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赋花澜-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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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尉迟决黑眸动动,道:“不用了。”遂又出门离去。 

梳云只道他是不愿在这边等安可洛回来,于是小声叹口气,又坐回床边理那堆衣物。 

** 

大相国寺内的天王殿,五间三门,飞檐挑角,黄琉璃瓦盖顶,殿中莲花盆上方塑有一尊慈眉善目、笑颜逐开的弥勒佛坐像,两侧立着圆目怒睁、虎视眈眈的四大天王,大有灭尽天下一切邪恶之势。 

寺里的香客较往日略少,天王殿里甚是安静。安可洛挽了范衾衾,一道上那弥勒佛前,恭恭敬敬地上了两柱香,又退至一旁。 

范衾衾面上血色不佳,闭起眼睛,双手轻合,默默对着佛祖祷了起来。 

安可洛在一旁看着她,神色略有担忧,待她祷毕,忙牵过她的手,道:“衾衾,你脸色实在不好,我们还是回去休息罢。你身子不舒服,找个郎中来瞧瞧才是正理。说是出来逛逛会舒服些,可是你看你,还不如今日没出门前有精神。” 

范衾衾纤眉紧蹙,道:“别提什么郎中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爱喝那些药。回头多睡睡就好了。” 

安可洛正要张口再劝,却被范衾衾一把握紧手腕,听她轻声道:“安姐姐,你信佛么?” 

安可洛轻轻搭上她的手,微微摇摇头,道:“衾衾,不要再瞎想了,还是快些回去罢。” 

“我原来是不信佛的,安姐姐,”范衾衾握着她的手,眼圈突然红了一片,“可自从他走了之后,我这心里一天沉似一天,夜里睡觉都难过得喘不过气来,我真怕他会出什么事儿。想来想去,也只能来这儿向佛祖替他求个平安,我此时真恨自己平日里怎么不多拜拜佛……”鼻子一缩,眼角就有泪珠涌出,亮亮的贴着苍白的脸颊滑下。 

安可洛心里紧紧一揪,也跟着她一道痛起来,不由开口安抚道:“都同你说了多少回,不要瞎想,廖公子定会平安无事地回来的。你若是这样折磨自己,将来叫他看见了,还不知要多心疼呢。” 

范衾衾听了这话,愈加忍耐不住,索性倚在安可洛的肩上,一抽一抽地小声哭了起来。 

殿外走进几个香客,看见范衾衾这模样,脸上都露出疑色,又多打量了她们几眼,看清安可洛的容貌后,不禁又都怔愣住,呆呆地站在那里看了。 

安可洛被那几个人瞧得心里不自在,于是掏出丝帕替范衾衾将脸上的泪痕拭去,轻声哄道:“衾衾,不管怎样,还是先回去再说,好不好?” 

范衾衾不言语,任安可洛挽着她的胳膊,带着她朝外走,脸色甚是不好看。 

出殿门的时候,范衾衾脚下一软,险些被那突起来的门槛绊倒。 

安可洛慌乱之中,好容易搀稳了她软软的身子,急道:“都这副模样了,还说不要给郎中瞧!你就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 

范衾衾眉头蹙成一团,不耐地甩开她的手,自己踉跄地往前走两步,差点又要跌倒。 

安可洛急得一跺脚,跟上去两步,却看见从天王殿右面快步走来的一个黑色身影,长手一拽,将范衾衾扶稳。 

安可洛看清那人后,不禁又惊又疑,心里还涌出点喜悦,又急上前两步,将范衾衾挽过来,眼睫一抬便道:“你怎么寻到这里来了?” 

