年少气盛的一帮子朝臣们坐不住了——眼下是北国局面最混乱的时候,此时不伐北十六州,何时还能有此良机? 

北伐的呼声愈加显盛,尤以枢府为甚。 

每日送至门下省的奏章,摞在桌案上有三尺高;皇上病中只阅不批,拨中书门下枢府三家共同商议后再上奏。 

中书省老臣居多,一向是以主和为上策,但这次看见北国局面纷呈多变,也有不少人开始动摇。 

门下省多是中庸之臣,或和或战没大要紧的,首要考虑的当是国库够不够折腾的…… 

枢府态度极其强硬,咬定当下便是伐北的最好时机。 

朝堂的天平头一回朝同一边开始倾斜,北十六州,天朝人心里永远惦念的国仇家恨,若有机会,有机会可以讨回来,谁能不动心? 

太后不干军政,皇上迟迟未定主意,满朝上下遂将眼光放在了两个人身上。 

新拜户部侍郎秦须,上表道国库虽然略有盈余,却绝不能支撑长时间大规模地战事; 

怀化大将军尉迟决。上表道兵制改良未善,禁厢两军裁编未整,此时出征,并非绝佳时机。 

两人的这两封折子几乎同一时间呈上去,当即像两桶冷水一般浇熄了朝中众人的心头之火。 

人人都知道颇具栋才、又为太后皇上所喜爱的秦须此时说话有多大的力量;人人都知道伐西有功、在军中影响力极大的尉迟决对兵事的判断力有多准。 

朝中主战的声音小了些,但却未完全灭了,因为大家都在琢磨秦须与尉迟决的话—— 

一个道不能长时间大规模,另一个则道并非绝佳时机。 

这话乍一看是不主战,可细究一下,却发现这甚是模棱两可! 

可秦须除了上朝之外。愈加足不出户;尉迟决见人也绝口不提此事……众人更加摸不清这二人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了。 

可北十六州就像看得见够不着地美物,勾得人人心里更加痒。 

战?不战? 

** 

帝京皇城大内,保慈宫中。 

太后宁氏高位在上,左下首黑袍男子一脸戾气,右下首灰袍男子面色平稳。 

宁太后看看二人,嘴唇微动了一下,却没说什么。 

身旁有小宫女眼尖,奉茶而上。 

宁太后捧了茶碗润了润唇,眼睛却左右打量着那两人。 

尉迟决与秦须对望着,眸子里面均是暗暗沉沉的一片。却是谁也看不透对方在想些什么。 

太后秘诏二人入宫议事,要议的是什么,二人心中均是跟明镜似的。 

却偏偏谁都不愿第一个开口。 

宁太后将茶碗重重搁至一边案几上。苍垂的眼盯着二人,终于开口道:“你们上的折子,皇上看了,我听人说了,中书门下二省的参知政事门也都议了。今日叫你二人来,实是想抛开那些虚头,看在皇上与你们君臣相得的份儿上。来给哀家说句实话,你二人心里究竟是如何想的?” 

两人又互相看了一眼,低下头,随即又抬眼互看了看。 

秦须开口道:“太后恕臣多言,此军国大事,非后宫所能夺也… 

宁太后的眼睛眯了起来。 

尉迟决跟道:“臣如何作想无甚要紧地,枢府至今决议未定……” 

砰地一声巨响,桌上茶碗滑落在地,碎成片片。 

碗中茶叶连水一并泼出。溅了两人一袍子茶渍。 

宁太后起身,甚少发火的她突然这般怒起来。倒叫两人着实吃了一惊。 

尉迟决与秦须连忙跟着站起。敛衽低头,“太后息怒……” 

宁太后拢在宫袖中的手抖得不能自持。看着两人,冷笑道:“我倒没有什么怒可以息地。今日实不愿同我交心底儿里的话也罢了,这北十六州的事儿,自我太祖开国以来就是心尖上的一把斧子,二位卿家好生自个儿掂量掂量罢!” 

说罢,敛袖便走,竟不再看二人一眼。 

秦须与尉迟决直起身来,心里均是暗暗叹了一口气。 

** 

出得殿外,尉迟决步子停下,望着秦须道:“最近不大见你。” 

秦须咧了咧嘴角,“刚去户部,事情颇多,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外面有风有雨,此刻正下得大,雨水沿着宫殿顶上的五彩琉璃瓦如小溪一般地往下流,滴滴水珠飞速落在地上,又溅成一朵朵碎花。 

尉迟决蹭了蹭靴子上的灰,立马就有雨点飘过来,沾上他地腿。 

他看看秦须,突然问道:“你在等什么?” 

秦须的眸子眯得愈加细了,扭过头来看他一眼,又扭了过去,反问道:“你又在等什么?” 