尉迟决看着范衾衾,直皱眉头,又看一眼安可洛,脸上微露笑意,道:“跟着你的那个小丫头同我说你们来大相国寺赏菊了。” 

安可洛抿唇笑笑,多日未见,心里异常想念他,只是此刻在大相国寺,心里也念着要送范衾衾早些回天音楼,所以也就忍着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道:“来了正好,一道将衾衾送回去。” 

尉迟决看着范衾衾满面憔悴的样子,脸色又沉下来,上前一步正准备帮忙,范衾衾突然呕了起来,身子朝前一倾,一口污秽物便吐到了尉迟决身上的黑袍上。 

卷五 背飞双燕贴云寒 

第八十九章 有孕 

难闻的气味在三人之间的空气中慢慢飘散开来,安可洛蹙眉,急忙掏出丝帕来要替尉迟决擦他身上的污物,却被他拦下。 

“先回去再说。”他皱眉低声道。 

三人出了大相国寺,走至门口外停靠着的马车,天音楼陪她们二人出来的驾车小厮看见范衾衾的模样,不禁傻了眼。 

将范衾衾扶上马车,安可洛回头看看尉迟决,“你……”不知他是不是要回相府去,却问不出这话。 

尉迟决替她撩起车帘,道:“你陪她先快些回去,我去找郎中去天音楼替她瞧瞧,到底是怎么了。” 

安可洛没有想到尉迟决肯为范衾衾做这些事,心里不禁有些感激,点点头上了车,让小厮驾车回天音楼。 

一进天音楼,安可洛便让小厮唤梳云过来,一道将范衾衾搀回自己屋里,让她去上床歇着。 

安可洛自己到铜洗旁绞了块帕子,走回床边轻轻坐下,见范衾衾额头一片薄汗,细细密密地贴着煞白如纸的皮肤,散落脸庞的发丝沾了汗水,粘成一缕缕地挨着脸侧。 

安可洛拿帕子轻轻抹去她脸上的汗粒,不一会儿又渗出一层。 

安可洛心揪万分,牵过范衾衾的手,道:“出门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成这副模样了。一会儿郎中来了你休要再任性,好好瞧病要紧。” 

范衾衾抿紧薄唇,并不言语,手指在安可洛的掌心里压了压,躺在枕上的头一偏,就又有泪珠滚出来。 

“安姐姐,我想他。”她哽咽道,声音甚是哀愁,令安可洛听了都觉得心里凉滑一片。 

安可洛不知为何,心头忽地升起一股不安感,她抬手拨拨耳后的头发,对梳云道:“去倒杯水来。” 

梳云闻言走开,范衾衾躺在床上,胸口一起伏,又犯了恶心,头垂至床边干呕了两声,却没吐出什么东西来。 

安可洛心里突然沉了下,轻抚范衾衾后背的时候,突然压低了头,低声问她道:“衾衾,你这两个月的月信可还正常?” 

范衾衾猛地抬起眼睫,明白安可洛的意思,皱了皱眉,小声道:“不可能的。安姐姐你也知道,我有用了肚贴的……” 

梳云倒了水过来,安可洛接过,扶起范衾衾,递到她嘴边让她润润唇,又道:“衾衾,那种东西又作不得准,凡事都是有万一的。你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 

范衾衾浅抿了几口水,轻阖眼帘,脸色愈显惨白。 

安可洛听见下面有声响,对梳云使个眼色,梳云忙出门去看了眼,又进来道:“姑娘,是郎中来了。” 

安可洛起身,将床外纱幔放下来,挪过张凳子,又招呼着梳云铺上小软垫。 

待那郎中进来,安可洛笑着奉上茶,道:“劳烦您了。”随后指指床上的范衾衾,“这几日说是胸口发闷,今日又吐了两回。平日里也是不常病的人,不知怎的突然就这样了。” 

郎中稍倾了身子,沿着床边坐下,梳云接过他手里的小包,侍在一旁。 

范衾衾人在纱幔里面,只留胳膊在外,郎中手指搭上她的手腕,切了许久,才望向安可洛,道:“是有了身子。” 

安可洛心里虽然先前已经想过此种可能,但听见这话从郎中口中说出来,还是小小震惊了下。 

一旁的梳云自是不知道,一听见这话,惊得差点摔了手中的东西。 

安可洛往门边退了几步,望了一眼郎中,郎中会意,遂跟了过去。 

安可洛扯出些笑容,小心问道:“不会是把错了脉罢?” 

郎中叹道:“这种话还能是随口乱说的么?在下行医几十年,又是常年去相府的人,姑娘若是不相信,尉迟将军就在楼下等着,你好去问问他,相府上下这么多年来,我把错过一次脉没有?” 

安可洛见自己的话略有过分之处,忙道:“我本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就怕……” 

那郎中瞧一眼床上的范衾衾,心中自是明白天音楼不似一般教坊歌馆,想了一想,压低了声音对安可洛道:“姑娘的心思我明白。其实那姑娘也不过才一个月的身子,若是不想或是不能留,我可以给你留个方子,照那方子煎副药,服下便能去了腹中胎儿。对外面我只道她是伤风,多加休息几天便可,姑娘觉得如何?” 

安可洛心凉了半截,这法子天音楼里不是没人用过……她看一眼床上的范衾衾,脑中又划过廖珉那张总挂着笑容的脸,咬咬牙对那郎中道:“给我留副安胎的药方。” 

** 

安可洛留了梳云在屋里照顾范衾衾,亲自送那郎中下楼来,看见尉迟决正在底下等着,身上的污物还未处理掉。 

那郎中恭敬地对尉迟决行了礼要走,尉迟决却看着安可洛,不动声色道:“要紧么?” 

安可洛拉过他往后院走,边走边叹,道:“衾衾怀了廖公子的骨肉。” 

尉迟决面色毫无变化,只是挑了挑眉,道:“也该料到如此。” 

安可洛瞥他一眼,不说什么,等两人都进了后院屋里,她掩上门,才道:“你想怎么样?” 

“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尉迟决拉过她,轻轻捏了捏她的小手,“中琰走前,我答应过他,不会让范姑娘受委屈的。这件事但看她想如何,若是不愿意留,我自会找医术高明的郎中来处理,若是愿意留,我且先想办法将她安置出去。” 

安可洛心里泛起一阵感动,眼眶竟也湿了,小声道:“我以为你一定不让衾衾留这个孩子。” 

尉迟决展眉笑道:“是中琰的骨肉,我怎么可能狠得下心来。范姑娘之于中琰,就似你之于我一样重要。” 

安可洛轻眨眼睫,看着他道:“其实衾衾她本就没有什么奢望,连求廖公子替她脱籍都没有想过。你不知道,她自己平日里一直在偷偷用了肚贴,就是为了不给廖公子添麻烦……”这话说到后面,又哽咽起来。 

尉迟决眸子突然一动,攥紧她的手,沉声道:“你是不是也在用那种东西?” 



—————————————— 

两人自有了肌肤之亲后,之间从未谈论过此事。尉迟决从不提要她做什么防范之事,而她也从未问过尉迟决到底是什么心思。 

自己在心里想过很多次,明白自己的身份,也知道她一个官妓还未脱籍便怀了尉迟决的孩子会面临什么,但她却没有怕过,心底里仍是不愿像范衾衾那样去做。 

只是当尉迟决真的亲口这样问她时,她心里才突然忐忑起来,怕他是不愿让她这么做。 

安可洛低垂眼帘,轻声道:“没在用。”眼睛望向他,被他握在掌中的手指微微有些僵直。 

尉迟决绷紧的面孔骤然缓开,黑眸里漾出些笑意,道:“那就好。” 

听见他这么说,她眼睛一下睁开,抬眼望去,见他唇角上扬,显是满意于她的回答。 

心底一直僵硬的那小块慢慢软化开来,她鼻子酸酸地对着他笑,手指在他掌心绻起来,小声道:“我以为……” 

尉迟决用力拉起她的手,搁在嘴边,用力咬了下她的指尖,道:“以后不要用你那一套来猜度我。” 

安可洛心口一震,目光移下来,点点头,手抽回来,开始替尉迟决解他身上的袍子。 

尉迟决由着她的手在他身上动,笑道:“这是在做什么?” 

那语气颇带笑谑,安可洛脸颊粉雾蒸腾,看一眼他亮亮的黑眸,低声嗔道:“替大将军换脏了的袍子,还能做什么?” 

袍带抽离,衣襟散开,尉迟决精壮的身子裸在她眼前,她红了脸扭过身子,去墙侧衣橱那边取干净的袍子。 

因尉迟决平常偶尔会留在天音楼过夜,所以特意在她屋里留了些常用衣物,以备换洗之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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