尉迟决心里轻笑一声。 

他与他,果然还是能看懂对方,哪怕一些,亦是够了。 

职方司北面房的密函他已读了,北国境内情势确是堪忧,说是时机不到,着实是强词夺理了。 

只是他,他还不敢下这个决心,倾举国之兵力,这番去伐北十六州。 

他在等,等另一封从北国来的密函…… 

一封能让他彻底下决心,伐或不伐的,密函。 

尉迟决伸展了一下先前一直握紧的手,对秦须道:“我等的,不过是一笺纸罢了。” 

秦须眼睛眨了一下,下巴微微扬起,手背至身后,眼睛朝天上望去,一滴雨水恰巧掉在他两眼之间。 

他没有用手去擦,仍是望着天上不断向下落的雨点,声色平稳道:“我在等雨停。” 

说罢,看了看尉迟决,唇角轻轻扬起一个弧度。 

尉迟决黑眸一闪。 

等雨停。 

这场雨,已经下了整整八日,两河沿线均是阴雨连绵,天朝已有多年不曾这样下过雨…… 

尉迟决心里面忽然咯噔一下,这秦须……当真是治国之良才。 

不由回想起当日在将军府时对安可洛说过的话。 

自古无庸相在朝,而大将能建功于外者。 

有秦须在朝中,便不怕后院起端倪了。 

尉迟决不由一笑,“秦大人胸怀经世之材,料想老天爷也会买你这个面子地。” 

秦须微一首,“在下亦希望如此,但天意如何,却非人力可左右。” 

尉迟决心里面一块石头落下,秦须,他心里面到底是主战的。 

抬眼,黑眸里地光愈加亮了,不由望向北方。 

廖珉,如今万事俱备,就等你说一句话了…… 

卷六 忍思量耳边曾道 

第一一七章 

了一场冷雨。 

北国的雨不似帝京,水似冰碴子一样从天而落,直冻到人心里面去。 

冷,身子冷,心冷,整个人都似掉进了冰窖里一般。 

卫淇的屋子里早早就生上了火盆,可还是冷,冷,冷。 

手里攥着书卷,却是一个字都读不进去。 

外面潮漉漉的一片,出不去,出去亦无事可做。 

就等这日子一天一天,一刻一刻地,抓心挠肝地慢慢地过。 

自耶律宁走后,这府上便似没了人气,等待的日子,甚是煎熬。 

熬得整个人都像干了的粗麻绳,任人轻轻一拉一撕,就能断了。 

人走到窗子一侧,伸手轻轻开了条小缝,外面那风便呼地一下窜将进来,刀子一样划过她的身边。 

卫淇吸了口冷气,望出去,院子里的花圃全凋了谢了,泥泞满栅。 

手上挂着的珠子贴在腕间,凉了那么一凉。 

她一霎那恍惚起来,他走了多少日子了? 

怎么就没个信儿回来? 

心底里隐隐约约地开始抽搐,这感觉……从未有过。 

少时见尉迟决走,哭得天翻地覆,本以为那便是思念了。 

谁曾想现如今,她心里面是周绞反复,疼得往骨子里面渗。 

原来这才叫思念,原来这才是思念一个男人的滋味儿。 

想到出嫁前一夜。三哥那略带心疼地眼神,低声嘱咐的话语—— 

七妹,莫要将自己也赔进去了…… 

那番温润的耳语,此时尤在耳边荡着。 

不禁又是一阵恍惚。 

赔进去了吗?她把她自己,也赔进去了吗…… 

院子那头的曲门一侧忽然传来些许嘈杂之声,随后便有侍女往这边慌慌张张地跑过来。 

礼数都不顾了,贴着她屋子的门板就叫:“王妃、王妃殿下,王、王爷回来了……” 

卫淇尚未反应过来,手还搭在窗户边上,指尖冻得发紫。 

那侍女见里面没反应。不禁又急了些:“宁王殿下刚刚入府,王妃殿下……” 

耶律宁! 

乍然间回过神,心跳停了一瞬,呼吸紧了一刻,这才明白过来,这才相信,那人回来了! 

慌忙一推窗,转过身子,步子踉跄地往门外跑。 

外面雨点一颗颗砸下来,溅在脚下。皆是泥。 

后面的侍女焦急万分,“王妃殿下且慢点,雨具……小心脚下!” 

任雨这般淋着她。竟突然不觉冷了,心里那团火一点一点燃起来,然后越燃越旺,熊熊似焰。 

裙摆拖地,染了一尾泥。 

厚重的裙饰坠着她,她急得要命,脚下一绊。整个人便倒了。 

这锦绣华服被泥污了,鲜艳色泽顿时似裹了层雾一般。 

她不管不顾,挣扎着爬起来,继续往前急急地跑去。 

好想、好想看见他……等了这么多日子,盼回来了,终于盼回来了。 

身子出了院门,猛地一抬眼,就看见眼前那个正大步而来的男人。 

一袭赭色厚袍,左衽盘扣系得不稳。随着他身子的晃动而歪歪在颤。 

卫淇停了一下,眼里忽地腾起了一片湿雾。挡得她什么都看不真切。 

只看见那个模糊的身影。直直朝她而来,然后用力揽住她。把她揉进怀中。 

暖热地气息,熟悉的身子,下巴上的胡茬顶在她额上,令人心安的疼。 

眼角湿了湿,水气溅出来,“你……” 

还没说出来,下巴就被捏起来,然后狂风暴雨般的一个吻压了下来。 

周遭风雨仍在飞,可她在他怀中,只知这一小阙天地,才是她的归宿。 

火盆里的木炭燃得通红,暖暖的热气,蒸了一屋子。 

耶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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